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的态度我挺意外,”周盛惬意的微笑着,“我还以为这辈子等不到这天了呢。”
徐伟平一时无语。
周盛说:“有进步就好。吃一暂,长一智。处世圆通,审时度势,总比一杆子捅到底,撞个头破血流强吧。伟平,人情
练达上面你真得还差点。”
徐伟平说:“是,我还得多学习,才能多进步。”
周盛哈哈大笑,瞧着他说:“你当初不肯跟在我身边学,赌气跑到社会上自己学,也不知道你长了什么见识没有。算了
,过去的事都不用再提。你要回我身边来,我倒是欢迎,可是要想做原来副总的位置,肯定是没有了。”
徐伟平本也没指望回到周盛身边能获得什么地位和权力。他不过是表明了服软的态度,等着周盛随意发落。可周盛偏还
要故意刺激他一下,弄得徐伟平真是气苦。
徐伟平强压住心头不悦,面无表情的低声说:“我有什么资格谈条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盛听得出他心里还是不甘,只是压抑住真实情绪,嘴上说些服软的话。周盛也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今天能做到这一
步已属不易。于是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仿佛专门欣赏他内外不一痛苦挣扎之际的精彩表现。徐伟平被他看得发毛,
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冲了,只好垂下眼帘,示弱的解释:“我的位置,随你安排……”
果然,周盛很满意的笑了,懒洋洋的回应:“我上次跟你说过丽锦园的那套房子,还记得吧?”
徐伟平深吸口气,“嗯”了一声。
“你以后就和小维搬到那地方去住。我那天给你的钥匙你扔了没?”
徐伟平说:“当时就搞丢了。”
周盛说:“没关系,我安排换了电子锁,密码是你的生日。”
徐伟平抬眼看向他,正对上对方笑意盈盈的视线。徐伟平想:既已经谈到这种地步,也没什么需要拐弯抹角的了,直接
说出久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
“周盛,我不知道老陈跟你说过没有,”徐伟平立刻开口:“我得罪田金海,就是因为帮一个老乡打官司,他被田金海
手下人主使栽赃,判了三年,我一直在帮他上诉,要救他出来,还他清白……”
“我知道了,”象是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坏了似的,周盛很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个人是不是叫徐有树?行了,这事我让
老陈去看看怎么办。你今晚回A市,明天就搬到丽锦园去。”
第二十章
丽锦园的房子有三间卧室,主卧和次卧在楼上,客卧在楼下。搬进去后,徐伟平和小维住在次卧,保镖住在客卧里。
八年前,徐伟平就是住在这套房子里的。那时这套房子是做为公司资产、副总的福利供他免费享受的。如今再次入住,
看到连装修都没有变过,顿时有一种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的唏嘘之感。虽然周盛说过这套房子还一直为他留着,连密码
都是他的生日。可徐伟平仍旧觉得房子的主人是周盛,自己和小维只是变成了个暂居者。
再说,他也到主卧里去查看过,衣柜里挂着浴袍和零星几件衣物——衣服看着都不象周盛的,而是一些年轻男孩的时髦
款式——床头柜里备着KY和安全套,徐伟平猜测这房子自打闲置后,其实是做为周盛偶尔带了床伴回来过夜的用途。
丽锦园里的日子乏味单调、得过且过。每天白天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和做饭。徐伟平和小维上街采买时,保镖就负责陪
同。有时候晚上,保镖会自己到厨房煮宵夜吃。实在无聊的情况下,徐伟平还会与保镖在客厅里打会乒乓球、玩玩扑克
牌什么的。
倒是有了大把的闲瑕时间,徐伟平可以与小维增加交流、培养感情。而且生活稳定,调养得当,徐伟平的尿血也不复发
了。失眠仍旧继续,靠每晚一片安眠药支撑入睡。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两个星期,周盛在此期间只打过一次电话,本尊始终未曾露面。
这天晚上,徐伟平躺在小维身边,吃了片安眠药,闭上眼睛朦朦胧胧刚有点睡意,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徐伟平一下子
惊得坐起来,旁边的小维只是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睡。
徐伟平戴好眼镜,看了看电话的来电显示,接了。
“喂?”
“你睡了没?”周盛在电话里问。
“快睡了。”
“我现在在楼下,上来看看你。”
“好,你上来吧。”
徐伟平挂下电话,揉了揉眉尖,安眠药的药力渐渐起作用,脑袋昏沉沉的。可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
走下楼,到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听到有人打开大门走进客厅的说话声,他迎出去,在走廊里遇到了
保镖。
“没事,你回去睡吧。”徐伟平对出来查看的保镖说。保镖向客厅里看了一眼,认出周盛,就回去了。
徐伟平走到客厅时,周盛正坐在沙发上解衣领。他的样子象是有点疲惫。
周盛看到徐伟平手里的矿泉水,说:“给我喝一口。”
“这个我开过了,我再给你拿一瓶。”
周盛说:“不用。你过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徐伟平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周盛接了他手里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徐伟平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的?”
周盛说:“阿海跟我一起来的,送我上来后,我让他回去了,明天早上来接我。”
徐伟平明白了他的意思,今天晚上,他是想在这儿过夜了。
周盛自然的伸出手臂,圈在徐伟平背后的沙发靠垫上,问:“这几天我一直没空来看你。搬过来住得还适应吧?”
徐伟平自嘲的笑一下。八年前他就住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五六年,旧笼子旧圈,有什么不适应?
周盛环顾了四周,感慨,“八年了。我都好长时间没仔细打量过这间屋子了。”他突然皱起眉头,“窗帘的颜色不好,
过时了,得换换。”
徐伟平只是默默的在一边听着,换窗帘的事自然与他无关。
周盛坐近些,手臂搭在徐伟平的肩膀,环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今天晚上参加酒会,看到有个人的背影很像你,
突然想到那年我们俩一起参加完公司圣诞PARTY,你喝醉我送你回来的事情……我心里面一下子就很想来看看你,酒会没
结束,直接就让阿海送我过来了。”
“……”,徐伟平都不太记得那些陈年旧事,但印象深刻的却是历次周盛喝醉大发酒疯的暴力场面——闲杂人等一看情
况不妙立时甩下一句“伟平,周总就交给你了——”随后溜之大吉,留下他一个人独力应付这个恶魔,等到好不容易把
周盛冲洗干净拖上床,自己往往只落得伤痕累累、心身俱疲。如今周盛在自己耳边深情款款、自得其乐的回忆起往事,
让徐伟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盛吻了一下徐伟平的耳廓,停了一秒,视线在他的面孔上逡巡,仿佛在观察他的反应。徐伟平安静的迎接他的目光,
即不退却也未见主动。周盛笑了笑,伸手摘掉了徐伟平的眼镜,吻上他的嘴唇。
久违的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湮灭了徐伟平的头顶。周盛的口腔里有一种红酒的果木香味。他们唇舌交缠了一会,周盛的手
伸进了徐伟平的睡衣。
“我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周盛在激情澎湃中,突然低低的问。
“……随便你。”
周盛抽回手,坐直了身子,从沙发上摸出刚才扔到一边的那瓶矿泉水,打开边喝边说,“我先上楼泡个澡。站了一晚上
,挺累的。”
徐伟平默默的整理好衣服,与周盛一起上楼。看到徐伟平跟自己不是一个方向,而是走向次卧,周盛讶异的小声喊住他
:“你干什么去?”
徐伟平说:“你先泡澡吧,等好了,再叫我。”
周盛明白了,扬头点了点主卧的方向,说:“你在床上等着。”
徐伟平深吸了口气,走到主卧,上床揭了毛毯躺下。周盛进浴室关上门。徐伟平探身确认了床头柜里的KY和安全套齐备
无缺,又重新躺好。躺了一会,安眠药的药劲渐渐上来,他控制不住意识清醒,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十一章
等到被摇醒,仿佛已经是后半夜。床头灯被拧得昏暗,周盛周身带着一股浴盐的淡淡薰衣草味道,覆上身来。
睽违八年,周盛的技巧越来越高超。徐伟平很快就被挑动的激动起来,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动作。手口的工夫
做完,周盛直起身,从床头柜里拿KY和套子,跪在徐伟平分开的两腿之间,撕开套子套好,淋了些润滑剂在上面。
徐伟平有些紧张,眼中露出不安。周盛把他向自己身前一拖,抱住他的两腿搭到自己臂上,俯身向前一顶。
“嗯——”徐伟平禁不住呻吟出声,“不行——”
“可以的……”,周盛不听,抽出又向里推进更深。
“真得不行——”,徐伟平推他,急促哀求,“停——停下——”
周盛看他冷汗直冒,只好暂停片刻,与他接吻,喃喃安慰他:“你要放松,你以前都有办到,肯定没事——”,慢慢等
他适应。过一会见他脸上痛苦的神色稍有舒展,立时大动起来。
徐伟平揪紧了床单,咬住牙关,竭力承受,一时间汗如雨下。
周盛本正激情荡漾,正待一鼓作气,大干一场,却不料身下人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马上就要喘不上气
来的光景。
周盛只好胡乱动几下,草草了事。退出后,徐伟平象摊烂泥似的卧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气息半天缓不均匀。周盛俯
下身,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徐伟平摇摇头。
周盛下床,给他倒了杯水。徐伟平支起身子,喝了小半杯,递还回他。周盛问:“怎么搞的?几年的工夫,身体搞得这
么虚?”
徐伟平扯过床单一角揩了揩面上的冷汗,喘了口气,说:“抱歉,我真得体力不行。”
周盛放回杯子,走到床边坐下,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要不要继续?”徐伟平指了指他仍旧斗致昂扬的地方,“我给你口吧。”
“算了。”周盛拦住他,“你回房休息吧。”自己弯腰拣起扔在床下浴袍,走到浴室去了。
徐伟平看他关上门,便自行穿好睡衣,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徐伟平几乎又是一夜没睡,所以很早就起来。小维还没醒,保镖出去跑步未回。厨房里只有周盛一个人料
理台边吃面包、喝咖啡、从网上看新闻。
徐伟平简直怀疑他是否与自己一样失眠一宿,不过看他神采奕奕,清清爽爽的拍了须后水,完全不象自己这般神情飘忽
、眼神呆滞、头痛欲裂。
“早。”周盛抬头看到他。
“早。”
“等一会阿海8点钟过来接我。”
徐伟平看看墙上的钟,指针指向7:30,还有半个小时周盛才会离开。徐伟平竟一时间不知该干什么好——是默不作声的
走开,还是继续留在厨房里为小维准备早餐,平常他就是在这个时段淘米煮粥,小维八点钟起床,八点半洗漱完毕正好
可以喝到热腾腾的鲜米粥。可这会儿工夫料理台被周盛占据,而且不客气的吃光了自己储备的面包,已经八年徐伟平没
有与他在这么家居的环境中相处过,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好——完全没有可说的。徐伟平只好沉默的注视了他一会,
转身就要走开。
“你早上一般都干什么?”周盛突然发问。
“嗯?”徐伟平停在门口,“不做什么,给小维做做早饭,其他没什么可干的。”
周盛继续看新闻,一边浏览笔记本屏幕,一边说,“你今天要没事,到医院去做个体检。我让秘书安排。”
“……”
“以后不要再跟小维挤一个床。睡到你原来的房间去。”
徐伟平想到自己占了主卧室,周盛以后的一夜情对象们只能带到别的地方去过夜。当然他是管不着周盛的夜生活怎么安
排,总之昨晚扫了兴,周盛度量他的身体一时半会不会有起色,来消遣的兴致估计也不大了……
果然,就听到周盛接着说:“这段时间我不能常来,有事你就找老陈。”
“……我得在这地方住多久?”徐伟平突然问。
周盛这才从笔记本屏幕上抬起视线,看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发问:“你还想到哪去?”看徐伟平不回答,便用一种轻
飘飘的语气颐指气使道,“既然搬进丽锦园的房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我再去教你,你心里自应明白……眼
下有张床睡,有口饭吃,没事别胡思乱想,安下心养养身体,照顾好你弟弟,多打理打理眼前的事——”他向外指了指
:“客厅里的窗帘得换个颜色。”
徐有树的案子上诉后,市中院认定一审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撤消原判决,发回一审法院重审。警察很快就抓到栽
赃给徐有树的小喽罗,一审法院重新审理,徐有树当庭无罪释放。
徐伟平、徐有树的二哥和老陈去接了他回来。先到宾馆里洗个澡,剃干净胡子,换上新衣服。拘留所里带出来的衣服鞋
子都扔了。酒店里已经订好包厢,专为他接风洗尘。
徐有树的反应始终有些呆滞,象在梦游。洗澡时差点连衣服都忘了脱,还是徐有树的二哥与徐伟平一起架着他,帮他脱
好衣服,按到浴缸里坐着。徐伟平看他进水后也不动,便捋了衣袖,要动手帮他洗。
徐有树这才如梦初醒,拉住徐伟平的手,说:“徐哥,你别动。俺自己来。”
徐有树的二哥抢着说:“俺来!俺来!”
徐伟平站起身,心情很沉重的走出浴室,对坐在床上看电视的老陈说:“大徐身上一道道紫青的印子……”
老陈沉默了一会,说:“算了,人都出来了,这事就算在人生中划了一个句号。重要的还得看将来,走好以后的路。”
徐有树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死气沉沉的面孔上渐渐有了点活气。吃饭的时候,徐有树和二哥轮番向老陈和徐伟平敬
酒,徐伟平不能喝,以水代酒。徐有树几乎不说话,仿佛所有的感激舒抑都在酒里,端起来就先干为敬,一杯接着一杯
。
席终,徐有树喝得神智不清,被二哥架着回了宾馆。老陈送徐伟平回丽锦园。
“大徐这个酒不知道是喝得窝心,还是开心,”徐伟平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眼看着车窗外夜色中变幻的街景。
老陈说:“他不过是想自己灌醉自己,这样也好。今晚就让他发泄发泄,明早上自己就醒了。”
这时徐伟平的电话响,拿起来一看,是周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