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 上————肖红袖
肖红袖  发于:201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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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白帆扬手一箭,射灭了院子里的门灯,顿时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

 黑暗中江白帆拉了一下小豹子胳膊,然后迅速摸索着攀上了窗台,一翻身上了二楼的房檐,摸到了阳台上的窗户,上面也钉着钢筋焊的防护栏。

 小豹子没有跟上来,而是匍匐在地上,摸到了刚才倒在地上已经麻翻了的打手,感觉腰间硬梆梆的一串,抓到手里,知道是钥匙。

 “砰——”地一枪,里面开了火,火光一闪,楼上的江白帆看到了门厅里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潜伏在门口。

 小豹子滚身躲过枪击,暗暗靠近门口。

 “小心。”江白帆说了一声,迅速移动位置,脚下“啪啪”两枪打了上来,打得瓦片横飞。

 几乎同时,他从瓦片碎裂的缝隙里掷下了两颗霹雳雷珠,正砸在门口,轰地一声炸开,里面的人重弹,衣服着起火来。立即翻滚着,火光把房间里照亮了。

 趁乱之际,小豹子又射出箭来,干掉了两个守卫。

 迅速试钥匙开门,滚进门去,随手开了灯,藏在墙壁一角柜子后面。

 楼上两个打手听到楼上火并,扑通通跑步下来,江白帆在上面又掷出两颗霹雳雷珠。房间里很亮,投掷得很准确,雷珠分别在两人的腿上炸开。

 齐慕天趁机窜出房门,慌乱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脚下一崴,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小豹子跳身出去,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了他。

 “你是不是齐慕天?!”

 齐慕天愣了一下,还没作答,江白帆从楼上破窗而入。

 江白帆看到,他左手小指上戴着指套,看样子是空的,必是九指赌王无疑,立即和小豹子拉起他往外走,嘴里只是说:“齐先生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三人在路上跑了几步,突然,江白帆拉着大家躲进路边草丛。

 瘌痢朱等人驾驶着汽车疾驰而过!

 江白帆惊叹:“来得好快!”

 小豹子说:“我们快走。”

 三人立即飞速向藏车地点奔去。

 树丛深处,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行动。是个穿着夜行衣的神秘蒙面人。

 小豹子驾驶着汽车飞速下山,车上,齐慕天打量着他们。江白帆扯下了罩在脸上的黑布头套,摇下车窗,大口大口呼吸着。借着路灯光,小豹子看到江白帆脸上都是汗水,神情完全不似每次行动成功后那样轻松自得。

 齐慕天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我?”

 小豹子说:“齐先生不要害怕,我们一直久闻西北赌王的大名,敬重你是位江湖英雄,得知你被杜义峰软禁起来得意来救你的。”

 齐慕天疑惑地看着他们,突然说:“不,放了我……你们把我送回去!!”

 送回去?江白帆愣了,齐慕天是不是被吓晕了,竟然还想回去。他说:“齐先生,我们不会害你的。你被杜义峰关着,就想关一辈子吗?”

 齐慕天说:“杜义峰又在耍什么鬼把戏?是不是那个什么女娲石?我说过了,我根本没有什么女娲石,你们不用再耍猴戏给我看!”

 江白帆心知他是误会了,以为这是杜老板故意设计,忙解释说:“齐先生,我……是东北赌王张乐川的弟子……一直对您非常仰慕,这次到上海探听到您被杜老板软禁,所以特意冒死相救的!”

 齐慕天多少听过张乐川的名头,但从未有过任何往来。这谎言也是江白帆和小豹子商议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得齐慕天的信任。江白帆说:“您是大赌王,而我师傅只在奉天一小块地方行走,您肯定不屑于知道。可惜的是,唉,家师被军阀张作霖所害,临终前对我说,他一生只敬佩两个人,一个是忠肝义胆的关公关二爷,一个就是您。”

 齐慕天有些迷惑。

 江白帆:所以我一直非常仰慕您的威名,一直想找到您拜您为师,可惜西北路途遥远未能如愿。但天赐良缘,没想到您竟也到了上海,今天还能侥幸把您救出来,真是我的造化。我们是想拜你为师的……齐先生,您想想看,如果我们真是杜义峰派来的,又何必伤那么多人,霹雳雷珠威力很大,钢筋都可以炸开,刚才那些看守你的人被我打到,非死即伤,杜义峰怎么可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手下,做这样的牺牲,以后还有什么人肯跟着他干?!“

 江白帆说得颇有道理,齐慕天只好懵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小豹子才恍然地感觉到,刚才江白帆神色凝重,丝毫没有行动成功的喜悦激奋,原因大概是今天还是伤了人,甚至会把那些人烧死。

 他想,帆哥纵使本领再高强,也不过是个有妇人之仁的人,总成不了大事的。

 汽车飞速地顺山路蜿蜒盘旋,一路下了山,驰向市区。

 按计划,江白帆和小豹子把齐慕天安置在自己的寓所里。黎明时分,小豹子出去打探了一下,见杜公馆院子里仍旧灯火通明,猜想他们是一夜未眠。回来后小豹子说:“杜老板那边死了人,又丢了齐先生,无异于在上海滩丢了大面子,现在查得正严,齐先生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免得遇到麻烦。”

 这也是事先设计好的话语,目的为安置齐慕天。

 齐慕天叹了一口气,只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吃过早餐之后,江白帆叮嘱小豹子“好好照顾齐先生”,然后去了多伦路,见了干爹蒋德馨,告诉齐慕天已经救了出来,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计划是江白帆和小豹子取得信任,见机盘问出女娲石的下落,如果问不出,就施行第二套方案。第二套方案由蒋德馨扮富商欲高价收购女娲石,江白帆和小豹子牵线搭桥,因为齐慕天现在却缺的是钱,有了钱才可以重新东山再起,因此死守女娲石也没什么意义。如果有合适的买家,相信他会动心,只要女娲石一出现,他二人则立即下手,采用调包计盗得真宝。

 计划虽好,可真正实施起来肯定会有偏差。并且“高价收购,见物抢夺”的计策杜老板也想得出来,只是还没实施便被江白帆他们抢了先。

 蒋德馨说:“目前还是把齐幕天稳住为先,切不可操之过急,他一旦怀疑,我们的全盘计划就落空了。”

 江白帆说:“我假冒东北赌王张乐川的徒弟,说先拜他为师,他暂时没有怀疑。”

 蒋德馨又说:“今天一早,大鸿就打电话过来了,叮嘱我们小心,原来,杜义峰早就盯上了我们,也知道我们的底细,我想,出了这件事之后,他们肯定在四处打探,我们的仙茗茶庄和你们的住处估计都会被探察。”

 江白帆心里一惊,没想到杜义峰真是个明察秋毫的老江湖,还以为在他眼皮底下藏得很好,不知道只是人家不屑动你而已。他立即说:“那我的寓所也不安全了。”

 “所以,”蒋德馨说:“还是另找地方把人妥善藏起来。一旦齐慕天被找到,杜义峰不会放过我们,齐慕天也不会信任我们,我们不过是为了小小的女娲石,倒时候弄得全军覆没则得不偿失了。”

 江白帆点头称是,皱起了眉头。

 江白帆想了一阵儿,如果把齐慕天送去闸北仓库,倒是隐秘场所,只是不好监控,吃住也不方便,往来频繁了也很容易曝露目标。想来想去,顾清涟那里到是个好去处,正好齐慕天崴伤了脚,还可以救治。

 想到这里,他立即驱车出门。

 江白帆刚走,蓝华的保姆米姨进来,告诉蒋德馨,蓝华请他过去一下,说有要事商量。

 蓝华所谓的要事自然不会象江白帆他们这样冒险。原来昨天聊天,秀凝忍不住对她讲了自己在学校里和乔康谈恋爱的事情。蓝华觉得秀凝过于幼稚,有些异想天开,前次发生了离家出走的事情,差点儿被小流氓欺负,时日长了,说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端来,因此急着对蒋德馨说说,商量个对策。

 蒋德馨听完,长叹了一声:“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啊。不过这事情你也难逃其责,如果不送她出去读书,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学新玩意儿还要自由恋爱,真是家门不幸……”

 蓝华沉下了脸色,也不好为自己辩驳,只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商量怎么给秀凝做个好的安排吧。”

 蒋德馨问:“她那个同学叫什么?乔沪生是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蓝华说:“说起来你也认识的,就是乔康的儿子。”

 “呸!”蒋德馨啐了一口,“乔康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呢?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乔康在租界里臭名昭着,他儿子也不会好的哪儿去。”

 蓝华说:“人品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听秀凝的语气看,她是鬼迷心窍了,不过对方好象出了些问题。前天我们几个女人在一起打牌,其中就有乔康的太太。听她说她儿子乔沪生已经订了亲,对方是华界那边巡警队长的女儿,也还算是门当户对……”

 “这不是胡闹吗?!”蒋德馨大怒:“已经订了亲还在这边勾引良家妇女,简直乱了套,不行,我得找秀凝谈谈。”

 蓝华说:“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啊。乔太太还说,乔沪生已经办好了手续,马上就去英国留学了。跟他那个订了亲的媳妇一起去。或许等他走了,秀凝也就死了心。这些话我还没对秀凝说,怕刺激到她。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出洋留学,上海的局势这么动荡,这也是一条出路……”

 蒋德馨看着蓝华,冷冷地说:“你不会是又想了什么馊主意,想把秀凝也送出去吧?告诉你,那绝对不可能。”

 蓝华说:“没有,我没那个意思啊。”

 蒋德馨说:“你等秀凝情绪好一点儿了,就把你知道的情况跟她说说,让她死了那条心吧。”

 双雄017

 在蒋德馨看来,秀凝的事情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虽然他至爱自己这个独生的女儿,但心里请清楚女儿闹不出什么事情来。而且,甚至女娲石能否如期交货也不再那么重要了,因为不过是十根金条的买卖,大不了退了订金,虽然影响了声誉,商人趋利,下次有买卖还是一样会做。最让他感觉忧心的是王大鸿带过来的消息,杜老板竟然在注意自己。这不得不说是突然架在脖子上的一把刀,要知道杜义峰徜徉黑白两道,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一旦被他盯上了,自己做个小贼守个安乐窝都难,更何况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呢?

 他的理想很简单,不做一手遮天的杜老板第二,也要做呼风唤雨的蒋老板第一。要不然,自己多年来的苦心经营还有什么意义?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在太岁头上动了土。如果杜义峰知道自己动了齐慕天,那双方就不再是井水不犯河水,无法再相安无事。

 这个时候,客人又约他见了一面。

 客人说,女娲石必须到手,期限为两个星期之内,并且,酬金涨到了二十根金条。

 蒋德馨的心里一动,有些震惊。按照以往的惯例,拖延时间只会降低酬金,没想到这次开了先例,竟然持续上涨。如果是小买卖,这二十根金条够做三笔的了,眼下还只是个任何人都不知为何物的女娲石。他迅速做出判断,女娲石的价值肯定不止二十根金条,甚至五十根也不一定。他立即有了另一个大胆的计划,女娲石务必得到,但是否交货就要再谈。他没对客人露出一点儿异常的神色,也没去套问客人女娲石真正的意义。心想,只要货到手,一切就得听我的了。

 因此,他立即让王大鸿转告杜义峰,我蒋德馨不过是混在上海滩里要饭的小小商人,一切还要仰仗杜老板才能混口饭吃。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谦卑,仿佛一下回到了二十年前,他还是金家湾里的穷教书先生,见人点头哈腰,恨不得生出一条狗尾巴来替人扫鞋面。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了,人生过了一大半,今日竟然又要这样低声下气。他心里无数遍赌咒着,杜义峰,迟早有一天我让你知道,谁才是上海滩的霸王。

 王大鸿自然巧妙地转回了干爹的话给杜老板。杜老板微微一笑,没做任何回话。因为收购荣昌纱厂的事情仍在秘密操作,还无明确结果,他安排着王大鸿四处游说,因此王大鸿也成为他器重的得力干将之一。昨夜山顶别墅突遭袭击,六个手下死了两个伤了两个,齐慕天被人劫走,他把瘌痢朱臭骂了一顿,责令他立即找寻齐慕天的下落,并且不得不抽派人手过来,银梦大都会那边人手已显得不足了。

 他想了想说:“大鸿,这段时间你到银梦里帮忙看下场子吧。”

 王大鸿正求之不得,高高兴兴地去了。

 王大鸿来得比较早,银梦大都会还没开始营业,一些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舞台上,韩莉莉和乐队交流着什么,伴舞演员在旁边走台步。王大鸿便站在台下看着韩莉莉,看着她婀娜的身姿浑圆的屁股,扭来扭去,分明散发着无尽的诱惑,脑海里又想起与她初次在码头相识的情景。她的微笑楚楚动人,那笑容也留在了照片上,照片则贴在他的胸口,时常聆听他的心跳,伴他长夜无眠……
      “王大鸿!”韩莉莉在台上叫,他应声走过去。

 韩莉莉不过是向他打听杜老板的消息:“杜老板今天会不会过来?”

 王大鸿怅然地回了句:“他不会来,他到颜素容那里听戏。”

 韩莉莉心生不悦,男人都是追腥逐臭的苍蝇,哪里有缝就往哪里叮。颜素容是新近红起来的戏子,刚从草台班子搬到福华大戏台,就引得这帮臭男人大献殷勤。“听戏听戏,有什么好听的,哼!”想必是自己老了,已经不再漂亮水灵,就象穿过了的衣裳,颜色老旧款式老土,穿两回就丢下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自己抛弃青岛的一切过来,这还没到一个月,就开始喜新厌旧,越想越气,脸拉得更长了。

 王大鸿猜得出她心里的感受,于是堆起笑容说:“韩小姐你别生气,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韩莉莉看了他一眼:“你?”

 王大鸿低下头躲闪他的眼神,说:“哦……我是说,我会保护你的安全,没有客人敢欺负你的。”

 韩莉莉冷笑了一下:“呵呵,你放着你的纱厂不管,跑这儿来保护我的安全来了,你不怕杜老板知道么?“

 王大鸿厚脸皮地说:“纱厂是杜老板的,我也是杜老板的,你,也是杜老板的,都是杜老板的,他会生什么气呢?”

 韩莉莉懒得听他贫嘴,回了句:“好了不罗嗦了,我去后台化妆。”

 她迈着懒散的步子进了后台,怏怏地坐在化妆镜前开始涂抹,不料王大鸿又跟了进来了。坐在她身后,在镜子中看着她,眼神有些迷离。

 韩莉莉哼了一句:“看什么?再看把你那双小眼睛挖下来。”

 王大鸿嬉皮笑脸地回了句:“你舍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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