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炽烈而横蛮的吻突然旋风般袭上他的唇,展开如同一头饥渴的野兽的猛烈侵略,咬得他的唇发痛,舌在他的口腔里搅缠
得快要让他窒息,任何拒绝甚至是惊呼都来不及宣之以口,就化成一连串急促细碎又暧昧的喘息呻吟。
「唔……唔……哈、啊……」
手上的文件早就散落一地,他被突然性起的男人迫得半坐在办公台的台缘。
西装外套被粗暴剥去,领带被扯掉,衬衣几乎被扯坏的退至双臂臂弯处,男人厚实的大掌灼热如火,微微粗糙的触感在
光滑的肌肤擦出电流,即使这是粗暴得和强暴无疑的性爱,却依然瞬间在他的背部燃点了情欲的引信,成了一发不可收
拾的大火,顺著血液燎至全身。
或许是自己太淫荡了吧?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自厌自嘲。
太习惯情欲的身躯,就算是遇上再粗暴的性爱,也只会像淫娃荡妇的兴奋回应。
男人没这种心思去理会他的心理转折,吻自已吻到红肿的唇移至颈侧、喉间、锁骨处、肩头,没有任何温柔怜悯,只是
一迳的狠啮,在眼前这片白晢细致年轻的肌肤,这副线条松紧适中的优美精瘦身躯上,烙下一个个属於男人荣耀的印记
,标签上一个个专属男人的记号。
「啊!」
他叫,因为敏感而脆弱的乳尖被男人用力一拧,接著另一边的被男人的口咬住,忽重忽轻的玩弄,让他的呼痛声绵延成
饱含情欲却又隐含一丝抑压而更为妩媚诱人的靡乐,比起任何一个A片女优的叫声更具催情的魔力。
再加上那张已开始泛起情欲红潮的秀丽面容,逆来顺受予取予求且自动配合的温驯态度,理应,他是一个足以令男性血
脉亢张的尤物,但男人却突然心生一股厌恶。
尽管男人的情欲早就在侵略过程中被挑起,然而,一股来得又急又猛又没道理的厌恶,却驱使男人推开了他。
「简直就是令人无味。」
男人如来自南极般冰冷的声音,冷得他开始被情欲冲昏的理智瞬即回笼。
迷蒙的眼神眨眼间回复清澈,娇豔的神情也同时回复一贯的淡薄笑容,唯有双颊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红晕、嗓音带著的些
许沙哑与微喘,残留著刚才未完成的激情的痕迹。
「那真是抱歉了。」
对於男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态度,以及满脸冷得完全瞧不见半分情欲踪影的厌恶,理应在这种尴尬的场面中更令人受
伤且难堪羞耻,可他却能无动於衷,面上仍挂著浅浅淡淡的笑容。
──真刺耳!
男人心里的厌恶更浓。
尤其他的笑容,简直就是可憎。
不是他笑得难看,相反,轻轻淡淡,像一株白莲低调地绽放出清淡而幽远的芬芳,不刻意与百花争妍斗丽,却自自然然
能引来赏芳客的伫足欣赏,贪图那会令自己得到在这节奏急促社会难得的短暂平静的清芳。
只是,够了。
男人霍地紧捉住他的下颚,彼此的距离瞬即缩窄,紧瞪著那几乎撞上他鼻尖的笑脸,「你除了笑外就没别的表情了吗?
」
他感到好笑,「怎可能呢?我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男人恶意嘲弄,「所以做爱时你挂不住笑脸了?我看这也是你唯一会摆出其他表情的时候。」
无可否认,当初他会吸引自己,这笑容绝对功不可没,但这几年相处下来後,男人却越来越痛恨他这张万年不变似的笑
脸──没有笑意,更无什麽感情不感情,空洞得仅仅馀下惯性苦苦支撑著这惑人的美丽表象。
再加上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形偏细长,优雅得来又在尽处微勾起挑逗妩媚的风流,很漂亮,可他的眸波平静得淡漠
无情,简直就像两泓澄澈清丽却连半点生机也无法酝酿得了的死水。
笑无笑意,眼无情绪波澜,男人一再怀疑这人根本是无心无感,无论他做人做事再圆融干练,无论他在工事上或床上表
现得再称职,无论他面对再难堪再无理的事情都能笑著应付,那和行尸走肉有什麽分别?
行尸走肉,一想到这,男人就更恨。
堂堂「秉丰集团」总经理,有钱有身份有前途,要什麽女人有什麽女人,就算是要男人也不成问题,却得要在一具行尸
走肉身上寻求慰藉,简直就是荒谬可笑至极!
「看来我让你很不满。」面对男人攻击性的话语,他仅仅是如此淡然应道。
「没人喜欢和一具行尸走肉做爱吧?」想想就恶心!
行尸走肉?有这麽严重吗?他不禁觉得好笑,却也没反驳什麽,「看来我也要准备找另一份工作了。」
闻言,男人原来已难看的脸色更阴沉得可怕,「你就这样急不及待要离开我?」
「决定权不是在你手上吗?」他反问,一手轻抚上男人刚毅的侧脸,男人纵然明知他的温柔不具什麽意义,却亦不由得
被他稍稍抚平了恼怒绷紧的脸部线条。「无所谓想不想走,只是既然被金主嫌弃了,就应该想想後路,总不可能到被赶
走时死缠烂打著你不放吧?」
「那你放心,离那天,还有一段日子。」男人冷哼了声,放开了他的下颚。
「真是不要得的独占欲。」爱又好,不爱也好,对人对物皆有著强烈的独占与掌控欲,宁可留著碍眼也不愿放其自由─
─他轻摇头,站起来,扣好衣钮,打好领带,重整一身凌乱的衣衫回复先前的整洁。
似对他的评价,又或清楚明白他没有退路,男人的冷笑似带一丝得意,「想骂我暴君就尽管骂。」
「既然知道金主是个暴君,就更应该识相一点,别老是去捋虎须,对不?」他弯身拾起被冷落已久的文件,递给男人,
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工作,「这是IMC那边传来的文件,下午三点约了毕氏谈签约细节、六点要去华氏夫妇的银婚派对。另
外,现在已经是午膳时间,需不需要我帮你订位或叫外卖呢?」
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男人接过文件,随手翻著,道:「我倒觉得你老常捋虎须。」抬眼冷瞪著已经回复精明干练秘书
模样的他,似是指责,「明知我最讨厌你像具扯线娃娃般一指令一动作,但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这样。」
继行尸走肉後,就到扯线娃娃?他真的那麽像个活死人吗?他失笑,无畏无惧地迎上男人又冷又凶狠的黑眸,「我没故
意惹你生气,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很多人或事,无所谓想不想、喜欢不喜欢──你希望我更『虚伪』、更『空洞』地
去迎合你,还是希望我会对你日久生情、假戏真做?」
男人的脸色登时再沉下,眼底闪烁诡谲不定的寒芒。
但,他的眸波依然平静如湖,「感情,无论是爱情或友情,对於这种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尤其你这种身份的人,都只
是一种麻烦罢了。你都不希望最後会出现我哭哭啼啼死缠著你不放,拼命地喊著我爱你别抛弃你的滑稽场面吧?」
男人悻悻然的抛下话,「我倒真想看看你这麽情绪化的模样是怎样。」
「做人不要这麽恶劣好。」看的那个或许觉得很有趣,可哭哭啼啼的却一点不好受,做够自己本份就好了,何苦附赠这
宗交易不必要的东西让自己亏本呢?
这种交易做多了,就明白,真心只是多馀的东西。
他扬起歉意的微笑,「抱歉,说了那麽多冒犯的话。现在我先出去,如果有什麽吩咐,请通知我。」然後,就像个尽忠
责守的秘书退出去,关上门。
只馀下男人独生闷气。
1.2
莲蓬头洒下热水,顿时,浴室水气氤氲,白茫茫一片。
热水带走身上的泡沫,冲走身上情欲的气息,纡缓因过份激烈的性爱以致的疲累与酸软,只是,如粉色蔷薇般攀爬全身
的绮丽又暧昧的情欲烙印,却不是热水能在一时三刻洗去。
做爱,绝不是非爱不可才能进行的。
云远清不禁笑自己无聊,竟无端端想著这种早就明白的事,是因为四周只有蒙蒙水气太单调,教人容易闪神呢?
做爱,说穿了,就是为满足生物生理需求的一种活动,为了让生物能繁殖後代的一种仪式,甚至乎,可以是他人赚钱的
一种工具,什麽爱的结合,不过是人类为强调万物之灵这身份的一种美化而已。
无关乎情爱,即使彼此憎恶痛恨也没关系,只要有需要,人人都可以是只顾追求情欲快感的野兽。
人嘛,是需要满充了兽性,才能维持著人面。
他轻摇头,准备清理下身的动作,却因见到一抹突然闯入的身影而微微一顿。
秦政。
长得高大的他全身光裸,坦荡地展现出一身健康漂亮的古铜肤色,长期运动锻鍊出如刀凿般的结实深刻肌肉,打造出线
条刚毅优美得如猎豹般饱含著力量与掠夺气息的身型,简直就是男人梦寝以求的标准身型。
「你是……」
秦政从容地跨过浴缸,健壮的手臂圈住云远清纤瘦的腰肢,软垂的巨大抵住他的股间,就算再笨,如此明显的肢体语言
早就令云远清明白他想做什麽,不禁微微一叹。
「洗澡,不行吗?」
低哑的嗓音带著撩动人心的磁性魅力,轻拂过他敏感的耳廓,搔得他微痒。
微微粗糙的长指未经许可,便擅自逗玩他娇嫩的乳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尤其他这副身体早就被训练得对情欲极其敏感
,这已足够撩拨起才刚刚消退的情欲,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唉。
「恐怕这个澡也没可能在十五分钟内洗完吧?」他微仰首,望著在水气中迷迷蒙蒙的灯光。
秦政吻他的耳背,圈住他腰肢的大掌大胆地往下移,探至他私密的胯间,「明天是周日,我们有的是时间。」
「反正我就是没有拒绝的馀地。」云远清的声音夹杂了一声微细的呻吟,连自己的命根子都落入他手中把玩了,自己除
了成为俎上肉,任人鱼肉外,还能做什麽呢?
这回,秦政咬他芳软的颈窝,为吻痕牙印交杂的那片雪白肌肤,再添上新的烙痕,「你不是该庆幸我对你的身体还有这
麽大的兴趣吗?」
「我不怕失宠,也不怕被你赶走,只要你留我一条生路的话。」比起失去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云远清更怕的是无意间
得罪了这位暴君,招来或许在他眼没什麽却足以毁掉自己的祸患。
伴君如伴虎,尤其那还是一个暴君,根本就说不准他会不会因一点冒犯,就真的封杀了他全部的生路。
这真的不是说笑,「秉丰集团」的招牌跌下来,不知会砸死多少小老百姓。
他不求大富大贵的优渥生活,吃的要最好,出入的是高级会所,非名牌衣饰不用──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再清楚不过,
没这个命享受也没必要去强求,他要的仅仅是普通平静安稳的生活,要一份薪金尚可且稳定的工作糊口。
唉,总不能他都快三十岁了,还要做回老本行吧?
就算男人没女人那麽易老,三十岁了,还有多少青春留下呢?美丽与年轻就是混这行最大的资本,谁爱花钱抱个皱巴巴
的老家伙呢?又不是没有年轻貌美的选择。人老珠黄还要吃这行饭,就只有凄凉两字可以形容。
他再没所谓,也不希望自己落得如斯田地。
「你忘了令堂了吗?」冷笑著,秦政惩罚似的用力一捏手中的柔软顶端。
云远清吃痛的轻呼一声,随著秦政的节奏加快加重,他的呼吸越渐浓重,声音开始不稳,「她已收敛了很多。」
秦政嗤之以鼻,「还不是个酒鬼兼赌鬼?而且,她的身体似乎不是太好,对不?」
「所以我还是该想办法留住你,以备不时之需?」云远清不由得苦笑,好像他真的不依附他生活不行。凭他正正经经赚
回来的钱,随时不够他母亲挥霍,又或应付巨大的医疗开支,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巴住这个既有钱又愿花钱在他身上
的金主。
说到底,还是钱,什麽都是钱,穷凶极恶的将人迫上死角,迫上绝路,喘不过气的拼命追著钱的尾巴。
「希望你不会到今天仍没觉悟。」
接下来,无须要多馀的话语,只需要人类追求原始欲望的缠绵语言。
有性无爱的一夜交欢,各取所需。
云远清要的是钱。
秦政要的是在云远清身上寻找一抹虚无缥缈的影子。
1.3
他们相识是六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花了五个小时都摆不平「英连」那家伙,最後还要被死对头毕氏抢了合同,秦政闷得一肚子气,一踏出「英连」的
办公大楼便立即驾车到久闻大名的Paradise Lost,他要找那儿口碑极高的服务生好好发泄。
顺道看看康所谓不看就後悔的great show是什麽。
嗯哼,不看就後悔?老爱故弄玄虚那套。
Paradise Lost,失乐园,这是失去了神的眷恋,却又是性向异於常人的人能得到短暂发泄与慰藉的天堂,爬满了散发堕
落腐败色香的妖豔蔷薇,一条条荆棘组成森严的围墙,谢绝得到神祝福的人来访。
简单来说,这是台北一间只招待同性恋客人的高级俱乐部,在圈子里享负盛名。
昂贵得只有高收入人士才能负担的收费,让Paradise Lost成了贵族的专属乐园,小老百姓仅仅能听到各式其式的传闻,
再口耳相传的扩散开去,更让这失乐园添上蛊惑人心的神秘色彩。
一直在美国哈佛留学的秦政,并在那边的分公司实习,半年前才回到台湾,正式加入家族企业的枢纽,单是要适应、接
轨、打好各方面的关系,还有一堆接踵而来的工作,就足以令秦政每天仅馀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休息,根本再无多馀
的时间和心思到台北同性恋者最向往的乐园探个究竟。
是的,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女人眼中最具潜力的金龟婿典范,从高中时代起便不断接收到异性明示暗示的求偶电波的
秦政,却对柔软娇美的女性半点兴趣也没有。
他只对男人有感觉。
在十五岁那年,他便知道这事实。
Paradise Lost就在眼前,秦政将黑色的奥迪房车交给泊车小弟後,便进入这同性天堂。
一片的蓝。
以银和玻璃为主要素材,以银蓝黑三色为主调,以奇异的紫色蔷薇为点缀,水波般流畅柔美却深沉的钢琴乐声连绵不绝
,优雅而简洁得予人清冷感的偌大空间,浸淫在奇幻变动的蓝色灯光下,彷佛置身在深邃幽秘的海底中。
这海底乐园的正中央被华丽的黑色铁闸罩著,简直就像一个巨大鸟笼,里面挤满密密麻麻的人,空气份子不安的蠢动著
,彷佛──在等什麽人物出场。
「秦,你终於来了。」
肩膊被拍了拍,一转身,秦政便见到一张嘻笑的俊脸。
康。
「这是──」
秦政眼光瞟向那黑色铁鸟笼,不用说下去,对方便会意,扯开一抹暧昧的笑容,「这可是这儿每星期最令人期待的一场
show,所以特意放下铁闸,正式开始时还会放下布幕,唯有持票者才能进去观赏。」扬扬手中的两张票,「别说我不够
朋友,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抢到两张票──这些票是限量发售,每张二万五,一出就几乎被抢光,有人为了买票,甚至将
票价炒到最高十五万呢!还好你来得及时,现在还没开始。」
「有这麽厉害?」秦政扬扬眉,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一张二万五,比普通演唱会门票还要贵,还炒到十五万呢,就为
了那麽一场show,这个Paradise Lost还真会刮钱。
「当然,这场show可是砸足本钱,由这儿人气最高也是价钱最贵的几个服务生来表现,一星期一个。」
康将门票交给守门护卫,秦政终於正式踏入这鸟笼之中,几乎全是男性观众,只有零落的几位女性夹杂其中。
一个个大大小小栩栩如生的豔丽琉璃珊瑚礁错落於舞台上,八名戴著黑色狰狞恶鬼的面具、只穿著性感黑色三角皮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