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Ⅱ——无射【有前部连接】
无射【有前部连接】  发于:2011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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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做了个梦——这相当少见,一般来说,为了避免睡眠期间脑细胞的额外消耗,我会刻意地关闭“做梦”这种非必

须的神经活动。

但梦境里的景象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梦见一只巨大的、孤傲的白狼,站在苍茫沙漠中的一块岩石顶上,向着

夜空发出悲凉而凄厉的嗥叫。

有人推开驾驶舱的门走进来,看到我的瞬间露出一丝喜色,连声问道:“醒了?感觉怎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需要什么?”

很耳熟的问话方式,连同他的外貌体型和生物电磁场我都觉得非常熟悉,并且下意识地认为应该是我的所有物。

“那是我的身体。”我朝他抬了抬下巴,冷淡地宣布。

他愣了一下,笑道:“哦是的,我曾经答应过。不过,我知道你比较恋旧,所以这具身体的所有权和使用权目前还是归

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过了两三秒,才从大脑的资料库里调出他的名字,紧接着,所有与之相关的信息汹涌而来——

何远飞。

我的老板、同居者以及(他单方面宣称的)情人。

整个外界仿佛擦去水雾的玻璃镜一样突然明晰起来。

刚醒来的那半分钟我有些思维混乱加上反应迟钝,就像意识里毫无预兆地多出好几倍内容,我需要花点时间把它们整理

归类。

低下头,我本能地检查起当前的宿主身体:皮肤白皙、四肢修长,只是太单薄了点,淡淡的肌肉线条。但用起来挺舒服

,反应神经正常,系统协调性也不错,各个部分之间健康而充满活力地运作着,至少能顺利地使用三十年以上。

我记得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叫“裴明昊”。

当我刚得到它时,花了足足十个小时才修复好这个从25楼上摔下来的破水袋。之后又是多次的大修小补,药物中毒、枪

伤、锐器伤……那几对可怜的双螺旋链子都快被我折腾得崩溃了。最近的一次更惨烈,差点被粒子炮轰成两截,我以为

它已经彻底没药救了,然而一觉醒来,它又毫无瑕疵地套在我的本体外面,就好像刚从商店里买来的还未拆封的原装货

我解开衬衫的纽扣,注视平坦的腹部,肌肉光滑且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丝毫看不出曾经破了个大洞的惨不忍睹。我有点

疑惑地皱了皱眉,又理所当然地舒展开——修复与再生,不正是我们这一种族的专长之一么。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能

力蛰伏在我的本体内,有些曾经使用过,有些刚刚才领悟,还有些似乎沉睡着,等待我去唤醒。

“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对面前那个人类男人拉着我坐在沙发上,并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什么感觉?”他用手指勾着杯耳,准备认真倾听似的微侧着头,视线落在我敞开的白色衬衫内,嘴角噙着愉快的笑意

“很难用语言描述。”我不受影响地拨开了摸到大腿上的一只手,它掌心的燥热不是我喜欢的温度,“打个不太切合的

比方,就像有一台酷睿四核,有天发现自己变成了智能光脑,问题是它根本不清楚是怎么突然进化的。”

我的老板朗声大笑起来,“亲爱的,你的幽默感有所进步,这是件好事。”他笑吟吟地用闲得发慌的指尖骚扰我的胸口

,“大概是有人给它升级了硬件……虽然对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事觉得匪夷所思,但我想应该跟那头巨型野兽有关。记得

吗,你本来打算接收我的身体——是已经出手了,我看到了那些雪白蚕丝一样的东西,唔,应该是叫交接器。”

“然后呢?”我静静地问。对那段记忆我有些模糊,像是一卷被强力磁铁消抹后的录像带。

“然后情况更加诡异,从那头白色巨兽体内也射出无数淡紫色的交接器,和你的像两股光纤一样自动对接……我被拦在

无形的结界外面(‘那是电磁力场,不是什么结界,老板。’我在心底默默纠正),没法靠近,手电筒光线不够亮,我

看得不是太清楚……比你略粗一些,顶端开启时呈螺旋形,就像——”

“就像这样?”我把右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朝上,一根丝绳如藤蔓般从皮肤下钻出,探向半空,顶端略微鼓成花苞状,

随即分裂成几片螺旋状开启,仿佛一朵微小的淡紫色蔷薇在手心里瞬间绽放。

何远飞吓了一跳。他仔细地端详后,用手指试探性地触碰,似乎还想在顶端轻挠两下。

“别,”我抓住他的手指,把那根交接器缩回去,“它很敏感。”

“有史以来最敏感的凶器。”他调侃我,“我很好奇,这是你的还是它的,或是它留在你体内的?”

我想了想,回答道:“至始至终,只有我。”

“……那我看见的那头巨大白狼呢?”他疑惑不解地追问。

我朝他微笑起来:“那是你的梦。”

何远飞挑着眉峰思考了片刻,放弃道:“我决定不参与到寄生者的小阴谋中,你们那些幻觉、催眠、光线折射之类的把

戏层出不穷,把属于人类的短暂时光耗费在那上面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

他举止优雅地放下咖啡杯,动作粗暴地将我掀倒在沙发上:“合二为一——用人类的方式。”

“我不介意你使用人类的任何方式,但别指望我会跟着一起犯傻,我是个寄生者。”

“……明昊,你在硬件升级的同时,为什么就不能把软件也升一升?”

深夜的洛杉矶别墅。

我走进卧室时微微一怔,床单上多了个不该出现的东西。我上前拎起它的一根粉红色带子,敲了敲浴室的门。

放着带按摩功能的温泉浴池不用总是霸占我的淋浴间的男人打开门,湿漉漉的身体只围了条半掉不掉的白毛巾。

“这是你女朋友落在床上的。”我把它举到他眼前。

他的脸有点发绿,“怎么可能!这东西不可能落在我床上……不,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

我收回手,仔细打量了一下,两边的带子被拉得有点失去弹性,“那就是一个老朋友来了。”我转身扫视一圈房间,最

后把视线锁定在墙角的衣柜上,淡淡道:“如果你再开着门缝偷窥,我就放个电浆球进去。”

柜门猝然推开,一个长着五条触手的寄生体滚落下来。它用其中两条抱着头,怯生生地看着我手中的东西,委屈地嘟囔

:“D cup蕾丝边……我的……”

何远飞披好浴衣走出来,边系腰带边皱眉:“又是这根香肠?”

“我不是香肠!”寄生体恼怒地反驳他,也许是宿主被乱枪打爆的心理阴影还未消退,这股怒火怎么看都显得气势不足

“哦,我没说清楚,是一根底部被切成八爪鱼形状的香肠。”何远飞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喜欢bra的香肠。”

“我说了我不是香肠!我是高等外星种族!地球人,野蛮无礼的地球人……”寄生体泪汪汪地叫起来。

“你要把它弄哭了。”我对挟私报复的同居者说,“我不希望房间的地毯上满是酸辣汤的味道。”

何老板笑起来,耸耸肩表示玩够了。

“你来找我,有事?”我转而问寄生体。

它收住泪花,两根触手的尖端互相戳着,小声回答:“有事……你先把蕾丝边还我。”

我把它的宝贝丢过去。它立刻拽了套在脑袋上,情绪似乎好转不少,“有个非地球生物,寄生体,不过跟我们种族都不

同,我在沙漠底下的房子里碰到它——那个破房子修得像迷宫,还一点都不牢固,我迷路了,差点被掉下来的天花板砸

死,还好它把我拉出来。知道我认识你后,它就叫我带一段‘回放’给你……哦,它说它叫裂缝,这名字真帅气,其实

我也有地球名字的,我叫——”

“闭嘴,打开那段过往回放。”我忍无可忍地截断了它的话,指尖闪出一小簇电弧。

它触手一抖,猛地扯下了头顶的bra。

何远飞关掉身后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极光再次笼罩下来,无数光波粒子如同一条逆流的时光河,在半空中铺展开来,五分钟前、两小时前、十个小时前……

漫天的亮点倏地拉伸出细丝一样的光束,织网似的相互绞缠,又在眨眼间熄灭,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渐渐的,两排黯淡的路灯亮起来,照着一条黄土压实的乡间小路,路旁尺把高的荒草在夜风中飒飒起伏。

一个穿着黄色高领毛衣和灰格子外套的女人,边着抹眼泪边从远处小跑过来,后面追着个身穿七十年代绿军装的男人。

“我跟你离婚,离婚还不成吗?你再找个生去呀!”女人哭喊。

“这说的什么话,我干嘛跟你离婚……生不了就不生呗,我又没说啥……”男人边追边劝。

“你没说啥,眼睛尽朝人家喂孩子的媳妇看了,还要说啥!”女人悲愤地指控。

男人无奈道:“我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

女人突然停住脚步,男人刹不住车,差点撞上她的背。

“……听到了吗?”

“什么?”

“婴儿哭声……没错,是婴儿哭声!”

男人侧耳听了听,“……好像是有哭声,在那边草丛里!”

两人趟进荒原,拨开草丛,果然看见一个裹着黑色男式长风衣的婴儿躺在地上呱呱啼哭不止。女人毫不犹豫地上前抱起

婴儿,依依哦哦地哄起来。

“是弃婴吗……”男人摸了摸裹着婴儿的风衣,“料子真好,父母应该是个有钱人吧,为什么把孩子丢在这?还是个男

孩儿。”他摸到个衣服上别着个硌手的东西,扯下来一看,是张塑料压膜的硬卡片,“写的是英文……是孩子的名字,

还是父亲的名字?”

“亚历克斯?裴……”女人拿过来,对着路灯眯着眼看,用不地道的腔调念道,“美国国家安全局特别探员?!”她的手

猛地一抖,卡片落在地上。

男人也傻住了。

两人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急促的呼吸中,女人把牙一咬:“管他爸妈是美国间谍还是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去,把那

张卡片埋起来,越深越好!”

男人还在发愣,被女人狠狠推了一把:“去呀!”这才讷讷地应着,蹲在草地上挖坑。

“这孩子也姓裴,就是跟我们有缘,我要收养他,把他当亲儿子。”女人恶狠狠地警告丈夫,“如果你敢报到民政局,

我就跟你离婚!听见没有,裴建华?”

“你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男人嘀咕道,起身把土踩实,举双手作投降状:“一切听从领导安排。”

“贫嘴!”女人瞪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却晴朗了许多。低头把风衣拢紧些,她一边走回土路,一边温情脉脉地逗弄着

那个哭泣的婴儿:“啊噗,啊噗噗,乖宝宝,你叫什么名字?让妈妈想想,就叫‘裴越’好不好,超越的越?哦哦,不

哭了,回去妈妈给你牛奶喝……裴建华,你去买牛奶!”

“啊?这时候?店都关门了啊!”

“我不管,今晚你得把牛奶弄回来!买不到你就去借!”

“……”

男女的话声逐渐远去,路灯也熄灭了,周围一片漆黑。

影像结束了。

房间内灯光重新亮起后,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望向何远飞。

他朝我笑了笑:“这下可以放心了。不过,那个叫‘裴建华’的男人是你——”他顿了一下,改口道:“是裴明昊的父

亲吗?”

“是或不是,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裴越的克隆体回到三十多年前,被你的父亲养大,然后成为捕猎者,最后救了你,杜衡再提取他的基因制造

克隆体,克隆体又回到三十多年前……这是个死循环啊!裴越的本体在哪里,总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吧?”何老板剔起眉

峰沉吟起来,“不对,这是个时空悖论,就像那个回到过去杀掉外祖母,本人是否还存在,如果本人不存在了,外祖母

又怎么会被杀掉的问题一样……”

我慢慢笑起来:“老板,你还是比较适合当商人,哲学家就算了。”

何远飞耸耸肩,“你不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吗?”

“如果裴建华不是裴明昊的父亲,那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我不以为意地答道,“没有哪一条时空定律规定本体

和克隆体不能存在于同一个空间。就说现在,裴越死了,但他的克隆体可能还活着。也许某一天,在某座城市某条街道

上,你会跟他擦肩而过——”

何远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样也不错……至少不会再有个超级杀手拿‘巨蟒’指着我的脑袋逼我要对你‘礼貌’

一些。”

“如果这样就能让你对我‘礼貌’一些,我不介意去买一支巨蟒左轮。”

“……明昊。”何远飞叹着气朝我走过来。

寄生体在他研究时空悖论问题时就悄悄地溜走了。

可以安静地睡上一觉了吧,我这么想着。结果还不到十分钟,门铃响了。

今夜的访客似乎有点多。

何远飞一脸不爽地走到玄关开门。能通过院子大门进来的肯定是保镖或是仆人,但这么晚还不识趣地来打扰老板,我估

计这家伙饭碗堪忧。

门开了,一个十四五岁的黑发少年站在门框侧边的阴影中。

“培林?什么时候回来的,追到那只蝴蝶了?”

少年阴郁地摇头。

当然,一个时空穿梭者如果那么容易被捉到,那它不是快死了,就是根废柴。

“不用追了,那个婴儿没事。”何远飞朝他颔首,“归队吧。”

培林抬起眼睛,浓密的刘海下,那双黑色俊秀的眼睛闪着锋刃似的冷光,“何总,我想离开。”他轻声说,“如果能得

到雇主的批准,我就不用跟兽营派来的售后服务小队干上,那样会有点麻烦。”

何远飞玩味地打量着他的表情,“你想要自由?要是我不肯放人呢,你会怎么做?杀了我,然后亡命天涯?”

培林毫不退缩地望着他:“也许。但我会尽量避免这个结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也就是说,我还是有可能被你刺杀,是吗?”何远飞轻笑一声,“为什么不做个更好的选择——我可以给你自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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