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Ⅱ——无射【有前部连接】
无射【有前部连接】  发于:2011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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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极了,神来之笔!”医生打量着培林,得意洋洋地说,“我们合作,事后我把裴越送给你。”

我想对何远飞来说,今天大概是他这辈子里意外最层出不穷的一天,而这个男人竟还能将面不改色维持到现在,实在是

功力深厚。

“你想得到裴越克隆体?为什么?”他冷静地问身后的持枪者。

“我想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杜衡推了一下镜架,露出玩味的神情,“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们是父子——裴越是培

林的生物学父亲。”

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来核实之前脑中的隐约揣测。

“其实这不难联系,两人来自同一个训练基地,岁数相差合适,说不定他的母亲也是个捕猎者——当然,最重要的是,

我有真凭实据。记得那个赝品吗,裴明昊提供了血液让我验证两人之间是否有亲缘关系。第二天,我发现实验室被人动

过,虽然那人极力消抹痕迹,但他不知道,我有台隐藏电脑对所有仪器的操作都做了记录。我发现有两份DNA鉴定并非出

自我手,一份是陌生样本与套牌婴儿的亲子鉴定,另一份还是那个陌生样本,与裴明昊的亲缘鉴定——猜猜结果如何?

”医生故弄玄虚地自问自答,“前者毫无血缘关系,而后者,是同一父系亲缘!我一直在思考陌生样本的主人与行为动

机,现在真相大白,恭喜叔侄俩,要认亲吗?”

他等了好几秒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两道漠然无动的视线中有些悻然地耸了耸肩,“你可以动身了。”

何远飞脚下移动了一步,抓着我的力度很大,我想我的手腕会因此留下五道暂时性的淤痕。他背后传出枪身保险拉开的

轻响,少年捕猎者的语气冷若冰霜:“别逼我,何总。”

“回头见,老板。”我从腕间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轻声道:“黑岩沙漠的日落不错,你干嘛不上去看看?”

何远飞没有说话,也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拿一双黑曜石般颜色纯粹的眼睛深深看我,最后微微点了下头。

我转身,朝前路未知的洞口走去,背后仿佛有道视线如影随形,直至我完全隐没于黑暗。

刚进洞时脚下仍是金属板铺就的平整地面,走了百米后,地面逐渐开始坎坷,似乎踩在无数坚硬光滑的鹅卵石上。四周

沉寂如死,没有丝毫光源,就算我再怎么调节视杆细胞,像夜行动物一样扩大瞳孔,也看不穿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

黑。

我决定放弃视觉和听觉,只凭直觉往前走。

通道漫长而蜿蜒,似乎一直在一个庞大深邃的空间里折来拐去。有些地方异常狭窄,几乎要侧身贴着墙壁才能过去,不

知为何令我想起得了粥样动脉硬化的血管。偶尔触碰到两壁和顶部时,我发现那上面也像地面一样,充满凹凸不平的坚

硬物质。

忽然想起皮夹克口袋里的空间跳跃动力装置,我把它掏出来,散发橘黄色柔光的正方体魔方仿佛一颗微渺的晨星,驱散

了它周围的一小圈黑暗。

我看见到处布满了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突起,呈现出钙化般的灰垩色,这些增生物般奇怪的东西覆盖了整个通道的四

壁——或许根本就没有墙壁,我所走的,就是由这些灰垩色物质包裹而形成的一段弯曲迤长、分支交错的腔肠——这个

突来的联想令我产生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用手指触碰那些突起,向它们输出一股强电流,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反应,连温度都没有升高。我甚至无法辨析

这些物质的成分,只能肯定它们绝非这个星球的产物。它们应该是非生命体,却隐隐透着不怀好意的诡异气息。

“回头……出去……”预兆在本体神经元里的低语一路上从未停息,但这已无法阻止我接近真相与危险的脚步。

我继续前行,二十分钟后,前方依稀出现了黯淡的绿光。我收起空间跳跃动力装置,朝光源处走去。

通道的尽头也是个洞口,似乎开在高处,我俯视幽暗的下方,只见唯一的光源从一块方形镜面平台内散射而出,微弱得

几乎随时会被周围的漆黑吞噬。

一个全息投影播放装置,似乎预留在那里等待特定的人去按下它的PLAY键。

我估摸了一下高度落差,对宿主的双腿是个挑战但还不至于全无胜算,于是纵身跃下。

就地翻滚后起身,我发现宿主的右腿胫骨发生了骨裂,好在没到移位骨折的程度,修补起来并不需要消耗太多能量。走

到那个泛着青白色微光的全息投影装置前,我启动了它。

光源上方的半空中,映射出一个与真人几无二致的三维图像。那是个陌生瘦削的中年男人,褐发黑眼,外貌普通,当他

开口说话时,平板的声音与严肃的长相一样乏善可陈:“来自宇宙未知空间的寄生型生命体,你好,我是51区特别行动

组‘Delete’的负责人林肯?莫森。当你看到这段信息,说明我们已不得不启动了最后方案。”

我静静地聆听,并不打算打断或提问。因为这是一段内容早已拍摄好的信息,它像个忠实的影子使者,只负责传达,无

法接收与反馈。

“是的,我们一直在观察你、评估你,从你踏进外勤基地的那一刻开始。到此为止,我们得出了结论:你是我们所接触

过的寄生体中最具智能、最具攻击力,同时也是寄生同化和伪装程度最高的一个。评审会一致认为,你活着时所造成的

威胁性远远大过于可能带来的收益。所以,没有交流,没有研究,非常令人遗憾,你必须被删除。”

家兔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猎豹的审判者,我不禁在心里冷笑。

“但在那之前,我想你有必要了解一下所身处的地方——也许称之为‘东西’比‘地方’更准确——我们管它叫‘灰巢

’。二十年前,从一艘坠毁的宇宙飞船上,我们发现了它。当时,它不过卡车大小,像块枝杈繁多的珊瑚骨骼,经过多

次研究,我们认为它是种由未知物质构成的非生物,将它搁置在隔离区内。直到有一天,它意外地溶解了一个被我们捕

获的寄生型生命体——如同蜘蛛分泌消化液那样,溶解并吸收。我们才赫然察觉,它像从休眠期苏醒,开始了永不餍足

的进食过程。”

“它的胃口很大,对任何种类的寄生体都充满食欲,唯独对地球生物毫无兴趣,且长势惊人,你就是从它其中一根枝杈

末端进来的,应该可以想象出它目前的大小。它的食量开始令我们觉得供不应求,担心一旦这个星球上的寄生体被消耗

殆尽,它又会关闭新陈代谢,重新进入休眠期。所以,我们想到了一个直到现在才稍微成熟起来的技术——”

克隆。

那些在我大脑里散乱如拼图的碎片,终于被一条完整的线串连起来。

51区对捕捉隐藏在地球上的寄生体的热衷,与对掌握生物克隆技术的执着,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他们豢养了一头欲壑难

填的吞噬者。

如果要我猜测他们的行为动机,我只能想到一个词:

利益。

千百倍于成本的、巨大到令人类铤而走险为之疯狂的利益!

我想我已经知道,这利益究竟是什么。

全息投影里,道貌岸然的执法者还在滔滔不绝:“让你知道这些的目的,是我们想进行最后的一项观察实验——在‘灰

巢’中,你的反抗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完成溶解吸收?摄取能量超常的食物,是否能令它产出更

具效能的代谢物?……”

我毫无耐心地将那个全息投影装置烧成了一块冒着黑烟的焦炭。

从报废品中我找到了意料之物——一个绿豆大小的、散发彩色微光的不规则多面体,类似某种晶体和金属的混合体。

就是这种不明物质,以它小巧玲珑的体积提供了匪夷所思的巨大能源。米粒大小可以产生高功率密度的激光束;鸽蛋大

小就能驱动机甲飞行器的粒子炮,如果有拳头大小、篮球大小,甚至再大一些呢?

那个“Delete”小组的负责人,一定很期待像我这样的优质食品,能让“灰巢”代谢出前所未有的惊人能源吧!说不定

我将成为解决石油煤炭枯竭问题的大功臣,我不无讽刺地想。

可惜,我半点也不想加入“挽救地球能源危机”志愿者队。

走到这个黑暗空间的边缘,我用手指抠着凹凸不平的壁面往上爬,发现进入的洞口不知何时被封闭得天衣无缝。

“灰巢”嗅到食物的香气,开始蠢蠢欲动。

我只好跳下地面,继续寻找出路,盘算着需要制造多大的电磁风暴,才能在这头贪食鬼的肚皮上打穿一个洞。

就在这时,我感觉空气逐渐稀薄起来,顷刻之间,就像在海拔三四千米的山峰上一样呼吸困难。

“灰巢”正在迅速抽光氧气,企图将我逼出宿主的身体。

我得抓紧时间。将生物电磁场释放到极限,炫目的亮蓝弧光朝周身之外猛然喷发,足以烧融合金的强电流在接触到那些

灰垩色的突起物后,竟没激起丝毫反应——它们被涓滴不漏地吸收了!

“灰巢”如同一片饥渴的深不可测的沙漠,像吸收水分一样迅速吸收着能量,在那庞大多枝的身体构成的私人领域中,

它无往不胜。

它是所有寄生体的天敌!

这结论对我而言是个毁灭性打击。我用尽各种方法,甚至像在外勤基地那次试图弄出一个微黑洞,但奇点还未成型就被

吞噬了。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氧气将尽告罄,宿主的身体已无法维持正常运动机能,我让他平躺在地面上,绝望地计算起“灰巢”把我吃干抹净需要

花费多少时间。

“……七到八个小时吧,就我个人经验而言……”一个断断续续、极为微弱的神经脉冲从黑暗中传来,令我吃了一惊。

如果那也是个寄生体,作为“灰巢”前一次进食后的消化残留物,他已经气息奄奄到了随时都会意识消散的程度。

换句话说,他已濒临死亡。

而几个小时后,我也将步他后尘。

“……Crack,你呢?”

我原以为他说的是“裂缝”、“破解”或者“强行进入”,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个自我介绍,难道这个快死的家伙打算把

此生余热发挥在交新朋友上吗?寄生体性格之各异有时很令人无语。

我不想调动情绪去搭理它。

我在积蓄本体的全部能量,准备与“灰巢”博命一击——就算无法逃出生天,我也要报复性地给它造成一个印象深刻的

创伤。

这时,另一股出乎意外的脉冲信息接通了我的神经,它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撞进来,像个不敲门就往屋里闯的蛮横之客,

在我耳边嘲谑地冷笑:“栽跟头了,嗯?”

第17章:时空之蝶

“——白狼。”我立刻分辨出那种独特而熟悉的神经脉冲,并感应到他离我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或许就在我头顶的

那片沙漠上。

物质上的层层阻隔无法将这股信号减弱分毫,他跟我就像两台调频一致的收音机,一字不差地产生着共振。

“我猜你遇到了大麻烦。”他把“大”字拖得很长,用一种刻意的幸灾乐祸的口吻,“你的生物电磁场就像颗坍缩到极

限的超新星,准备来一次超级规模的大爆炸。你打算以解体为代价,给这个星球开膛破腹吗?”

“到时你躲远点就行了。”我好心建议道。

他却莫名恼火起来:“你以为我联系上你,是因为担心被波及到?”

除此以外能有什么原因?我还记得他冲出隔离区之前,那种恨不得咬穿我喉咙的眼神。“难道不是吗?”我反问。

他怒极反笑:“比起担心自己,我更愿意在这里看你怎么做垂死挣扎。”

“随你的便,如果你非要拿望远镜偷窥别人家窗帘缝的话。” ”我冷淡地答道,同时加快了聚集能量的进程。“灰巢”

已经开始从四壁与地面的凹缝间分泌出一种甜腥粘稠的液体,逐渐浸湿了宿主的衣服,我必须背水一战,将全部生命力

压缩在即将到来的大爆发里。

“你这是什么反应!如果这个危机大到令你不惜引爆本体能量,那么它也就大到将你彻底毁灭。你必死无疑,知道吗?

!”他火冒三丈,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他所陈述的这个事实。

我一时无法揣度出他说这话的用意,干脆不予理睬。

“你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我能救你——假如你能打动我的话。”他用烦躁的语调说着引诱的内容。

我对他挤牙膏似的说话方式和闪烁不明的言辞有些不耐烦,“麻烦你一口气说完,我没有太多时间花在座谈会上。”

他终于忍耐不住,挫败而懊恼地在我的神经上叫道:“打动我!该死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装可怜让我心软、假装

做交易欺骗我、威胁我必须帮忙否则玉石俱焚……总之,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没必要再掩饰本性,告诉我

你有多想得到我的能力,告诉我你跟那些怀着同样目的的掠夺者没什么两样!告诉我!”

我所能告诉他的不过是:“说完了?那么闭嘴,走开。”

“——你会死的!”他几近咆哮。

我平静地回答:“对此我从未畏惧过。”

那一端沉默了。

片刻后,白狼低低地笑起来,开始只是一两声咳嗽似的喉音,随后发展成了无法抑制的大笑。“为什么我早没想通呢…

…无欲则刚。”他语调干涩而轻柔地说,“对死亡都无所畏惧,贪婪又从何而来……你不是我憎恨的那一类,从来不是

。”

“那个……”奄奄一息的寄生体插嘴,“我不介意装可怜、欺骗你、威胁你……所以……能不能顺便把力量也借我一点

?”

白狼冷冷道:“你还没死吗?”

“快了……”对方气若游丝地答:“不过,如果能活下来……只要借我一点点力量,你们就会知道……我之所以

叫‘Crack’,不仅仅是因为单纯地叫‘Crack’而已……”

“不用管这个语无伦次的家伙。”白狼对我说,“你被囚禁住了?来吧,让我们联手破开这个桎梏。”

“它不是个标本舱。”我提醒他,“它是个专门以寄生体为食的吞噬者。即使在我的全力一击下,也能将能量吸收殆尽

。”

“吞噬者?那玩意儿很难缠,寄生体一旦被它抓住,几乎没有逃脱的机会……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对付它。”白狼气定

神闲地说。一旦摆脱那些令他抓狂的情绪,他在我面前转眼间又变回了初见时那种冷静而温和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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