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够了，已经够了，他活不成了。”侍女瞥了眼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他，安慰母亲：“夫人，我们的计划就是要他自己离开然后被害死，这完全不用您亲自出手，如今事情既然成了这样……已经可以了，我们回去吧夫人，让他就这样吧，活不过明天的……”

侍女这番话令小小的他心渐渐凉了下去，他是个怪物，连母亲都要杀了自己……

窒息感瞬间曼延，阿浅猛的从水底站了起来，猛烈咳嗽几声后喘着粗气目光呆滞的盯着面前的屏风。

又一次，沉寂在回忆里差点把自己淹死……

阿浅垂下头，抹了把眼睛，甩开那不知是水还是泪的液体，抓过一旁干净的衣服跨出欲桶，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平复下心脏抽痛的痛苦。

他是个怪物，所以见不了天日，更不敢在人前露过半分自己的容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丑多吓人，他只知道……他和正常的男人不一样，他不是个能像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的正常人，不能把自己身体的秘密让任何人知道……

母亲苦苦守了九年的秘密终于还是被人知道了，虽然父亲没有说什么，可是那明显对母亲的冷淡已经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母亲在那个家里的地位正因为他而一步步下降。

怪物，就是永远要生存在黑暗下的。

自从在垃圾堆里醒来，那个小少爷就永远的不存在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个被抛弃的怪物。

腹部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疤痕，从此，阿浅就在这个世界上默默的生存下来了。

躺在床上，脑海中不禁想起了身受重伤的陆凡，虽然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相貌，可是当他醒过来，在那种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看到自己的容貌居然没什么反应……害他还担心自己吓到他……

陆凡说他长得不难看，为什么要用黑布将自己裹起来呢？什么叫不难看呢？

歪着脑袋盯着床幔，阿浅努力想着什么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完全没有意识到童年的阴影就这么被一个叫陆凡的男人一句话给驱散了。

在阿浅的观念里，没有人会比他难看，因为大家都有勇气把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他却不能。

难道好看就是像以前那个很多公子喜欢的花楼小姐金香一样？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公子喜欢呢。还有以前的那个潘公子，提亲的人都踏破他府上一层门槛了，听说他长得很好看姑娘们才喜欢……

不过他也听别人说过丑媳妇，可是他有看过，长得并不丑啊，而且娇滴滴的还特惹人爱。

这样想着，阿浅就更好奇什么叫丑了，不能见人的，就是丑吧？

脑海中又浮现了陆凡的脸，那总是笑着捉弄他的男人，长得应该叫好看吧？比起那潘公子可好看多了。

想着想着，阿浅又笑了，那个陆凡居然能在自己不理他的情况下还能自说自话，并且会说各种笑话来逗自己……不开心是假的。

这也许算是阿浅二十多年灰暗日子里最光彩的一段日子了，所以他会好好保存，珍惜。

闭上眼，安心的睡去。

等到陆凡回头追的时候，那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一路上打听一个怪人其实很容易，像阿浅这样特征特别明显的就更容易，虽然没了功力让陆凡在这个世界做什么都缚手缚脚的，可凭着他那脑袋倒也马虎应付了过来。

这不，在他跨下飞奔的马就是他借来的。

其实也不能说借，因为他跟人家说借的时候人家连看他一眼都没有，更何况是借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匹马，结果他就只能做了梁上君子，“借”了人家的马就跑了……

可恶的是他不懂马，所以里拉了只病秧秧的也没意识到，直到他觉得这马的速度及他的牛百分之一都没，他终于知道自己搞了匹病马，郁闷直压着他的头顶盖下来，最后在马倒下之前廉价卖了点银子，然后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这才按正常的速度赶路追阿浅。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那个黑布团，而不试着联系流殇他们，如果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的话，那么现在呢？即使是静下心来想，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阿浅在他的生命中一直是以一个过客的形式出现的，可当他真正接触了这个人后，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想了解这样一个人，就算常常被无视，他也知道阿浅是在留意着他的，对自己的捉弄也会扭开头偷偷的笑，单纯的每每都上当。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封锁在黑暗里呢？这大概就是陆凡想追寻的答案吧。

第六十一章

清早，阿浅整理完东西后到客栈楼下结帐，顺便找了处早点摊。

“老板，请给我一个烧饼和一碗豆汁。”

“哎！来类。”

热呼呼的烧饼和豆汁飘着香味，当老板将两样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付了钱就迫不及待得俯身上前猛嗅香味，被黑布的阴影所遮盖的小巧的鼻子吸啊吸，一脸满足的样子，举动煞是可爱。

好久没吃到这样的早点了！他在心了感叹，随即伸手去抓烧饼。

如果说一只煮熟的鸭子飞了，你会怎么做？如果说到手的烧饼飞了，阿浅会怎么做？

当烧饼消失在阿浅视线的那一刻，他迅速出手将豆汁护在手心下拖到面前，然后愤怒的抬头。

“哟！几天不见胆子大了不少嘛，居然能瞪人了。”在他面前满脸胡渣一脸得意的男人正啃着他的烧饼。

阿浅的瞳孔在扩大数倍后终于恢复如常，什么也没说，只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拉了拉身上的黑布，埋头喝起了豆汁。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陆凡径自拉了凳子入坐，烧饼已经解决了半只。

阿浅仍然没有说话，连喝豆汁都斯文的没发出半点声音。

陆凡也没再调侃他，回头让老板再拿了三个烧饼和一碗豆汁，把烧饼给了阿浅两个，自己又吃了起来。

喝着自己的豆汁，阿浅倒也没客气，慢慢咬了一个烧饼，剩下的一个让老板用油纸打包起来，准备上路了吃。

“老板，再给我打包五个烧饼。”陆凡看在眼里，吃完了烧饼就把打包的烧饼塞给了阿浅。

仍然没什么反映，阿浅照单全收了，却始终不说一个字。

“喂，你别一声不吭就走好不好……”陆凡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人，“我都追了你这么久了，难道你都没话要说？”紧紧拽着他的黑布不放，已经料到了阿浅不敢冒着被拉下黑布而迈开步子。

阿浅慌张的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因为他们的举动而投来异样的眼光，他才回头瞪了陆凡一眼，然后出乎意料的抓起陆凡扯着他黑布的手快速朝城们方向走去。

“去哪？”陆凡一时没注意，膝盖撞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一个趔趄，疼得呲牙裂嘴。

阿浅的步子很快，急急的拉着他在人群中穿梭，陆凡一边暗暗叫苦一边留意着周围，尽量不让自己横冲直撞的碰到人。

“喂……”陆凡叫了一声，肩上突地一麻，顾不得看被自己撞到的人严不严重，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又被拉走了，此刻他有些后悔抓住阿浅的衣服了。

“站住！”一声大吼自他们身后传来，“前面的，撞了我们家公子你还想走？给我把那两个抓过来。”

阿浅和陆凡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给抓了起来。

“……怎么？”陆凡一愣，手被扭到了背后，几乎断裂的感觉让他皱眉，下意识的看向阿浅，却见他低低的垂下了头，手同样被扭到了身后。

一名中年男子管家模样打扮，手抚着自己的八字须踱到陆凡面前，“怎么，急着投好胎呢？”

“不就撞了一下嘛，我道过谦了。”陆凡抬眼看着他，周围的百姓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急冲冲的经过，突然意识到，大概是惹了什么地头蛇了。

“撞了本少爷你就一句抱歉就够了？”这时，中年男子的身后又探出一个脑袋，清瘦的面庞却有双不副怀好意的眉眼，盯着陆凡上看下看一番，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田棘，这个男人带回去，至于这个……”清瘦男子挥开挡着他的管家，眯着眼打量阿浅。

陆凡这才得以仔细看这个男子，虽然长得清瘦，可是他身上所穿的这套饱和衣服，倒也能衬托他富家公子的形象来，只是那张脸让人怎么看都不觉得有好感，特别是他在盯着人看的时候，那种没来由的一阵寒意……

“放开放开！”男子一脸嫌恶的朝抓着阿浅的手下挥手，“你们也不看看这乞丐哪来的，快松开他，脏手。”好象近点就会被污染，男子还大大的退了几步。

“喂！”陆凡怒火中烧，可刚一使力挣扎手就被向上提去，勒得他冷汗直冒，可他还是咬着牙道：“他不是乞丐，比你们……谁都、都干净……”手被提上去，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的上半身往下垂，以此减轻疼痛。

他的话一出口，马上将清瘦男子的注意力引了回来，只见他一脸兴趣的问：“哦？比本少爷要干净？那你说说看，什么叫干净？”

陆凡弯着腰瞥了眼被松开的阿浅，揉着双臂头垂得很低。“那你又认为，什么是脏？”抬头定定的看着男子。

“哈！”清瘦男子朝天一笑，踱至陆凡面前，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的松开他点，等他直起了腰才道：“你看看他，”拿下巴指了指阿浅，“全身上下污漆抹黑的，一看就是个到哪躺哪的乞丐，你说他脏不脏？”

陆凡也学他仰天一声笑，但迅速敛去笑容，他说：“那你看看我，是不是也很脏？我三天没洗过澡没刮过胡子，甚至没有擦过脸……我比起他还要脏。”意思就是我这么脏你也可以放了我躲远点了。

清瘦男子摇了摇头，浅笑着说：“不，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几乎吼出来，陆凡有一千个不服。

男子没再理他，只对一旁的管家道：“田棘，把他带回去。”

“是，少爷。”田管家恭敬的应了声，瞥见阿浅还在，他又问：“少爷，这个乞丐……”

“不理他，咱们走。”男子连看一眼阿浅都不屑，直接掉头先离开了。

“喂！你要把我带哪去？！”陆凡心急的大吼，苦于没了武功反抗，被有点拳脚功夫的打手拽着走了几步，又见没人应他，猛的回头朝阿浅大喊：“黑布团，你别走，别走好不好？等我来找你。”

直到陆凡被硬拖走，阿浅还是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

其实，对于他是否会留下来等到他找他，陆凡也没有把握，他只是希望阿浅能留下来……

被两个健壮的打手抓着跟在清瘦男子身后走，陆凡微微着急，周围的人几乎不敢太靠近，求救是没希望了，不过……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少爷，您抓这男人回去做什么？”田棘跟在男子身旁不解道。

男子瞥了他一眼，或头又看了看一声不吭的陆凡，这才道：“送夫人。”

“送夫人？”田棘一愣，“可是夫人没说确仆人啊……”

“谁说她缺仆人了！”男子白了他一记，似乎有些恼恨的骂道：“那个贱妇，每天对我需索无度，你看看我，自从娶了她我瘦了多少……我他妈再这么下去就要精尽人亡了。”

管家连忙擦了擦汗，警告的眼神丢给个个憋着笑的打手，追上男子继续疑惑，“那这个男人是……”

男子不耐烦的停住脚步，回头就闪了他一个爆栗，“我说田棘啊，你是变笨了还是傻了，啊？我都说了送夫人了你还想问什么，平时你不是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这节骨眼上智商就退了一节呢？！”

田棘揉着被敲的脑袋，欲哭无泪，连连说小的愚钝，直到男子满意的转身继续走。

陆凡一声嗤笑毫不吝啬的出口，“我说这位兄台，不瞒你说，你抓我去给贵夫人泄欲简直打错算盘了。”

男子猛一顿脚步，田棘立马毫不客气的撞了上去……

“嗷～”男子一声惨叫，趔趄一步差点栽倒，站稳了浑身发抖着转过身来，拼尽全力冲着吓傻的田棘大吼：“你他妈今天走魂啦？没见少爷停下了吗？你这个欠杀的，撞伤少爷我你赔得起吗？！”

面对自家少爷的怒火，田棘双腿开始打颤，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着沉稳的男人居然被吓成这样，陆凡再一次好奇的看向清瘦男子。

“你给我回家好好跪着，少爷我没回来之前谁都没资格让你起来……还不给我滚！”说着，男子一脚踹到田棘肚子上，害他捂着肚子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住，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

“喂，你刚才说什么？”男子拂了拂自己的衣服，这才走至陆凡面前问。

陆凡正憋着笑，被他这么一问“噗”地一声就泄了气，直接喷了他一脸的口水，接着“哈哈”大笑，半点面子都不给。

“很好笑？”男子阴了一张脸。

陆凡摇了摇头，努力憋住笑，才说：“这位兄台……我刚刚、刚刚说的是，我不适合伺候女人，真的。”

“为什么？”

“因为硬不起来。”老实回答。

男子一愣，“什么叫硬不起来？”

陆凡笑着道：“因为我好男色。”说完，还冲男子抛了个眉眼。

“恶～”男子浑身一阵猛挫，连忙后退几步，一脸嫌恶的骂道：“原来你是变态……”

陆凡继续笑，也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男子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招来一个打手，吩咐道：“给少爷我弄些上好的春药来，我就不信他还硬不起来。”

打手应声而去，留下自家少爷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陆凡。

一阵发毛，陆凡瞪大了眼怪叫：“到底谁变态，哪有人找男人干自己老婆的？你这个疯子，自己站不起来怎么不吃点春药，靠！我不要上女人……你放了我，否则我饶不了你！”大吼着挣扎起来，陆凡有些慌了，要他给一个女人泄欲？杀了他吧……

结果陆凡还是被带了回去。

原来这个清瘦男子是这里一个富商的儿子，叫钱徕，平日里占着钱多到处为非作歹，两年前因为娶了一位妻子，这才收敛了些，可是不知为何，这钱徕原本有些富态的样子渐渐消瘦了下去……

此刻，在一个大屋子里，陆凡做在床沿上，全身被绑了个严实，钱徕一脸阴险的举着个陶瓷小罐朝他逼近。

若不是知道了事情的原由，陆凡还真以为这个男人是看上了他要对他出手呢……

“喝了这个，你就能一夜雄风不倒了。”钱徕“嘿嘿”笑着，抓住陆凡的下巴，用手指撬开他紧闭的嘴，将陶瓷罐里的液体都倒了进去。

被点了哑穴的他叫不了，也反抗不了，嘴巴被迫张开又合上，随着钱徕的手往上一托他的下巴，甘甜的液体就顺着他的喉咙流了下去。

要死了……陆凡近乎绝望的闭上眼睛，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沦落到要给女人上的地步……

“你就好好享受我娘子的伺候吧。”钱徕一脸淫笑的在陆凡耳旁轻声道，接着直起身大笑着退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