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五卷——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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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堂堂一品大员除了当众挠头感叹这浪子难教,也就再无话可说。

然而常言说的好,‘黄鼠狼单咬病鸭子’。

就在缺了这锦毛鼠的第五日,也就是月圆前夜,宫里突然传出话来,太后痊愈瘟疫大控,皇上要携后宫临幸奉灵园赏月

观花,责成开封府次日戒卫侍驾。

众人一听就傻了眼,扎堆儿商量半天,最后只得冒着欺君风险,众口一词的替那擅离职守的死老鼠扯谎。结果这翩然不

羁,风范傲人的堂堂锦毛鼠,次日便因‘不慎吃坏了肚子’,名正言顺的‘留’在府中‘抱病卧床’,无缘今年奉灵园

的遍地桂香。

而展昭就没这般命好,一个人往返于皇上太后等御驾凤辇之间,顺着足有半里长的队伍没停闲儿的巡视奔走,溜溜从五

更就没注脚。直到是夜,晚宴一开,金黄耀眼的月极为赏脸的从云后爬了出来,皇家的老老小小才算终于消停的不再丛

间林下的四处溜达。歌舞笙箫一起,众人入席,无数金瓜盒岫霞盘载着各色糕点糖食蜂拥而至,展昭与一班负责贴身戒

备的大小护卫们才退至一旁,算是喘了口气。

舞旋上演,侍女宫人三三两两躲在外围偷闲小窥,戏里的张九祥是京城名角,技艺精湛,演至妙处,叫好声不断,连禁

军侍卫里都有人悄悄巴望。可是展昭扫视那番翻飞的旋舞彩绸依旧无趣。起初是替那只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的耗子担

心,随后就是被越来越浓烈的月色搅得心烦意乱!

去年的今日,是他与公主亲赴安丰救人的时候。月圆人圆,结果当时自己却担心的无可名状,可回想一下,那番坐立无

措的焦虑不安,究竟有没有一份是为了他呢?一年了,原来人生可以这般天翻地覆,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今遥望

星空独在异乡莫凭栏的异客,居然不再是自己而是他——

林间草影一晃,展昭立刻便从回忆中抽身出来,机警非常的环视四周,远处的鼓曲铿锵却掩不住猝猝异响!

有人!!

黑影转瞬即逝,却依旧逃不掉展昭白刃出鞘的轻灵敏捷!然而当来人失声尖叫他才发觉,剑尖所指竟是个柔弱女子!

而且还是个孩子。

“我的妈呀,你吓、吓死我了——”

那人娇小玲珑,身着桃色的轻纱纶裙,脂粉淡薄却足显与生俱来的清秀美丽,梳着精致简约的发髻,只不过现在上面挂

满草屑花残。而这个孩子展昭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那日在太后宫里围在皇上身边的九公主。

只不过这是在干嘛……?他立刻收了剑一揖行礼,然后眉头一皱,看着这个匍匐在草丛里的金枝玉叶大惑不解。与此同

时,这番沉默赵雪菡也记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当日在皇祖母宫里披枷带锁被冤枉了的侍卫。

“我父皇要是问起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呀!”她盯着展昭那张英俊的脸半天,然后才意识到本该先从地上爬起来才对,脸

色一绯补了一句,“对了,你不会讲话吧?那更好,干脆全当没看见就好啦!”

她说完拍拍屁股就想开溜,谁知展昭一个抬手就把她拦下。赵雪菡一撇嘴,没理他,侧身换个方向还走,毫无疑问依然

被展昭剑身一横断了路径。她不满的抬眼瞪去,看得出这人是在让她赶紧回席间去,唉,要是能回本公主还不回去?

“你别拦着我,等找到雪儿不用你说都会回去啦!”赵雪菡嘟囔一句,推开那只碍眼的手臂抬腿就迈。但展昭只是后退

一步,那只手又不屈不挠的拦了上去。

“哎,我说你这人——”公主不满,气鼓鼓的刚要耍孩子脾气,却发现这个侍卫与众不同,出类拔萃的安详宁静,微笑

时眼神里都是关爱。反正他不能讲话,吵是吵不出个结果,于是她干脆把嘴一撅,长出口气,“好吧,那你帮我找到雪

儿,我就回去!”

展昭点点头,微微侧脸沉默的看着她。赵雪菡虽然人小,但算得上是天资聪慧,立刻猜出是等着她提供更多的线索,便

把臂一展,比了个很长的尺寸说道:“这么长!”

嗯?展昭眼睛睁得溜圆,看看她的比划再看看她,那是什么?

赵雪菡呵呵一笑:“雪儿是条蛇!”

难怪你要趴在地上。展昭听了心下甚为乖张,抿嘴侧脸险些笑出声来。堂堂公主这般随性,换做别人当真要难为死了!

“它是条通体白蛇,说是千年才得一见的灵物,可通人性啦,从不咬人!我去金陵时在护国寺后山找到的,国师说我是

它的有缘人,日后会保佑我消灾避难,所以我到哪儿都带着它!哎,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孩子就是孩子,话语连珠

没完没了,好像一点也不生疏,以至于展昭不得不一边弯腰打探那些可能藏着蛇的蒿草,一边还得时不时的冲她点头微

笑。

她也天真的还笑,两个小酒窝深深嵌在白净的脸上,甚为可爱。难怪皇上宁可加赐岁币也不送她和亲,这般讨喜毫不骄

横的公主的确难得。

就像她一样,是天赐至宝。他想着,那张明丽的笑颜从眼前一晃而过,银铃般清灵的笑声仿佛还在耳畔,却扯痛人心。

“哎呀,不好!有人来了!”一个走神儿,再抬眼看,赵雪菡突然咧嘴乍舌,随即猫着腰蜷着身子朝林间逃去,边逃边

冲展昭说道,“我是瞒着父皇母后带雪儿来的,他们知道了一定骂人!我先去避一避,你打发那些家伙吧!”

展昭张张嘴叫不出声,再回头,寻人的侍卫都到了跟前儿,也就无奈的从草间站了起来。

“展护卫?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人是皇宫内统黄程珏,官拜忠武将军,统管内城安戒,是展昭在宫城里的上司。其家世清贫,为人忠孝,早年从军疆

野,是靠着武勋一步步踏上仕途。后得宰相府推荐进入禁卫,得君赏识,平步青云。

然而此人百好加身,独独刻板有找儿,与之共事连展昭这样循规蹈矩的人都觉得很累,更别提那随心所欲不服管教的老

鼠。所以擦枪走火接连不断,两人几乎碰面都不讲话,使得夹在中间作人的展昭甚为头痛,自然也谈不上多好的交情。

所以眼下对方冷眼打量这个深更半夜躲在草堆里的御前侍卫,脑子自然而然的想起此人叛国嫌疑才刚刚洗脱。都说‘无

风不起浪’,他总不会是——

“你可看见有人在附近走动吗?”他问的格外警惕。

展昭见他带着十几个人行色匆匆,便知道八成皇上已经发觉九公主开溜了,便派人来寻。毕竟是上司,官大压死人啊,

礼数要周到,所以他微微欠身,无声揖礼。但抬头的瞬间想到赵雪菡作揖拜托的讨好模样,却犹豫着该不该瞒他。

可惜黄程珏会错了意,以为这个展御猫平时跟那耗子精好的像一个人似的,不答就是有意找茬。加之他并不知道展昭失

声无语,这般默然不理难脱藐视之嫌,本来走失了公主就令他紧张非常,此时更是无名之火顿生,忍不住直语道:“大

胆展昭,偷偷摸摸的莫不是图谋不轨?!”

展昭一听就愣了,紧锁眉峰连连摇头,心里一急脸色就变,看在心急火燎的黄程珏眼里更是可疑,当即就立眉呵道:“

好,你既嘴硬,那我就给你找个说理的地方!!”言罢,二话不说就命人将他的剑缴了,随即押回戏楼旁等候发落。

回宫之前,一百多禁卫在可着奉灵园林间树下找了个通透,这才举着那条让所有人不得安生的赤眼白蛇回来复命。赵祯

阴眼盯着这个惹是生非的活宝半天,弄得赵雪菡脸上红红白白,绾纱裙角都在手心儿攥捏秃了线。皇后妃嫔们见了也是

哭笑不得,心下偷想,还不知是被谁宠出来的呢。最后太后实在忍不住,将这小祖宗拉到身边儿装模作样的数落两句,

笑问儿子讨个面子,算是圆场。

然而赵雪菡随口嘟囔一句‘都是那个展昭多嘴’,一旁侧侍的黄程珏听了顿时颜面大变,赵祯在旁怎会不见,眉头当即

就拧了起来。结果等他再见到这只‘御猫’时,果不其然,即便只是难以察觉的转瞬即逝,那方沉稳如水的性子这次到

底还是多少荡起了难得一见的波澜。委屈。

哦,你还是会生气的呀,朕还真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君王心里喃语,目光一转‘咻’的落回黄程珏身上,面无表情

的讽刺一句:“看来你比朕还明察秋毫!”

天气闷热黄程珏却吓出了冷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站在那里,犹豫一下最后竟当众直率的对着比他官低数品的

展昭抱拳赔罪道:“黄程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得罪展护卫的,还望海涵!”

展昭连忙低头还礼,心下也被这忠耿之人的毫无顾忌打动,本就没什么怪罪的念头,眼下更是释怀的透彻。然而这一番

意外倒是给所有人提了个醒,展昭作为御前侍卫却无法言语沟通,实在是极为不便的事,日后这般危险的误会怕是只会

更多。

一百七十二、不知者谓我何求

次日清早,一道圣旨,让开封府的人又喜又忧。

听说因为奉灵园的误会,九公主大为歉疚,跟太后面前软磨硬泡,非要补尝对展昭的歉意。太后磨不过她,最终跟皇上

开了口,结果皇上纳德妃谏言,体恤展昭的不便,恩准他请假一年,先行求医。

可展昭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算是十年,这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医的了自己的哑症。

除了他。

开封府众人是不知内情的,但也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人。一伙人听完了圣旨先是相觑,而后连句话都不必说就直接

拽着展昭去找叶昊天。毕竟自家门里就住着个世间少有的神人,还用的着天涯海角的四处求医?

多日未见,叶昊天的气色已大好,不再一定要卧床静养,众人进院之时,他正心血来潮的弯腰修剪窗下残败的茉莉与沾

满露水的兰草。

包拯亲自说明来意,厢院堂屋里人满为患却一下子陷入意外的沉寂。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这个端起架子连皇上都得礼让

三分的人身上,生怕他一个‘不’字就绝了念想。

而他的目光也从没有这般明目张胆,众目睽睽之下久久的驻足在展昭身上。那番审视依旧是要看穿人心一般,深邃,却

一改平日的犀利敖杰与目空一切,仿佛只是一种罕见的追问,但看得出极为惆怅,以至于连众人都有些诧异。狂慢如他

,怎会如此犹犹豫豫?

“……叶先生意下如何?”见其久久不答,卢方终于忍不住代包拯上前环手作揖,追问一句。

叶昊天目光一垂果不其然言道:“此次叶某自找的事非已经够多了,开封府的事儿实在惹不起。”

众人有些措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想起当初四鼠请他出山原本说好只为包拯一人看诊,谁知闹进了宫,不但被

逼着去救太后,更出手挽救了天下不知多少人命。这般看来,陷空岛的信誉在这神医面前怕是早就一钱不值了呢!

包拯见他推脱也是颇为忧心,一品大员居然不惜屈尊降贵的亲自揖礼恳求道:“先生大义,悬壶济世救人于水火,是无

量的功德。展护卫虽与先生素昧平生,但忠直侠义之名江湖远播,想必先生当是有所听闻的。如今他历尽艰辛仍有心报

国,还望先生能看在吾等诚挚求医的份上,仗义出手。”

有心报国?若非这般执念又怎会令他落得如此凄惨,受那么多磨难?!叶昊天闻言不但没被打动反而勾起了心火,冷静

如他也居然没忍住,怨气腾腾的飘在脸上,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位舍下脸面替下属求情的黑脸老人。

“叶某没有展南侠的义薄云天,更没有他兼济天下的雄心伟志!一介山野郎中,只求不再惹祸上身已是万幸,怎敢妄想

让官家支了人情?”他说的忿忿不平,脸色难看的拂袖转身背对众人又补一句,“如今太后痊愈,已准叶某离京,若是

大人也肯高抬贵手,叶某明日就告辞了!”

这般不留情面的断然拒绝明显超乎众人预料,一时间四鼠包拯与公孙策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再开这个口。只有展昭

,依然宁静如水,一点儿也没有生生看着希望绝尘的惊讶或悲哀。因为叶昊天转身时那一反常态的不冷静他近在咫尺看

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明白了这男人的一番难为。

原来他是在怨我——

怨我好不容易沉冤昭雪,为何还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死里逃生,为何还要执迷不悟领下官复原职的一纸圣谕,绯衣加身

再去闯那世间险恶,沉浮于官场尔虞我诈的风口浪尖。

如此想来,夺走自己的言语的确是迫不得已,否则他来中原的这番苦心必会平添更多险恶变数。而他定然也料到了自己

眼下的执拗任性,所以那哑药也算是种武器,是他期盼自己回心转意的最后筹码。

他只是想放我自由,无忧无虑的过自己的日子,远离奸佞的庙堂鹰犬,不再违心无奈的受制于人,也不要背负这么沉重

残酷的命运。

仅此而已。

一行清秀字迹落墨,厅堂里鸦雀无声。

抬眼一瞄展昭墨迹未干的‘不疑、不问、不求’,那不通人情的神医当即就眉头微蹙阖上了眼睑,良久,侧面望着那猫

的一脸诚恳突然开口:“你定是叶某前世的冤家!”

众人一听他口气有缓,不禁欣喜。一想也对,这家伙连给太后看病都敢约法三章,自当只能顺着他的规矩才能成事。如

今展昭主动提出退让条件,算是投了他的脾气,在场的连那心眼儿奇多的公孙策都不禁暗暗佩服起展昭阅人的精准细致

最后,叶昊天满脸稀罕的无奈,轻轻摆首长出口气道:“也好,反正叶某明日动身,你想来就跟着吧!”

斜阳正浓之时,夜市景深。一日闲晃的两人心情大好,意犹未尽,遂登台远了。

早上勉为其难的应下差事,这个平时除了进宫就再没怎么踏出过开封府大门的神医好像觉得吃了亏,突然心血来潮要在

明日离京前逛逛天朝帝都。王朝怕他人生地不熟便好意主动提出陪行,谁知叶昊天手指一抬,只点不再着那大红官服的

展昭,坏心眼儿的谓曰‘不与食俸者行’,让人听了哭笑不得。

见他能有这般兴致展昭心中倒是高兴,想叶昊天在十几年前就曾到过中原,可能也算故地重游,而找这般招人恨的借口

也只是为了能让彼此有个独处的机会。

出了开封府,溜溜达达过了浚仪桥,顺着御街向南,过舟桥,沿途御廊里市人买卖颇多,熙熙攘攘,羹店饼店茶楼一应

俱全。

出了朱雀门更是热闹,当街店贩比邻不绝,即便无集也人头攒动。展昭每日巡街起始皆由此处,做个路引怕是整个汴京

都找不出更好的人选,故连每一家店面都细数的出。

时值夏末,各色凉果点心数不胜数。不知是脱胎换骨还是中了暑风,叶昊天居然主动要求试试这些市井小食。一路下来

,两人边溜边尝鲜,从雪冷丸子到香糖果子荔枝膏,全是南北小吃,能一次吃得如此到位通透的,天下除了汴梁城怕是

再也找不出第二处。

直到晌午,即便已被各色小食填的无甚胃口,展昭还是觉得离京前实在该请这位费尽心机救自己于危难的契丹帝王吃顿

像样的席菜。恰巧路过新门会仙楼,叶昊天觉得这处彩翮亭玠颇为打眼,便没犹豫好奇走进去,然而待坐了才发觉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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