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番外——天使喵
天使喵  发于:2011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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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他。

缪憬反抓着离昴,哑声反问道:“孤为什么要处死贤王?”

离昴淡然答道:“贤王意图谋逆,是以重刑处死。陛下的诏书不是这般写的么?”

缪憬手上施力,抓的更紧,一双手关节泛白,盯着离昴问:“你相信?”

离昴一挑眉,答道:“为什么不信?”

缪憬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几乎有些迫切的问道:“那么,刚才的那个侍女呢?”

离昴略一沉吟,道:“若说陛下只因为她失手便下令处死,又为何不将另一名犯了过失的侍女也一并处罚?”看向缪憬

,微微一笑,说道:“打碎杯子的故事,我从小记到大,老师说的话,我也从未忘记过。虽然我一时未找出证据,但想

来陛下绝非无故下令,相信必有用意。”

缪憬松了手,长叹一声,推开离昴扶持,慢慢走到寝殿门口。离昴见他身形落寞,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缪憬身

边。

离昴心里总觉得,缪憬太孤独,他需要那么一个人,能够真正的明白他、相信他,能够和他并肩而立,共同面对这世间

的无奈与痛苦。

离昴知道,缪憬曾经爱过凌妃,但是凌妃憎恨他强娶她为妻,为此甚至甘愿受东州茂王利用,想要下毒杀害缪憬;缪憬

也一直爱护着慕容岱,但是慕容岱痛恨缪憬处死贤王,因此逃到西州,请求励王庇护;缪憬始终对海凌感到愧疚,但他

和海凌都已经再也无非回到过去。这三个人,他们在缪憬的睡梦中交替出现,是缪憬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然而他们

却并不了解他,也许他们甚至从未真正想要去理解他,因此反不如离昴这样一个西州来的外人看的清楚。

缪憬是孤独的,可他又是倔强的,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说出他的无奈与痛苦,这是他身为一个帝王的骄傲与尊严。

而这一切,离昴已经知道了。

离昴想,他想站在缪憬身边。

察觉离昴站在身边,与自己并肩看着日出,缪憬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安宁,总觉得这个人,他身上带有一种奇异

的魅力,能够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

也许,这就是上天赐予离昴的天赋。

所以这个人,他会大胆的站在这掖留皇宫之中,与靖帝并立。

缪憬侧目看着离昴,忍不住唇角上勾,脸上绽出笑容,离昴有些奇怪的看看缪憬,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缪憬说道:“你说的那个老师,是不是前代的西州之王仁王汶承?”

离昴脸色微变,讶然道:“陛下如何知晓?”复又好像解释一般说道:“其实我只是有幸曾得仁王殿下指点一二,因此

心里面一直把他当作老师。”

缪憬并未察觉离昴神色变化,似是回忆起过往,忍不住叹息道:“你说的那句话,他也曾与孤说过。他身为仁王,当真

当得起仁这一字。只是身为王者,太过柔善,终究是……”

十一年前,西州仁王汶承受召入掖留朝拜天朝之主,却因宴席上一句失言,被关入牢中,遭受百般凌虐,最后酷刑杀死

。这是西州举国之恨,也正是这原因,西州朝中上下屡次奏书请励王发兵,誓杀靖帝报仇。

离昴心念一动,问道:“当日情形,究竟如何?”

缪憬知道他问的必是十一年前仁王宴上获罪的情形,黯然道:“又能够如何呢?那时孤无力保他,归根结底,总究还是

孤害死了他。”

似是不愿提及伤感之事,深吸一口气,道:“昨日在殿上,你一旁从听,可有什么想法?”

离昴察觉缪憬刻意避开话题,略一沉思,说道:“陛下降罪励王,只怕是有些不妥。”

缪憬淡笑道:“莫非你是怕你家王上入了掖留,便有来无回么?”

离昴明白,缪憬既然认定他是励王派来之人,因而此时称为“你家王上”。

离昴并不分辩,只是道:“那大臣说的也无错,陛下您这一道诏书颁下,只怕是要逼着励王造反了。”

心念一动,暗想,莫非缪憬正有此意?

却听见缪憬道:“那不是正好?小岱行事冲动,做事不留余地,那样明目张胆的去朝见励王,却也不曾想到会给励王带

来麻烦……这些孤本就预料到了。”凝目看向离昴,说道:“你以为孤前夜之言,只是玩笑?”

离昴犹疑道:“并非不相信,只是……这于陛下您,并无一分好处……我实在有些不明白。”

缪憬走下台阶,回望离昴,说道:“你觉得,孤是什么人?”

离昴答道:“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

心里却想,其实你只是一个孤独之人。

缪憬摇了摇头:“孤只是坐在那御座上的人偶。孤八岁继位为帝,每日端坐在那高高的御座上,下面众臣伏地行礼,只

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他们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处处勾心斗角,不是这派占了上风,便是那派得了先机,若实

在争论不休,也总有贤王能仲裁出结果。待决议定了,他们就会抬头要孤下旨,莫说是拟旨,便是盖玉玺也是侍从代办

,孤只要坐在那里便成了。这帝王当的着实轻松容易的很。”

离昴心想,缪憬以幼童之龄登位称帝,既无能力,又有贤王这样的能人辅政,便难免权力旁落,这也是无可避免之事。

然则缪憬隐忍多年,能不动声色扳倒贤王,亦是不容小窥。

又听缪憬接着说道:“那时候,孤便在想,其实无论有没有孤,那些政事总归每日都有人处理,这天下也不会因为少了

孤,而从此崩离。他们要的,只是那御座上坐着一个人,是谁都无所谓。既然如此,这御座让励王坐又有何不可?”

离昴皱眉道:“陛下如今既已亲政,比之当日,境遇大不相同,又何必如此?”

缪憬指着院中亭亭玉立的一株纤长绯红花枝,道:“你可认识这花?”

离昴道:“此花色泽艳丽,十六重瓣,暗露金蕊,花香袭人,应当是掖留独有的景花。

景花原为憬花,因避讳靖帝之名,而更名为景花。

缪憬道:“你说的不错,这正是景花。但你看这枝花,艳红的花瓣上显出丝丝金线,看似好看,其实已是得了病,不日

便会枯萎。非但如此,景花病死时,根部化为腐液,渗入土中,还会累得周围花木受损枯死。若要保全这一片花圃……

缪憬向前走了几步,立在那景花之前,伸手轻轻抚了抚已显出金线的花瓣,忽然一把抓住花枝,将整棵花木用力拔出,

丢弃在花圃之外。

神色决然,说道:“只有将这株花拔了。”

第 6 章

离昴看向那丢弃于地的景花,只见其根部果然已微微腐烂,滴下些暗黄色液珠。

缪憬的言行用意,离昴已清楚明白,见他竟自比这株景花,不由暗暗心惊。再看缪憬目光决绝,却又带着些伤心无奈,

想到夜里他发烧时的呓语,心中痛惜,柔声说道:“人与花不同,陛下既然心中有着保全这片花圃的心念,又为何不指

挥花匠,重新收拾呢?”

缪憬凄然一笑,道:“这世间,对孤来说本就痛苦多过欢乐,即便如此,若不是万不得已,孤也并不想走上那条绝路。

然则……毕竟已经太迟了,唯有改朝换代一途,牺牲最小,于天下却是最有利的。”

“百姓期待的,是一个新的明君,他们对暴君已经彻底失望,与其奢望孤变为一个明君,倒不如指望着一个素来贤明在

外的王者来接管这天下。在他们看来,这样的人选,也不外乎贤王与四州国主。四州之中,南州国主新丧,内战连连,

无力逐鹿中洲;北州翔王年迈且素来忠心天朝,不愿取而代之;东州茂王野心勃勃,与贤王相互勾结,想要瓜分这天下

,但其为人手段过于阴戾,难成大器;西州励王……”缪憬看了一眼离昴,接着说道:“励王少年继位,行事稳健而不

优柔寡断,果断决然而不肆意妄为,这天下也只能托付与他了。”

离昴心神一震,问道:“茂王与贤王勾结?”他隐约猜到贤王身居高位,自然不甘于屈居人下,难免图谋篡位,却想不

到还与茂王有些干系。

缪憬冷笑道:“他贤王乃是以贤明而名扬天下的主,自然不会做出有失贤明之事,便免不了要借他人之手。可笑贤王自

诩聪明一世,却不想与茂王这样的野心家交易,无异引狼入室,届时非但坐不成这帝位,只怕死的更惨。”

缪憬又说道:“如今这朝中,官员勾结,陈腐不堪,纵使孤再手段狠绝,也难以一举铲除,倒不如换励王入主,趁这机

会,逐步清扫,届时自然便有西州官员更替,岂不两全?”

离昴心念一动,问道:“陛下安排那晋黜去西襄关,难道是想借刀杀人?”

缪憬摇头道:“也不全然皆是。晋黜乃是慕容耽亲手提拔之人,他确是难得的将才,只是孤至今任未确定他究竟是否也

牵涉到与茂王勾结之事。”

他这样一说,离昴顿时会意。缪憬将晋黜调至西襄关,乃是一招试探之棋。若他真与茂王勾结,届时西州宣战,大军开

至西襄关前,晋黜自然便会有异动,缪憬便可借西州之力除去晋黜。若晋黜并无牵连在内,则西州可以通过慕容岱收复

晋黜为己用,攻克西襄关不费吹灰之力。

然则,此中细节,并非说的这般简单,晋黜这人究竟是杀是用,还得仔细判研。

想到这里,不由对缪憬心生敬佩,想他诸般手段,其实也只为了这天下,而将自己决然牺牲,他的残忍暴虐,不是对天

下人,却只是对他自己。

离昴心中忍不住的为缪憬感到难过与不平,他这样的牺牲,有又谁睁开眼看到了?缪憬受的伤,缪憬心里的痛苦,有谁

去安慰?他只能在深夜里,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

离昴凝目注视缪憬,心里犹豫不决,他在想,真的要实现缪憬的愿望么?真的要把他往绝路上推么?对于离昴来说,这

笔交易有利无弊,然则,此时他却觉得不忍心……

缪憬缓缓说道:“离昴,孤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也不想逼你做什么,但是无论是你还是孤,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你考

虑清楚了没有?”

离昴别开脸,低声道:“让我再想一想罢。今晚,今晚我会告诉陛下我的决定。”

缪憬点了点头,走出花圃,一脚踏在那株景花之上,道:“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这一日早朝,气氛愈加沉闷,前夜里的那一场宫变,昨日清晨时消息尚未传开,因而无人提及,到了这一日,已经众人

皆知,然则诸臣慑于靖帝威名,哪里敢多语?只是略略带过。缪憬中了剧毒兼又身受重伤,勉强支撑着上朝已是极限。

不过须臾,离昴便看见缪憬身形摇晃,冷汗淋漓,得了个空隙,连忙自作主张代缪憬宣布退朝,不着痕迹的扶着缪憬回

了寝宫。

如此一番折腾,肩上伤口迸裂,又渗出血来。离昴心中痛惜,却又不忍责怪缪憬,只是默默为他重新包扎了伤口,让他

在床榻上躺好。

见缪憬目光落在桌上一摞奏折上,离昴无奈道:“我念给陛下听,陛下不要再动了。”

缪憬微微一笑,道:“也好。劳烦你了。”

于是离昴拿过奏折,翻开一看,却看见那奏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痛陈此时召励王入掖留的弊处,恳请靖帝收回旨意

。再看署名,乃是中书令秦忧。

离昴择要将这奏折读了,说道:“这秦忧可是昨日在早朝上反对将晋黜调去西襄关之人?”

缪憬道:“便是他。秦忧此人,颇有才干,对本朝忠心耿耿,只是他心里,大约对孤很是失望。”叹了口气,说道:“

仍是照着昨日的意思回复罢。”

离昴提笔在奏折上批道:“孤意已决,不必多言。”

缪憬又道:“这个人,他日励王可用。”

如是批了数本奏折,已花了一个时辰多。

缪憬肩头伤口痛的厉害,无心再批阅,说道:“余下的放着罢,你陪孤说会话罢。”

离昴匆匆翻了翻余下奏折,看也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将奏折放回桌上。在缪憬床榻边坐下,笑道:“说什么好

呢?”

缪憬低声道:“孤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遇见了你,就忍不住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那些事,那些念头,孤过去从

未与人说过,可你只来了两天,孤便统统都说给你听了。”

离昴柔声道:“陛下心事太多,总是憋在心里对自己也不好,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也好舒服一些。”

缪憬看了看离昴,离昴就坐在他身边,距离极近,甚至能看清每一根眉毛,闻见他身上淡淡紫藤香气。缪憬心想,其实

他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此时却反而显出值得依靠的意味来。

缪憬说道:“离昴,葆梓王宫里的紫藤这时候应该开的正好罢。”

离昴微微眯起眼,笑道:“是呀,先王喜欢紫藤,所以王宫里各处都种了。那紫藤,是特意寻来的品种,与别的不同,

花期极长,能从春季一直盛开到夏末秋初。”

缪憬道:“汶承么?紫藤清雅迤逦,与他再般配不过了。只是,唉……”

离昴心中一跳,忍不住问道:“陛下与老师他……”

他想到当年仁王汶承入掖留,自然应当与缪憬有过数面之缘,又想到先前缪憬提及汶承,神色特别,不由揣测,也许汶

承在掖留时,与缪憬另有交情?

缪憬失神注视着帐顶片刻,才幽幽道:“若说起来,汶承与孤,大约可称得上亦师亦友的关系罢。”

似是在回忆,唇角带着一丝微笑,说道:“孤第一次见到汶承时,是在早朝上。大门慢慢的打开,他慢慢的走进来。背

着光,孤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孤看见他的衣角仿佛在闪着光,伴随着他的步伐,在幽暗的大殿中划过曲折的丝光。他的

声音很柔和,比春天的风还要温柔,所有的人,都忍不住要看向他……孤第二次看见他,是在那天晚上的酒宴上,他坐

在孤右下手,恰留给孤一个精致完美的侧脸。他总是浅浅的笑着,目光如同他的声音一般温柔。那时候,孤虽然爱着阿

凌,一直觉得阿凌是世上最美的人,可孤看见汶承,仍然不得不承认,他比阿凌更美。那时候孤还没有意识到,对于一

位王者,美貌其实是最不需要的。而对于汶承来说,这正是他最大的不幸。倘若他不是那样的过于温柔,如果他能够过

分的严厉,也许这美貌还不会成为他的致命伤,但他这样的温柔,却又正是他吸引人的特质。”

缪憬说了许多话,不由有些气喘,停下来低低的咳了两声。

离昴轻轻抚摸缪憬胸前,帮他顺气,说道:“陛下说的不错,老师他的容姿气质,是他的优处,也是他的致命伤。若果

他不是西州之主,也许这一生能够幸福快乐罢。”

“也未必罢……倘若没有权势,难保自身,也许更为悲惨,然则最后的悲剧,也只是因为他的权势没有足够强大到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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