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再跟著亚萨斯因……」顿了一下,他乾脆快刀斩乱麻,把话说绝:「我会亲自出马去抓人。」他明了,若他将这任务
交给其他人,伯爵必然有办法把任务弄到手,还不如自己接了任务,总比到时还得为了这些枝微末节的事烦心要好。
「……你什麽时候动手?」没有反驳或抗拒,伯爵神情冷漠地问。
「这已经不属於你的任务,我自有打算。」国王连一点机会都不愿给伯爵。
「你何时要抓他?」没想到伯爵竟无视国王的阻挡,执意要得到想要的答案。
「伯爵!」国王警告性的低唤。
「你何时要抓他?」彷佛没听见国王的话,伯爵第三度问道,语气不急不缓,平静一如往常。
「我不可能告诉你!」明白无法说服伯爵,国王只能威逼:「从这一分钟起,亚萨斯因已不在你的管辖权内,如果你再
接近他,我将视你滥权渎职,我会抽你的爵位……降你为骑士。」本是想说出驱逐二字的,国王却始终舍不得放弃伯爵
这等人材,所以还是临时改口了,不过比起当时对公爵的惩处,国王对伯爵的确较为严厉,这也是期盼能起到吓阻的效
果。
相对於惯打迂回战术的公爵,伯爵算是个刚硬至极的人,除非你比他强,有能力可以遏止他,否则别想绕著他的边走。
伯爵垂首不语,轮廓深刻的脸庞异常的沉静,似乎对国王的话不以为意,皇后和国王也不敢妄动,一前一後专注地盯著
伯爵,唯恐他有任何出乎他们意料的反应。
房中,一片寂然,倏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敲破静默,掀起一波不小的浪头——乳色太刀已半出鞘,而皇后手里
持的亮金权杖正压在太刀刀柄上,巧妙地制住太刀的刀势。
一触即发的紧绷情势让国王秀丽的脸有些凝重,「伯爵,你想以下犯上?」他喝道。
伯爵不动,太刀也维持著半出的姿态,可他与国王对望的桀骛双眸中已道尽全部:对,他就是要以下犯上!
「伯爵,不值得。」看状况逐渐脱缰,皇后连忙趋前轻声劝说:「真的不值得……」伯爵这等人,实在不该是在这般时
候毁於一旦,她无论如何都看不过去,也不忍心。
其实她也很怕伯爵的大脑转不过来,不听她的劝戒,届时她是不可能挡下他的,伯爵的工作就是征伐讨战,比起长年坐
在办公室里的她和国王要强上好几倍,他们两个联手都不能把握可以在伯爵那儿讨得了便宜。
侥幸地,伯爵听进去了,他手一松,太刀无声地滑入同色的刀鞘内,小小的房间因此而变得和缓起来。
「伯爵,这几天我必须请你在总部留下。」假装刚才什麽也没发生,国王并未对伯爵有所微词,单纯是不想伯爵又有什
麽惊人之举。
「留到什麽时候?」伯爵不改直接的个性。
「直到我将亚萨斯因带回实验室。」言下之意,就是不要伯爵坏事。
「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能拒绝。」国王语重心长地说道:「听著,伯爵,我最多帮得了你,但我没能力也没义务要帮亚萨斯因,我不想
为了你的一场梦、一时冲动,看著你毁了你自己,你懂吗?」
「不懂。」伯爵不会懂,因为他从不认为那是一场梦,更不认为那是一时冲动。
说句老套的话,这些都是注定的,打从亚萨斯因逃出实验室,一路风尘仆仆从美国来到日本,来到他的领地内,就是已
经注定好的了,想躲都躲不掉。既然如此,又何来「毁」字可言,也许在旁人眼里他就是在自我毁灭,但他心知肚明,
他脑子清楚的很,如果这样就叫自毁,他也甘然领受。
「懂也好,不懂也罢。」国王按下桌面下沿的一个按钮,两名持枪的皇族成员没多时便进到办公室里,「带去一号禁闭
房,看著,别让他离开房间一步。」
一号禁闭房是皇族用来关爵位等级以上的成员,虽说称之为禁闭房,但房内设备齐全,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完全没有
半点被关禁闭的感觉,再说,被关进去也只是个象徵性的惩罚,通常关没几天就放人了,皇族里没人会平白无故就对这
些掌大权的人做出太过的处分。不过这禁闭房已有许久没有人被关进去过,伯爵要算是十年来第一位。
「是。」两名骑士心中纵有讶然,也得从命,只好对高大的男人道:「伯爵,请这边走。」骑士们嘴上客气,手里的枪
却已上膛。
伯爵也没为难他们,怎麽说他们都是依言行事的,因此他也就乖乖跟著他们走了。
留在房里的国王和皇后在门关上後,同时放松的塌下肩。
「喂,要他真的打过来,你打算怎麽办?」皇后想起伯爵的举动还心有馀悸。
「他不会的……」想了想,国王又道:「好啦,如果他真打过来,我们就等著吧!」
「等什麽?」皇后白了他一眼,「等死啊?」
「不是,是要等著下辈子投胎再来当国王啊。」国王不知在乐观个啥。
「呿,你投胎以後还有没有皇族都不晓得咧。」皇后吐槽。
「皇族在我的领导下这麽如日中天,一定捱得到我投胎长大的。」国王对皇族莫名地很有信心,「而且,我会叫冥府赶
快让我投胎,不要误我大事。」
「人家又要听你的?」皇后不屑之情全表露无遗。
「这当然,我是国王呢!」国王骄傲地说。
「自大鬼。」皇后骂道。
「这叫有自信。」国王回嘴。
「好吧,请问这位有自信的先生,你把伯爵关在皇族里,你打算在哪抓亚萨斯因呢?」
「我哪里都不打算去,就在这里。」国王神秘地笑著。
「可是……伯爵……」皇后怔然。
「他是因为以下犯上被关进来的,跟亚萨斯因有何干?」国王狡猾地反问。
「喔……」瞬间,脑袋里的死结开了,皇后了然的长呼一声,意味深长地睇著国王。
「干嘛?」被她看得毛了,国王不自在地粗声问道。
「没有,只是很佩服我自己而已。」皇后娇媚一笑,美豔的大眼机伶地眨了眨。
「你有什麽好佩服的?」国王哼气道:「我才该被佩服。」
「是,你最伟大了。」皇后难得心甘情愿地谄媚国王。
「那叫声国王万万岁来听听。」国王拿了皇后三分颜色就想开起染房。
「幼稚鬼!」皇后不给面子的啐了声,掉头甩门就走。
仍坐在原位的国王微笑著软身躺入椅子内,看著桌上像是永远也不会消下去的公文资料,他的心思却没有分毫堵塞,运
作自如。
——未来要计画的事还多著呢,可没时间再休息了……
******
泰坦失踪了,连伯爵也失踪了。
锦蛇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神将坐在沙发上看著她绕著沙发转圈已经将近一个小时,最後,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在锦蛇
第无数次走过他面前时,他伸手抓住锦蛇。
锦蛇缓步,回望他,须臾,她收起自己纷乱的心神,窝进沙发,乔了个位置缩入神将怀里。「我很烦。」她说。
无能言语的神将只是摸摸她细长的红发,半是安慰,半是表示理解。
最近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接踵而来,彷佛地震前会有的预兆般,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必会有事情发生,而且是很重大的事情
,无论是好是坏,这件事都定将一举颠覆他们现在的生活,不过他们只能等待,无法提前防御,也无法阻止——这种无
力感正是锦蛇焦躁的主因,可惜神将也无可奈何。
「你说,我该不该让亚萨斯因去把泰坦带回来?起码少了一个变数。」泰坦被公爵带走对他们确实是个潜在危机,因为
不管公爵是基於什麽理由带走泰坦,泰坦人在皇族人的手里是个事实,很难保证皇族不会拿泰坦做什麽。泰坦和公爵这
个组合跟亚萨斯因与伯爵是不一样的,亚萨斯因有能力跟伯爵抗衡,甚至他的能力还在伯爵之上,但泰坦在公爵手里只
能任人宰割,因为公爵比泰坦强得太多,他们没跟公爵实地接触过,不敢说公爵不会对泰坦做什麽,相反地,城府极深
的公爵让锦蛇很不安。
同是皇族人,伯爵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但在锦蛇的调查里,那个公爵是个无所不为的混蛋,他很有可能会危极泰坦的安
危,甚至拿泰坦当筹码做出其他事……
例如,要胁他们。
之前没有急著要找回泰坦,是由於还有个伯爵的存在,伯爵让他们有个心理保障,虽然晓得他也是皇族成员,可是他们
也明白伯爵不会恣意伤害他们,至少暂时不会……而且在伯爵假意不知的默许下,他们可以透过伯爵建好的管道查出泰
坦的近况和公爵的人身资料,但是现在连伯爵都消失了,等於线索一下子全断,让他们又陷入五里雾中,只能瞎猜瞎摸
,危险性瞬间大增。
就锦蛇看来,首要之急不是再慢吞吞地摸清公爵的作为,而是减少他们自己周围的不明因素,因此,再不把泰坦带回来
就晚了……或者,其实已经晚了。
「还有,伯爵的事要不要告诉亚萨斯因?」伯爵失踪至今已经十多天,她得知伯爵失踪前曾现身在皇族总部,也就是他
回总部的那天,此後,再也没人看过他出皇族总部的大门,估计是被软禁了——这是引起锦蛇焦躁的第二原因。
如果没有要事,皇族不会无缘无故软禁手握大权的伯爵,而且被软禁的是伯爵,由此锦蛇也能推测这必定跟他们——精
确来说是亚萨斯因——息息相关。
神将听完锦蛇的问话,他摊开锦蛇的手掌,在她掌心画了个一,又画个圈,跟著,他再画个二,打了个叉。
「好,那就这麽办吧。」了解神将的意思,锦蛇也赞同。自从那天发了一顿脾气,砸了床後,亚萨斯因的精神状况一直
都不算很稳定,若是再拿伯爵的事刺激他,恐怕他会烧了这栋房子,然後杀去皇族要人。不管怎麽说,伯爵始终不算他
们的人,没必要为了他赔上他们这边最有力的大将,太不划算。
「我们去找亚萨斯因。」锦蛇俐落跳起身,还不忘带上神将当保镳,否则谁知道亚萨斯因一个不开心,说不定就把她从
二楼丢下来,当成那张可怜的床烧了。
正当她的手搭上门把,欲开门时,门外却有人领先一步,推门而入。
「亚萨斯因……」见到要寻之人出现在眼前,锦蛇竟反常地却步了,只因亚萨斯因看起来实在不是一副慈眉善目样。
——就算她的胆子再大,也不代表她就得一马当先地往棺材里冲。
神将随之站起,朝锦蛇走近,他厚实的胸膛微微贴上锦蛇後背,无声地做她的靠山。
「怎麽?」侧了他们一眼,亚萨斯因难得善心大发,率先问话。
「呃……」锦蛇深吸一口气替自己壮胆,而後前进一步离开神将的胸口,独自面对亚萨斯因,「我们该去把泰坦带回来
。」不是问句,因为锦蛇并非是要跟亚萨斯因商量,在她的认知中,此事不该再有转圜馀地。
「哦?」亚萨斯因可有可无地发出一个单音节,迈步越过锦蛇,自顾自地在沙发上落坐,看来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泰坦留在公爵那里太危险。」锦蛇没为此打退堂鼓,今天她是下了决心,死皮赖脸也要说服亚萨斯因出马。
「危险?」亚萨斯因嗤笑,「我们连人家要干嘛都不知道,就说危险?」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危险。」锦蛇发挥她超人的耐力於缠功,反正有神将当後盾,她可以放胆说话。「亚萨斯因,你应
该也清楚,现在情况有变,我们有必要集中力量,只要有一个人落单,就多一分不确定的因子,而且泰坦身在皇族人手
中,对我们绝对是有害的。」
「你没有泰坦和公爵的近况?」只消动动脑,亚萨斯因便能猜出锦蛇急著要带回泰坦的原因。
「……管道没了。」咬著唇,锦蛇如实以告。
「为什麽?」亚萨斯因追问,他对锦蛇之前怎麽察知泰坦情形从不关心,但眼下……他开始在意了。
锦蛇不是个大意的人,不会采用不稳定的方式去探情报,所以他倒是很好奇依锦蛇的手段怎麽还会失去情报管道。
「……」
锦蛇一时竟难回应亚萨斯因的问题,要她怎麽说,总不能说——「因为你男人被皇族关起来,所以我对公爵没辙了。」
她敢这样去踩亚萨斯因的痛脚,亚萨斯因保证会一掌毙了她,那时不要说神将,连上帝都救不了她了。
神将偷偷扯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三思後行。
「那是因为……皇族改变了策略,防范加严,我很难突破。」把责任都归咎於自己的无能,锦蛇暗自盼望亚萨斯因能接
受这个理由,别再多问。
「什麽策略?」果然,如果傻傻地信了,亚萨斯因就不叫亚萨斯因了。
「皇族发布了警报,所有关於五爵的消息都集中到他们的国王手中,我原本是由其他成员那边获取情报,但现在的话,
除非闯进皇族总部,不然我没办法从国王那边得到任何东西。」随口编了个半真半假的谎言,锦蛇都不禁佩服起自己说
谎的功力。
消息在国王那是假的,从「其他成员」处获取情报倒是真的,只是她没说是哪个成员而已,想必亚萨斯因这种只掌握大
情势,从不注意小事的人也不会管那麽多。
对锦蛇来说,亚萨斯因是她心目中的王者,他擅长针对大方向行事,至於小地方则交由下面的人去负责,既不事事亲临
亲为,却又能在紧要关头做出最佳选择,所以锦蛇对亚萨斯因总是三分畏惧,七分敬佩,惧的是他像颗不定时炸弹,没
伯爵的时候三天两头就神经短路,敬的则是他的魄力和能力,让她真心臣服。
「……」亚萨斯因总算愿意细思锦蛇的话。
确实,若不能知晓泰坦跟公爵的状况,不只泰坦有危险,要是公爵对泰坦图谋不轨,他们也会被牵累,照现况衡量下,
带出泰坦的确有必要……
「亚萨斯因,我懂得你若非到逼不得已,始终不想跟皇族正面冲突,但我们只是去带人,应是能尽量降低见血的机率,
我想凭我们的能力,要零死伤带出泰坦是有可能的。」锦蛇见亚萨斯因还有疑虑,她立刻对他们两方做出更详细的评估
,希望亚萨斯因能做出决定。
「好……」亚萨斯因半垂下眸,道:「今晚,就去欧洲,就我们几个,别让那些皇族的人跟上。」
「是。」锦蛇一颗悬著的心好不容易落了地,随即,她又想到西川义夫那老头,「要通知黑龙会一声吗?」西川义夫曾
发下豪语说会挺力相助,有黑龙会的协助,他们从日本到欧洲会更省事,也可以避开皇族的追查网络。
「……嗯。」沉吟一会,亚萨斯因点头应允了。
得了亚萨斯因的首肯,锦蛇旋身便要去办事,在她打开客厅大门之际,亚萨斯因蓦地出声:
「锦蛇,下次……别再骗我。」
锦蛇火红色的纤瘦身子不起眼地抖了下,却没回话,仅是飞快步出客厅,阖上门。
亚萨斯因没明指她在何事上诈欺,可她就是明了亚萨斯因的话中含意,而她也相信,不管如何,只要他们能幸存於世,
她将一生诚心追随他,因为她根本翻不出这人的掌心。
最好的忍者,本就该隶属最强的将领!
第八章
「呜……」泰坦从床上撑起身,一手压著自己的额头,难受的低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