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跟平常一样凑麻将脚:“咱今天血战它八百里?”
刑墨雷正吃早点呢,一看来电显示火气就上来了,接起来要骂,可佟西言在对面坐着呢。他一口气憋得差点肺气肿了不
好发作,干脆什么都不说就掐了。
陈若拿着电话先莫名其妙,不说话喘两声粗气他听是个什么意思?转念一想,大概是佟西言在边上儿呢。
果不其然,没一刻钟工夫刑墨雷就甩电话过来骂了:“脑子怎么长的你?是成心的是怎么着?看你平时挺灵啊,什么江
湖号称“玉面狐”,大耳朵猪呢吧你!”
陈若远远举着电话,好像那头口水会沿着线路喷过来一样,等人骂完了,才捏着嗓子说:“刑大爷您消消气,奴家哪里
伺候得您不舒坦了您说嘛。”
“你跟佟西言嚼舌头之前不想想胡炜是什么人?!”
陈若说:“我知道呀!不就一个破副院长嘛。”
“……我睡过他你忘了?!”
陈若更加茫然:“你睡过的还少了?”
刑墨雷烦了:“我睡他的时候他还在恩慈呢!我带着他呢!”
陈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一边儿给他找白头发的美美吓一跳。
“你带着他是什么意思?你收他做徒弟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有名有份啊这是!那这样说起来西言不是要管
他叫师哥?不不,叫师娘?不不不,还是他管西言叫师弟?师娘?我丨操!乱了辈了……”
“你丨他妈有完没完?!”
陈若委屈啊,说:“奴家要冤死了!呜呜呜呜。”
刑墨雷吼:“正经说话!”
正经说就正经说,陈老板收了架势,把腿架茶几上,说:“不是我说你,多大个地方,这两个人能一辈子不碰上?早你
就该把事情跟西言交待清楚啊,我还以为自己造什么孽了还跟你道了一晚上歉,真是。”
刑墨雷说:“我这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若笑说:“刑大爷您可太不了解尊夫人了。得了,回头我给你做个证,证明你这么多年确实清清白白洗手从良了,并
且还年年被广大人民群众评为“最称职妻管严”荣誉称号,证书都有,他要看我马上就去妇联拿!”
刑墨雷直接一个字:“滚!”
017.
僵局一直持续到下午。
长期的体能与脑力双重压榨导致一个外科医生通常都是倒下就能睡着,哪怕有时候只能眯半小时,起来再开工,都要像
睡足了七个小时一样精神抖擞。
佟西言难得睡了一早上的回笼觉,下楼吃午饭时连走路的脚步都觉得轻了很多,心情好好的落座了,看都不去看那沙发
上咬着烟看报纸的刑墨雷。
佟早早还没学会做一顿正餐,所以午饭跟早点菜谱相似,一家三口就着咸菜酱瓜吃泡饭。饭后稍歇,佟西言在书房给上
司打电话报备下午的事。
梁悦一听工程师不能到位,就冷笑了一声,说:“进口的就是难搞定,药也一样器械也一样,你说是不是?”
佟西言自然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便说:“现状就是这样,没必要为这个置气。”
梁悦说:“你这么擅自主张叫一院的人过来帮忙,叫我的面子日后往哪里搁?”
佟西言连忙说:“是私人交情,连我都没有直接出面。”
梁悦放了鼠标任由游戏角色血尽而死,站起来把冷掉的茶水泼进窗边盆栽里,说:“嗯,那你看着办吧。”
佟西言挂了电话,转身正对上刑墨雷搁了几米远投过来的目光,人前人后他一直这么看他,即使是被当场抓包也一样坦
荡。有一次院周会结束,梁悦调笑,说刑墨雷看他的眼神太过深情了,千年一见的模样,老弄得会议室的空气糖指数居
高不下,要是几位老前辈蛀了牙或者糖尿病,刑墨雷要负全责的。
018.
其实他一直信任他,因为太了解。如果当初刑墨雷执意坚持,他们会维持从前那样的师徒关系一直到现在,他不会有任
何自我约束。外人眼里他没有节操,其实他有自己的底线,比方说他们的护士长,断了就是断了,这么多年天天在一起
密切接触,刑墨雷也不会去占人一分便宜。这是个准则,在一起分很多原因,是爱还是性,分界线在哪里,刑墨雷心里
门儿清。
起初因为胡炜的话佟西言确实很生气,无端冒出这样一个人物来,好像走在路上突然被居民楼上倒下来的脏水浇了一身
,只想找人说理。可冷静下来他就想通了,他既然带他一起去见胡炜,坦坦荡荡就像普通朋友,那应该就是个普通朋友
。
他气不过的是,为什么他宁可欺骗,也不愿意解释真相,他的弦外之音已经那么明显:我猜得到我已经猜到了你实话说
了我会原谅,可他仍然不肯松口,哪有这样自大顽固不可理喻的男人?
他逼得他不得不往别处想。
又没到散伙的地步,长路漫漫,两个人在车上总要有点什么话说,佟西言在刑墨雷点第二根烟的时候开了口:“我是不
是很难伺候?”
刑墨雷看了他一眼,不作回答。这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
佟西言忍不住要捉弄他:“你这辈子给几个人点过膝盖头?”老实说他没想到他真能那么做,这么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
人呐,说不窝心那是假的。
刑墨雷说得很随意:“你要是喜欢,还会有下次。”之后阴森森的补了一句:“泄露出去格杀勿论!”
佟西言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
刑墨雷哄人有自己的一套,佟西言体会至深,本应该会感动,但是一想到这些年他在对他做这些的时候,背后一直站着
一个胡炜,佟西言刚软下来的心立刻又被冰了回去。
019.
梁院长挂了下属的电话,心里有疙瘩,便开了窗叫院子里修建草木的老男人:“蒋叔,你来一下。”
蒋良放了剪刀进去问:“什么事?”
梁悦坐在转椅里摇啊摇,表情阴晴不定,说:“64排的工程师周一不能到位,说是病了。”
蒋良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说?”
“佟西言请了市一院的放射科主任下午来做培训,说是走的私人交情,大概是刑墨雷的关系。”
蒋良没说话,沉默以对。
梁悦踹了一脚书桌,说:“王玉书的事你要我卖多少次面子?你说他功劳大,我知道啊,可他也不能这么嚣张吧?国产
的东西我都随便他拿多少了,这个机器我下了多大决心啊,他不能一碰到进口的就这么做吧?真当我傻还是我管不了他
?!”
“他也是马上就退休的人了……”
“都让他拿到退休了,还不知足?这次要不是佟西言,你去跟市一求人啊?还是明天眼睁睁看着恩慈被人笑话,让病人
争相传诵医院毫无信誉?事有大小轻重不是你跟我说的,怎么你现在自己倒分不清楚了?!”
蒋良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端得一副主持大局的模样,他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倒高兴起来。就像小时候允许他爬到头上
拔头发,现在也一样允许他理智的坐着位置教训他这“老糊涂”。
他唯唯诺诺:“我明天就找他谈谈……”
梁悦皱着眉头哼了一声,椅子一转,带上耳麦跟怪兽厮杀去了。
020.
下午的培训进行得很顺利,不知道胡炜是怎么把人带来的,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放射科主任不是很情愿,倒像是被逼迫
的,好在整个过程中没有显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否则佟西言又要担心委屈了自己的员工,本就是领导做的不到位,
还连累他们放弃休息时间来看人脸色。
胡炜今天倒是十分得体,不但陪着听了,还问了一些相关疑问,认真的模样好像他也是来听课的一样。
刑墨雷一到医院就找了借口去病房了,一直到四点多钟培训结束,才出现在放射科,说是定了位置了,谢谢胡院长跟某
主任帮这个大忙,备了薄酒几杯不成敬意还请赏脸。
死活拖了人到豪门,还叫了自家放射科主任以及两位漂亮女医生做陪,凑满了一桌子,倒也热闹。
佟西言看人家放射科主任一直沉默着,敬酒也只推辞说不太会,把一杯酸奶拽得紧紧的,戴着眼镜的瘦脸毫无表情,与
刚才谈起专业时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他干脆拿了酸奶敬过去:“这次真是全靠您来救火,要不明天还真要出乱子,我
敬这杯实在惭愧,日后您要是有事,尽管开口,佟某一定效劳。”
那人看他满满一大杯酸奶,脸上浮起一个不算笑的笑,开口声音清冷,说:“佟院长你客气,当年刑主任肯为了我们胡
院长一次次跨院操刀,还都是刮风下雨的夜急诊,我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胡炜噗的一下喷了一口鱼肉。
刑墨雷最近鬼撞得多了,眼皮也没抬一记,只说了一句:“你还他的人情债?怎么两位已经是一家人了啊。”
021.
刑墨雷最近鬼撞得多了,眼皮也没抬一记,只说了一句:“你还他的人情债?怎么两位已经是一家人了啊。”
胡炜擦嘴,不在意的说:“一个单位十几年了,可不就是一家人了嘛,您跟佟院长还不是一家人。”
这在恩慈不是秘密,再惊天动地的现象在身边持续个十几二十年,都能变得合情合理了。所以桌上的其他几位都没什么
大反应,照吃照喝。
佟西言像是没听见这俩人的话,仍然举着杯,冲着人笑:“总还是要敬您这一杯,您要实在不想喝,那就是嫌佟某面子
太薄,太不知斤两了。”
他到底不是十几年前滴酒不沾的小医生了,酒桌上的应酬即使不如王副与宋文渊,对付这样喝酸奶的小年轻还是绰绰有
余的,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不喝是不行的,大伙儿同在一个系统工作,总有接触的时候,卖面子什么的,恩慈的副院长
论起社会地位当然不会比市一院的放射科主任低。
那人依然是不情愿,却也只好举起杯子来碰。
散席之后刑墨雷独独先下了楼,佟西言拉住了胡炜,递上一个厚信封。
“这是做什么。”胡炜连忙推辞。
佟西言一把摁住他的手,冲着前头的背影努嘴,说:“我跟你师父的一点心意,不是给你的,是麻烦你转交他的。”
胡炜说:“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呀。”
佟西言温和笑:“用得着用不着不是你说了算,你叫我什么来着?长辈托你这个小忙都不肯帮?”
胡炜傻愣愣看他,扑哧一下,说:“行,那您过年记得我的压岁钱。”
佟西言笑着走到前面去了,风衣带起的姿态甚至有几分傲气。胡炜在后面看着有些陌生,从一开始为听说刑墨雷身边有
这么个人而嫉妒,到后来为刑墨雷的痴情而震惊,又到亲眼所见为这个人的老实木讷而疑惑不解,到现在,为这个背影
,他竟然觉得这人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往往你觉得他无足轻重,他却能一次次改变你的看法。
胡炜一直看着,知道佟西言消失在楼梯拐弯处,他才笑了出声。
刑墨雷的眼光一向是不差的,可这个绝对与众不同,有机会,试试他的味道也不错。
其实佟西言跟刑墨雷一样,为了这段时间不停断的抖包袱,他都麻木了,他都要坚信了,刑墨雷永远可以给他“惊喜”
,一次次,比他想的还要更刺激。
022.
其实佟西言跟刑墨雷一样,为了这段时间不停断的抖包袱,他都麻木了,他都要坚信了,刑墨雷永远可以给他“惊喜”
,一次次,比他想的还要更刺激。
佟早早下了自习回到家,发现她的大爸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南征北战》,估计是没听见开门声,都没回头看她。
她上去一个熊扑勾他的脖子:“嗨!吓您一跳吧?嘿嘿。”
刑墨雷赶紧拿开嘴上的烟怕烫着她,一手背到后面去揉她的头发:“今天怎么回来了?你小哥呢?”平时她都在刑少驹
那儿睡。
“他出差了,要一个多月。”她把包搁在茶几上,还有一束鲜嫩的白玫瑰。
刑墨雷说:“喔哟,哪个护花使者送你回来的?”
佟早早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送到门卫的。对了,您看这儿,还有诗呢。”
刑墨雷打开卡片念:““美酒口中饮,爱情眼角传,我们所知惟此真,在老死之前。举杯至双唇,眼望你,我轻叹。”
……写得不错。”
佟早早咬着苹果换电视频道,停留在一档综艺节目上,被主持人逗得瘫在沙发上哈哈大笑。
“坐没坐相。”刑墨雷说:“别太大声,你爸睡着呢。”
“您怎么不去陪睡啊?”小丫头盯着电视有口无心问了一句。
刑墨雷没作声,双臂抱胸靠在靠背上看电视。
佟早早看着不太对,问:“吵架啦你们?”
刑墨雷点了个头。
在佟早早的记忆里,她的两个爸爸很少吵架,尤其是这几年。主要原因是她觉得是她的大爸爸比较会包容人,没什么原
则性的大问题一般他都是“你说了算我没意见”这种态度,而且面对她的爸爸,即使有些在她看来已经是违反原则了,
她的大爸爸一样没出息的无条件赞同随从,她其实很想找个人吐槽,但她理智的知道,没人会相信她的话的。
只有两次他们吵架她记得很清楚,一次是佟西言收医院的王子君医生为徒,为这件事刑墨雷气得两顿饭没吃,最后两个
人在饭桌上当着她跟她小哥的面直接就不顾形象的吵了,刑墨雷说除了王子君你想收谁都行,不不,谁你也不能收!
佟西言说你别像个孩子行不行,肿瘤科到我为止下面不要人了是不是?
刑墨雷说你收就不行!让别人带去!
佟西言说我也没收他呀我怎么收他了,就是把他调回来而已。你不是挺喜欢他的?我关照他一点儿怎么了?
刑墨雷怯怯说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佟西言一个白眼,我怎么不喜欢他了,我不喜欢的是你。
另外一次是因为一个特让人吃不消的女药商,短信电话跟机关枪似的不是一发一发来,是一串一串的来,外带送这送那
,包括自己,一副誓死都要拿下刑墨雷的气势。医生跟药商历来就是关系暧昧的两个身份,不好惹急了的,所以刑墨雷
就躲着,侧面找到那位女士的高层,想办法给她拒绝了,对方说要见面谈,约在宝丽金的一个包厢,刑墨雷无奈只好去
了。没想事儿正在办呢,让佟西言风闻了,这下不得了,坐在客厅一个电话甩到宝丽金说限你一刻钟,不回来的话以后
都别回来了!
从宝丽金到龙泽园开到七十码连连闯红灯都得跑一刻多钟,刑墨雷竟然奇迹般的掐分掐秒赶到了。
佟西言见人就说警告过你多少遍离这些药商远一点儿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还想再来进去一次是怎么着?
刑墨雷说你听我解释,我就是想把事儿解决了,没别的意思。
佟西言一下子怒发冲冠,说很好很好,你倒是一个都不落下,你解决的药商还嫌不够多啊?!
刑墨雷双手擦了一把脸,上下看家里没别人,小孩儿也都不在,于是单膝落地色情的摸着佟西言的大腿张嘴就是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