“哟，沈哥，这么晚了还去刨坟哪？”刚一说完，男子就看到了沈离身后的骆以恒。他愣了一下，转而又嘿嘿一笑，说：“哟，有灵师呢！明白了，城西仓库是不？

“又不是要干架，去城西仓库干嘛？”沈离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然后招呼沈离也坐上来。

骆以恒嫌恶的看了司机一眼，一脸的不情愿。

沈离知道骆以恒是嫌弃这车，他也懒得绕圈，直截了当地说：“朝阳网吧离这少说也有十几里地，公共汽车已经没有了，你不坐这车也行，要么走着去，要么打的。当然，如果你不去，我更欢迎。”

听到沈离的话，骆以恒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车子，做了很大一番心理建设，这才不甘不愿的上了车。

这两人的动作男子都瞅在眼里。他看了看沈离，又看了看骆以恒，说：“啊，敢情不是阶级矛盾哪？”

“黄皮子，到朝阳街去。”沈离淡淡的说，“别多想，他目前还不是我们的敌人。”

“嘿，怪事了！他是灵师，我们是妖物，不是敌人还是朋友啊？哦？朋友……”叫做黄皮子的男子思索了一阵子，突然暧昧地一笑，猛地点点头，“明白了明白了，朋友！朋友！！我就说嘛，这么漂亮一人儿，细皮嫩肉的，抱起来一定舒坦。要是打架弄死了或者少个胳膊少个脚什么的，那得多浪费啊。唉？我说你们去朝阳街干啥啊？那儿最近在严打，多没意思啊。我跟你们说，春风街现在好多时钟房都半价，地方干净不说，还啥玩具都有，现在去绝对划算！！……”

黄皮子这边口沫横飞的说得痛快，骆以恒在那边气得连肺都要炸了。眼看骆以恒的手伸进了裤口袋，像是要掏家伙，沈离连忙拦住了他。沈离很清楚黄皮子这只豺妖的情况，功夫不怎么样，就是那嘴巴闲不住，不调侃调侃人就浑身筋骨不舒服。如果不是现在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他那样只要给钱啥地方都敢去的私车司机的话，沈离早百八十年前就把他给教训舒坦了。

沈离按住了骆以恒的手，然后在黄皮子脑袋上敲了一记，“瞎说什么呢！好好开你的车，废话就少说两句。”

黄皮子也是精明人，看着气氛不对，连忙合上嘴不住的点头。

三人就在沉默中上路了。开了好一阵子，车上再没有人开口说话。骆以恒是不屑说，黄皮子是不敢说，车内的气氛冷得让人有点受不了。

为了缓和气氛，沈离随口找了个话题说：“黄皮子，这两天怎么没看到聂老四他们？”

黄皮子本是个耐不住沉默的人，想唠磕想得连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一看到沈离主动打开话匣子，连忙忙不迭的应声，“唉？沈大哥，敢情你还不知道啊？！”

沈离一听，愣了，“知道什么？”

“哎哟沈大哥，我说你也别老顾着刨坟啊，得跟上时代晓得不？！”黄皮子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连头带身子扭过来对沈离说道，“这可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啊！”。

要说黄皮子破车还真是破车，估计全车上下没几个部分灵光的。黄皮子这一扭头不要紧，车子方向盘一歪，呼的一下就开上了隔壁车道，眼看就要撞到路边的花坛，吓得骆以恒脸都绿了。

沈离见状，连忙敲了敲黄皮子的驾驶座，“要说你就看着前面说，别老扭头过来！”

黄皮子听了，咧嘴嘿嘿一笑，转过头去稳住方向盘，然后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哎哟，要说这事啊，咱J市妖怪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废话少说。”

“啊，是是是！我省着说，省着说！”看沈离作势要打，黄皮子连忙缩了缩脑袋，“纠察三队这次捅了大娄子，连带聂老四叔侄都吃了黄牌。现在他们正满世界补漏呢，那还有那闲工夫出来转啊！”

“捅娄子？”

“对啊！”黄皮子兴奋的说道，“详情也不太清楚，反正大家都在传上周他们在诃子山的清洗行动失败，让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家伙给逃了。”说完，黄皮子又恨恨的加了句，“也该让三队那群混蛋尝点苦头了，尤其是阿朵那贱女人！妈的上周我不过是口馋吃了俩……咳，吃了两只鸡罢了，就被她罚停了牌。不过也多亏了他们最近没空上街检查，不然我这车还不敢出来呢！”

沈离没有理会黄皮子接下来的絮絮叨叨，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很明显黄皮子说的那个清洗行动就是上周他和骆以恒初次相遇时经历的那次。只是因为在平时他都尽量伪装成人类，尽可能的收敛了感知，对无关的事不听不看不问，再加上当时三队的队员基本都在车上，还有聂老四叔侄坐镇，估计清洗对象十有八九都逃不脱，所以在事发当时他并没有特别留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他记得在自己下车的时候，车上还是非常安静的。看聂小三的模样，也不是任务失败的样子。难道说，当时三队他们根本不知道目标物已经逃脱了么？

正想着，目的地朝阳街到了。网吧在巷子里，车子不好开进去。黄皮子把沈离和骆以恒丢在路边，便开着车子在夜幕中呼啸而去。

下了车，沈离跟骆以恒便朝着网吧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沈离仍在努力地回忆当时诃子山清洗行动的细节。走着走着，一直沉默的骆以恒突然说话了。

“上次在诃子山，确实跑了一只。”

“什么？”沈离扭头看着骆以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灰色的，不知道本体是什么。不过它逃得很快，也就一瞬间的事，”骆以恒轻蔑的说，“那时你们都顾着推车，看样子谁都没有发现。不过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沈离点了点头。确实，当时骆以恒并没有推车，只是在路边干站着，再加上灵师天生对妖气比较敏感，会察觉到有妖物逃脱也在情在理。他又想一下，然后说：“就算是跑了一只，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大吧？不过能在三队眼皮底下逃走，那只妖的本事倒也不小。”

骆以恒耸了耸肩，“我看不见得。逃走的妖怪妖气弱得很，道行估计并不怎么样。它能这么顺利的逃走，关键还是人。”

“什么意思？”沈离皱了皱眉头，问道。

骆以恒停下了脚步，看着沈离，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虽然隐藏的很深，但是我敢肯定，跟你们一起下来推车的那个农妇模样的女人，绝对是个灵师。”

第八章：上

听了骆以恒的话，沈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自我封闭了灵觉的缘故，沈离当时并没有觉得那名农妇有什么异样。再说当时在场的还有很多人，各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如果那个农妇打扮的人真的是灵师，聂小三他们不可能会加以防范，毕竟从聂小三的态度来看，诃子山的那次任务他们还算相当重视的。而骆以恒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灵师，竟然一口咬定那个农妇就是灵师，沈离也不知道他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

沈离沉吟了半晌，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说那个农妇是灵师，有什么证据？”

一听沈离的话，骆以恒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什么意思？信不过我？”

“不，”沈离摇了摇头，“我无意争吵，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沈离的态度很平和，骆以恒也不好发作，只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说：“我管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以前曾经见过那个女人。”

“哦？”这个发展出乎沈离的意料，他皱着眉头示意骆以恒继续说下去。

“应该是去年底的事了。当时有两男一女三个灵师来我们家族要求占卦，因为开的价码很高，我很好奇，所以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从后院偷偷的看了一下，”骆以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觉得不会记错的，其中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农妇。”

“灵师……到你家去占卦……？”沈离摸着下巴，疑惑地问道。他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那个农妇如果真是灵师的话，能隐藏的那么好说明有一定的道行，这样的灵师特意跑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族委托占卦未免也太过离奇。

“这有什么奇怪的，”骆以恒白了他一眼，“我们家主业就是占卦，你在江西一带问问，说到骆家的卦术，绝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捉鬼降妖堪舆啥的我家也做，只是不太出名。”

“原来如此……”沈离点点头，“知道他们占卦的内容么？”

骆以恒摇了摇头，“接活的是我姐姐。我当时还没成年，是不能进入工作间的。”

“姐姐……？”沈离思索了一下，才从记忆深处翻出了当时在月棱山上遇到的那名仿若尸体般的女性的形象，“哦，是那位姑娘……”

“嗯，”骆以恒接着说道：“后来我听说那三个人是在找一个东西。”

“找东西？”沈离来了兴趣，“知道是什么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最后占……”

骆以恒正要继续说，突然从前方传来一声大喊，“着火啦--！！！！！！”

听到喊声，沈离和骆以恒都愣了一下，然后齐刷刷的扭头看向巷子深处。

喊声是从前面几十米处传来的，隔了没多久，从前面跑来好几个惊魂未定的人，有人大声喊着“着火了！”有人急急忙忙的打着电话。沈离见状，连忙拦住跑得比较慢的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

被拦住的男人跑得气喘吁吁的，听到沈离的问话，站着歇了好一会儿，才说：“嗨，就前面那朝阳网吧呗！”

“朝阳网吧？？”沈离听了，跟骆以恒对看了一眼，然后问道，“怎么烧起来的？”

男人一脸的不耐烦，“谁知道怎么烧起来的啊！怎么，兄弟，你们也是打算去网吧的啊？别去了，屋顶都黑了！这巷里的屋子这么密，谁知道会不会连着烧啊，我看你们也赶快逃命吧！”

谢过男子后，沈离看着网吧的方向，笑了笑，说，“看来这次的钱真的不好赚呢……”

第八章：下

朝阳网吧这火烧得有些离奇，起得快，燃得快，熄得也快。从起火到熄灭，前后也就十来分钟的事。由于网吧地处旧城区，又在巷尾，等消防员到达现场的时候，火焰早已经自行熄灭了。

见火势受到控制，之前忙于逃命的人们开始平静下来，聚在网吧门口议论纷纷。因为警戒还没有解除，所以沈离和骆以恒也只能挤在人群中朝网吧里面张望。

由于是深夜，店里黑糊糊的，就算借着路灯的光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找个认识的人来了解情况。沈离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会儿，看到一个穿着白汗衫的干瘦老头儿，心中一喜，连忙挤了过去。

“张大爷！”沈离拍了拍那个正垫着脚尖拼命往前面挤的老头的肩膀，小声地喊道。

那名老头儿正是白天到青青便利店报信的张老头儿。当时他正看得高兴，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以为是有人搞恶作剧，便转过头来一脸不高兴的骂道：“拍啥呢拍啥呢！哪家的小孩儿这么不听话啊！没见我正忙着嘛？！”

沈离一听，连忙歉意的笑了笑，说：“抱歉，张大爷，打扰你了。”

“哟，是小沈啊！”张老头儿见是认识的人，连连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小沈你也来看热闹了啊？”

听到张老头儿喊沈离作“小婶”，身后的骆以恒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沈离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对张老头儿说：“不，我刚好跟朋友经过而已。里面咋回事儿？”

“哎哟！这网吧可邪门儿了啊！”看见沈离问他，一向爱好八卦的张老头儿高兴得脸都开始发光了，“你看吧，下午死一姑娘……啊……”突然想起沈离也算是林小夭事件的知情者之一，人还活着就把人家说死了实在是有点缺德，所以张老头儿生硬的掐断了想说的话，干笑了两声，说，“啊哈哈……抱歉，小姑娘她没事了吧？”

“现在在医院里呢，有她家人看着，还算稳定。”沈离轻描淡写地带过林小夭的病情，然后继续问道，“您刚才说这网吧邪门，怎么个邪门法？”

“嗨！你还不知道？刚才烧起来的就是今天小姑娘用过的那台电脑！”

“什么？”听了张老头儿的话，沈离和骆以恒都吃了一惊。

“真的真的，刚才网吧的老王亲自说的！没人知道那火怎么燃起来的，总之呼啦一下就起来了，火苗子窜得老高，连房顶都熏黑了！”张老头儿七手八脚的比划着，说得好像亲眼见到似的，“最邪门的是，那火就烧了那一台机器，烧完就灭了，你说邪门不邪门！”

“只烧了那台机器？”沈离喃喃的复述了一次张老头儿的话，回头看向网吧的方向，陷入了沉思。既然是网吧，肯定密密麻麻的摆着几十台电脑。只有只有一台机器离奇的自燃、自灭，未免太不合常理，里面肯定有什么缘由。

跟沈离一样，骆以恒也一脸的凝重。这里离网吧还有一小段距离，可能是隔得远的关系，他并没有觉得网吧周围的气有什么异样。想起刚才在林小夭指甲缝里发现的带有灵师气味的皮肉碎屑，骆以恒直觉这次的起火事件也跟灵师脱不了关系。

那边厢，沈离已经结束了思考。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今晚想进入网吧查看是不可能的事了。他从网吧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然后跟张老头儿道了谢，转身便想离去。就在这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吭气的张老头儿伸手把他拦住了。

沈离有点愕然，“还有什么事么，张大爷？”

张大爷也不说话，扭扭捏捏的搓了两下手，像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隔了好一会儿，他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递到沈离的面前。

看着张大爷手里那块鹅黄色的布片，沈离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

“这个……”张大爷支吾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是今天小姑娘晕倒的时候一直抓在手里的，后来掉了，我就捡起来了……我本想拿给阿青，让他还给小姑娘的，不过现在给你也一样……”话还没说完，他又急冲冲的补了句，“我真的是捡的！真的！我只是一时着急忘了还而已！啊……要是看到你大妈，千万要帮我做证啊，我已经还给你们了，知道不！”

听了张老头儿的话，沈离明白了。敢情这色老头下午捡了小夭的手绢，想占为己有，结果被老婆发现了，这才不甘不愿的拿过来让他还给林小夭。

沈离笑了笑，“行，我帮你还给她。”他正想伸手去拿，但是那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见沈离不接，张老头儿还以为他是怕自己不肯还，连忙伸手把手绢往他手里递，“咋了，拿着啊？”

沈离不动声色的往后缩了缩，然后一把拉过一边的骆以恒，说：“啊，我手有点儿脏，小恒你手干净，帮我拿一下。”

骆以恒本来一直在心里盘算有什么法术能让一台机器自燃自灭，突然被沈离拉住推到张老头儿面前，完全猝不及防，踉跄了两步，差点绊倒，再加上被沈离状似亲热的喊做“小恒”，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骆以恒正想抱怨，抬眼却看到沈离在对他挤眉弄眼。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骆以恒还是伸手把手绢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