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群起捉着我来玩，指我「妇唱夫随」、「特意留力让女朋友」小辣椒拉长了脸，会也开不下去了，七嘴八舌中，吵

闹唯独欠了一个声音，男的。

「喂，不要玩啦！我们还要讨论杨绣华的设计是否可行呢！柏浩，你画画最好了，你觉得呢？」

升好像感到有些不对劲，连忙改口找些话题希望可以打破僵局，你却没答腔。

眼尾看到了你离开的身影。

在众人持续的吵闹声下，我推说要上厕所小便，便把众人抛下。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洗手间，见你在一角的石趸(注：用来收藏水管的石建筑)呆坐，直直的望着一排尿斗。很久没看到你

这种表情。是失落吗？因为我，不开心吗？

「我没事！你回去开会吧！」我想说什么，你却抢先叫道。

可是，我们四年朋友了。

你骗人。

「不喜欢她的设计吗？我今天真的没有灵感呀！」

我睁着眼讲大话。

「是吗？真的吗？」

骗得了吗？你一跃而下，落在我的跟前。

眼对着眼，然后你一字一句：「我看你和她，关系不只这么简单的！」你拍拍我的肩膀。

「你好好对她啦。」你举步步出厕所。

我望着地下的蓝色纸皮石发呆。方形的蓝色成千上万压过来，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兄弟嘛，有异性便明明。」你喃喃自语，我听不清楚。

「不要走！」你，我算是在求你了，你一直自言自语，却没有把脚步停下的意思，我眼窝不禁发热。

「呀，是呀，」门外传来你的声音。

「今天放学之后我约了人，不和你跑步啦。」

我独个儿站在厕所内，心中一片呆然。眼眶里泪水打着转，眼前逼过来的地砖大军，在我面前渐渐地模糊起来。

我真的很想对你说清楚我心里的想法。但是，我可以吗？

可笑的是，我心里喜欢你，你却以为我喜欢上小辣椒，现在拂袖而去。

当初以为我们两个人闹着玩的，你也跟着一起玩吧？好玩吗？看到势头不对，就想耍脾气吗？

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很清楚明白你的心情，是像亲密的兄弟被人抢走了吗？

但你知道，更难受的，是我吗？

走出厕所，却发现原来你还在门口，我被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倚着墙壁，你没事人似的笑着对我说。

「你。」趁着你不发觉，我连忙擦掉眼中泪水。

「对不起我甚么呀？」

「我刚才和你玩玩吧了！」你双手插进裤后。

「你呀！明明是又死不肯明说，我看杨绣华真的是个好女生呢！要是你真的喜欢她，你可不能放弃呀！」

什么时候，你又要决定给我做堆的？妈呀！

「我不喜欢她的！」我用比认真更认真的正经八百态度说着。

「鬼才信你！」你无可再坏的嬉皮笑脸。

推着我回到教室里，会议中各人望着我，笑。

「林英志，厕所去这么久！我以为你被马桶冲走了呢！」光少揭着参考书，开玩笑似的望着我，转头再望望小辣椒和杏

子。

三人吃吃的笑了。

「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在笑声下，我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强作平静地回到小辣椒旁边的坐位上。小辣椒看

看我，只是理解的对我点点头而已。

「现在我们谈着我提出的这个构思，依你看你觉得。」我心神不定的偷望着你。小辣椒的话我根本听不进去。以后的会

议，都是一句正经的话夹杂着两句以上的取笑我们的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是如何「坐」完这个会议的。

幸好我的窘境不长。会议在小辣椒的主持下，很快便开完了。

我想叫住你说些什么，你却很快地背起书包起身便要离开，头也不回的没再看我一眼。两女立即跟着走了出去。周子美

想叫阿升一起走，阿升却摇摇头；光少则约了杏子去看篮球部比赛。

大家都配合着给我和小辣椒做堆的游戏，除了比我更多心事的阿升。

小辣椒却主动走过来问我们这问题两人组。

「阿升大病刚好，你又不舒服，要我和你们回去吗？」

我转过头，望着她又是说不出话来，结果只是勉强地摇了摇头。

「阿志约了我有点事。」阿升在我身旁补了这么一句。

小辣椒只是无所谓地轻轻笑了笑。

教室就剩下我和阿升两人了。

「我们也走吧。下面的训练已完，我看你应该不会看到不想见的人了，是吗？」我试探着阿升。

「有吗？」他还装傻。

「你要避的，就是田径队里的人！我猜对了吧！」我鼓起勇气。

「你还是不死心，想知道那人是谁吗？」阿升把书包重重的放下。收起嬉皮笑脸，一字一句。

「你听清楚，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是、为、你、好。」我也直视着我前面的阿升说。

「不要问，好吗？」他逼视着我，目光后却深藏着恐惧。

我无言地被他拉着手走出校门。校门外，望着松一口气的阿升，我的心痛了起来。

我这尊泥菩萨，可以帮助我这个朋友吗？

抑或我要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第五章　特别的杨绣华

怎样可以知道，你爱一个人？

一向喜欢挑战制度的张老师，给我们出了这样一个作文题目。

我是知道的。

记得上个星期的一个早会上，林老师谈论我们学生谈恋爱的问题。他说青少年的心智未完全成熟，尤其是会考班的学生

，面对重大的考试压力，情绪很易波动，谈恋爱时更要小心，以免影响学业。

但是，我想爱情是一个与生俱来的一种情感，当你遇到你喜欢的人时，你自然便会知道，你会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那是和朋友相处不同的一个感觉。

我知道我爱着一个人。

你会很想见到这个人。

那是个我每天睡醒，第一位想见的人。

渐渐地，你会留意这个人生活上的细节，而不是限于「早晨，午安，功课做了没有？考试怎样了？」种种问候。

一个我会细心留意他的领带是否又歪了的人。

见到这个人时，你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除了上课的时间之外，你常常会想和这个人一起。

一个我想和他天天吃午饭的人。

那个人开心时，你会陪着开心；不开心时，你也会感到不开心。

一个我最在乎的人。

最后，你会对着这个人说一声：「我爱你。」

只是，我不能说出口。

如果我爱这个人的话，我会给这个人知道我的爱意。

你，有机会知道吗？

想和这个人好好的贴近，好好的谈恋爱。

我最想贴近的，是你。

就算外人反对。

而你，却把我推走，推给小辣椒。

我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世界。

如此地想向你贴近，但你却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有时真的觉得很辛苦，很承受不来。

我爱，所以我恋爱。

为何我的命运会是这样？我爱你，却不能拥有你。有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把我从你的身边隔开。

我和你的身子可以抱着靠着贴得老近，但心却隔得无限遥远。你就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虽然，只是伸手可触的距离。

我知道，一声「我爱你」，便可以打破所有的东西。

是打破我和你的鸿沟？还是把你和我的关系彻头彻尾的打破？

上一次你听不见，这次让你听见如何？

我、爱、你！

这三个字真的有这么难说吗？

我望着天花板，一直发呆。你一转身，手臂一下子横放到我的胸前，看着胸前你结实的前臂，纤细手毛在我的呼吸下，

在我心门前吹拂着。

是的——我们三兄弟又在升家留宿。

我放心不下阿升，结果送佛送到西，我把他一道送至家中。阿升拉着我打游戏机，只好奉陪。但我表明我只能打到晚饭

便要走。

至于约了两女先走的你，晚饭前居然来叩门。

始终是三个始终聚在一起的兄弟。

报时信号一响，深夜四时。

感到你背脊传过来的体热。我舍弃枕头，把头向那宽阔的一片温暖枕过去。

今天你打电动打得超狠，发泄般的针对着我疯狂地压制着我，简直无理取闹，不知所谓。我从未试过可以在一晚的游戏

中Game over  的！我和阿升瞠目结舌地望着你，你仍杀意不停地把阿升打得落花流水才肯睡。

「给你惩罚。」你紧盯电视屏幕。

侧面望着你有点敌意的表情；有一刻，我讨厌你。

你竟和阿升谈起了小辣椒。

结论是，小辣椒并不讨厌我，相反的，有时还很维护我。

哼！

「小辣椒不好吗？」

你的声音？算吧！我也懒得把头缩开。

「我看杨绣华真的是个好女生呢！要是你真的喜欢她，你可不能放弃呀！」

又是梦话！妈的。

小辣椒。

今年的学校秋季旅行来得特别迟。

冬天的北风早卷起，秋意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十一月底的秋季旅行，山长水远的地方。我们亲爱的校长替我们选择了大屿山的「梅窝」。

成千师生在九龙城码头集合，再乘一个半小时双层大船到梅窝，再沿斜坡上行二十分钟，往郊野公园野餐！

离岛的郊野公园会好玩一点吗？走得这么远！做决定的那个校长又不和我们一起去身体力行！

我宁愿走远一点去宝莲寺看看，听说那里有马可骑，也有茶园和佛寺，还有「山水豆腐花」。

「其实这么远来梅窝也不错呀，」我身后你的声音响起。

「起码，我很喜欢游船河呢。」是呀，你在轮船上玩得不亦乐乎，吵得我没办法安睡。

今天的你难得不用穿着校褛，整个人都好像活了起来。绿色袖子衬白色的学校运动衣，你厚实的胸部若隐若现；那太阳

眼镜架在脸上实在好看，那两个女生缠得你我快疯了。

阿升也在众人玩笑间乐在其中，他一节田径队练习也没去，和廖Sir 也没打过照面，张老师的作文还没发回来。

「我有点闷，不如和我出去走走吧。」我伸手推推坐在身旁的你。

「不行，我还要烧烤。」你拿着烧烤叉，上面的烧鸡翼正香冒着烟。

远道而来烧烤？真失望，还以为你会附议呢。

「宝莲寺还不错，风景也很好。」野餐台旁吃着三明治的小辣椒插入我们的话题。

「有机会我们班上可以一起去呢。」

「妳想去吗？就现在吧？」我望着远处马路上经过的单层巴士。

「还有三个小时才集合呢！」

「我指下次。」小辣椒断言拒绝。

「Miss Law 说过，我们不可以离开这个范围的。」

我闻言无语，低头取过小辣椒亲自弄的卤水鸡中翼发狠的咬着。

我和小辣椒的班对事件，才不到一个星期便开始玩腻了。幸好大家都是善变的一群。

鸡翼很好吃，吃完后我起身走向厕所。

洗手后，忽然兴起了古怪的念头。

我慢慢的走出郊野公园，坐在马路旁的消防水龙头，望着来往的车辆。

单层公交车。昂平、大澳、塘褔、长沙、宝莲寺。

蓝色的出租车，早该叫妈多给零用钱。

还有三小时才回去呢，终于，我向来车伸手。

「不好意思司机！我们不搭车了！」小辣椒从后把我一把扯着！

「喂！你傻了吗？真的想去宝莲寺？」

「我只是觉得无聊，想出去走走罢了。」我没好气。

「你忘了现在是学校集体旅行？」是又怎样？

「要是你走失了怎么办？」

「都中四学生了，我还用妳管？」我走离行人道。

「总之你执意上车，我就告诉Miss Law。」小辣椒跟着我不放。

我不理她，跑到一旁大石的高处坐下，竟然望到海，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在这里，可以看到这种景色！」有点儿想象不到的兴奋，我转头大叫。

「是的。」她坐在我身旁。

午后三时，远眺屿南海景。

和她长谈了整整一个下午，不着边际地无所不谈。

她觉得身边拥有的每件事都很美好，包括我。

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能够交心的男孩。

「不开心吗？」她问。

「是呀。」我答。

「但请不要问我为什么。」

「好。」很喜欢她这种干脆。

「多谢妳。」我们只剩爱情这一项没谈。

没人提起。

我们一直谈到快六时，才急急走回公园门口。

其实我也有点儿担心一旦被老师发现处罚，连累了小辣椒便不太好。但当我们看见一众师生仍然嬉戏玩乐，我们才发觉

甚至没有人会知道我们曾经离开过！

也真傻，千多个学生才走开一、两个，我想也很难会让人察觉到吧。

「你今天把我带坏啦！」小辣椒虽然骂着我，但我还是留意到她极少有的娇嗔。

望着她这种样子，我一时间回不上话，只是对着她傻傻地笑着。

回复了女生特质的时候，她看上去还真可爱呢。

好的时光就是那么短暂，我还未回过神来，却瞥见你刚从厕所出来！

永远这时候才这么有缘！你望着我们两人短短一眼，面无表情的居然向我饶有深意的单眼(注：使眼色)，然后快步走开

？

一定是又误会了啦！一定又以为你又顺利的成了我俩的好事吧？才不要咧！

这些日子，你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还是知道，自从会议之后，你就认定我喜欢小辣椒的事，属实。

我追上去解释，你只虚应了一下，自顾自地走到烤炉旁，继续和大伙儿烧东西吃。

余下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我和你虽然坐在一起，但两人都没有多少话。

回程时，我撇下众人，走到甲板看着维港外海日落的景色。

望到还未有青马大桥挡着的汲水门，船只往来穿梭于染成金黄色的水平线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回看玻璃门内，偷望着众人围着小辣椒，她对询问着的一众多事的同学摆手、摇头、摊掌、耸肩的神情，却没一点不悦

，我尽收眼底。

「你也很有艳褔呢。」光少走出来，倚着右舷的栏栅调侃着。

「原来刚才两个人静静地走到一角谈心！」又是你做的好事！

白了光少一眼，转头看到潘泳芝等人对小辣椒「逼供」，还哄笑着兴高采烈的。旁边有点没趣的你则坐到一旁，睡着了

。

和你一起坐车回家，你没再问什么，我也不知如何解释。你随口提醒我明天早上一起跑步，我不置可否。

你下车时，白了我一眼，目送你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不安。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这个小辣椒，当是一起上学回家的伴而已。

她喜欢电影，看书，音乐，行山，游泳，画画，做义工。

她最不喜欢无所事事，任何时间她都要令脑和手运作起来。

她喜欢和她一样率直的人，最讨厌吞吞吐吐。

她想做一个警察，维护法纪。

她觉得和我一起快步上学，是很享受的一件乐事。

她觉得人们说我们拍拖不打紧，只要自己知道大家只是同学关系便行了。

「男和女一起谈得来便是拍拖吗？无聊。」她这么说。

人言？管他呢！

特别的杨绣华。

接下来的周末和周日，我决定要去附近小区中心的自修室。美其名曰想要专心温习，却是要给自己不去练跑的大好借口

。

想起你下车时回望我的表情，那种冷，比车厢中的空气还冷。

「去练跑！」是你给我的命令。

这是我俩认识了四年后，彼此之间无意识的讯号。

但我今天，偏不去。

不去，也不想见你。

好让你紧张？

随便拿了数本功课簿、教科书，向那双战鞋暂时说再见。

走过屋苑中的广场。阴冷的天气下着雨粉，更添萧索。看不到走动活泼的小孩子和围着一起捉象棋的老伯们，我低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