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 上————肖红袖
肖红袖  发于:201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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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德馨问:“白帆,你没追上那个飞贼?”

 江白帆这才想起来,就掏出钱包还给干爹:“追到了,把钱包抢了回来。他功夫很好,特别是轻功,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他应该是有意让我的,偷钱包也是顺手做的活儿。我没难为他,把他给放了。

 蒋德馨说:“哦?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白帆想了想,撒谎说:“他头上戴着面纱,我没能见到他的样子。但他个子不高,身体特别灵活,看样子是个练家子。”

 蒋德馨点了点头,说:“是个练家子。我追到路口的时候,看到他的步子,很象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江白帆问:“谁?”

 蒋德馨说:“你们也都听说过他的名字,燕子李三。”

 小豹子听了愣了一下:“燕子李三?!他的活动范围应该是北京和天津一代,他到上海来做什么?”

 蒋德馨说:“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不过江湖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来,上海滩又多了一个高手。他的功夫可能在你们两人之上,不知是敌是友啊。”

 小豹子说:“他不会也是为了女娲石而来吧?”

 蒋德馨想了想,摇头说:“我遇到他的那条街正好是富人区,看来他是原本想去发点儿小财,碰到我之后顺手牵羊,估计是急等钱用的人,不象是有计划的行动。”

 江白帆心里窃笑,明明是个年轻人,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干爹真的老了,竟还以为是燕子李三。他也不揭穿,随口说:“我们明天看报纸吧,如果是发生了大案,报纸上一定会报道的。”

 蒋德馨又说:“女娲石的事情要抓紧,客人希望在半个月内完成,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

 汽车停在西山别墅门口,推开车门,杜公馆女仆阿香提着饭盒下车,在院子的大铁门口打了声招呼,有人开锁,她走进大院。

 在别墅门前,阿香把饭交给守门人。

 齐慕天在里面叫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杜义峰!”

 守门人用力踢了下房门,回敬着说:“喊什么喊?!有吃有喝住在别墅里,神仙的日子你还不满足!”

 齐慕天骂:“你们这是监禁!你们关着我干什么?!要不就把我杀了,要不就把我放了,你们这帮畜生!”

 守门人说:“齐先生,别这么大火气,小心中暑。”

 齐慕天气愤地把饭菜摔到了地上,仍旧叫喊着:“我要见杜老板!杜义峰,你来见我啊!!”

 守门人还想回骂,瘌痢朱走了过来,隔着门说:“齐先生,这么热的天你还是稍安毋躁吧,杜老板想见你自然就来见你了。亏他每天这么好的饭菜给你送来,你竟然不识趣,你别叫了,老板说了,只要你说出女娲石在哪里,他就放了你。”

 齐慕天叫:“什么狗屁女娲石?我都说过一百遍了,我不知道女娲石在哪里!!”

 女娲石?!

 躲在院墙檐上树叶遮蔽处的江白帆与和思正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禁面露喜色,终于与目标又接近了一步。

 虽然和目标已经非常接近,江白帆和小豹子仍然迟迟没有动手。他们回去把看到的情况汇报给了蒋德馨。蒋德馨叼着一根烟,面壁沉思,江白帆手里拿着一支笔,皱紧眉头,小豹子则托着下巴,似乎在发呆。半晌。

 蒋德馨说:“看来,杜老板对女娲石是志在必得啊,他现在是来软的,时间长了齐慕天不松口,估计他就要来硬的了。不管怎么说,有杜老板的影响,我们想得手不那么容易了,问题棘手了。”

 江白帆说:“别墅内戒备很森严,大门口有两个人把守,小门有四个人轮流把守,大门只有送饭的佣人来才打开,佣人把饭交给看守小门的人,而看小门的人是在铁门下方的空格窗里把饭推进去,所以,我们很难靠近。”

 小豹子补充着:“而且,别墅每扇窗子上都焊着钢筋,严密得象个监狱。西北赌王自己都逃不出来,我们想进去也绝非易事。”

 “还有,”江白帆说:“最主要的是,我们即使进得去,也未必能够得手,因为无法确定女娲石就在里面。”

 蒋德馨点了点头,说:“基本可以确定女娲石不在齐慕天身上,因为杜老板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如果在他身上,杜老板早就会把东西抢到手,然后毁尸灭迹,这种事情他很在行。”

 江白帆说:“会不会齐慕天根本就没有女娲石?或者他把女娲石交给了他女儿或别人,他根本没带过来?”

 “这种可能性不大。“蒋德馨说:“因为西安那边已经有人找到了齐慕天的家人,还捉住了他老婆,但没查出结果。他女儿逃走了,他们搜遍了每个角落都没发现女娲石。还有,女娲石据说是齐家祖传的宝物,传男不传女。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不安全,放在自己身边还是放在女儿身上哪个更安全些呢?”

 江白帆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对,”小豹子领会了他的意思,“齐慕天把他藏了起来,他不说,谁也找不到。”

 蒋德馨说:“现在买方催得很急,我已经收了他的定金。”

 江白帆说:“按照道上的规矩,我们收了定金就一定要办到,小豹子,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做到?”

 小豹子想了想,说:“我们先救人?”

 江白帆说:“对,我们一定要先把齐慕天救出来。现在杜老板已经把话挑明,逼着齐慕天把女娲石交出来。对杜老板来说,女娲石只是一个不确定的宝物,他可以要,也可以不要,他并不指望必须得到,只是一种霸占的心理在跟齐慕天做游戏。按照杜老板的风格,齐慕天一天不交出女娲石,他就关他一天,一年不交出来,他就关他一年,永远不交他就关他永远。现在齐慕天和杜老板是针尖对麦芒。按照传说中西北赌王的性格,他就是被关到永远,也不会屈服。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把他救出来,他对我们的信任会削弱他的防范心理,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否则永远都没机会了。”

 蒋德馨赞同江白帆的分析:“白帆说得对。”

 小豹子叹着:“女娲石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多人想得到它?”

 双雄014

 闸北区顾清涟西洋诊所的后院十分幽静,但树上的知了喧闹打破了这份幽静,顾清涟特意做了一只捕虫的网子,闲暇的时候象孩子一般爬树捉知了,竟也自得其乐。

 而腿伤正在恢复的坤叔扶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试图走动,李云碧进来搀住坤叔。

 “你别急着动,伤口还没好呢!”她嗔怪着。

 坤叔说:“我得走动一下,要不会闷死了。”

 李云碧说:“你啊,就是闲不住。顾先生说了,再过两天拆了线,随你怎么动都成。”

 坤叔说:“真得好好感谢人家顾先生,医术高明啊,这腿竟然觉得象没挨过子枪儿似的。”

 两个人正在赞美着顾清涟,顾清涟从树上下来了,手里还捏着个网子,对李云碧摇晃了一下说:“这知了啊也能入药的,还可以吃,晚上油炸一盘,给坤叔下酒。”

 坤叔无限感激地说:“顾先生,这几天真的给您添麻烦了,医药费就得等我出院以后……”

 顾清涟说:“云碧已经全借到了,已经付完了。”

 坤叔听了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看着李云碧:“哦?”

 李云碧笑,胡乱地打岔说:“您啊,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等完全好了,咱们就找个院子做咱们自己的事情,再也不出去卖艺了。”

 顾清涟说:“是啊,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

 李云碧看到垫在院子里桌子上的一份报纸,好奇心起,问:“顾先生,那报纸上都说了什么?”

 顾清涟把报纸递给她:“你自己看?”

 然后他才想起李云碧并不识字,有些不好意思,把报纸收回:“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识字。没什么,都是些花边新闻之类的,还有些电影院、戏园子的消息,社会新闻呢,闸北这边干旱,还有霍乱,对了,现在不要乱喝水,生水更不能喝……”

 李云碧笑:“我们这样的人家命都硬,不怕那些的。”

 顾清涟认真地看着报纸:“还有最近好象出了个飞贼,航运富商柳浩云家夜盗金条……写得神乎其神的,耸人听闻。”

 李云碧附和着说:“是啊。不过幸亏我们没有钱给那些飞贼去偷。”

 这时门外有人叫:“清涟!顾清涟!”

 听着声音,顾清涟知道是江白帆来了。这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又跑来做什么?他放下报纸迎了出去。

 顾清涟刚出院子,坤叔的脸立即沉了下来,拉过李云碧,压低声音:“云碧,你是不是又……”

 “没有,”李云碧矢口否认着:“不要一听说出了案子就想到我头上来,我这不成天价陪着您么?”

 “唉,云碧,”坤叔说:“我们现在是有难处,但再有难处也不能重操旧业,我们已经金盆洗手了。你师傅厉不厉害?响当当的名头,提起燕子李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还不是一样栽进去了,最后连个全尸都得不到啊……唉,真不是你做的?”

 李云碧说:“不是。我根本连门都没出。”

 坤叔想起了什么,又问:“那顾先生说什么了?说你医药费全借到了?怎么借的,跟谁借的?你还说等我好了我们就不出去卖艺了,自己找个院子做自己的事情……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这些钱都怎么来的?”

 李云碧被问得哑口无言了,支吾了一下,最后气嘟嘟地说:“反正不是我做的。”

 坤叔把脸一沉,叫了声:“云飞,你给我滚出来!”

 李云碧被吓了一跳,转头望,后面并没有人,知道是坤叔诓骗自己。只好无奈招认:“是他做的啦,你别怪他了。他也是为了帮我们……”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坤叔无奈地说:“你这样做,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你弟弟。”

 江白帆匆匆赶来见顾清涟是为了取霹雳雷珠的。霹雳雷珠其实是顾清涟自己配制的一种小型炸药,江白帆遇到需要爆破的时候就来取货,这一次计划通过别墅的钢筋护窗救出齐慕天,他想把准备工作做得充分一些。

 顾清涟见他神色凝重,知道他又要去做一起大案,不免为他担心起来。嘴里说,这是最后一次,然后进了实验室。江白帆则信步进了后院。

 坤叔已经回房休息了,李云碧则坐在院子水井旁洗衣服。

 看她的背影,江白帆猛然想起那天夜里的事情了,心觉好笑,竟然男扮女装,还装得这么象,洗衣服的样子如小媳妇般贤惠呢。他蹑手蹑脚过去,猛地拍她的肩膀,嘴里叫:“哈,被我逮到了!”

 李云碧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本能地一翻手,扣住肩膀上的手掌,用力一扭,用的竟是擒拿手。

 “好功夫!”江白帆叫了一声,腾身闪开。李云碧同时起身,回头之际盆子里的湿衣服鞭子般抽了过去。呼啦啦水花四溅,江白帆忙闪出圈子,叫:“喂,你出手可够狠的啊?”

 李云碧这才看清面前的是江白帆,知道他是开玩笑,忙收了手,招呼道:“原来是江先生啊,吓我一跳。”

 江白帆笑嘻嘻地说:“你胆子那么大,怎么会怕我呢。这么热的天,梳着这么长的辫子,肯定热吧?”说着他过去拉她的头发。

 李云碧被他冒失的举动臊得脸都红了,忙说:“江先生你干什么啊?”

 江白帆心里觉得更加好笑了,他竟然害羞?“别装了,这里又没别人儿,你不是把衣服脱了让我看吗?现在还装模作样的……”

 李云碧再也忍不住了,勃然大怒:“江先生请自重!”

 江白帆愣了。

 李云碧说:“我看您是个好人,上一次还帮助过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轻浮……请你出去!”

 “说翻脸就翻脸?”江白帆怔怔地看着她,猛然发觉有些不对。

 那天是夜里,江边黑暗,又是树丛,月光下依稀看见了黑衣人的脸孔,确实与眼前的女子一般模样,但是,头发呢?黑衣人明明是短发,而眼前的李云碧却是长发辫子,根本不象是假发。

 自己此前只与李云碧见过匆匆一面,模样也只是记得个大概,现在想起来,黑衣人的样子虽然与她酷似,却也有所差别。李云碧是女子,骨骼娇小,线条柔和,而黑衣人虽然个子不好,身手矫健,与他交过手感觉劲道很强,根本不似刚才的那记擒拿手,虽然有力但很柔和……

 难道……糟糕,自己真的是认错人了。

 那就奇怪了,天下竟有这么相似的人。更奇怪的是,那人自认就是卖艺女……哦,他叫李云飞……

 江白帆的脸也刷地红了。嗫喏地说了句:“对不起。”

 李云碧见他发呆,并无造次,便也恢复了常态,略显尴尬地回了句:“您……认错人了吧?”

 江白帆回了句:“大概是错了……真的对不起,冒犯了姑娘……请问,李云飞,您认识吗?”

 李云碧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说:“李云飞是我孪生胞弟,怎么,江先生认识他?”

 江白帆哑然,真是笨蛋,自己竟然没想到这个。怪不得相貌如此相似,竟是孪生姐弟。真是丢人,今天出了丑,悔得满面通红,连忙拱手施礼,一连说了三句对不起。

 李云碧笑道:“我们姐弟真的很象,如果不是一男一女,恐怕连亲人都会认错。看来您被他给骗了。”

 “骗了?”江白帆问:“他很喜欢骗人吗?”

 李云碧说:“我这个弟弟,是家中的独子,从小就被爹妈宠坏了,脾气特别古怪顽皮,最爱捉弄人,而且天生长了一张巧嘴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果你说到天黑,他就能说到月亮出来,你要是说到打雷,他就能说到洪水,反正就是顺竿儿爬。”

 “那倒是很有趣儿,”江白帆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怪不得我把他错认成你,他也不解释,顺着我的话往下说。我问他为什么男扮女装,他就说扮成女的讨喜……我还真是被他骗了。”

 李云碧笑:“您别往心里去,他没恶意的,就是贪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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