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ranana
ranana  发于:2011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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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段明辉听周晋棠说,在南边的远方,有绿色的山,红色的花,紫色的蝴蝶,白色的岛屿,那里是乐园。

不长,微悬疑。一对一,HE,攻受都不太正常。

内容标签:惊悚悬疑 三教九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晋棠,段明辉 ┃ 配角:周宝莲,伦斯 ┃ 其它:悬疑,分尸

第一章:

1.

四月又到了,整个国家都跨入雨季,空气变得又湿又重。A国并不多雨,每年的雨季也很短,不会长过一个月。然而这短

促的一 个月却是让国人最为厌恶的月份。因为闷,像是一个无形锅盖将所有城市所有人都罩进一个铁锅里焖烧。雨水来

临之前,空气没来由地变得浑浊沉闷,而一番畅快地浇灌之后,沉闷与燥热却愈发严重,像是发了高烧的孩子,用冷水

给他擦身,他身却更烫,似要烧毁。难以摆脱的闷又牵连出无法洗去的粘腻感,像科幻片里的液态 外星人裹贴在身上,

绞尽脑汁都无法剥离。

周晋棠坐在老式福特车里,这辆破旧货车比他年长许多,发动起来吱嘎吱嘎响,开门关门的 时候,不算灵活的门板总会

发出怪响,听上去就像毫无防备,被人重重踩了一脚的狗发出的尖锐悲鸣。前座座垫的缝合线也已经断裂开,露出黄白

色的填充物,大约 是棉花和塑料的混合品。后座倒是干净又整洁,只可惜那股味道总挥之不去。

卖车的经济说,这是皮具的味道。周晋棠说,这是死人的味道。

经济是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在微风徐徐的三月天里额头上不时冒出虚汗,他手里总捏着一块方格手绢,那块手绢

也总是湿的。周晋棠时常看到他用他那双胖乎乎的手去搅那条手绢,蓝色的格纹上绽着奇怪的绿。

车子后座确实死过人。经济说,是一个单身母亲在送女儿上学途中,女儿猝死。这种鬼话,周晋棠同段明辉都不信。不

过两人最终还是买下了这辆老式福特货车,经济还大方地附送他们三块车牌。

周晋棠觉得胸闷,有些喘不过气,天边阴郁,像是要落雨。他摸摸鼻尖,对着正专心致志开车的段明辉说:“呼吸都不

自由。”

段明辉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似乎是没有心思搭理他。

周晋棠撑着脑袋看他英俊侧脸,段明辉比他要小三岁,与他妹妹是同学。他的五官深刻,像雕塑,比起坐在随时会抛锚

的货车里往不知名的地方逃,更适合被妥善安置在博物馆,供人观赏。

“说说你父亲吧。”周晋棠摇下些车窗,手肘撑在窗边,向后靠着斜斜看车外。

段明辉从纸巾盒里抽出张纸,他用纸巾擦着额头,嘴抿成一条线,下巴也紧张地绷着。当他们将“K镇欢迎您下次再来”

的标牌甩到身后时,段明辉才终于开腔。

“我妈说,他是别国的军官,他在自己国家有自己的家庭,”段明辉把纸巾揉成团扔到一边,又说道:“我妈是个有妄

想症的妓女。”

周晋棠听了呵呵 笑,他问段明辉,“你妈还活着吗?”

段明辉的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过他们的前方,他勾起一边嘴角,语气倒是颇为认真地反问道:“怎么,你想光顾?”

周晋棠撇撇嘴,眼神掠过他们的前方。那是向前无尽延伸的公路,再往前,便是灰蒙蒙的天,云朵压得很低,路上再无

第二辆车。

他把手指放到嘴边,咬着食指的指甲,问段明辉:“我们是在往南边去吧?”

段明辉微微点了点头,他问周晋棠拿水喝。周晋棠从座位下面揪出只黑色皮包,皮包的拉链和背带都已经坏了,就这么

随意敞开着,两条拉链像是它布满细牙的大 嘴。周晋棠的手探进包里,翻找半天才从 里面挖出瓶水,他拧开瓶盖递给

段明辉。他说:“我们得去弄点钱了,这是最后一瓶水。”

段明辉接过瓶子,喝了一小口便又还给他,问他,“还剩多少?”

周晋棠没有立刻回答他,他把背包踢回座位下面,盖上瓶盖,把水瓶抱在怀里看外面。

外面也没什么景致,除了杂草便是碎石,再远一些,便只剩下光秃秃的土黄色山丘。他摸着怀里的塑料瓶,又喃喃重复

了一遍:“我们得弄点钱。”

段明辉也没再追问,只说:“找个地方住一晚。”

周晋棠回过头来对他笑,从手边的一堆杂物里翻出一张卡带塞进车里。放出来的是嘈杂的朋克乐,主唱有些口齿不清,

大约是年代久远,就连乐器的声音也都混杂成了一团。他却兴致勃勃,跟着唱了起来。起初他的声音还很轻,随着噼噼

啪啪打下来的雨滴,他的歌声都提高了不少。

2.

M37公路是第一条连接A国与M国的公路。刚开通的时候很是热闹,度假的,探亲的,贩毒的,贩人的,倒卖军火的都想尝

个鲜。可惜对那些生意见不得光的家 伙,M37实在非明智之选。在这条漫长公路上,有警车不分白昼在路上巡逻,更有

直升机每两小时,从上空将整片区域视察一番。M国边境处还设有关卡,驻守的 全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对来往车辆都

要彻查一番,确认没有异常,才让通过。

那些毗邻M37的城镇也并未因此繁华起来。往M国去,或者说,从M国来的人身上没有任何吸引商家的特质,他们不会在豪

华旅馆一掷千金,更不会将全家一个月的花销浪费在一顿晚餐上。他们是新移民,他们是黑社会的跑腿,他们是渴望自

由,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逃亡者。

后来陆陆续续又有许多跨国公路兴起,政府的巡逻警车被派去了更需要它们的地方,直升机也被调往了其他领空,周边

的城镇又太过荒僻,起点与终点也都是些毫无吸引力的小镇。从地理位置上来说,邻近的M14公路对犯罪分子更有吸引。

M37这条公路已呈现出一种半荒废的状态,唯有路边的汽车旅馆与加油站还稍稍保 有一些人气。

珍妮的家便是沿途的一家汽车旅馆。它靠近R镇,公路上还有许多年就设下的标示牌,只是早已无人打理,路边荒草都要

淹没它。这家汽车旅馆在M37仍是规划图纸上的一条细长曲线时就已经存在,拥有它的是杰弗逊一家。现在的主人叫做杰

森杰弗逊,珍妮,是他的祖母。

四月里的第一场雨落下的时候,杰森正在喂他的爱犬莱昂吃饭。莱昂是只温顺的黄金猎犬,旅馆的墙上还挂着它年轻时

勇夺犬类大赛冠军的照片。杰森在它的狗粮 里扮了些罐头肉酱,他直起身,吸一口手里夹着的烟,对莱昂说:“老家伙

,快吃吧,这可是最后一个罐头了。明年你生日,我就只能给你拌榨仙人掌汁在里面 了。”

他说完,又笑,露出一口蜡黄牙齿,“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到明年今日。”

杰森往柜台里走,耳边是莱昂嚼着狗粮的脆响,他摊开柜台上的报纸,翻阅起来。

头版头条还没读完,挂在大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 杰森弹了下烟灰,抬起头去看。进来的是两名年轻男子,黄皮肤,黑

头发,打扮休闲,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只黑色大包,他正微笑着朝柜台走来。

“麻烦,还有空房吗?”他把黑色大包放到柜台上,那只大包的拉链没有拉上,杰森无意瞥了眼,只看到卷起的纸页冒

在外面,像是书本或是笔记本之类的东西。他对这来之不易的客人笑笑,指着背后挂钥匙的柜子对他说:“享受贵宾待

遇,想要什么房间自己选吧。”

男子哈哈笑了起来,转身询问一直沉默的同伴。

最后他们选了202,住一晚。拿黑色大包的男子从口袋里挖出一把皱巴巴的钞票付了押金。他们看上去向是要去M国度假

的穷学生。

杰森带他们往客房走的路上问他们:“有车吗?”

总是保持笑意的男子点了点头,说有,就停在旅馆前面的空地上。是一辆红色的福特货车。

杰森问他们需不需要他给他们看车,男子就问他,“要钱吗?”

杰森耸耸肩,说:“免费,如果 你们愿意在这里用明天的早餐的话。”

男子想了会儿,看了他同伴一眼,似乎是在获取某种许可,他的同伴微微点了点头,他才说,“好。”

杰森给他们开了门,“有什么事的话打电话到总台。”

他把钥匙交到微笑的男子手中。他回到柜台里时,雨正好停了,吃饱喝足的莱昂摇着尾巴用期盼眼神看他,杰森摸摸它

脑袋,拿起桌上的报纸,引它往外走。

3.

房间里最为显眼的双人床占据了大半空间,许久没有动过的桌椅上铺着一层灰。床上倒是干净,床单和枕头全都是雪白

,看不出半点用旧泛黄的痕迹。周晋棠亮  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台灯的灯罩积了灰尘,昏黄的光彩仅能照亮整张床。周

晋棠把手里的包扔到床上,他往门边望,所有窗帘都被段明辉拉得严实,他连他都看不到 了。

“阿辉。”他眯起眼,朝着层层叠叠的黑暗喊。

段明辉没有出声,只是那黑暗中忽然亮起了火苗,像是对他的回应。

那火苗化成了一星点的火光,在暗中抖动着。接着,有青灰色的烟雾在黑暗中渲染开来。

周晋棠笑弯了眼,使劲嗅着,说:“我闻得到你。”

他在床沿坐下,把脱下的鞋子在床边摆好。他弓着背,抬起头望天花板,乳白,又或许是淡黄色的油漆已经露出蜿蜒的

裂痕。他这么痴痴望了会儿,自言自语般说道:“会不会塌下来啊,要被砸死的啊。”

他又回头问段明辉,饿不饿。

段明辉往床边靠近了些,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周晋棠等不到他的回答,他开始脱衣服裤子。原先挽起至臂膀的衣袖要

放下,复原,衬衣的纽扣要从上面第一颗, 一颗颗往下解。裤子口袋里的东西也要全部摸出来放到一边,皮带要卷好,

摺皱要拍平,脱下的衣服也要将它们都折叠整齐放在床上。这一系列反复程序之后,他 说,好热,随即就裸着身往浴室

的方向走。

段明辉没有找到烟灰缸,他拉开床头柜最上层的抽屉,把里面堆着的花花绿绿的旅游画册摊到床上。他把烟灰弹在抽屉

里,随手翻着挤满漂亮照片的画册。

画册大约是从前的房客留下的,都是很多年前发行的东西了,所介绍的地方,有一些段明辉曾去过,早已不再是画册上

所描述的人间天堂,度假休闲胜地。

段明辉正有些无聊,周晋棠唱着生日歌的声音伴随着水声一并从里面传来。他的生日歌唱得不成曲调,响亮倒是很响亮

,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段明辉把烟头在抽屉里拧灭,拉那只黑色大包过来,凑在台灯下面看。包里很多杂物,乱七八糟,段明辉找了半天才从

里面翻出件让人满意的东西。是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可惜经不住闷热天气,捏在手里已经软乎乎的。

段明辉拿着巧克力往浴室走,他推门进去,便看到在花洒下面高声歌唱的周晋棠,他闭着眼,很是陶醉,一声高一声低

地唱着。

段明辉喊他一声,他用手抹了把脸,张开眼看他。

“干吗?”周晋棠的脸上全是水,头发也温顺地贴在脑袋后面,偏瘦的身体微微往前倾着。

段明辉撕开巧克力的包装,原本漂亮的球状巧克力现在已经瘫软成了一团。段明辉将它含进嘴里,他脱了鞋,走到花洒

底下,周晋棠微笑着对他眨眼,眼角有亮晶晶的光彩溢出来。

段明辉勾住他脖子,微侧过头,嘴唇贴上他满是水珠的双唇,用舌尖轻撬开他牙关,同他分享嘴里的甘甜。

段明辉不喜欢甜食,尤其是巧克力,光是闻到味道就要受不了,更别说放到嘴里。他会想吐。周晋棠却与他恰恰相反,

饮料他喜欢喝热巧克力,最喜欢在外面买涂满巧克力酱的可丽饼吃,水果也要在上面淋巧克力酱,还口口声声说,离开

这些他就活不了,他要死在巧克力酱里。

段明辉将嘴里反胃的甜腻全都推给了周晋棠才放开他。周晋棠靠在墙角,他伸手关上水龙头,段明辉的头发湿成一缕缕

贴在脸颊边。他浅色衬衣也被水泡成深色, 贴在身上,成了颇具诱惑性的装束。周晋棠用灵巧手指挑开他衣扣,轻舔了

下嘴角对他说:“好甜。”他的手掌盖上段明辉的眼,他叫他别偷看。说完,他就屈膝跪 到地上。

那天,他也这么对他说。

案发的那天,周晋棠也用湿着的手挡住他视线,趴在他耳边,喘着粗气对他说:“阿辉,别偷看。”

他没听他的,挥开他手,睁大眼去看。

段明辉忽然一阵恶心,推开正用牙齿咬他裤子拉链的周晋棠往外面走。周晋棠对着他的背影愣了会儿,随即又笑了。他

也没站起来,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仰起脸看发黄的屋顶。浴室里那只孤零零挂在天花板上,赤裸着的电灯泡也看着他。

晚上,段明辉做梦了。

他梦到他们那辆红色福特货车的后座上躺着许多人,他们一个叠着一个,一个挤着一个,衣服都被肉撑开,破裂。脏兮

兮的手和脚从肉堆里面冒出来,段明辉费了好大力气才数明白。他们一共是四个。这四个人也分不清男女,脸孔都是青

灰色,五官在梦里是模糊的一片。

他大约是在开车,周晋棠依旧坐在副驾驶位上,他怀里抱着斧头呵呵笑,那斧头上还带血。

他有时回头看能看到他们,有时看到的又是一个歪倒在后座,背着书包,浑身抽搐的小女孩。

这四个人,这一个人,他们一直都在。

他和周晋棠就载着他们一路往南边去。

他被这噩梦惊醒,周晋棠的声音又在他耳边突兀地响起。

他说:“听说,在南边的远方,有绿色的山,红色的花,紫色的蝴蝶,白色的岛屿,那里是乐园。”

段明辉亮起灯,撑着身子坐起来看他。他平躺在床上,双眼圆睁,目不转睛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屋顶。他嘴边挂着笑,似

乎他从那上面看到了他所说的乐园。他正在那里过他的快乐日子。

第二章:

1.

王子区位于N市的西南面,那里的居民待人热情,多数都有稳定工作,家庭美满,区内的王子私立高校更是全市乃至全国

都首屈一指的高校。再往东面去一些,便是市内富人聚居的国王区,也许是托了国王区的福,王子区的治安并没出过什

么大差错。

那件案子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王子区二十年里所遇到的最重大案件。

四名死者的尸体在道伦街34号702被发现。

这幢十层楼高的灰色建筑就竖立在道伦街与爱莎街的转角。与王子区内多数公寓楼一样,建筑前有小片漂亮的绿色草坪

,不知是谁在这里设了张铁制长凳。夏天的时候有孩子在草坪上摆长桌,叫卖自制的冰柠檬水。到了冬天,这里又是公

寓楼里孩子们打雪仗的小战场,长凳上落满雪,成了他们眼中的小山丘,既可以拿来当掩护,又可以摇身一变成弹药库

。锄草的季节到来时,住在一楼的汉克斯太太便拿着全楼居民交给她的钱找来工人修剪草坪。

没有人不喜欢这样一块小草坪。

时常走过道伦街的陆约翰尤其喜欢那张长凳,看得出来它是有些年代的东西了,虽说铁质的外皮已经生锈,优质的设计

却让这把表面已经青红交杂的长凳更显独特。

做警察已经整整十三年的陆约翰,破过的最大案件要属一起贩毒案件。案犯共十人,常在午夜的街心公园出没,交易对

象多为未成年人,贩售的也是纯度不高的药丸。细细想起来,这件案子也是十年前的案子了,主犯从犯也早就被放出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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