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学生。
“请问有事吗?”我不紧不慢地问道,心中却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大哥,这小子真嚣张。”旁边一个人对那个最高的人这么说道,天生狗腿样。被称为大哥的人摆了摆手,对我说道:
“小子,你就是任雪陌?”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请问有事吗?”
为首的那个掐灭了手上的烟,随手丢到地上,然后,他对着他边上的两个人作了一个手势,说:“上!”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就朝我冲了过来。狗腿的那个先往我胸口打了一拳,力道很大,我一下子被打翻在
地,膝盖隔着裤子与地面一阵磨擦,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殷红。
接着,他们两个围了上来,对着我就打了起来。每一拳都毫不留情,剧痛煞白了我的脸。
风带着刺骨的寒冷吹过,街道冷清。为首的那人又点起了一个烟,冷笑地看着我。我用力地喊出声来,可是没有人来救
我。
我像个可悲的小丑,不断地惨叫,却无人问津。
也不知道他们打了多久,总之,全身已经痛到麻木,连开口说一句话都做不到了。一直旁观的大哥开口了:“停手吧,
小心别打死了。”那两人停手,他们的大哥迈步走来,把我从地上揪起,冷笑着对我说道:“被打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这一张好脸,谁让你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有人不高兴了,就请了我们。我们也只是受人之托,你要是敢报警,你就
完了,知道吗?”说完,我被扔到了地上,又是一阵剧痛。
有人不高兴了?是指许苑心吧,她下手真狠,把黑社会的人都请来了,就是不想让我赢吗?
看样子,她是真的在乎季子云的。
那几个人走了,我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失败了,浑身骨头像要散架了一般。风骤起,刺骨严寒,几片只剩下叶脉的树叶
,被吹到了身上,再多个几十片,估计就可以把我埋掉了。
季子云,你在哪里呢?是正和许苑心在一起吗?
“季子云……”我勉强念出这三个字,突然觉得好累。
我晕了过去。
等到我再醒来,已是半夜。我躺在白得发黄的病床上,左手被石膏固定,动也不能动。
季子云趴在边上,静静地睡着,嘴角有道白色的口水痕迹。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就大概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了。某个好心人在路边发现了我,把我送到了医院,然后帮我叫了家属,
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家属吗?他也算我的家属了。
这一次,我输给了许苑心。我只不过是给她表演了一场自怜自艾的小丑剧。她果然还是在乎他的,除非她腻了,否则我
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也好,趁早断了我的念想,免得我再痴心妄想。
我伸出那只还能动的手,轻轻碰着季子云的头,他似乎很痒,在睡梦中动来动去,甚是可爱。
我忍不住笑了笑,想着,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好了。
只可惜,时间从来只会打碎人的愿望,他醒了。他慢慢爬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我,好像还没醒来。我伸出手,捏了捏
他的脸,他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啪的一下抓住了我还在捏他的手,我吓了一大跳。
“你……”我和他同时说出口,又同时语塞。
刹那间,季子云那双有神的眼变得泪眼婆娑:“小雪,你害得我好担心啊。”
“真假。”我不屑地说着,但我还想听你多说几句。
“哪里假了,你看我都流眼泪了。”他万分凄楚地指了指他亮晶晶的眼眸。
“睡出来的吧。”我冷笑着反驳,但我还想看你多流几滴。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好伤心啊。”他演得很假,可以去伸报奥斯卡最差演员奖,可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让我笑,也许这就是我爱上他的原因吧。
他终于不再逗我笑,而是换上了一付颇为严肃的神情:“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终于问到了。我微微低下头,犹豫着应该如何应答。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条路。第一种选择,告白,然而告诉季子云我
和许苑打的赌,第二种选择,隐瞒不想让我赢的那个人,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打了。
我选了第二种。
告白这种事情,太不切实际,我既害怕被他拒绝,又害怕他答应之后,爱情会在我一不留神下支离破碎,就让一切维持
原状吧,友情永远比爱情坚固。
我傻傻地守着爱情,却又不自信,我可以守护爱情。
我把整个被打的过程告诉了季子云,除了那个指使者。他生气了,为我生的气。他想要去报警,但还是被我拦住了。要
是惹了那些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最后,他被我劝住了,忿忿地坐下,赌气什么都不说。我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问题,开口问
他:“你想要一个怎样的未来?”
对于我的突然换话题,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愣了一会,想了想,开口说道:“我希望,可以和一个女孩结婚,每一天
都生活在一起,可以有个孩子,最好是男孩,女孩太闷了,然后,一家三口,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下去。”
“这样吗?挺好的。”我低回应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有多幸福,好像,连我都被感染得笑了。
是呀,平凡又温馨,这样的生活,谁不想要呢?
如果我是个女生,那该有多好。我突然想起了倒追刘羽阳的女生,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她可以为了爱去倒贴,其
实我也想这么做,只可惜,不行。
那道天堑永远不会消失,每一次想要跨越,我都感到那么无力。
第二天,我出了院,带着石膏。我在家里住了半个月,身体才渐渐痊愈。那个时候,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我发现我只要一拿到书本,就疯了一样地看,做。最近季子云总是游手好闲的,因为许苑心也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不知
道为什么,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正在与她比赛的感觉。
比就比,我才不是哪一项都不如她。
那次事件以后,她看见我,会露出心虚的神色,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恢复了从前的高傲与美丽,带着笑容,
走向季子云。
我会在心里默念着:我不在乎。然后努力地擦肩而过。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我躲着别人,也躲着自己。万物凋敝,只有生活,在无限地延伸着。
几个同学给我推荐了一部叫《蓝宇》的电影,我看的时候很惊讶,这是一部描述同恋性的电影,我没想过这样的电影也
能在这个保守的国度广为流传。我还去看了它的小说原著,比起电影,我似乎更喜欢那本小说《北京故事》,它比电影
要震撼。
关于电影,我记得最深的是那首歌《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如果我和季子云一起骑车回家,我会唱那首《小小》给他听
,如果我自己一个人回家,我就会唱这首歌。
最后,我发现这首歌,是我唱的最多的歌。
我很羡慕电影里的主角:蓝宇。虽然他们没能在一起,可是他们爱过,拥有过,他比我要幸福。如果上天可以给我爱一
次的机会,我也愿意去死。可惜的是,我没有这么幸运。
或许一个同性恋的宿命,就是悲剧吧。
期末考试,我又赢了许苑心,她的成绩有小幅度下滑,老师开始劝她为了学习放弃爱情,她犹豫了,但她还是回绝了。
季子云在她心中的份量比我想象的重很多,她真的是爱他的。我是不是也应该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默默地退出。可是
,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去阻止他们,何谈成全。
就算撕破脸去抢也抢不到,那就干脆装出一付大公无私的样子,潇洒地转身。
其实我一点也不无私,一点也不放得开,要是我真那么伟大,那就好了。
寒假,班里的人组织去滑雪,把我和季子云都拉进去了。我原本不想去,因为花费会很大,但在季子云的软磨硬泡之下
,我跟他晚上去打工捡破烂,而许苑心又奇迹般地愿意负担一部分,我们终于攒够了钱。
说到滑雪,别人想到的都是帅哥美女,我想到的都是雪怪雪女,可能我天生就有点悲观主义吧,所以当有人提议半夜都
坐旅馆里讲鬼故事的时候,我举双手反对。
不过反对无效。
第十四章:出游
“在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半夜,最后一辆公交车刚发车,车上人很少,除了司机和售票员,只有四个乘客,一对特别恩
爱的夫妻,一个小伙子,还有一个老婆婆。走到半路,司机看见有几个人伸手拦车,虽然他们没有在车站等车,但司机
想这大半夜也找不到车了,于是就让他们三个上来了。”
“那三人是其中两人抬着另一个人上来的,然而他们穿的都是清朝的官服,售票员解释道,他们可能是从剧组拍完戏回
来,于是车上的人都稍稍安心了一点。”
“又走了一段路,那对小夫妻已经下了车,突然那个老婆婆跟那个小伙子吵了起来,老婆婆一口咬定那个小伙子偷了她
的钱包,闹了一会,他们两个要去派出所调解,让司机停车。他们下车之后,小伙子一脸怒气地辩解着,老婆婆则是作
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那个老婆婆说:‘还不快谢谢我。’小伙子不解:‘为什么?’老婆婆说:‘刚才那几个人的衣摆被风吹起来,结果
我看到他们都没有腿!当时我就出了一身冷汗,急中生智,把你给骗了下来。’”
“第二天,在某处发现了一辆停运的公交车,车里有三具穿着古装的已经腐烂的尸体,司机和售票员全死在了车里,油
箱里灌满了血。最可怕的是,司机和售票员是十二点死的,公交车却是二点停的。”
“……”
“我不要听了。”我起身,满身冷汗地往自己房间走。走到一半又折回去:“季子云,你陪我回去好不好?”
同学们一阵哄笑,我涨红了一张脸,季子云无奈地起身,把我送回了房。
“好了,你睡吧,我走了。”把我送到房间之后,季子云准备回去听鬼故事了。
“不要!”情急之下我喊了出来。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他折回来,带着坏笑看着我。我移开目光,手捏紧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
怕鬼,也是人之常情吧。
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床边坐下:“小雪你太可爱了,居然会怕鬼。”我闻言,慢慢低下了头。
这有什么办法,听完那个鬼故事,我觉得我身后好像就站了一个鬼,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弄得我连头都不敢回了。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坐到另一张床上,正准备脱掉外衣。我突然又觉得很害怕,只好又叫了他一声:“季子云。”
“怎么了?”他站起来,灯光在他背后投下长长的影子。窗户就在他背后,黑漆漆的一片,像随时就要蹦出来一只僵尸
一样。
“我……害怕。”我觉得我真是丢家丢到姥姥家去了。
“没事,有我在呢,怕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和我睡一张床?”说完之后,我把头埋到了被子里,不好意思再看他。
枉我平时那么冷静,这一次,肯定要被他笑死了。
过了一会,还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突然紧张起来。他该不会是已经走了吧。我想掀开被子看看,可是我又怕掀开之
后一个鬼会扑面而来。
心还正悬着,哗的一下,被子就被掀开了,季子云钻了进来。我还以为是鬼来了,吓得魂飞魄散。他用带着笑意地双眼
看了看我,然后刮了刮我的鼻子,我才一下子醒悟过来。
真是,吓死我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却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我翻过身,背对着他,不予理会。
他倒不在意,关了灯,一双手就这么环了上来。周围一片漆黑,我有些害怕,他身上的温度却更加清晰可感。他加杂着
微微汗味的气息环绕着我,让我多了不少安全感。
可是,就这么被他抱着,心跳得越来越快,更加睡不着了。
和他一起睡不着,不和他一起更睡不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以后再也不要听鬼故事了!
第二天,带着各种装备,一起去滑雪。
气温很低,轻轻呼出一口气,便是一团氤氲的白雾。放眼望去,一片雪白,在柔和的日光下闪着钻石般的光。雪与云交
织的视线尽头,一种离散的白,模糊了地平线。
平缓的斜坡,有着各式各样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带着各式各样的笑,享受着各式各样的幸福。
我抬起头,季子云带着灿烂的笑容,帅气的五官深深刻在心中,他对我说:“冲吧!”明明是一句豪情万丈的话,我却
意外地感到一种很柔和的温暖。
也许,就是因为他在我身边。
也许,就是因为那样的笑容,我想一辈子珍藏。
在任何体育活动上,我都没有一丝天赋。这个事实在今天再一次地被验证。我学不会滑雪,但我可以很熟练地摔倒。
没过多久,我就已经浑身是雪。季子云走过来,扶着我,替我拍着身上的雪。阳光像一缕薄纱,覆上了远处的山头,厚
厚的积雪,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你好笨啊。”季子云用手不断晃着我的头,很快,我的头发变得一团糟。
“不要再晃了!”我猛地推开他,脚下却是一滑,我又摔了一跤。视线快速转换,从眼前的人变成了碧蓝的天,但我却
没有心思去欣赏,当时我痛得张大了嘴巴。
“呵呵。”他的笑声再次传来,是有些低沉沙哑的嗓音,我在那瞬间微微失神。然后,他伸出手,把我拉了起来。
天气很冷,他的手却是温热的,手指白皙而修长。
我抓着他的手,找回了平衡,无意间抬眼,却发现在季子云背后不远处,站着三个女生。她们的目光都看向我,带着鄙
夷与厌恶,为首的那个人,是许苑心。她们说着一些我听不清的话,还放肆地笑出声来,好像故意要让我听到。
我觉得,我似乎可以猜得到她们在说什么。想必许苑心已经将我喜欢季子云的事说给了其他人听,作为一个有趣的笑料
。
突然间,心里很不舒服,她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我放开季子云的手,说:“我累了,我先回去了。”然后,转身跑开
,路上又滑了几跤,但我不等他来扶我,就自己站起来,跑回了房间。
我仍旧可以感觉到那几个人的目光,一直看得我心房隐隐作痛,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
许苑心,我已经输了,你还想怎么样?
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房间里发呆。房间布置得很简洁,洁白的床摆在两边,中间是一个四方的红木桌子。房间里有两
扇窗户,其中有一扇可以看到远处的山。我就坐在那扇窗户旁边。
天是迷蒙的蓝色,游弋着几缕白云。远处的山峰被雪覆盖着,在云翳的盘绕下若隐若现。阳光像是带着蜃气,粘着在飞
尘上,织了一层梦幻。
烟波浩渺,雪域无垠。
这个时候,他应该正陪着许苑心吧。
晴空中,缕缕烟云,像人思念流走的轨迹,无声地交织着一幕幕阴差阳错,一个人的思念仿佛也变得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