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忍不住微微一笑，食指轻轻的刮了刮他的鼻子道：“掰着手指算数儿都不会，这不才六条，余下的四条哪去了？”

笑天轻轻笑道：“呵呵，你不知道，我每每烤鱼吃的时候，一条肯定会吃不够，所以再多钩两条，算是我的备份儿。到时候你若是瞧着眼馋，我也分给你。另外两条么……”

说着说着，笑天却是收了笑，声音也愈来愈低，黑水晶般的瞳仁中好似流动着一丝莫名的情绪，喃喃的道：“师父也爱吃鱼，我给师父留两条最大的……就说是你钓了孝敬他老人家的，只盼师父莫要再生你我的气，也不要再不许我和你在一起……”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楚从风致远的心底涌了上来，渐渐浓翳直至漫延全身，让他浑身都不是滋味，忍不住伸过手臂将笑天轻轻怀在胸前，缓缓问道：“阿啸，万一……我是说如果，你师父一定要你离开我身边，不然，就不认你这个徒弟，那时，你会怎么办？”

“不会的！师父不会的！”笑天急了，一个翻身跪坐在致远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替自个儿师父分辨道：“师父对我可好了，他今天对你凶，那是被我气的，过两日等师父消消气，我再亲自去求，从小到大，师父还没有什么事儿驳过我的意呢。”

说罢，笑天轻轻的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致远的额际，轻轻的道：“阿远，我会告诉师父，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第十九章 吃（下）

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那温柔的气息如同这轻轻缓缓吹拂着的海风，萦绕在两人的周围，那么轻柔，那么甜蜜。万籁俱寂的大海中央，唯有风云二人的心跳声，卟咚卟咚，那么清晰，那么暧昧，惹人遐思。

笑天伸出手指轻轻划过自己面前那张已然褪去了少年青涩的脸庞，两道如剑般的眉，弧线优美而挺直的鼻梁，一双薄薄的唇总是紧紧抿着，带着一种孤傲而冷淡的神情，但面对自己时，眼中会有温暖的光华。

慢慢的，手指落在那两片浅粉的唇上，笑天想起就是这双唇在昨天晚上曾带给自己那些陌生而又无上快乐的感觉，心跳得愈发的快，早把刚才致远警告他的那些个话儿忘在了九霄云外。忍不住便用自己温润的双唇与之轻轻一触，引得身下的人儿好似突然浑身僵硬，继而又微微抽搐，这种感觉真是太微妙，让笑天乐此不疲，更是伸出一点舌尖添了添致远那已有些发干的嘴唇。

感觉仿佛是轻如羽毛般的触感拂上他的唇，而致远哪能受得了笑天如此这般主动的诱惑，而且他如今跪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是那么暧昧，更是煽动了他蛰伏在内心的冲动与占有欲。于是再也顾不了其他，一手环住了他纤细的腰，一手抚在他的脑后，由被动为主动，已是狠狠的吻了上去。

狂风骤雨般密不透风的吻瞬间惹得笑天喘息连连，酡红的脸庞更是仿如一枚熟透的苹果，可爱的恨不能让人一口吞下。万般缠绵的辗转吸吮间，致远抚在他腰际的手更是悄悄钻进了笑天的衣襟，游移所到之处，无不点燃了他那敏感的肌肤，让其不由自主为之而颤动。

初谙情事的笑天哪受得了如此熟稔的挑逗和爱抚，如星般的眼眸中如今已是升腾上一片氤氲的薄雾，甚至有些许情欲在其中若隐若现。身子更是无力坐稳，软倒在致远的怀中，无法克制的呻吟破碎而不成声的从他的口中缓缓流泄而出，“嗯……阿远……我要……要啊……”

青涩的少年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欲望，便将这赤裸裸的渴求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肆无忌惮的表达了出来，直到致远的手如自己所愿般握住了他的炽热，这才满足的低吟了一声。这宛如叹息般的轻唤，仿佛是在空气中刻划出自己愉悦的轨迹，让自己的快乐在爱人面前一览无余。

空气中的欲望气息浓郁得似要让人窒息，笑天那浅吟低喃的声音沉醉而沙哑，带着一种仿佛具有魔魅般的诱惑力，直上云霄，在这片海阔天空中，反复盘旋回荡。

大海和天空在两人面前辽阔的展开，海天连接之际，仿佛只余风云二人，再也容不下其他。而两人彼此的情潮都汹涌如浪，一波又一波，激荡的这艘小小的船儿在海面上颤动不已，良久良久，才渐渐平息。

本来不甘心沉沦的夕阳，瞧见这一幕，也只能含着羞悄悄隐在地平线后，收拢了最后一缕金光，只用自己的余辉，将一层层海浪样的云映得殷红，延伸到无限远处。

这会儿的笑天周身通泰，心满意足的躺在致远怀中，眼角眉梢，皆是明媚的笑意。而一脸欲求不满的致远却是唉声叹气，皱眉不已。

瞧致远好似有些难过的样子，笑天一边握着他修长的手指不停的在自己手中把玩着，一边问道：“阿远，怎么啦，刚才……你不喜欢么……”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可是，我也忍得太过辛苦……”致远长长的叹了口气，见笑天又不知好歹的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他口中吸吮玩耍，不由得又倒吸一口冷气，忙道：“阿啸，可不许再这么勾引我！再这么下去，我非得病不可！”

“啊，会得什么病？严重么！”笑天忙从致远身上爬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顿时紧张了几分。

致远瞧他那付紧张的模样儿，忍不住卟哧一笑，柔声道：“说严重也不算顶顶严重，只不过对于我而言，却是糟糕之极，除非哪一天我把你整个儿‘吃’掉，这病才得好呢，只是……”

致远笑得愈发暧昧，附在他耳际低低的道：“只是我舍不得你，怕你吃不消呢，且是第一回总是会有些个痛……”

“那你还是吃吧……”笑天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眸中光华流溢，灿若星辰，虽然不知道他要怎样‘吃’了自己，但还是极认真的对致远道：“阿远，我不怕痛的，真的，小时候爬树摔得胳膊脱了臼，疼得要死要活，我还不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几位师兄都直夸我勇敢呢。”

说罢，笑天又双手环住了他的胸膛，红着脸低低的道：“阿远，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更不会怕啦。下一回，你就不要再忍着了，若是想吃我，就吃吧，我……我只会更是喜欢……”

这一句句吐露心声的话儿太过温柔，惹得致远也忍不住意乱情迷，正待两人又要情意绵绵之际，笑天突然又大煞风景的问道：“阿远，我们做这亲密之事是不是就是我六师兄口中所说的苟且之事？瞧他的样子，好像很是生气，而且比我以前犯过最大的错事都要气上许多呢……我们所做之事，很坏么？”

“别听你六师兄满嘴胡诌！”致远将笑天拥在怀中，望着他那双纯洁无邪的眼睛，只得循循教道：“情爱之事乃人之本性，就连《诗经》之中都有‘君子之道，五日一御’之言词，何况你我二人自认识了这些时日以来早已是心心相印，所谓情由心生，意随身动，自然难免会有情爱之事。而且情爱之事素来被人称之为鱼水之欢，你想，鱼儿在水中欢快，岂不是极自然之事？！”

听罢这一番话，笑天这才堪堪儿明白自己与致远的亲热之举并不是什么坏事，便放了心，却又好奇的问道：“‘君子之道，五日一御’这一句我倒也是在《诗经》上见过，不过当时就不太懂，可是问了师父和师兄，他们却也都吱吱唔唔的讲不明白，只说我长大了自然会懂得，阿远，这一句话儿可究竟是什么意思？”

致远‘卟哧’一笑，咬着他粉嫩嫩的耳垂便道：“这一句话儿的意思就是当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每过五天都需得把你‘吃’上一回，不然，我就不算得是‘君子’！不过，五天太长，我恨不能天天‘吃’了你才好呢……”

两人正嘻笑着，船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咔咔”的声响，笑天回头一瞧，却是连着鱼线的摇杆滴溜溜的自动往前在转。

第二十章 三劫循环

“有大鱼儿上钩啦！”笑天不由得喜上眉梢，当下再也顾不得和致远亲热了，忙腾身而起，奔到船头用力把住鱼杆上的把手，并往回转动摇杆开始收鱼线。

然而，这回上钩的鱼只怕体形颇大，十分猛烈的扯着鱼线，想要挣脱开来。而笑天又刚刚经历一场情事，手都还有些个发软，转进两圈倒要被那鱼儿挣回三圈去，致远忙从他手中将摇杆接了过来，沉稳的道：“阿啸，你歇着，我来。”

“阿远，不要猛拉……感觉线儿松时再用力，若是线儿紧时手头可略松一松……对，现在快收！”笑天也不闲着，扶着船舷一边看海中的情形，一边指点致远收鱼线。

渐渐的，在两人互相配合之下致远也逐渐掌握了收鱼线的窍门，不多时，一条约有五六尺长的巨形大鱼已是浮出了水面。这鱼体形太过巨大，是以笑天一早预备下的网兜都用不上，只得掉转网兜，用网兜的木柄去砸那鱼，以期能把鱼儿砸昏过去。

致远瞧他吃力便唤道：“阿啸，你来把着摇杆，我来对付这鱼！”

“哎！”笑天便应了一声，与致远互换了位置。只见致远伏在船舷边，从靴筒子里头取出自个儿随身带着的匕首，奋力向那鱼刺去。那鱼虽身大力沉，但致远的匕首锋利无比，被刺中了之后只扑腾了几下便已是渐渐的没了力气，这才被笑天顺顺利利的收了鱼线，和致远一起将其拉了上来。

大鱼被钓上来后在船板上犹自垂死挣扎了半晌，风云二人这才看清，这竟是一条长六七尺，重约达数十斤的大鱼，就算云笑天在海边长大，如此大鱼倒也不多见，不由得欢呼雀跃不已。

只见大鱼腹部呈浅灰色……背部则是一种暗褐色，背腹面都极为光滑，背尾处还有五纵行的结刺。仔细瞧罢了，笑天不由得咋舌道：“唉，这条鱼瞧着倒与鲂鱼长得八九分相似，只不过鲂鱼一般都只一尺来长，怎么这一条却是这般的大！只怕是在海中成了精了吧！”

致远瞧他一脸肃容，忍不住戏谑道：“那可糟糕之极，阿啸，看来我们该把这鱼精送回海中才是！”

“那倒不必！这会儿就算把它放回去，它也活不成啦。”笑天此时瞧着这鱼，脑中已是开始幻想将他那鲜美的肉串在火堆上灸烤的样子，口水都快要流下来，哪里肯将这好不容易钓上来的大鱼还回海中去，便忙双掌合十向天道：“鱼精啊鱼精，今儿我吃了你，你可莫要怪我，吃完之后，我一定会将鱼骨好好安葬，盼你早日转世，投胎作人去吧。做了人，便可以吃鱼，不会再被人吃了！”

听得笑天这一番祷词，致远真是哭笑不得，只得道：“阿啸，放心吧，鱼儿不会怪你的，它若在天有灵，知道自已是被聪明绝顶举世无双的云少吞吃入腹，只怕欢喜还来不及，这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笑天歪着头瞧了致远一眼，突然促狭的笑道：“我吃鱼是那鱼几世修来的福气，那你要吃我，这福份岂不是要你十世百世才能修得来？！既是这般难得，那你若是以后有什么对我不好的，我可不理你！”

“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你不好呢。”致远温柔凝视着一脸灿然的笑天，墨黑的瞳中光芒流转显得异常的幽亮深邃，见他那银光丝缎般的一头银发被海风吹乱，便自然而然的伸手帮他抚平，刹那间，一种恬静安宁的感觉缓缓从他心底升起。

正在这时，眼尖的笑天突然瞧见船板上的那尾怪鱼的背鳍上有异物正闪着幽幽的银光，忙蹲下身子细瞧时，却是两枚大小不一呈圆形戒指样的物件儿穿在它的鳍上。

致远轻轻的咦了一声，拿出小刀将戒指自鱼鳍上取了下来细看，却是一对打造的极为精致的银戒，一枚上头刻着两条小鱼儿，一枚上头刻着一只巨蟹。两人均是瞧得啧啧称奇，笑天更是欢喜道：“阿远，这对戒子只怕是海龙王知道你我两人交好，特特儿送礼物来呢。”

致远淡淡一笑，便将两枚戒指搁在掌心递到笑天的面前，柔声道：“阿啸，你喜欢哪一个，先挑了去。”

“小鱼儿像我，大螃蟹像你！”笑天笑眯眯的拿了那枚刻着两条小鱼儿的，正举起自个儿的两只爪子在致远面前学螃蟹般张牙舞爪着，却被致远一把捉住，将鱼纹戒指轻轻的戴在他的左手尾指上，却是不大不小正好。

然后致远又将另一枚戴在了自己的尾指上头，也是刚刚好。笑天将他和自个儿戴着戒指的手指拢在一起，举在空中瞧，灿然笑道：“阿远，你瞧，戒指是一对儿呢。”

“人，也是一对儿……”致远站在他的身后，一手搂着他腰，瞧着两枚戒子在夕阳余光下熠熠闪光，不由得心里头也是说不出的欢喜。

此时，夕阳已是全然沉入海中，天际只余一片暗红的霞霭，风却渐渐大了起来，低矮的云层紧贴着海面，飞速的向西边卷去。

见天色渐晚，风云二人便只多钓了两条鱼便返程回了琴麻岛。先将那准备送给笑天师父的两条鱼放在盛有海水的木桶中，然后又将那条大的串在树枝上头，抬在手中回了致远所居的竹楼。

众人瞧了这硕大无朋的鱼无不惊讶万分，不由得都纷纷对云少夸不绝口，又赶紧安排人将大鱼剥洗干净又剔了骨，抹上油脂葱盐，架起火烤了起来。

不多时，便已是鱼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致远瞧笑天那一副馋猫样儿，便将烤好的第一串就送到他的手中。只见他一边儿被烫得直吐舌头，一边儿却还是迫不及待的将鱼肉尽往嘴里塞，一边儿吃，一边儿一双亮晶晶的眼眸还犹自专注的盯着烤火架。

致远瞧他着实可爱，便也顾不上自个儿吃，只一串串儿烤好了直往笑天手里头塞。笑天倒也是来者不拒，足足吃了有五六串儿，这才发现致远还一串都没吃上，不由得脸上便讪讪的，将他刚刚递过来的一串鱼又递回他手中，殷勤的道：“阿远，你也吃，没成想这大鱼的肉可也真是又鲜又嫩呢，小宁儿拌的佐料也好，吃得倍儿香！”

“没事，我这会子还不饿，瞧你吃得香，我比自个儿吃还快活呢。”致远微微笑着，又将鱼串重又递回笑天的手中，又接着道：“只是别吃得太急，仔细还有没挑干净的小鱼骨头，别被刺鲠了喉咙。”

“唉，阿远，好像是有鲠到了呢，你帮我看看。”说罢笑天苦着脸，大张着嘴，让致远来瞧。

致远只当他真被鱼刺卡到了，忙急着俯身来瞧时，不防笑天却突然在他凑近的脸庞上用自己那油腻腻的双唇飞快的一吻，顿时惊起旁边的几位一片抽气声。

“好你个坏家伙，居然敢耍我！”致远知道他这是和自己闹着玩儿，并没有真的被鲠到鱼骨，心头不由得一松。见他笑的得意，便索性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如火如荼的将自己吻印了上去……

这一回，旁边连抽气声都没有了，有轻功的，在第一时间便飞走了，没轻功的，也赶在第二时间便开溜了。若大片林子，只有中间空地上那熊熊的篝火热烈的燃着，幽蓝的火苗忽高忽低，时不时轻添着架上的鱼串，鱼肉上抹着的树脂清油也时不时的滴落篝火之中，滋滋有声，偶尔“哔啵”一声发出清脆的爆炭声响。

澹澹的月光下，明亮的火光旁，似有幽凝的光忽忽闪亮，却是那交织在一起的双手上，各自佩戴着的那对天赐的银戒，仿佛，要在这片寂静的竹林中闪烁出那段千年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