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然后表达一下我的意见。”
政治部主任一听,就觉得满头大汗,“司令,记者们可都是人精,我,我……”
“你这个政治部主任是怎么当的?知不知道什么叫革命?知难而退,推三阻四……”邵瑞泽眯起眼打量,“你就说说,
西安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向民众解释是不是你的责任?”
“这,这……”
“干这种事你不在行,还不肯心虚,不懂政治当什么政治部主任。”邵瑞泽拉下脸,“南光。”
方振皓应了声。
邵瑞泽对了他指指政治部主任,“你去帮他们导演一下,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好。”
门一关上,政治部主任立即堆上笑脸,“先生,来来,我这粗人一个,这可还要请教你个大才子。”
趁着孔二疯野还没回来,邵瑞泽转念一想,去书房接通了同南京的电话,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
第二天的记者会上,绥署的大会议厅挤满了西安各家报社的记者,记者们拿着小本子挤满了大厅,争先恐后,一个问题
比一个问题尖锐,从警察治安问到社会秩序,从帮派横行问到市民安危,期间主持会议的东北军政治部主任侃侃而谈,
态度良好,回答问题从容不迫,且诚恳的向社会各界转达了邵司令的意见,信誓旦旦表示一定要追查到底,也会竭尽所
能解决帮派问题,务必请社会各界放心云云。
还有人就前几次孔家小姐所闯的祸提出抗议,表示太过扰民,对此政治部主任一下子语塞,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来回答,一嘴的时髦词汇,谈到已经对受害者进行赔偿,邵司令正在努力善后,不会增加民众的麻烦,维护广大人民的
福祉,一条一条摆事实,且态度和气,笑容坦诚,浑身都是进步青年的气息。
不过政治立场上东北军一直偏左,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西安事变联合抗日更是让人们好感大增,再加上邵代司令非但
不去招惹学界,而且前段时候还努力营救被捕学生,民众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事情不是藏着掖着,反倒正大光明的摆出
来,记者们觉得这也就够了,于是纷纷鸣金收兵。
第二天报纸上的报道,除却坚持清理帮会的要求,就都是一片好评。
官邸里,邵瑞泽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翻报纸。斜一眼过去,“南光,来当我的政治部主任怎么样?我决不拖欠军饷。”
方振皓正在用一块大浴巾给洗过澡的兔子擦毛,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我的本业是个医生,没兴趣。”
兔子在毛巾里使劲挣扎,一下脱开方振皓的手,扑上沙发撞翻了满满的茶杯,紧接着昏头昏脑跌进邵瑞泽怀里,又是打
滚又是磨蹭,湿淋淋的水把衬衣和报纸弄得一团湿。紧接着又扑下沙发,满地的乱窜,水珠便沿着爪子尾巴流了一路,
地板上一摊水渍。两个人闹腾着一起抓兔子,正好周副官又进来通报:“司令,有位客人,姓刘,青帮陕西分会的会长
,要见您。”
邵瑞泽费力的揪住兔子尾巴,把四个爪子乱挠的兔子塞进方振皓拿着的大毛巾里,笑着在滚圆屁股上拍了巴掌,“好的
,我可就等着他上门了。”
“不要紧吧?”方振皓用毛巾搂住了兔子,把它的小脑袋按回去,略有些担心问他,“报纸催着你解决帮派,可我知道
青帮是解决不了,你打算怎么办?”
邵瑞泽拍了他一下,“你先带它去花园里晒太阳,我这边没事。”
周副官带了他去会客室,一开门就看到里面沙发上坐了个淡灰色长衫的男子,头发抿得一丝不苟,听见声响抬起头来,
随后两个人都是一笑。邵瑞泽摆摆手让周副官出去,先是握手,而后坐下笑道:“刘先生,抱歉呀,南京交代下的公务
忙碌,让你久等了。”
青帮陕西分会的会长刘海亭正色道:“国事为首嘛,应该的,应该的。”
寒暄几句,刘海亭就切入正题,果真还是为了当街斗殴的那事。
说起来邵瑞泽就是很无奈的摇头,“我可不瞒你,那天打人的就是我,你可别笑话,这事儿丢人。”
刘海亭咳了一声,缓缓道:“邵司令,你也太不够义气,你我自家兄弟,冲撞了是不对,可您也不能把人打得只剩半条
命。”
邵瑞泽噢了一声,也不言语,只端起茶盏来拂过浮叶。
刘海亭眯着眼,面色如阴云。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快,邵瑞泽收起了笑容,盯了刘海亭,忽然又是一声哼笑,“刘先生,你那位弟兄,怕是没跟你说
实话吧。”
刘海亭不明就里,“此话何解?”
“孔二小姐现在人在西安,你知道吧?”
“知道,可这和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邵瑞泽冷笑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瞧见刘海亭不明所以然的表情,他喝了一口,慢悠悠说:“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这件事,是你们青帮不占理。你那兄
弟口出狂野,不知进退,这才惹得二小姐大发雷霆。”
刘海亭皱眉,面色渐渐黑沉,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邵瑞泽一抬眼盯住他,目光鹰一样锐利,“我私服陪了二小姐,二小姐提出要吃西安的小吃,不料在那店里遇见青帮的
人,你那弟兄大概是马尿灌得有点多了,竟然对委座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弄得二小姐愤怒难当,你自己说说,这
错在谁?”
说着将手中茶盏砰一声扔在桌上,茶水四溅,刘海亭身体顿时一抖。
邵瑞泽抱着双臂,嘴角翘起微笑,“需要我给你再重复一边吗?”
“他说,‘都说抗日抗日,国共不也合作了嘛?日本人在华北闹得不可开交,怎么中央就是不宣战?’”
“他还说,‘五三惨案,济南惨案,委员长莫不是被吓破胆吧!怪不得推三阻四不肯抗日,连陕北那帮泥腿子都不如’
。”
“刘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店伙计问问,他可还去阻止你那兄弟,请他莫谈国事呢。”
邵瑞泽重复完了,斜倚了沙发靠背,目光上下打量他,眼中含义似乎在说,刘先生,事儿就这样,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海亭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平复了心绪,这才勉强的堆起笑,“误会,一场误会,你也知道,男人灌多了
马尿,那张嘴就没个把门的,这才冲撞了二小姐。要说起来,委员长都是黄金荣先生的徒弟,跟我们杜先生的关系都是
好得不能再好,一家人,咱们都是一家人。”
他又强调了一遍,“误会,绝对是误会!”
说完瞧见邵瑞泽漫不经心,于是又说:“这事是我们不对,可报纸上对我们喊打喊杀,你也不出来阻拦一下,反倒火上
浇油。”
邵瑞泽笑了笑,叹了一声:“刘兄,我也没法子啊,二小姐那是何许人?她不依不饶,我一个做下属的,能怎么办?”
刘海亭被他这话浇得一头冷水,愕然之余,也只得赔笑。
没法子,谁叫这二小姐是死活都不能得罪的,万一回去给委员长添油加醋一番,委员长大发雷霆,甚至都不用政府出面
,杜先生第一个就用家规废了他。想到这里他心惊胆寒,于是说:“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面子上,烦劳邵兄向二小姐美
言几句。委员长的决定,我们那都是一百万个忠心,拥护都来不及,怎么敢出言不逊、怀有二心呢?”
邵瑞泽也不言语,只幽幽叹一口气,“兄弟,说来,烟土的生意,你们也赚了不少钱吧,都是满船舱满火车皮的运货,
你自己说有多少是我从陕西给你们特供的货,你怎么就这么心急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刘海亭不明白为何突然要提起这忌讳的烟土交易,不知如何应对,在看他神色,也全然不像讥诮。
咳嗽了几声,邵瑞泽才缓声说:“二小姐受了气,自然是要给夫人哭诉的,如今夫人知道了,委员长还能不知道?委员
长知道了,杜先生也就知道了,你反过来再叫我劝二小姐,她那个性子肯定不吃这套,如果再给委员长告一状,委员长
可是最讨厌出尔反尔的小人。这恶人,不是就让我来做了吗?”
他说着敲敲茶几,“我可有十万兄弟要养活。”
刘海亭迟疑一瞬,脸色沉重,又听他说:“二小姐心直口快,万一她把西安城里青帮做下的那些事情全都说给委员长听
,委员长可是好面子的人,你还好,有杜先生给你挡着,我可就要去南京接受法纪审讯了。”
听着听着刘海亭神色从沉重转为惨淡,连连哀叹,直说自己是疏于管教,当下拉了邵瑞泽就要带他去找二小姐当面赔罪
认错。邵瑞泽制止了他,压低声音说:“我这有个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刘海亭眼前一亮,连连催促。
邵瑞泽叫他凑过来,附耳说了好半天,刘海亭有些犹豫,“这……行吗?《大公报》可都登了。”
“我只出个主意,要不要做,刘兄你自己掂量。”邵瑞泽拍拍他肩膀。
刘海亭重重叹气,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面色转眼就变了。
他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笑道:“那家伙不用劳烦您和二小姐,我第一个不饶他,再说手下是有些弟兄皮痒了,也该
正正家法,免得给杜先生丢了面子。南京那边,也就多赖邵兄了。”
“自然。”
刘海亭拍了拍长衫,站起来带上礼帽,笑着同邵瑞泽握手道别。
几天以后,西安本地的《西京日报》上刊登一份青帮分会会长的声明,表示手下弟兄多有危害市民,给西安城内的居民
造成了重重祸害,实在是罪大恶极,故而自正家法,已经将恶首家法处置,以儆效尤。他身为会长,管教不利,实在更
是难辞其咎,道歉之余,将给予受害者补偿,还捐出钱来修建学校和孤儿院云云。
南京委员长侍从室打电话来向邵瑞泽询问,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指示他碍于杜先生的面子,到此为止。于是这件事马
马虎虎也就过去了,最大的当事人孔二光顾着上下疯野,也早就忘了这茬。
第二天进了办公室,就来了一位西安名流显达来向他道谢,还交给他一封信。人走后,邵瑞泽拆开看了一眼,就顺手将
那封市民感谢书扔进抽屉里,他愣了一瞬开始笑,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笑什么。
桌上电话忽然嘀铃铃的响了,邵瑞泽下意识接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立正,“夫人!早上好!”
中午过后赶回官邸,却发现官邸里两个人都不在。邵瑞泽找来找去,心道孔二一早上就出去疯野,自然是不在的,可南
光哪里去了?说是早上他去办事处,那边有事找他,可到中午也该回来了,挂电话去,回复说,已经离开了。
叫来老刘问,老刘眯了一会眼睛,才说:“你才走,那个女娃子就折回来,说是要去……去……秦岭里打猎,小方刚从
外面回来,就被一块拽去了。”
说着还夸张的比划,“小爷你是不知道,那个阵势,啧啧,就跟皇帝出行一样,大得很呐!”
不待他说完,邵瑞泽揉了揉额角,对着侍从咆哮了一声:“备车!我要去秦岭猎场!”
第一百三十九章
虽然年后还在下雨夹雪,但也就是一个月的光景,春草就绿了,密密麻麻长上来,又是一年春色。
但秦岭里几乎没什么打猎的人,空荡荡的山地猎场,很是冷清。
午后,阳光照得明晃晃,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草芬芳,近处的跑马场一望无际,草地郁郁葱葱,长的异常茂盛,而
猎场深处立着高低树木,郁郁苍苍一片,几乎可以一直连到山壁底下,而最远处,更是青山隐隐。
那树林深处,偶尔传出零星枪响,在空寂草场上清晰入耳。
邵瑞泽踏入猎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
问清楚了去向,他来不及换上骑装,随便拽了牵过来的马匹,利落的翻身上马,啪的一扬鞭,在侍从带领下直往深处而
去。
树干急速向后退去,在马蹄踏在茂密草地上,窸窣有声。邵瑞泽有些担心,春天不是打猎的季节,惯常是要封山的,动
物们在春天发 情交 配,公兽们为了争夺母兽而争斗,脾气很暴躁,万一被枪支刺激到,兽性大发,性情暴烈以至于伤
人,那真是非常的糟糕。
又是一声枪响,近在咫尺,旁边侍从说:“就是这里了。”
邵瑞泽点头,树丛分开了,又出现一片开阔的草地,而草地边那里有一群人,围成一圈,枪声一下,又一下,人们或者
是大声叫好,或者是喝倒彩,都兴趣十足的对着靶子练马背上的枪法。
邵瑞泽勒马停住,示意侍从不要去惊动,而后含了一丝笑,顿时就将孔二抛去了一边,转而打量着被推上场的人。
被相熟的几个侍从推上靶场,方振皓还是有一瞬的紧张,但随即就起了一丝好胜之心。使用猎枪是在美国学会的,骑了
马也不生疏,使用勃朗宁更是被人手把手的交会,经常被督促着练习枪法……对着十丈开外的红心,他抿起嘴微微笑,
说起枪法,他有信心不输给这里任何一个侍从。
拉开枪栓,子弹上膛,闭上一只眼睛,一手拽紧马缰,平端起手枪,然后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砰,砰,砰……枪响在显得极其清脆,转眼间八颗子弹就打空,十丈外的靶心上也多了八个弹孔。
数清了环数,靶子旁的人大声喊了出来,四个八环,两个九环两个十环,人群纷纷鼓掌叫好,这结果,放在一个文质彬
彬书生模样身上的人,还真是不赖。
邵瑞泽听见了结果,心里也不禁暗暗赞叹,自从他被绑票之后,一直加紧督促他练习枪法以为自保,论起来,南光还真
是个好学生,一学就会,练习更是认真。
方振皓驱着马离开人群,想去树荫下休息,不料一出人群就看到他了,意外之余,张口就笑问:“你一定看到了,说实
话,怎么样?”
“嗯,好枪法。”邵瑞泽瞧见他十分得意,于是也不吝惜赞叹。
叫过一个侍从问孔二小姐哪去了,侍从回答说:“二先生说这里不尽兴,领着十来个保镖去了深处。”邵瑞泽转念想了
想她那些保镖,也觉得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挥手叫侍从下去,待到再回眼看去,竟觉得眼前一亮。
裁剪精妙的米色暗纹骑服,在阳光下白到耀眼的衬衣,收身的马裤勾勒出腿的线条,而后是高帮锃亮的马靴,戴了白手
套的手里,还捏着根漆黑马鞭……一样不少地装备上去,温润之中又复英挺之气,生就一段风流。
南光还是很有味道的,制服虽然比不上军装威风,但也让他看上去多了吸引人的飒爽英姿。
邵瑞泽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颔首道:“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方振皓向上抬了抬米色的鸭舌帽,抿一丝笑意在唇边,明润的眼睛笑吟吟的看他,“怎么,很吃惊吗?”
邵瑞泽摸了摸下巴,似在深思,忽然一眨眼笑:“很漂亮,我就说嘛,我家媳妇儿本来就漂亮,就是不喜欢穿衣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