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提还好,一提聂老四,聂小三的眼睛立马好像要喷出火来似的。“操,别提了!”他咬牙切齿的说,“总有一天我要逮着那女人把她碎尸万段!!”
明明是在说聂老四,聂小三却又把话题绕回女人上面去了,沈离不禁有点发懵。但是转念一想,他正好可以借机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便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回事?哪个女人?”
“就上次诃子山你见过的那个,又矮又胖脸黑黑的扎俩金耳环眼睛旁边有块胎记下巴上有颗痣右手少了截小指头穿碎花衣裳约摸四十岁的臭婆娘!”聂小三恨恨地说道。
聂小三这段话说得声音比较大,一直在旁边呼噜呼噜吃酸辣粉的骆以恒停了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止小指头,她右手无名指也少了一截。”
听了骆以恒的话,聂小三颇为诧异地说:“唉?行啊你,看不出小朋友你眼力还挺好。”不过还没过两秒,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啐了一口,说:“操!你当时根本就没推车,难怪还有闲心在那里东张西望!”
骆以恒白了他一眼,“切!你自己无能就不要怪别人有能耐。”
“唉,怎么说话的啊,你!别以为有沈离给你撑腰你就敢跩上天了!”聂小三捋起袖子,刚想拍桌子,沈离一把把他拉住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嘴仗什么时候打都行,也不差这一会儿。小三你还是快点说说那个女人到底怎么了?”
聂小三瞪了骆以恒一眼,然后恨恨地坐下,继续说道:“还能怎么样?我们都看走眼了呗!那女人一副土不拉叽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个普通乡下人,没想到竟然是个灵师!”说到这里,聂小三一拍桌子,“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术,硬是把她的同伙放走了。我们还傻傻的以为任务搞定了,结果回到J市一数人头,就知道坏了。”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术?”沈离摸了摸下巴。虽然聂小三还年轻,但是聂老四跟三队的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灵师能在这几位老江湖的眼皮子底下包庇同伙逃走,自己也正大光明的离开,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确实足以让机关丢了脸面。
“不知道,我们都完全没察觉,”聂小三摊了摊手,“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在中巴周围结了个阵,只要有妖怪企图穿过这个阵出去,阵就会自动报警,但是这次你也看到了,完全没有动静。”
沈离沉吟了半晌,然后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们那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听了沈离的问话,聂小三有点犹豫,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遮遮掩掩的说:“怎么说呢……反正起因就是某样东西……嗯……这么说吧,机关收到消息说将有妖怪携带一样东西来J市,而这东西对机关非常重要,所以我们必须在那些妖怪进入J市之前把他们全部解决掉,然后把东西弄到手。”
沈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小三他们的工作本来就带有保密性,他不是机关的人,自然不便多问。反正他也得到他想要的情报了,便借机换了个话题,给自己和小三找个台阶下。
“对了,你刚才说你叔叔怎么了?”
“唉,别提了……”聂小三一听,眼角都红了,“我四叔、还有三队的阿朵都进局子里反省去了,不知道啥时候才会放出来。至于其他人嘛……”他指了指自己,“全部停职写检查。”
“这么严重?”沈离愣了。
“妈的,不就是停职么!小爷我什么时候怕过!”聂小三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在职的时候我反而不能对那臭婆娘怎么样,现在停职了正好!等我找到那臭婆娘,要是不把她碎尸万段的话我就把我翅膀切掉两个当乌鸦!”
聂小三正激动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接了电话后,还没讲上两句,他突然两眼放光地站了起来,对电话那头吼了句:“好,你等着,我立刻过来!”便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后,他捧起面碗呼噜呼噜的把面条都扒进嘴里,然后胡乱抹了两把嘴,对沈离说:“有那臭婆娘的消息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等一下,”沈离连忙叫住他,“有消息的话通知一下,我们也有点事想找她。”
“行!”聂小三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啊,那个……面钱就先帮我垫垫啊,等我一雪前耻之后请你吃小龙虾!”
沈离点了点头,“得了,你快去吧。”
等聂小三离开了小食店,沈离才开始慢悠悠的吃他的早餐,而那边厢,路以恒早就就把酸辣粉吃了个底朝天,正仪态全无的拈着牙签剔牙。剔着剔着,他突然收了手,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对沈离说:“我现在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沈离也不看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饺子。
骆以恒放下牙签,“我觉得那个女人,可能是个‘地下工作者’。”
沈离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骆以恒白了他一眼:“你的同行啊。”
沈离越听越糊涂,“什么同行?”
这下轮到骆以恒皱眉头了。他看了看周围,然后向前凑到沈离的跟前,小声骂道:“你装什么糊涂!你要不是倒腾土货的,没事背那么多骨头干嘛啊?我看那女人也差不多,一身的尸腐臭!”
“尸腐臭?”沈离摸着下巴,慢慢地重复了一次骆以恒的话。
“对啦!就是尸腐臭!那味道真要细分起来,跟你身上的还是有些细微的区别。”骆以恒往后一坐,抱着手臂说道:“难怪我当时就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那女人虽然在身上抹了很多的黄土,也做了很多措施补救,但是身上还是有股味道,要是搁平常,很容易就能发现,但是偏偏那天你不知道背了多少土货,臭得我是差点没背过气去!一车厢都是你的味儿,那叫一余香绕梁,就算你下了车也一样!就是拜你所赐,让我差点忽略了这个细节!”
“你是说,那个女人是个干这个的?”沈离做了个铲土的姿势。
骆以恒撇了撇嘴,说:“我是这么猜测的。要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她身上那股子腐臭味和泥土的气息?”
听完骆以恒的分析,沈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了看表。骆以恒说得很有道理,这也许可以解释他们带来的那样东西的来历。不过现在那个女灵师有小三在跟进,暂时还是先把她放在一边。现在他们最重要的是按照原定计划,搞清楚那个叫做赵岭钧的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十一章:中
在去医院之前,沈离买了三张烧饼,又打包了一碗肉粥。他的本意是打算装成给住院病人送饭的亲友,毕竟一大清早赶往医院住院部的人大多提着饭盒行色匆匆,他们两个夹在中间,两手空空又不紧不慢的,多少还是有点怪异。结果没想到,他这早饭一买还真买对了。
林小夭被送进高级特护病房后,林鸩一听房费要由他来负担,立刻好像没了半条命似的,连吃喝都舍不得,就靠啃昨天沈离他们带去的水果过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连桌子都想拆来吃了。一看到沈离手上的吃食,他差点连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无奈昨天家里才打电话来千叮万嘱叫他别丢了林家的脸,为了表示下矜持,虽然他也只能蹲在地上呈45度角明媚而忧伤状的看着沈离,或者说,看着沈离手上的食物。
沈离知道林鸩只是客套客套而已,该占的便宜他绝对一个不落。果不其然,沈离才把食物往他跟前一推,他便欢快地拎着口袋坐到桌子前大快朵颐起来。
趁林鸩吃饭的当口,沈离和骆以恒到内室去看了看林小夭的情况。林小夭还是跟昨天一样两眼微睁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一跟昨天不同的是,在林小夭的周围多了一个结得有点低劣的阵,看样子是出自林鸩的手笔。这个阵骆以恒认识,是俗称“防腐阵”的常用阵法,一般用于保存肉体不腐。照理说林小夭只是灵魂脱体,还远远不到需要结阵的时候,所以他对这个阵的存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对于骆以恒的疑惑,沈离选择了沉默。他很清楚,林小夭并不是普通人,如果七天内灵魂仍未归位的话,床上这具苍白的肉体便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灭亡、腐败。不过他更清楚的是,林小夭是林家很重要的人质,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林小夭死亡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看完林小夭之后,沈离回到外间,留下骆以恒一个人在病房里面聚精会神的研究墙上的符咒。林鸩还在吃他的早餐,沈离径直走到他面前坐下,然后指着里间问道:“那里面你弄的?”
“是啊,折腾死我了!”林鸩咬着烧饼,忿忿不平的说,“昨晚家里突然打电话来叫我准备东西,什么地龙干啊鸡骨粉的,你说这三更半夜的我到哪里去找啊?!要不是他们说对小祖宗有好处的话,我才不干呢!唉,我说啊,改革开放都三十年了,大家咋还想着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呢?毛主席说得好……”
沈离一听,连忙打断林鸩的话。要是由着他这个“唯物主义者”说下去的话,保不定他会一直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林鸩,跟你打听个人,你有没有听说过赵岭均这个名字?”
“赵岭均?”林鸩捧着烧饼想了一阵子,然后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啊!这谁啊?卖烧饼的?嗯,这烧饼好吃!”
也幸亏沈离根本就没指望能在林鸩的嘴里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对林鸩这样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来找林鸩,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了看林鸩的脸色,试探着问道:“要不,你问问林家的人?”
林鸩一听沈离的提议,有点迷惑的说:“你是说……问贤叔?”
看到沈离点头,林鸩的眼睛顿时睁得比铜铃还大。他一把抓过桌上的烧饼,蹭蹭蹭的往后缩了几米,死命的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我死也不要再打电话给贤叔了!!昨天才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耳膜子都要震碎了,今天再打的话我那不是存心继续找骂么我!”
林鸩怕贤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沈离也很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沈离还是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那你家里还有其他能问的人么?”
“其他人么……”林鸩抱着手臂一脸沉思状,“我想想啊……啊……啊……”
林鸩这一想,就想了足足十五分钟。毫无疑问,林鸩真的是很认真的在想,但是无奈他虽然是直系,但是从小就远离本家生活,并没有被当作灵师培养,在林家的人际关系实在不怎么样,所以考虑了半天也得不出什么结果。沈离看着他那张像是在撇条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篮,默默的叹了口气。
两人正沉默着。冷不丁的,骆以恒突然从旁边插了句话说:“你昨天说的那个叫做什么琴姨的人呢?”
“啊?”听到骆以恒的话,沈离和林鸩都回过头来。原本一直在内室查看咒符的骆以恒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两人身后。他指了指墙上的符咒,对林鸩说:“你不是说你那个叫做琴姨的人来招过魂么?她是灵师吧?”
“嗯……算是吧……”林鸩想了想,说。
“那问她不就好了,”骆以恒走到桌子前面坐下,对林鸩说,“还有,我记得你昨天好像说过,你那个叫做琴姨的人在走的时候说了句话,说林小夭犯得着为一个破烂这么拼命么?对吧?”
虽然林鸩不知道骆以恒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还是老实的回答:“她就是这么说的啊。”
骆以恒点了点头,他朝沈离勾了勾手手指头,附在他耳边说:“那个叫作琴姨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绝不会毫无因由,你说……她会不会知道林小夭离魂的原因?”
看沈离沉默不语,骆以恒接着说道,“琴姨说林小夭是为了一个破烂才会那么拼命的,虽然我们不知道那个破烂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是……我们可不可以姑且想成,林小夭是为了找一个东西才会灵魂脱体?”
沈离也不说话,只是看了骆以恒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受到鼓舞,骆以恒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刚才你那朋友的话你也听到了,机关在找某样东西,而林小夭也在找某样东西……那么,你觉得,会不会这么巧,他们在找的恰好是同一种东西……?”
“同一种……东西么……?”沈离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确实,正如骆以恒所说,他们自相逢后遇到的这一系列事件--聂小三他们诃子山任务失败,林小夭失踪,网吧失火……虽说每件事看起来都好像毫无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或许正如骆以恒所说的,所有的事件,可能只指向一个结果。
“如果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事件之间存在关联就好了……”沈离喃喃的说。
“关联么……?”骆以恒抱着手臂思考了一下,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跳起来向着病房走去。沈离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也前脚后脚的跟了上去。
只见骆以恒走到床边,抓起林小夭的手指闻了一下,这一闻,便确定了他心中的疑惑。他向沈离招了招手,然后把林小夭的手指递到他的面前,“你闻闻,是不是有股子尸臭味。”
沈离一听,便明白了骆以恒的意图。他没有去闻林小夭的手指,而是取出小刀,小心的把她之间的猩红污垢剔了出来。跟昨天一样,那些疑似血肉的渣滓中传出阵阵灵力与妖力相互扭曲缠绕的诡异感觉。沈离把它凑到鼻子下面仔细的辨认,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沈离不禁开始怀疑骆以恒上辈子是不是狗变的,不然为什么会对味道那么敏感。沈离凝神吸气,再次仔细的闻了闻,发现渣滓中除了尸臭味,还有一股很熟悉但是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什么的味道。他想了想,抬起头来对骆以恒说:“这尸臭……会不会是林小夭的?”
骆以恒一听,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啊,这女的不还没死么?”
沈离这才想起骆以恒并不知道关于林小夭的事,便不再出声了。骆以恒说得也对,虽然在沈离的心目中,现在的林小夭跟尸体没有两样,但是她确实“还没死”。
骆以恒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觉得这个味道跟在诃子山那个女灵师身上发出的味道非常相似……除了尸臭,那玩意上还有个奇特的味道是不是?”见沈离点头,他继续说道:“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是什么,但是那正是让我分出她身上的尸臭味和你身上的尸臭味不一样的关键。”
沈离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诃子山那个女灵师,正是林小夭指缝里这皮肉的主人?”
骆以恒点了点头,“我怀疑是。”
沈离淡淡地说道:“那个女灵师身上有没有你所说的尸臭味,我完全没有印象。而光凭这虚无缥缈的味道,便断定这两者之间有联系,未免也太过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