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四卷 上——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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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把你挂在军旗上,带着你过黄河,让你看朕如何践踏辽国的土地,看看你那嗜血的爹,是不是真能以社稷为重,

赏你个一箭穿心!”

“……你卑鄙!”几个士兵上来将他五花大绑,耶律元洪不反抗,只是冷冷的挤出这几个字。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力

气,包括骂人。

而白玉堂与冯久山伏在山上,看的一清二楚,心急如焚!

混蛋!又不是没上过沙场,就算刀光剑影,也不至于要跑得落花流水,不管不顾啊?何以就没发觉这个辽太子没有跟来

?!现在他被活捉,宋军又溃不成军,回不去上京,猫儿就万劫不复!白玉堂越想越气,狠得几乎要横着抽自己几个嘴

巴!

他气血上涌,头脑一热,猛地抓起画影就要起身冲出去,却被冯久山一把拽倒在地!

“白爷你疯了?!这样出去是送死!!你死了,展爷也活不成!!如今恶战一夜,夏兵急需休整;不如等他们安营扎寨

,我们再伺机而动!”

白玉堂被他一骂冷静了许多,心想冯久山为人粗野,却绝不是有勇无谋,特别是在军中时日久了,这点儿把握应当还是

有的。两人偷偷跟着李元昊的亲卫回行五里余,果然等来了他们挨着河谷安营扎寨。

可能是为了能够一目了然,也可能是为了故意折磨羞辱他,李元昊命人将耶律元洪绑在帅帐外露天的十字木桩上,不给

他疗伤,也不给食水。

陇右不比上京,常年低温,溽暑有风还透骨,芳春积雪不开花。已经入秋,川边夜风阵阵毫无遮蔽的站着,很快能让人

牙齿打颤,更何况还是个受伤失血的人。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却发现耶律元洪一动不动,顿时心里一惊!情急之下,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玉堂居然都暗自连求神拜佛了!

老天爷啊,你要是有眼就保佑保佑这个契丹皇子千万不要挂了!他不能死!不能死在这儿!他的命就是猫儿的命,爷千

里迢迢到这西夏寻他,总不能带个死人回去吧?

再说老天爷你不是都看着呢吗?他也不像他老子那般好杀残虐啊!就算有报应,也该报在那杀人不眨眼的辽王身上吧,

在西夏已被折磨的够惨了,干嘛老跟他过不去呢?唉,爷以后再也不骂他恶有恶报总行了吧?你不能这么不讲理是不是

白玉堂稀里糊涂的想到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他——真的不能算是坏人!

要不是他一直护着爷和猫儿,上京城里爷胡闯乱闯,早就不知尸横何处了;爷发脾气耍性子,他哪一次当真计较过;爷

两次生病,他还不都是照顾周到;还有,即使在逃亡之际,他都能不忘悬壶济世的慈悲,替那西夏郡王妃开方诊治。

若不是生在契丹帝王家,爷和他是不是真的能称兄道弟,成为像猫儿那样的好兄弟呢?

“白爷,白爷你看——”冯久山一句急促的提醒,才将白玉堂从阖目冥想中唤回来。原来是在辽国见过的那个紫衣女人

?距离遥远,听不见她的话,但这个李元昊寸步不离的心腹,老苍蝇似的围着太子干什么?

“你活该!”段巧依满脸的怨恨,气的在耶律元洪面全身僵硬,“逃跑,还勾结宋人!皇上明明还不想杀你,你却自寻

死路!”

被骂的人表情僵硬,修长的睫毛上微微抖动几下,目光疲惫而无华。但是他静默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会儿,还是勉强的

笑了。

“你……你笑什么?死到临头,装疯卖傻也救不了你的命!”段巧依片刻惊愕,但是很快恼羞成怒的骂道。

我笑你们纵使千算,终有一疏!耶律元洪凝着眉垂下头去,心里却满是对解脱的期待。再过不了十日就是满月,等到寒

症发作,我沉血而死,到时候你那皇帝要看笑话恐怕都无法如愿以偿吧!一个死人还怕什么呢?

“你在做什么?”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段巧依回头一看,是刚从李元昊帅帐中议事出来的魈樊将军。

“…………”段巧依蹙眉抿唇,一时无言以对。这个男人总是波澜不惊的站在皇上身后默默守护,却与自己不同,从不

得君王欢心。可即使是这样,段巧依还是由衷对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怀有深深的戒畏。

“没什么,我只是想来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段巧依冷冷答道,但是那个‘活’字一出口,却牵得她心中某个部分隐

隐刺痛。

魈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军营中唯一的亮色:“别忘了你的身份,他只是个囚犯,不是你该关心的人!”

“我为什么要关心一个辽人?!莫名其妙!”段巧依白他一眼,忿忿的转身就走。

魈樊目送她逃离,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这个辽太子冻得青紫的脸,看的出他即使强忍也依然瑟瑟发抖。这个西夏将军默

不作声的审视了一会儿,出人意料的说道:“那女人说的有些道理,衣衫如此单薄,就算是好人也撑不到天明。我去面

圣,至少留他条命!”

“是吗?”众人身后响起李元昊深厚残忍的笑,冷得像是结冰的刀,划过人的神经,冰冻人的心脏。但他随即用如刀般

锐利的目光狠狠的剜在魈樊的身上说道:“做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你不是朕,怎么知道朕要不要他死?”

就凭你李元昊的好杀,就不可能让敌人这么痛快的去死!魈樊心里默念,但表面上依然恭敬的回答:“皇上运筹帷幄,

他的生死自然早就在掌控之中!末将只是怕他自小娇养,没囊没气的意外冻死,会扫了皇上的兴!”

“他要干什么?!”白玉堂远远看着李元昊靠近,紧张的头皮发麻。闯荡江湖多年,这种害怕的感觉他即使是在背水一

战的时候都不曾有过,除了那年得知展昭战死沙场的时候。可是这几个西夏人此时围着耶律元洪打转儿,在他看来仿佛

就是随时都会扑下来大快朵颐的秃鹰。

那西夏将领好像对李元昊说了些什么,弄得那西夏皇帝不太高兴,但也没有对奄奄一息的耶律元洪出手,只是骂了两句

就拂袖而去。而他走后不久,那将军就命人将辽太子从柱上解了抬进帐内。

耶律元洪默不作声的任由西夏士兵上锁上镣,喘息着慢慢感觉失温麻木的手脚回复知觉,无言的望着这个替自己求情却

又不曾谋过面的西夏将军。

魈樊阴沉着脸,突然上前揪起耶律元洪镣铐啷当的手,后肩的伤口瞬时崩裂,血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但耶律元洪只是反

射性的倒吸一口凉气,双眼一合全身绷紧却没有出声。箭头还留在伤口里,魈樊冷眼打量这个强忍呻吟的男人,出其不

意的一把将那断箭拔了出来!

“啊——!!”耶律元洪毫无防备,剧痛蹿跳在每一寸筋脉上,疼的他猝不及防!粘着血肉的箭头呯然落地,室内的呻

吟却居然也是嘎然而止!

魈樊依然面无表情的吩咐,手上还沾满淋漓的鲜血:“找人给他止血!他是皇上的人质,除了皇上,谁也不准碰他!”

耶律元洪大惑不解地看着这个冷静的将军离开,意识模糊。他是谁——又何必帮我?

见到西夏将领满手是血的从帐里走出来,白玉堂焦急的伏在山上,不知他们到底对耶律元洪干了什么。留着他是为了要

挟辽国,还是仅仅为了折磨报复?他急得抓耳挠腮,却突然听见身后山涧里一声尖利的鸟鸣!

是那只雕?!白玉堂只见一抹白光从天而降,落在不远处的松上,宛如早降的贺兰白雪。果然是那只通体雪白的雕,那

只在生死关头带爷和太子走出绝境的神鸟!

它依然皎洁唯美,高高在上,俯视一切,宛如君王,丝毫不为这浩劫席卷过的尘世所动。鹰中最俊杰者,太子说它叫什

么海东青,到底名不虚传。只是这次你却再也救不了爷和这倒霉太子了,就算你能降的住虎,能降的住这漫山遍野数以

千计的西夏兵吗?

夜幕下的白马川寒风刺骨,但是夏兵警戒却未见松懈,白玉堂与冯久山等到霜降之时居然都毫无机会潜入帐内,只捱到

关押耶律元洪的帐篷附近埋伏等待。

那个紫衣女人在众人走后又折回来,这次没人拦,她却始终没有进去,只是在帐外默默的看。白玉堂不知她与耶律元洪

是何关系,却能从她悲哀的侧脸中读出些许微妙的丝丝缕缕,隐约如同山谷间悬浮的冷雾。

但是托她的福,两个忙着走神儿的卫兵一个转身,白玉堂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漆黑的毡帐!一股血腥的味道顿时扑面

而来,他使劲揉了揉眼,才模糊的认出黑暗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太子……”他低声呼唤,恐怕是太久不曾这样小声说过话,居然语带颤抖。

“白兄……你怎会——你又回来干嘛?送死?!?”耶律元洪被他迷迷糊糊推得痛醒,却宛如惊梦。

“嘘——”白玉堂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清楚的嗅到他浑身的血腥味儿,浓郁的令人窒息,心中隐隐的痛纠结于胸,郁闷

难耐,“你忍一下,爷这就救你出去!”

传世名剑要斩断束缚人的铁锁易如反掌,但是要想不引人注意实在是难如登天。即使白玉堂飞快的冲上去拧断了两个冲

进毡帐的西夏兵的脖子,空旷的河滩上还是响起了他们送命前的惊呼。

“你果然还有同党……”军营腹地居然被人轻易踏足,一阵天翻地覆的厮杀过后,李元昊不悦的盯着被截住去路的两人

,“只是朕没料到会是个宋人……难怪你头也不回的向南逃,原来宋廷狗皇帝如此无信,竟会与辽狗勾结!!”

“呸!你谋逆造反,祸乱天下,有何资格讲信义?!”两人面对数以百计的西夏利刃,浴血奋战,即使武功再高,也难

免筋疲力尽,只是但凡有一点儿余力,白玉堂的这张嘴依旧是口不饶人!

李元昊残酷的看着这个武功高强,相貌俊俏的中原男子,一身素色浅袍已被十几名西夏兵的血浸染的鲜艳诡异。在熊熊

火把的映照下,他完美的脸庞沾满汗水与血水,是对嗜血野兽的无尽诱惑。

“拿下!!”

九十五、生死劫(二)继续

君王的一声令下,又是层层叠叠的士兵舍生忘死,转眼间便化为贺兰山中的屡屡游魂!但是李元昊却雷打不动的冷眼旁

观自己的士兵在眼前变成冰冷的尸体。但他注定是最后的赢家,这一点在场的人刀一血刃的瞬间就没有一个怀疑!

终于,耶律元洪眼见着白玉堂腿上又添两道新伤力竭倒地,手中的剑也在深深插入泥中后,沉重的再难拔出!士兵们不

断的涌来,寡不敌众的道理再浅显不过!而这——已是极限!

突然,杀声震天的山谷中响彻一声啼鸣,惊世骇俗的尖利,锐不可当,宛如撕裂夜空的闪电!众人惊异之间,却突然发

现身后的林中不知何时闪现着点点青光!

“有狼——!!!”

不仅是狼,而且是狼群,没人见过的庞大狼群!密林中星星点点的幽光,像鬼火一样飘来飘去,漫山遍野弥漫的杀气,

鬼魅的铺天盖地!一声突起高亢的嚎叫,西夏人的马就像中了厮乱的蛊毒,着了魔似的疯狂乱跳,顿时弄得整齐的队列

人仰马翻,连李元昊都差点儿被从马背掀倒!而当众人惊魂未定之时,无数条黑影已经从林中山呼海啸般飞跃而来!

西夏人生来就是战士,攻城略地,血刃敌人的技巧训练有素,但是却从没见识过如此骇人听闻的阵势!人心的恐惧对上

最原始的野性,一切都变得赤裸简单,脆弱不堪。

白玉堂与耶律元洪眼见着狼群冲上来扑倒身边一个个西夏士兵,畜生面前,谁还顾得了里子面子?是人,第一个反应就

是逃!白玉堂脑子嗡的一热,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拉起耶律元洪拔腿就跑!!

马,遍地都是,拖拽着散碎的西夏士兵尸体跑的疯狂。自小深谙驭马之术的耶律元洪瞅准时机一跃而起,好不容易才驯

住一匹,对着持剑与狼与人对峙的那个浴血身影大叫一声:“白兄!上马!!”

狼群数量惊人,这样的规模若非亲见,就连自小在草原长大的耶律元洪都不会相信。此时他只能飞驰,能跑多快就跑多

快,顾不得践踏过的无数碎肢到底是人是狼。

咻的一道黑光闪过,马头一扬,仰天长啸,耶律元洪脸上顿时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两人立马回首,才发现李元昊手持

漆弓,怒气冲天的站在高处,脚下堆着几具拦腰截断的狼尸!

这个疯子——!!白玉堂咬牙切齿瞪着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情不自禁的靠紧耶律元洪!此人有百步穿杨的功夫,刚刚

那一箭是故意射偏?挑衅!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也不忘提醒眼前这两个逃犯,谁才是这场杀戮的主宰!

手指所及,满是湿漉漉的黏稠,白玉堂这才想到,驭马的人一直在失血,而自己竟再也嗅不出他身上的血腥味!血会勾

起杀戮的欲望,不仅仅是狼群,还有比狼更凶狠的李元昊!

可这怎么行啊,你还要回辽国,回上京去呢!白玉堂抬头看着耶律元洪的侧脸,虚弱惨白的如同当空半满的月。还有十

日就是爷与猫儿约定的期限,爷已经对不住他一次,这辈子可不能再负了他!所以你要回去,一定要回去!回去啊!!

你听见没有?!?

背对的人没有任何回应,白玉堂心急,想要伸手去抓耶律元洪的衣襟。——可是,手怎么不听使唤啊?他木木的想,画

影明明还在手里,可怎么连重量都感觉不到?他越想越急,眼前突然一黑,顿时宛如无星的子夜!

“白兄?!白——”紧抓慢抓还是来不及,白玉堂像块木头一样从马背上翻落的瞬间,耶律元洪清楚的看到他背上插着

一尾长长的箭羽!他立刻飞身下马,搂着神志不清的白玉堂如坠深渊,抬眼再见,远处山上李元昊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

阴冷残酷的笑。

血流的汹涌容不得人感伤,耶律元洪急急的封住白玉堂几处大穴止血!这一箭插得不浅,恐怕伤到了脏腑。死老鼠!受

了伤何以就是一声都不吭,事到如今还装什么脸面?!?

“白兄!你醒醒——”耶律元洪精通穴道,这次却也废了不少力气才弄醒怀中人。白玉堂恍惚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李元

昊并没有射偏,那不是一箭而是两支!自己手上的那些血,也并不全是太子身上的。

“……走!回辽国去!”白玉堂觉得自己好像又能感觉到手脚,只是软的如同面条。如今带着爷这样的废物是跑不掉的

,他心里清清楚楚的想,何况只有一匹马,你还有千百里的路要走呢!

“白玉堂你说的什么胡话?!我哪也不去!”

耶律元洪吼叫,激动的面红耳赤!有生以来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失态,一股恶气在身体里乱窜,一触即发!!

“听爷的话,快走……”

他看着他微笑,全无怨言,和煦安详,如同雨过晴空的缕缕微风,让人放弃一切也想要抓住,看的耶律元洪目不转睛,

却又瞬间模糊!

“回上京,把猫儿换回来……算爷求你,好不好?”对于落在脸上的到底是几滴什么,白玉堂懵懵地搞不清楚,但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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