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 上————肖红袖
肖红袖  发于:201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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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雄(上) BY: 肖红袖


 取名叫《双雄》,是计划讲个乱世背景下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

 导读:

 1 本故事纯属虚构,一纸笑谈,自娱自乐

 2 转载请注明作者及出处

 3 未成年人禁入

 楔子

 这个夏日午后无比炎热,是那种令人难以喘息的燥热。霞飞路两旁的广告牌被烈日炙烤得失去了鲜艳的色彩,匆忙跑过的黄包车夫压低了帽檐,赤裸的脚板儿拍击着青石街面,“啪啪”地响出一串落寞。蓝华靠在窗边,站在阳台蓬布下的阴影里,摇着蒲扇,楼下的一切都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她失去了往日的端庄,心烦气燥曝露得很明显,米姨端过来的那碗冰镇酸梅汤被她失手打翻在地,冰凉的汤水溅湿了她的裙摆,白裙立即洇出那酸梅汤的颜色,暗暗的,象血。

 米姨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她叹息了一声,吩咐米姨去准备晚餐的材料,自己进了卧室,冲凉之后心情平复了许多,换上一件丝质睡袍。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电话。

 “德馨,我让米姨冰好了杏仁露,你如果不过来,就差小豹子来拿过去……”

 这纯粹是套话。

 杏仁露并不算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并且,蒋德馨的仙茗茶庄里什么下火的东西都有,他并不缺少一剂消暑的良药。女人就是这样,当她的心思全部扑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智商就会直线下降。但此刻的蒋德馨根本没有心思你浓我浓,他不乏温柔地回绝了蓝华的“暗示”之后,立即按计划叫上了小豹子,驱车去玛利亚教堂。

 蒋德馨是个计划主义者,虽然他的名头只是个小小的茶庄老板。今天玛利亚教堂孤儿院的孩子们组建唱诗班,老修女殷切盼望着他这位慈善人士的到来,他不能让孩子们失望。而蓝华,就象是煮熟了的鸭子,烂也会烂到锅里的,飞不出去。

 与此同时,一样的炎热,空气中的氛围却截然不同。

 酷热的阳光放在上海的拥挤街巷里确实令人焦躁,放在青岛的开阔海滩上则是另一番风情。

 游客不多,却兀显得海面更加开阔,湛蓝的海浪一排推着一排往沙滩上扑,浪花卷着沙砾和贝壳,在阳光下如宝石般闪烁光泽。

 江白帆躺在沙滩椅上望着太阳伞上的图案发呆,也或者是睡着了。他戴着太阳镜,我们看不到他的眼神。他裸露着身体,只穿了一条平角游泳裤,健康的躯体焕发着男性的诱人气息。很多时候,沙滩上吸引人的不仅是身着比基尼的美女,也有年轻英俊的男士。

 于是,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摘下眼镜,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是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美女的头发还有些湿,眼神和笑容象这阳光般灼热,“嗨,我可以坐在这里么?”汉语挺流利。

 明知故问,她不已经坐下了么?

 江白帆尽显绅士风度,挥手,侍者飞速地走了过来。

 “小姐,您需要什么?鸡尾酒?”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是奇妙的。仍然这天,这个夏日,蓝华惆怅地坐在自己寓所的阳台上发呆,蒋德馨在教堂后院的草坪上和那些孤儿们嬉戏,然后大派利是,江白帆则躺在青岛的沙滩上和洋妞眉来眼去,而在遥远的西安则又是一番不同的情形。

 日已偏西,古城楼,聚义厅内,众人束手策立,屏息侧目,大厅中心摆放豪华赌桌,齐慕天与Bruce相对而坐,手中各执三张扑克牌。

 齐慕天面色凝重,将扑克牌缓缓拈开,看清是红心J、Q、K,他隐隐松了一口气,说,请开牌。

 Bruce面无表情,盯着齐慕天看了三秒钟,正欲摊牌。

 突然有人撞开大门,众哗然,涌进一群年轻人,手里挥舞着彩色小纸旗,保卫人员立即冲过去拦堵人群,为首的学生模样的男青年指向齐慕天,叫骂:齐慕天你这个为富不仁的奸商!现在国难当头,你竟然还坐在这里大开赌局!把外国人赶出西安!把齐慕天赶出西安!

 随行人跟着一起高呼:赶走奸商!保卫西安!

 齐慕天岿然不动,盯着Bruce:“请开牌。”

 Bruce猛地把手里的扑克牌甩到桌子上,叫:“你输了!”

 扑克牌是黑桃J、Q、K。

 齐幕天猛然站起,激愤难抑:“你?!你使诈!你出千!!”

 Bruce操着生硬的汉语阴森地说:“齐先生,你们中国有句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应该愿赌服输。”

 众人哄然乱作一团,学生们喊叫着:赶走奸商!保卫西安!赶走奸商!保卫西安……

 齐慕天脸色如土,额头冒汗,目光呆滞,瘫坐在椅子上。

 一道闪电悄无声息地撕开了夜幕一角,仍是血一般鲜红。

 双雄001

 青岛Strand饭店历史悠久,概凡入住其内的多是商贾名流或政府高官,总之都是些有钱的人。

 二十分钟前还是风和日丽,俄罗斯族美女克苏莎身材热辣激情如火,端着鸡尾酒半躺在沙滩椅上。她摇晃着酒杯,目光却盯着江白帆。那种强烈的赤裸裸的挑逗目光,恐怕任何男人都难以抵抗。江白帆微笑着看着她,举杯回应,嘴里轻轻赞美着,OH,Beautiful.美女荡笑,江白帆也笑。

 或许只有江白帆自己明白,他赞美的并不是美女那呼之欲出的丰满胸脯,而是她胸口的那条项链。项链的款式很新颖,链子应该是足金的,尤其是链坠二儿,上面镶嵌着一颗闪亮的蓝宝石,正在阳光下泛起绚丽的光泽。

 美女盛邀江白帆一起去游泳,江白帆推辞了。阳光使人慵懒,躺在这里享受阳光白云不是更好?美女借势要江白帆帮自己擦防晒油。江白帆微笑着把防晒油倒在手心里。

 他伸出手似乎要抚摸美女的身体,却在指尖即将碰触到她皮肤的一刻停了下来。他诡笑地说:“哦抱歉,现在是四点一刻?我必须要回酒店接个电话了。”

 他爬了起来,一边阔步走出海滩,一边把防晒油涂抹在自己的胸脯上。

 美女盯着他的背影,嘴巴险些气歪,恨恨地把毛巾丢到地上。

 不远处,一个浑身长满金毛的俄罗斯男子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走过来,捡起毛巾。

 “克苏莎,美人计并非是百试不爽的哦。”

 美女勃然翻脸:“安德列闭上你的臭嘴!”

 安德列哈哈大笑,“要有耐心,要有修养。”

 克苏莎一直盯着江白帆的背影,看他消失在Strand饭店的门厅里。“我不信他对我没兴趣。”

 安德列说:“不如我们打赌?他住在302号房间。明天我们共进晚餐,谁输了谁付帐,要喝1879年的伏特加。”

 克苏莎嘴巴一撇:“你等着请客吧,我会把他的短裤拿过来,哼哼。”

 夜幕总是如约而至的。江白帆冲完凉之后感觉有些饿,在餐厅里饱餐一顿之后踱步时才发觉自己错过了海上美丽的日落风景。夜风清爽,他坐在礁石上看着苍茫的大海与天空。

 这真是个难得的偷闲时刻,如此怡人的单身之旅。现在,上海离自己仿佛很远,远到可以忽略不计,那些尔虞吾诈和明枪暗箭,一切枪炮和玫瑰都泡在酒杯里,摇曳着稀释了,化在风里,吹散。他甚至想,不如在这里睡去,睡着了,就可以忘记一切,仇恨与悲伤,快慰和欢乐。这不应该是个二十八岁年轻人该有的心态吧?但这就是他,一个浪子般的性格。他和小豹子不一样,他没有小豹子那样积极,那样喜欢挑战和热衷于游戏。例如,如果今天遇到这对俄罗斯雌雄大盗的人是小豹子而不是自己,小豹子一定会让那个风骚洋妞赔了夫人又折兵。而自己没那份心思,休假就是休假,连眼皮都懒得抬。

 自然,虽然他懒得抬眼皮,克苏莎和安德列两个躲在暗处观察自己的鬼鬼祟祟的身影还是被他看到了。那就陪你玩玩儿?他无可奈何地想。

 夜是最美的舞台,好戏从来都发生在这个舞台之上。

 在西安上演的却不是一出什么好戏。齐家庄的“齐”字大旗从旗杆上滑落的时候,齐慕天始终昂着头望着混沌的夜,久久地失神,仿佛那面旗仍在飘扬。然后,豆大雨点砸了下来,小荷撑起了伞,他回头看女儿的脸,小荷眼里隐约有泪光。

 “爹,进屋去吧。”

 雨点砸在地上,竟腾起了一蓬尘土。齐慕天想,燥热了这么久,是该下场大雨了,最好下得酣畅淋漓一些。可是,这种酣畅淋漓又能有什么意义呢?弹指之间,自己输掉了全部。他的手指隐隐作痛啊,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右掌上的断指,蓦地一股闷热之气直冲胸膛,一股热流鼓了上来。他拼力地抵住喉咙,咬住了牙根儿。

 小荷往他的身边靠了靠,雨很大,打得油纸伞啪啪地响,雨雾濡湿了她的袖子与发端。

 小荷才只有十五岁,她怎能了解到自己复杂的心情?

 可这心情复杂得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一个字,悔。猛地,他一拳打过去,应该不是拳,而是伸直了四指对准旗杆直插过去,他的力道很大,这种能力气,手指一定会折断!

 小荷叫了一声爹!死死地抱住了齐慕天的胳膊,伞掉到地上,大雨扑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小荷叫:“爹你这是干什么啊?爹!不要,不要这样啊!……”

 齐慕天没有和女儿较力,生生地缩回了手,又猛地一圈砸了一下旗杆。

 “小荷,爹对不起你。”

 “什么狗屁的九指赌王,狗屁!!……小荷,你爹是个废物,是个败家子啊!明知道是个圈套,愣是往里钻,现在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全都输给了洋鬼子,丢尽了祖宗的脸……”

 齐慕天嗜赌如命几乎人尽皆知,好赌的人说悔是没用的。否则,他也不会自己斩掉一根小指为戒——那是在他三十岁的时候,赌博输掉了祖上留下的十八间当铺,老婆当夜上吊自尽,老父气得吐血身亡,两岁的小荷哭得屎尿鼻涕和成了泥。他只想一刀了断了自己算了,但最终刀到咽喉却没胆子下手,只剁下了一根指头。从此倒是给他留了个“九指赌王”的名声。别的赌王以赢为名,他这个赌王却是以输为名。西安齐家是商贾世家,曾经富可敌城,传到他手里真是有多少输多少。可也奇怪,就在他剁掉小指那一刻,小荷突然停止了哭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看着女儿,他发誓不再赌博,一定痛改前非,好好抚养女儿长大成人。

 十三年时光荏苒,乱世求生何其艰难。好在齐家底基深厚,虽然败得差不多,重整山河苦心经营,不是大户也不会受穷。渐渐地齐家庄又兴旺起来,族人纷纷回归,店铺由一家发展到十家,齐慕天又成了令人钦佩的齐大老板齐老爷。眼见小荷就要出落成人,齐慕天原想再好好干几年寻个乘龙快婿,自己安享晚年。就在这个时节偏偏来了个Bruce。

 法国商人Bruce在西安开了家钟表行,平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生意上也无往来,但彼此也早有耳闻。Bruce号称棋牌双绝,赌技一流,在法国就是有名的赌王,私下里聚集些城内名流玩乐,小赌以怡情,但从未遇到过敌手。赌桌上大家戏言,本城里有个九指赌王,赌技高超,曾赢便西北无敌手,只是后来运气不济输了家产,所以断指戒赌,如果谁能让他重返赌桌才是真正有本事。

 Bruce的战书下到了齐家庄,当地人称此次为“倾城之赌”。

 时下军阀混战迹象明显,西安城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多数精明的商人或者搬迁至自认为安全的城市,或者囤积粮草各自为营,都在为应对不测的时局做准备。齐家庄十家店铺百号人口想安置起来并非易事。一旦战事来临,生意做不成,粮食坐吃山空,人又能支撑多久呢?Bruce赌注为金条三百根,大米五万担,并关闭钟表行从此不再踏入西安半步,此实在是一种巨大的诱惑。而齐慕天输了则拱手把十家店铺转让给Bruce而已,掌柜伙计从此听命于他,齐慕天从此离开西安城。

 算来算去,齐慕天觉得只赚不亏。

 更何况,洋鬼子踢上门来,趾高气昂,气势汹汹,我辈岂能做缩头乌龟?

 齐慕天一时技痒,一时义愤,一时心存侥幸,接下赌博战书——赌赛进行了三天三夜十五轮,Bruce胜。

 就在Bruce甩牌的那一刻,齐慕天才恍然地觉察了什么。

 即使Bruce不出千,自己也必输无疑,因为人家是有备而来。

 根本就是借机发难,势在必得,他们的目标或许根本不是那十家小小的店铺。

 而是女娲石。

 没错,齐家的传家宝女娲石。

 在齐家庄整体迁徙到西安城来之前,这个座落在山脚下的小村落真是“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世外桃源,大家虽不算丰衣足食,却也是逸乐安康,村人称,一切皆因一块神石的庇佑。

 女娲石就供奉在齐家祠堂祖先牌位前的小龛上,上面蒙了块红稠,每逢祭祀之日,信众纷纷敬香许愿,是否灵验不得而知,但一传十十传百,护家之石被视为至宝,所有当家人都当妥善保藏。

 传到“败家子”齐慕天手中之后,女娲石突然消失了。

 原来,齐慕天把他藏了起来。自从输得倾家荡产之后,女娲石的神话在他心中破灭了,他不再笃信自己的“护家宝”,他知道一块石头带不来风生水起和左右逢源的运道,人还是要靠自己。

 神石不在庇佑自己,但信念仍在。拥有女娲石的人,才能号令齐家所有子弟。齐慕天一来怕树大招风引来祸端,二来怕有人觊觎当家人的宝座,所以把女娲石藏了起来,不再供奉,也不许人们再去祭祀。

 但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族人有嘴快无脑者,早把女娲石的传说说得沸沸扬扬的。甚至有几个老顽固受了煽动,质问齐慕天是不是已经把传家宝丢了,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当家人的资格。百般刁问之下,齐慕天只好选了吉日公示于人。

 那天风轻云散,院子里聚满族人,也有好事者趴在墙头上看热闹。

 齐慕天必恭必敬捧着石头来到院子里,把石头放在香烟缭绕、祭品堆叠的八仙桌上,掀去上面遮盖的红稠。

 不过是块黑忽忽的石头而已,毫无起眼之处。

 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叹了口气,心存不甘,却也无计可施,在纠缠下去也无意义。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女娲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凭记忆,几个老人认定齐慕天捧出来的就是他们曾见过的传家宝。

 “我还以为是块翡翠呢。”有人悻悻地唾了一句。

 心想,这个家族也够荒唐的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块破石头就当宝贝,还什么护家神石?真有那么神,他齐慕天就不用砍手指头了,呸!

 人们自讨没趣地散了去。

 而有一个人却在人群散去之后单独求见了齐慕天。

 这个是人英国摄影家Chris。他自称是个旅游摄影爱好者,游历大中国,对中国的地大物博深感钦佩,并展示出自己拍摄的作品。齐慕天对洋鬼子没什么好感,但出于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热情礼貌地接待了他。后来他提出给女娲石拍几张照片,齐慕天想不过是拍照片而已,因此也未拒绝。之后,Chris再也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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