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 下————肖红袖
肖红袖  发于:201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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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蜈蚣的想法很简单,由李云飞换上小三子的衣服,和他一起将江白帆绑了,送到山寨里面去。到时候山鹰必定放松警惕,然后将其灌醉,套出藏枪地点。

  李云飞沉思着,说:“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可我哥哥怎么办?把他绑了,山鹰万一拿他开刀……不行不行。”

  铁蜈蚣说:“我呸!你这个小子空有一身功夫,原来是个怕死的狗熊!你和你哥哥都有本事,能把山鹰撂下马,他缺的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杀了你哥哥的。他只要投诚就行了。小三子,你把这小丫头看好了,先带回寨子里去,等我们办完事儿再回去会合!”

  江白帆知道他决计是不会放了莲儿的,又想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不会伤害莲儿。两个人和铁蜈蚣配合,先捣了山鹰的窝,再一起到梁光潜的寨子里,倒省得找路了。

  于是两个人爽快地答应了。

  小三子骑着马带莲儿离开,江白帆叮嘱道:“小子,你若是敢动我妹妹一根寒毛,我们回来要你的命!”

  铁蜈蚣道:“你放心吧,只要你们能帮我把山鹰的枪弄出来,他小子要是欺负了小丫头,我先把他剁了喂狗!”

  莲儿便上路了。

  再回头,江白帆和李云飞找到了自己的马匹和行李,仍旧是牵到山窝一处草深水阔的地方藏起拴好。

  然后,铁蜈蚣拿了一条绳子来,将江白帆捆了,打了个活结儿。

  铁蜈蚣道:“你要装得象一些,这扣子是活的,必要的时候可以自己拉开,老子这次也算是单刀赴会,如果这次栽到里面了,你们谁留口气儿回去,也帮我通了信儿。”

  江白帆应了声“没问题”。

  李云飞说:“你不是说你专杀老实人吗?现在怎么变得菩萨心肠了?”

  铁蜈蚣道:“土匪也是妈生爹养的,没好处的事儿谁都不干!”

  铁蜈蚣骑在马上,李云飞装成跟班的小三子追在马下,一手牵着被绑着的江白帆,一路穿树丛过石林,磕磕绊绊走得甚是辛苦。好在铁蜈蚣知道路径,三个也没走冤枉路,转眼日已偏西,密林深处的山坳里,看得到有座寨子,气势巍峨,炊烟缕缕。

  铁蜈蚣悄声地说:“看样子山鹰已经回来了,现在正是饭时,我们过去。你们两个听着,万一露了馅儿,三个脑袋都得掉,给我机灵一点儿。”

  听着这话,又想起昨夜山鹰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李云飞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正这时候,突然江白帆在后面碰了碰他的手。

  他把耳朵贴过去,江白帆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你摸我衣服里,胸口下面有个袋子……”

  李云飞把手伸了进去,感觉硬邦邦有个东西,知道是把手枪,一愣。

  江白帆说:“你把它掏出来,带在身上防身。”

  李云飞心头一热,想,应该留给他防身才好。又一想,既然是被抓的,一定是搜过身,身上还带着枪容易露出马脚。于是把枪掏了出来,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铁蜈蚣正在打望前方,看见山寨里山鹰的旗帜在飘,栅栏内几个人围着一口大铁锅在煮东西,几匹马拴在马厩里,看样子山鹰已经回来了。

  他轻了一下喉咙,叫自己沉下气来。

  寨门口一个小喽罗“哗啦“一声把枪举了起来,叫:“是什么人?!”

  他大声喊道:“你去通报山鹰寨主,就说梁爷手下二当家的铁蜈蚣前来拜访!!”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们三个人一番,又叫人看着他们,自己一溜烟跑进去了。

  围上来的几个人并没拿枪,但眼神凶恶,冷冷地打量着三人,脸上还挂着阴笑,实在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片刻,寨门拉开了一条缝儿,铁蜈蚣催马挤了进去,李云飞也扯着绳子拉着江白帆进了山寨。

  一间茅草房前,山鹰正在磨他的大砍刀,见铁蜈蚣进来,站起身,把刀插到旁边的木头桩子上。

  铁蜈蚣下了马,拱了一下手。

  山鹰眯起了眼睛,哼了一句:“铁爷今天很闲啊?”

  铁蜈蚣说:“哈哈,我是来领赏的。”

  山鹰说:“哟?我什么时候悬过赏了?”

  说着,他打量到了铁蜈蚣身边的两个人,李云飞把脸垂了下去,不敢与他对视,江白帆则被绑着,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脸上都是污泥,还挂着一些血迹。

  他愣了一下,猛然骂道:“他妈了个巴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吃了豹子胆竟敢在老子头上动土!”

  他走上前去,狠狠地当胸一脚,把江白帆踹得跪在地上……

  双雄038

  江白帆胸口剧痛,知道这一脚踹得不轻,窝在地上半天没喘过气来,仍旧忍着痛没有发作,听到耳边铁蜈蚣哈哈大笑着:

  “怎么样,山鹰,我这份见面礼还不错吧?”

  山鹰说:“我找了一天都没发现这个外省的小子,铁爷是从哪儿逮着的?”

  铁蜈蚣说:“说来凑巧,我今天一早出来办事儿,路过你这里就想拜访你一下。半路上正好碰到两个小子带一个小丫头躺在树林子里说话,说什么山鹰被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活该他们倒霉,落到了我手上。不过让那个小丫头和另外一个跑了,就抓了这么一个!”

  山鹰说:“成,铁爷您受累了。先喝杯茶去。”

  他带着铁蜈蚣往茅草房里走,旁边一群十几个小土匪则围了过来,嘴里骂着“竟敢在我们鹰爷门口找不自在?打!”上来就是一通拳打脚踢。不料山鹰却回头叫了句:“你们别动他,先关到马厩了去,等下我出来审审他!”

  他们把江白帆推搡着关进了马厩。李云飞只好跟着匪众出来,围着大铁锅旁边坐下。铁锅里原来煮着一只被斩碎的羊,想必是昨天晚上没吃完的存货,羊肉的腥膻扑面而来,熏得他几乎作呕。

  一个年轻的土匪搭讪问:“以前怎没见过你?新去的?”

  李云飞胡乱地应了句:“恩,我第一次出来……”

  那人问:“梁爷那儿怎么样?大买卖多不?日子好过不?”

  李云飞瞎编着说:“还行,能吃饱……不过没你这儿好,还是鹰爷地盘儿肥,兄弟们干得也爽。”

  “那是自然!”他被夸得飘飘然,拉着李云飞碰碗喝酒。

  铁蜈蚣喝了一口茶之后仔细端详着这间小草房,朝南的窗下一铺大炕,炕头墙上挂着兽皮鹿角,还有杆猎枪。想起山鹰原本就是猎户出身,适逢乱世才拉了一帮人做起了山匪,双手沾了血之后自然身不由己,一方面政府军在围剿,一方面十来个人要吃饭穿衣,因此过得也是脑袋瓜子别在裤裆里的日子。梁爷那边比这里大许多,但多张嘴巴就要多口饭吃,目前也处境尴尬,几次打了被招安的心思。如果能把山鹰收编进来,从西安到郑州这一带,小匪帮也自然望风降服,那时候梁爷再投奔政府军,好歹也能混个师长。

  只是山鹰懒散惯了,人没几个骨头倒很硬,如果不是藏着一批军火,早就被人端了。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军火找到,然后就万事大吉。

  想到这里,他满脸堆笑,说:

  “鹰爷近来可好?”

  山鹰说:“日子不好混,今年又旱,附近几个庄子快被抢光了。有些庄子还建了什么保安团,前两天刚挂了两个兄弟,他奶奶的。”

  铁蜈蚣说:“梁爷那里也差不多,现在这个世道,叫人没法子活啊。”

  山鹰望了望窗外,说:“昨天晚上我跟那两个小子交过手,功夫了得,还他妈的会用飞镖,铁爷是怎么抓住的?”

  铁蜈蚣心知他是在猜疑,便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也是钻了个空子,趁他们睡着了下的手。”

  山鹰说:“他们是什么来头?”

  铁蜈蚣把早编好了的瞎话说了:“他们是从上海逃出来的,原本是一个镳局的镖师,听说也是犯了案子,被追得四处逃命。”

  “哼,他妈的,自身难保了还学人家英雄救美,”山鹰啐道:“老子昨天晚上也是没防备,否则也不会丢这个人。”

  铁蜈蚣笑道:“听鹰爷的言下之意,是有点儿想收留的意思?我倒是觉得此人孔武有力,还有案底,倒是个好帮手,留在寨子里也多份力量。”

  “是么?”山鹰说:“那你还给我送过来,怎么不领你们葫芦山去?”

  铁蜈蚣说:“老山林和葫芦山本来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留在你这里和在我那里有什么区别。再说,好汉怎能夺人之美?”

  山鹰哈哈大笑,说:“我还是好好问一下,如果他是奸细……就让他脑袋搬家,你说是吧,铁爷?哈哈哈哈。”

  山里天黑得很快,刚喝了两碗酒,四下里就已经人影朦胧,众匪劈柴架火嘻嘻哈哈,继续围坐在一起喝酒。李云飞则偷偷地把酒倒在地上,嘴巴里仍旧和他们胡言乱语着,好在他们也没听仔细,喝得晕忽忽的。

  一来二去,他也观察到了这里的环境,茅草房有三间,中间那间应该是山鹰住的,旁边两间是小土匪住的,马厩后面有一个简易厕所,厕所后面一条小路蜿蜒向上,隐没在半上腰。

  如果这里能藏得住大量枪支,那肯定是挖了地窨子或有什么山洞之类,而知道藏枪地点的人肯定不多,也可能只有山鹰他自己才知道。看来想找到线索并不容易。他装作醉腔地问身边叫栓子的小土匪:“请问你贵庚?”

  栓子没听懂,回了句:“你说啥?”

  李云飞忙改口:“我问你多大了?”

  栓子说:“十六。你呢?”

  李云飞说:“我十八了。”

  栓子说:“那你比我大一岁。大哥在上,小弟敬你一碗酒!”

  说着又把碗举了过来,李云飞见他醉眼迷离,已经是只醉猫了,又见他虽然言语粗俗动作粗鲁,但脸上分明稚气未消,如果不是混在这土匪窝里,说不定还是个爹娘心头的宝贝疙瘩,便不忍在灌他,也没有举应和。

  栓子自己把碗里的酒干了,然后舌头都硬了,一把抱住李云飞,说:“大哥,你杀过人没?”

  李云飞避让着他满嘴里喷出的酒气,一边敷衍着说:“没有。”

  他说:“我也没有……我不敢。”

  李云飞推开了他,往旁边靠了靠。他却又贴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乱乱地说:“大哥,你碰过女人没?”

  李云飞说:“没有……你喝多了。”

  他“吃吃“地笑,说:“我也没有……不过你可别笑我。妈的,没有女人啊,老子天天晚上都跑马。”

  “跑马?”李云飞问:“跑马干吗?晚上天黑,跑马多危险?”

  他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啊哈哈,大哥,你逗我的,你真不知道?哈哈哈,小三子不知道啥叫跑马!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想站起来,摇晃着又坐下了,象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讲给大家听。旁边的人也喝得迷迷糊糊,根本也不理会他,有的说:“小栓子,你跑给他看一下就知道了。”

  栓子仍旧是攀住了他的肩膀,“大哥,我喝多了。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李云飞说:“不会不会,我……方便一下,撒泡尿。”

  栓子拉着他:“我也去。”

  李云飞说:“……那就一起。”

  两个人摇晃着爬起来往茅厕方向走,

  经过院子中间的时候,李云飞侧目看草房里,透着灯光,山鹰和铁蜈蚣也正在喝酒,江白帆已被带进了屋子,仍旧绑着双手。

  他不知道里面聊得如何了,江白帆是否已经取得了山鹰的信任,铁蜈蚣能否套取藏枪的地方。心里有些焦急,但又无计可施。

  屋子里油灯如豆,山鹰喝得面红耳赤,并没有为难江白帆,只是反复问着一些问题。好在事先都有准备,江白帆对答如流,满嘴里都是道歉的话,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请求鹰爷原谅之类。他心想,这十几年的修炼总算没浪费,撒谎骗这个草莽之辈也还轻松。

  铁蜈蚣依仗着自己的好酒量,和山鹰干了一碗又一碗,眼见得山鹰已经有些醉意,便对江白帆使了个眼色。

  江白帆松了松手腕上的绳子。

  但他没有动,他感觉山鹰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现在分明是装醉在试探两人。并且,就算把他制住,到时候他犯了驴脾气宁死也不说出藏枪地点,反而让事态变得复杂了。

  他便继续巧舌如簧地说:“鹰爷,您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我愿意留在寨子里给您当牛作马,我敬您一碗酒!”

  山鹰哈哈大笑,抽出匕首来,挑断他手上的绳索。

  原来那柄匕首一直在他腰上藏着,他根本就没放松过警惕。

  江白帆端起酒碗,说了声“先干为敬”,把酒一饮而进。

  他的眼睛扫向窗外,火光忽闪,笑骂声嘈杂,不知道李云飞现在在做什么。

  李云飞假装醉酒,晃悠悠地走到栅栏边上,解开裤子准备撒尿。

  他旁边,栓子也解开了裤子。

  栓子尿完了,迷迷糊糊地看着李云飞笑,说了句:“大哥,你长得好白。”

  李云飞说:“你别看我,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栓子突然把手伸了过来,直接去抓李云飞的下体,嘴里说:“大哥,你让我看看……”

  双雄039

  李云飞吓了一跳,身子一缩,险些尿在裤子上,另一只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心想怎么碰到这样一个轻浮的小土匪,抢不到女人竟连男人的便宜都占,那栓子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李云飞又怕他叫得引人注意,只好把手松了,说了句:“别闹。”

  栓子揉了揉手腕,说:“大哥,你力气可挺大哩。”

  李云飞见他的样子,并无恶意,撒了尿提上裤子,说:“我又不是女的,你摸我干吗?”

  栓子说:“你白白净净的,比女人还好看呢。”

  李云飞不想回到铁锅旁边烟熏火燎,就在一旁坐下了,看着天空,漫天星斗很是好看。

  栓子也不走,靠着他坐下了。

  李云飞说:“你到这里多久了?”

  栓子说:“我从小就打这里长大,山鹰就是我爹。”

  “哦?”李云飞愣了一下,又问:“那你娘呢?”

  栓子满不在乎地说:“死了呗。我爹是土匪,我是小土匪,我娘就是土匪婆子,早死了。”

  李云飞暗想,他是山鹰的儿子,自然和别的土匪喽罗不一样,说不定山鹰会把不告诉别人的秘密告诉他。于是计上心来,便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揽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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