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四卷 上——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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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是汉人,敬先祭祖拜圣人,但是却不信契丹人嘴里念叨的什么怪力乱神。可是当他眼见着巫人将写着自己生辰八字

的金纸三拜九叩抛进火里的时候,还是死死的咬住嘴唇皱紧了眉头,满心的不安。而当礼官将他与公主的名字写入宗亲

典籍的时候,他更是倍感羞辱,差一点儿忍不住从地上跳起来将那册子撕个粉碎!

好不容易熬到礼毕,众臣当着辽王的面儿依次上前向要结连理的两人道贺,展昭的脸色却从始至终绝对谈不上半点儿缓

和。近在咫尺的天玺当然察觉到了,满满的待嫁喜悦顿时骤减。唉,若非天玺任性,你又何必在此受这份活罪?她想到

这儿,情不自禁的悄悄将手拂上展昭绷得极紧的胳膊。

展昭一怔,转眼看到的是那宛如深潭般幽紫眼眸里透着的关切。不知不觉又让你担心了么?他心里歉意连连,这是公主

期盼已久的,一语既出又怎能如此自私无信?

但展昭不知道的是,就算再不愿承认,他命里的贵人倒是一直不乏。此时耶律元洪就在辽王身旁,对这猫的一举一动可

谓眼明心亮,暗自捏把汗!他当然了解眼下展昭心不甘情不愿的忍了一天,要是按照祖制再撑到夜半三更大宴群臣,恐

怕这已经脱胎换骨的御猫真的会被逼上房梁,大闹天宫!

他思量再三瞅准一个机会在辽王耳边细语几句,随后就被耶律彦和狠瞪了一眼!但片刻之后,这个一向不可一世的君主

显然还是顾虑,虽皱眉却也招来礼官嘱咐一番。

夜幕笼着木叶山下行帐延绵成片,因为辽王突然取消了当夜的宴会,早前的喧闹在日落后就被无情的寒风霸道的洗劫,

偃旗息鼓。

展昭送天玺回去后返回自己行帐,好不容易才得片刻宁静,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和面皮突然松弛下来,感觉比带兵打仗日

行千里还累,一躺倒在滩羊皮褥上就感到头痛非常。这才只是祖庙祭奠,如此繁缛的礼节到了回朝大婚还不更要人命?

他越想越心烦,一抬眼就看到了明日要穿的那套纯黑礼服,心顿时冰凉。

黑色狐裘一落眼底就令他想到那个残忍如同鬼刹的男人!在宫里住的久了,多少听闻他的政绩,平心而论恐怕也算得是

罕有的文韬武略均出类拔萃的君主。可他的心何以就冷得如同万年积雪,经年累月冰寒不化,令人捉摸不透?

展昭眯着眼,轻轻按压腾腾跳个不停的太阳穴,隔着恍惚的烛火出神,脑子里闪过克硕汗亲王的那番话。如果真的如王

爷所说,十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能令一个如太子那般温润随和的人性情骤变?

后半夜帐外的风越发放肆,打着卷呼啸,吹得毡帐呼啦啦的吵闹,也弄得帐内阴冷的厉害。展昭本就睡不踏实,几个翻

身一个寒战干脆从榻上坐起来,摸黑到几案边点燃残烛。

然而火光一闪的瞬间,他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手中的火石‘呯’的一声砸在案上!

很长一段时间,帐内除了风声还是听不到任何响动。直到展昭的唇张张合合了不知多少次,这才终于勉强的挤出两个割

心剐肺的字来!

“……玉堂……”

刚燃起的烛火微弱昏黄,很暗,但来人即使背对,展昭却绝对一眼就能肯定是他!

那一身素洁高傲的白衣,那凌厉飘逸的气质,普天之下除了那只笑傲江湖的锦毛鼠还能有谁?可就在确认的同时,展昭

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甚至是冷汗流下脸颊的声音!

不可能!!那夜你明明已经信了展某不是吗?为什么又回来了?!你早该回开封府的,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儿?!?

“……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恢复,人都进来这么久了居然都没发觉!这样岂是五爷的对手?”

白玉堂缓缓的转过身来,星眸如钜,一脸的肃然,手持宝刃慢条斯理的前行两步,却意外吓得展昭情不自禁猛然后退一

下子撞在几案上!

烛火仓皇摇曳,来人见了有些惊讶,挑眉讪笑道:“……你也会怕?”

没错,展昭怕了你!因为我不可能再若无其事的重演那夜的把戏,也不可能再有勇气对你刀剑相向赶你离开!!

“你不要过来——!!”

话一出口,他心里却矛盾的无以名状,感觉的出自己连声音颤抖更胜风中之火。眼前这一身白衣似雪明明是自己日思夜

想做梦都想挽回的人,展昭你却如此怕他?怕他领了皇旨回来为国除奸,一剑杀了你这反贼?还是怕南柯一梦醒来以后

从此无情?

一百一十九、潢水祭祖(三)

展昭紧张的脸孔煞白如纸,同样俊美非凡的表情怪异仓皇。终于,白玉堂拧眉忍耐多时还是出人意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啪’的将佩剑拍到展昭身旁的案上,一屁股翻坐在上面,二郎腿一翘对着展昭那张无法自持的惊愕脸孔冷嘲热讽的

笑。

“呵呵呵,原来猫儿也可以被老鼠吓成这样?!”

展昭瞪着一对乌黑雪亮的眼睛看着一身素白之人随性妄为,这个在金殿军前也敢据理力争不让分毫的‘御猫’此刻绝对

算得是目瞪口呆,盯着白玉堂那一如既往洒脱不羁的俊朗笑容宛然如梦。

然而白玉堂好像能一眼洞穿他的疑惑,一把抓住木愣的展昭那几乎没了体温的手,满脸怨气的说道:“你摸摸看,看爷

是活人还是发梦?”

一身白衣穿的单薄,手指所触也是好不到哪去的冰寒,但却已经足够将展昭从无法自拔的震惊中拉回现实!

“……为什么?那日你明明已经——”

帐内冷得厉害,为了尽快的回暖,展昭与白玉堂只能裹着毡毯,同坐在那只够一人睡的滩羊皮褥子上。如此近的距离,

即使灯火昏暗也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彼此的发丝。

“哼,还好意思问!”白玉堂摩挲着手掌狠狠白他一眼,“弥天大谎一向只有爷才能讲,哪是你的强项?可你这死猫倒

是长进的快,何时学会的那般做戏,想吓死爷不成?而且下手那么重,要不是爷熟知你的套路,保不准真会吃上一招半

式!”

展昭蹙眉一脸愧疚的欲言又止,白玉堂苦笑一下释怀道:“其实听那太子说你应下驸马一事,爷当下脑子里就乱成一团

浆糊。唉,依爷的脾气,后来见了面儿你又那般不留情面自然只剩下火气!”

“当夜策马出了上京近百里才冷静下来,回头一琢磨越想越不对,五爷我与你多少年的交情,你这死猫有多甯那狗皇帝

不知难道爷还不知?突然反目定有苦衷!猫儿你老实告诉爷,那块金牌是不是条件?是不是他拿爷的生死逼你就范?”

展昭听了心中五味翻滚,既无奈又欣慰。到头来自己拼了命才演完的那场戏原来这只猴精的老鼠根本不曾相信!

“玉堂,我其实是迫不得已。”他话中满是委屈,但突然好像又有片刻惊慌立刻更正道,“不……其实也不全是……”

“辽王为人阴晴不定,但克硕汗王爷说他并非生来如此。既然他能无微不至的关爱公主,甚至肯迁就展某,说明他还多

少有得人情是非。就算是展某不知天高地厚,但他既肯接纳我,留在他身边做个内应对大宋和边关百姓也许能略有助益

。所以我才想将计就计,再不济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替朝廷……”

展昭说的面色凝重,最后几个字还是咽了回去。因为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与辽王过招多次,又有哪次有过胜算?那

日即使赶走了白玉堂,他的戒心恐怕也不会全退,撤走了周遭密不透风的禁卫只是无奈自己功力恢复,当真要逃留来也

无用罢了。如今这全无退路的违心投诚到底何时会被识破戳穿,的确让展昭心里七上八下,一点儿底都没有。

“……古有昭君出塞,和亲平蕃,没想到名扬天下的开封府展大人,叱诧风云半生结果居然也会用这么一招舍身报国?

隔了许久,白玉堂才冒出这么一句,弄得展昭极为尴尬却又无言以对的望他。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这老鼠满眼的清

澈居然没有愠色,却含着绝不会少的狡猾。

“猫儿,你给爷老实招来,是不是多少对那公主动了心?”

“玉堂,我……”

“只不过一个女子,有何不好意思的?有就是有,爷最讨厌口是心非!”

“……我不知道,也许只有恩情。”展昭抿了抿唇盯着跳跃的残烛,天玺日间那一身艳压群芳的华贵在脑中一闪而过,

令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殿前的瞬间感动到底是惊见天人还是暗自欣喜。

白玉堂瞟他一眼,脸上的确满是困惑。唉,这个榆木疙瘩,都换了名牒还不知自己为啥沦陷!那个公主为人的确不似有

多深的城府,当日在太子府恐怕还真是爷把话说重了,顶多是那个暴君暗中撮合使坏,用情绊住了这只没偷过腥的傻猫

可一想到那夜离别,白玉堂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以表述的酸楚,小顿须臾终于忍不住挑着眉梢问道:“那日你不跟爷走

,不会想到的全是这些吧?”

“……是啊。”展昭被问愣,心想我这次可没有隐瞒你半句!但是昏黄灯下明明白白看见白玉堂一双白眼儿狠狠剜他,

满满的不甘和复杂到不知算是什么的浓烈感情。

“咳,你这没心没肺的死猫儿,怎会就没有点儿别的什么?”他脸色一瞬间红了又白,显然对展昭这么干脆的回答不满

,抿了抿嘴犹豫片刻嘟囔道,“比方说……唉,爷是说……你就没有半点儿想到过我么,怕我一去不回,从此陌路?这

辈子再也见不到我,你就不会心。。心痛?”

展昭闻后沉默,自不怕他问起,而是一想到便真的心如刀绞。

那日巨厥离鞘之时,自己何尝不想与你一同杀回中原,只可惜当时展某功力还不到四成,千里迢迢不知还会给你带来多

少凶险!本以为从此一别再无释嫌的可能,谁知你却从始至终相信展某的为人,大漠荒原,不离不弃!

‘士为知己者死’,一想到今生能有这只老鼠义薄云天的莫失莫忘,他由衷而喜,朱唇皓齿明眸一笑,依旧是白玉堂心

里珍存熟悉的那份坦荡浩气,宛如雨后晴空,透彻心腑。

你果然还是爷心里的那只猫儿!白玉堂心里一暖原本想回笑,可嘴角却怎么都翘不起来,最终万哀归一轻叹口气问道:

“……那你现在怎么办?当真要背负一世骂名作那暴君的女婿?”

展昭沉默,百味千旬只是蹙眉垂目,面对生死之交都无话可说的尴尬毫无隐瞒的挂在脸上,无奈之情白玉堂当然心知肚

明。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的对坐,直到突然听见帐外有人近前!

可想而知自是猛然揪心,展昭手疾眼快一把扯过手旁的毡毯和那雪白貂裘‘呼’的一下翻将起来,抢在来人探头进帐的

瞬间将白玉堂整个人遮在下面!

来的是天玺宫里的一个随从,每日与这位脾气温和彬彬有礼的准驸马抬头不见低头见,早已熟悉非常。此次隐约见门帘

缝中透着光亮,料想展昭应是醒着的,而且这位驸马爷为人温和,也就没想太多,毕竟外面冰天雪地,即使朝日初露却

也仍寒风刺骨。

“驸马爷,公主让奴才——”

“大胆!谁准你未经通报就擅自闯进来?!?”

谁知展昭转身横眉立目,满面的怒气夹杂着千钧一发的心有余悸,想都没想就大声呵斥,令这个宫人愕然怵愣须臾才浑

身发抖的跪倒在地!

“驸、驸马爷恕罪!奴才……奴才是奉公主之命来请爷过、过去用早膳……奴才该、该死!驸马爷恕罪——”

展昭自己也被刚刚的慌张吓了一跳,若非是因为担心玉堂暴露会招来杀身之祸,以他玉华于心的谦谦君子性格,即便是

对下人,这般发火也是前所未有!

“……我不饿,你回禀公主吧!没事儿不要再来我帐里!”他心里愧疚却罕见的不想道歉,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听

得见紧张过后血管扩张的跳动。

宫人哆哆嗦嗦的退出帐去,白玉堂这才从毯子下面探出头来,眼中透着惊异的光。人都说‘当权不易性为艰’,才短短

月余,挺温顺的一只猫儿不但给逼得发脾气,还差点儿学会虎啸哩!与展昭对视的瞬间,他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往展昭额

头扫去,还好,没有‘王’字……

所谓知己就是要能心领神会,展昭此时一看白玉堂那眼神儿就知道这老鼠想的什么。唉,难道展某真的被这过眼烟云般

的权势金贵所扰,连心性都开始改变了?

展昭暗叹,伸手将白玉堂从地上拉起来,衣衫单薄冰的他一颤,这才想起来问道:“冰天雪地,你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

的?”

白玉堂掸掸灰尘说道:“爷初来时恰逢无雪,围着山打探一圈,在北向无意间发现了一条地道,好像是他们契丹人的祖

坟,里面都是鬼画符爷一个字儿也看不懂,但很隐蔽,生了火也不算太冷。”

展昭听了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点点头道:“这山里是葬着他们开祖之墓,不过听说位置极为隐蔽而且戒备森

严,除非皇帝,连宗亲都不知道,居然让你找到还进去了?”

“呵呵,爷不是说了么,爷是神仙下界,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奇门遁甲没见过,这种事有时候运气好挡都挡不住!”白

玉堂孩子般顽皮笑答,弄得展昭只能跟着笑,边笑边摇头。

“此地太危险,实在不宜久留!今日他们不知还有些什么花样,我无法留在帐里。不如你趁着天未大亮先回去,等我晚

上脱身后你再来,以帐外悬鞭为信。”

白玉堂听了点点头,的确,要不是昨夜风啸山响,皇帝御驾的戒备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森严,就算有这一身的绝世武功

也不能冒无谓的风险。

一百二十、悬子论箭

今日是祭祀的尾声,也是辽王地铺黄道,大宴群臣的日子。马背上的民族,自然少不了角氏戏斗与骑射赛马,况且契丹

人全国尚武,与中原文臣主政不同,皇子皇亲达官显贵想要出人头地更是决不能甘落人后。

然而事情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令人厌烦的,只不过这次出了麻烦的不是展昭,而是太子,因为刚刚在赛马比赛中拔

得头筹的二皇子耶律尧音显然已经有些忘形,借着醉意干脆拉起耶律元洪与一群世子王公们比试骑射悬子。

所谓悬子其实就是一种骑射绣球的游戏,只不过碗口大的球挂在离地五丈,游戏者要在至少四十步以外飞驰的马上射穿

球心。若是平时还好,可是酒过三巡,任谁都多少有些恍惚。耶律尧音尤善此技,加上此次征战领兵是他挂帅算是出了

风头,眼下显然是要给这个‘被西夏人俘掠走’的一国太子当众难堪。

坐在辽王身边的天玺和展昭见状相当担心,不由自主的互看一眼,太子在西夏受的伤虽然早已痊愈,无奈左手的手指错

过了治疗时机,无法如常的提拿重物,更别提力拔千斤的拉弓射箭了!

果然,一轮比试下来,太子垫底儿,大部分的箭连碰都碰不上,惹得席上席下一阵骚动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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