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番外——天使喵
天使喵  发于:2011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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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楚的神色自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强忍着未发出呻吟,只是缓缓的在地上坐正身子,理了理变得有些凌乱的礼衣,一言

不发注视着众人。

他神情傲然,气势慑人,众人想到传闻中他的暴虐,不由心中暗暗惊骇,忍不住微退了几步。

离昴不及阻止慕容岱,心中痛惜缪憬,此时却无法表露,暗暗的叹息,却朗声道:“先将他……关押起来罢。”

忘风领了命,指挥这两名侍从上前抓住缪憬,这才发现原来缪憬不良于行。那两个侍从此时对缪憬自然不会有什么顾惜

,动作粗暴的抓着他,将他拖向殿外。

大殿内,西州群臣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第 13 章

离昴所面对的,是一场胜利,也是更大的挑战。

他觉得,历史总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在重复着。

三百多年前,治世长达八百多年的羽朝灭亡。羽朝始于羽帝一统天下五大国,自中羽起,先后并吞了北溟、南溟、西襄

、东楚以及诸多小国,创建了自开天辟地以来的最大盛世。相传羽帝一统天下之后便飞升为仙,羽朝在他的后继者手中

盛极,又渐渐衰落,而后天下大乱,群雄割据,争战不休,这样的状况持续了近百年,最终这天下为天朝开祖昭帝所统

治,开始了一个新的时代。然则可笑的是,一千一百多年前羽帝统一五国划出的版图,却在两百多年前被昭帝又分为了

五份,这才有了两百多年后的没落。

假如这天下最终确实为离昴所得,他势必会吸取前朝的教训,将四州收回。可是离昴想,他所将要开创的王朝能够持续

多久呢?在几百年之后,会不会又重新分裂成五国?

那毕竟太遥远,对于现在的离昴来说,他首先要面对的是如何处置这些天朝遗臣。

议政殿上,按着西州时的习惯,已经在御座前设下帷幕。淡紫色的帷幕是用东州桑山天蚕丝巧妙织成,坐在御座上的励

王离昴可以清楚的透过帷幕看见殿下跪着的天朝遗臣,而他们,即使抬起头大胆的直视,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绝想不到帷幕之后的这个男子在数十日前尚站在靖帝身边,扮演着一个侍从的角色。

掖留城破时,朝中官员大多出逃,一部分盘算着投奔东州茂王,而另一些则只是因为骇怕励王入主掖留,将要大开杀戒

,才不得以仓惶离去。他们并未来得及逃远,因而得以及时知晓了西州励王的仁念,于是又转过头来,摆出了归顺的姿

态。

励王不同于暴君靖帝,他毕竟是仁明的,因而这些人虽然被赐了无关紧要的闲职,今后在仕途上极难作为,可是毕竟保

全了身家性命,已是感激不尽。

还有少数,却是想要留下来以身殉国的。服毒、自缢、投井、撞石,他们以各种或激烈或安静的手段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在西州军队进入掖留之前,便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离昴在感慨之余,亦只能命人将之厚葬。

但也有人既没有出逃,也没有殉国,又似乎并不愿意归顺励王。比如秦忧。

秦忧这个人,当日缪憬曾屡次与离昴说过,他大约是明白的。

暗暗示意忘风,令天朝降臣退下,殿中霎时只余秦忧。

离昴自幕后不疾不徐的开口道:“靖帝失道,本王此番起事也是顺命天意,不得以而为之。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

也只能取而代之。虽则如此,但本王并非好杀之人,即便是天朝旧臣,只要愿意效忠本王,本王自会重用。本王顾惜你

是难得的人才,所以特意留你下来,是否愿意归降,全在你一念之间,秦忧,你可想好了?”

秦忧的脸上,显出一些迷茫的神色,欲言又止。

离昴又说道:“秦忧,你可是在顾忌什么?”

秦忧踌躇半晌,终于开口道:“励王的仁明,秦忧听闻已久。如今得以亲见,励王的心胸气度,也令秦忧敬佩不已。倘

若秦忧生而为西州人,必定毫不犹豫尽心效忠。但秦忧既为靖帝之臣,纵使……纵使陛下他有百般的不是,秦忧也不能

弃而投敌。”

离昴微微冷笑,故意拿话激他,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学人殉国?”

秦忧怔了怔,垂首喃喃自语道:“秦忧本来确是想自行了断,可是也不知为什么,竟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动手……”抬

头苦笑道,“想来是性格太过懦弱之故。”

离昴心里暗叹一口气,想到:你若性格懦弱,又怎么敢于如此断然的拒绝我?

忽然哈哈笑了几声,道:“秦忧,若本王所知不错,你幼时家境困苦,父母兄弟为乡绅恶霸勾结官府所害,只有你一人

幸存,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学文入仕,步步高升,最终成为了中书令罢。”

秦忧迷茫的点了点头,想起幼时家破人亡的伤痛,不由眼眶微红。

他却不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俱是缪憬详细告诉离昴的。

离昴放柔声音,道:“秦忧,你这样的想要出人头地,为的是什么?”

秦忧道:“我只希望,一旦入朝为官,便可凭一己之力铲除恶痼,将这天下治理的安康富足,不再有人像我一样遭遇不

幸。”

离昴问道:“你的愿望实现了么?”

秦忧摇了摇头,沉重的叹一口气。

“秦忧,你有宏大的志愿,你有出色的才能,就这样放弃一切,你真的甘心么?”

秦忧胸口一热,心里反复的问自己,“我甘心么?”

他自入朝为官,尽心竭力,兢兢业业,然则靖帝无道,秦忧怒其不争,只觉得越来越失望。如今天朝气数已尽,传闻中

的明君却站在自己面前诚恳劝降,他究竟还在犹豫什么?

只是为了所谓的忠诚或气节,便放弃了自己的志愿,他真的甘心么?

离昴看出秦忧已有动摇之色,忽然喝道:“秦忧,你心里念及的是这天下的百姓,还只是你自己的名声?”

秦忧身体一震,猛然想到,不错,我是为了要令这天下百姓富足安康,才入的仕。励王仁明,若他能一统江山,则为万

民之幸,我又为何不愿意效忠于他,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忠臣也好,叛臣也好,待百年之后,我也不过黄土一怀,无

知无觉,又何必去管世人如何评价?

当下深深伏地叩首,道:“臣秦忧,愿为励王陛下效犬马之劳。”

离昴心中松一口气,道:“秦卿,本王必不会令你失望。”

忽然想到那时在殿中,秦忧对缪憬的失望神态,离昴一阵倦意上涌,示意随侍一旁的忘风令秦忧退下。

待秦忧退下了,忘风说道:“陛下为何对这人如此上心?”

离昴淡笑道:“纵观这些遗臣,不是趋炎附势,就是顽固不化,秦忧这人既刚又柔,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自然要上些心

。如今本王方入掖留,脚跟未稳,若能有他这样的人相助,自然便少了许多麻烦。”

他却只字不提当日缪憬之言。

离昴心中明白,即便是近侍如忘风,毕竟对缪憬心存偏见,一旦知晓了他与缪憬之间的隐秘,风声走漏出去,则西州内

部人心动乱,离昴这许多年打下的基业便要功亏一篑了。

忘风不疑有他,只是道:“有贤王世子在,陛下又何须担心。”

离昴摇摇头,心想,慕容岱个性过于耿直单纯,又哪里真的能应付这样错综复杂的局势。

随口说道:“世子日前重伤未愈,还是不要太过操劳。”

忘风想到当日慕容岱攻井城时为流矢所伤,险些丢了性命,若非他身强体健,复原的快,如今哪能下地自由行走,丝毫

看不出重伤未愈。

点头道:“也是。”

看了看时辰,已近掌灯,说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该更衣赴宴了。”

励王入主掖留,自然要设宴庆功,犒赏三军。

但离昴想到这一场成功,一半来自缪憬的牺牲与策划,就不由心情沉重。自那日殿上一别,这两日离昴诸事繁忙,不及

有空再见缪憬,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想到西州众臣对缪憬的仇恨,不由心中担忧,却又苦于无法表露心事,更添郁闷。

离昴起身,回了寝殿,任忘风指挥着侍女服侍离昴沐浴更衣。这本是缪憬的寝殿,如今陈设未变,角落的细长铜炉中却

散出紫藤熏香的味道,侍从侍女也改为了西州宫人,一时间顿生物是人非之意。

待换过一身深紫西州王服,入了摆宴的宫殿,西州众臣已分列跪伏在地,其后又有许多天朝降臣,秦忧也赫然在列。慕

容岱身份特殊,又为此次东征立下汗马功劳,因此位在西州众臣之前。

待离昴在幕后坐下,忘风宣词,重臣叩首行礼。诸般礼仪之后,这一场庆功宴便开始了,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妙曼,众

人脸上无不显出兴奋神情。

跟随着励王,入主掖留,一雪西州前耻,他们自然是要高兴的。可离昴深知这一场东征的真相。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

起来。

心情郁结,却又不能表露,只得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不多时,便有些醉意朦胧。

这时忽然殿中起了一些喧哗,离昴眯眼隔着帷幕看去,只看见两个侍卫强架着一人走入。那人头发披散,垂下的发丝遮

住大半个脸,身上衣衫凌乱,被胡乱的套着一件异常花哨刺目的红衣。

离昴心中忽然一紧,再凝目看去,恰看见那人被推倒在地上,微抬起头,露出一张骄傲冷厉的脸来,正是缪憬。

见他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似是受了折磨。

离昴几乎惊叫出声,强自按捺情绪,低声问道:“忘风,这是在做什么?”

忘风在一旁愤愤的说道:“陛下,您大约还不知道,当年先王在这掖留皇宫中,竟被生生折断四肢,加以折磨!”

离昴一惊,汶承被辱详情,所知者极少,事后大多为缪憬所杀,若非缪憬亲口述说,离昴也不知真相,怎么此时忘风却

会知道,且看这情形,竟是在座西州众臣无不知晓。

沉声道:“当真?你如何知道?”

忘风道:“千真万确,那是靖帝的宠妃凌妃亲口说的。”

离昴心里一沉,这几日为了笼络凌家势力,他命人将凌妃自冷宫中放出,只软禁在皇宫之中,想不到她竟又生生造出事

端来。西州诸人对缪憬本就恨极,知道汶承当日惨状,这笔帐自然算到缪憬身上,只怕恨不得抽筋剥皮。

心中念头急转,尚未想到应对之策,这时已听见殿下有人怒道:“当日仁王殿下被凌虐折辱,如今也要你尝尝这样的滋

味。”

此言一出,群愤激昂,殿中一片叫骂之声。

众人附和道:“不错,折断这暴君的四肢,让他也给咱们跳人偶舞!”

说着,当先一名武将站起来,重重一脚踩在缪憬左手上。铁靴用力碾过,几声指骨折断的轻响掩在喝骂声中,缪憬的脸

顿时又白了几分,额间冷汗涔涔流下。

西州众臣如嗜血之狮遇见猎物一般,双目通红,纷纷起身离座,拥向缪憬,眼看着便要生生踢断他四肢。

天朝降臣之中,俱惊的不敢做声,秦忧别过头去,眼角隐现泪光。

离昴再也忍耐不住,猛然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杯用力摔在地上,这一声脆响惊醒殿中诸人,不由止了动作,愕然看向帷

幕之后离昴身影。

离昴怒极,却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的喝道:“你们都是我西州重臣,学的是诗书文章,讲的是道德礼教,此时的所作所

为,却与当日折辱先王陛下的那些畜生有什么分别?先王被畜生所辱,你们也要学做畜生么?”

这两句话,只把西州众臣说的脸上青白交加。

第 14 章

一场庆功宴变成了闹剧。

励王素来便令人捉摸不定,可这当众雷霆大怒,出言指责众臣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当下西州诸人已经被镇住了,短暂

的错愕之后,顿时本能的意识到危机,均不由的伏倒在地,惶恐无比。

离昴见他们止了动作,神色稍缓,沉声道:“夜已深,众卿连日劳顿,也该早些回去休息了。”

众人哪里不知么离昴话意,忙不迭叩首跪退,有人心中不甘,忍不住回头看了缪憬一眼,离昴冷冷哼了一声,无人再敢

多言,连忙低着头,随着众人退下。

待殿中诸臣退下,离昴心里暗舒一口气,却仍是刻意冷着脸,对忘风说道:“将靖帝带下去罢,他毕竟曾为天朝之主,

莫要刻意折辱,以失我西州风度。”

忘风站在帷幕一侧,殿中惟他可见离昴面容,口里应是,心里却阵阵发寒,方才离昴满脸戾气,分明是动了真怒,若非

殿上诸大臣都是知机的,真闹将起来,只怕今夜要血溅庆功宴了。

不由的感到奇怪,虽则离昴指责之言不无道理,可这样的喜形于色,当众发怒却是忘风不曾想到的。

强压着心里的讶异,忘风仍是依言指挥两个侍卫将缪憬架走。他看见缪憬双唇紧咬,嘴角隐显血丝,不由一阵快意。又

想到本能狠狠折辱他一番,却被离昴吓退,轻易放过了这暴君,又觉得心有不甘,走到殿门处,籍著阴影掩饰,用力踢

了缪憬一脚。好在缪憬双腿本已因为中毒失去了知觉,被忘风这一脚踢到却无什么痛感。

他抬头看了忘风一眼,忘风被他冷厉目光扫过,心中略生怯意,慌忙转身回到离昴身侧。

这时离昴已经从帷幕后走出,凝目看着黑沉沉的殿门外,见忘风走回,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

忘风一阵心虚,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是否被离昴看见。

君臣两人沉默无言,一前一后走回寝殿。

离昴尚有许多堆积奏折待批,坐在寝殿矮桌边挑灯夜读。忘风不敢做声,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

不知不觉月至中天,离昴放下手中奏折,伸了伸腰,忘风知机,连忙道:“陛下,三更已过,陛下早些休息罢。”

离昴点了点头,起身任人服侍脱了那身华丽繁复的礼衣,沐浴完毕,随便披着一件薄薄墨色丝袍,道:“都退下罢。”

众侍退出寝殿,忘风回身关门,离昴仿佛突然想起似的,随口问道:“忘风,你叫人把他关在哪里?”

忘风自然晓得离昴所指的乃是靖帝,他心里猜不出离昴心思,据实答道:“陛下,靖帝被关押在冷宫。”

离昴点了点头,道:“你下去罢。”

他站在榻边,面无表情,一直看着忘风将门小心关好,才忽然眉头一挑,伸指凌空一弹,顿时熄灭了殿中烛火。

急步走到窗边,侧耳凝听四周动静,寻了一个巡逻侍卫的空档,悄悄推开窗,翻身而出。

时已深秋,夜风萧瑟,寒意弥漫,离昴只穿着薄薄一层丝袍,急速窜行在掖留皇宫之中,却丝毫不觉得寒冷。他只觉得

心跳异常剧烈,他又是恼恨,又是担忧,整个晚上若不是怕被人察觉了端倪,强行压抑着不动声色,早就爆发出来。到

这时夜深人静,再也忍耐不住,恨不得立刻飞奔到缪憬身旁。

做贼一般躲过沿路巡逻,离昴无声无息潜入冷宫。此处本该有人看守,但因天冷,风吹的急,又觉得缪憬不良于行,守

卫的几个侍卫便有些松懈,寻别处避风。冷宫中异常寂寥清冷,只听见风呼呼的吹着,略有些破旧的窗扇咯吱作响。

离昴放轻脚步,快速走入宫内,听见左侧偏殿里有一道略显急促的呼吸,连忙奔过去,籍着月光看见缪憬躺着一张矮榻

上,身子蜷缩成一团,连一条被褥也没有。

当日缪憬将凌妃囚在冷宫之中,不曾丝毫亏待了她,衣食起居俱是命人周到照顾。但自他被关入这里之后,看守侍卫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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