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卷三、四) BY 暗夜流光
荒(卷三、四) BY 暗夜流光  发于:2010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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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他疑惑的表情,年轻人非常温和的笑着解释,“这是他二十多岁时的照片。他死得早,我还没出生他就去世了。我小时候没有钱买这么好的墓地,他就暂时葬在别的地方,现在条件允许了。我才把他移到好一些的墓地来。”

  也很年轻的管理员赶紧点点头,对眼前这个几乎同龄地男人充满同情与敬佩,很快捷的帮对方办好了手续。

  办完手续的当天下午。那个年轻人就站立在山顶注视着自己“父亲”地墓碑了。墓碑上那张照片确实很英俊,他却不怎么尊敬的笑着摸了摸照片上那张脸。

  “那个……你们都被我烧成灰了。不好意思。不烧成灰就没法这样埋在一起,还会被放在博物馆里任人随便看……说不定还要四处展览、周游全国。甚至有可能周游世界。你们不想地吧?只要安安静静就好?嗯,我知道地,所以就这么处理了。”

  他说着话拿出另一张照片,皱眉看了看,忍不住使劲摇头,“这张模拟得不好,所以很抱歉,没有用你的。不过你也别生气,你们地骨灰不是在一起吗,用任何方法都不能分开了,这样够了吧?”

  说完这一段话,他把手里那张照片收进裤兜,又从裤兜里翻出了一样东西,看了好久好久才长叹一口气,“你说,我怎么处理你好呢?毁不掉,烧不坏,碾不碎……你这个害死人的东西。算了,还是我暂时收着吧,不能让你落在坏人的手里,你迟早有天会把我也害死的,唉。”

  那个东西不住的闪着光,在太阳下尤其耀眼,仿似活物般吸引年轻人的注意。

  “好了,我不会为你动心的,前世里那两个倒霉蛋给足我教训了!你就算能开出花来,我也不会吞掉你,你死心吧!”

  年轻人恶狠狠地对那颗美丽的珠子咆哮,脸上的表情厌恶中带着无奈,“你要是再不乖,我就把你埋到地底下去,让你跟泥巴蚯蚓作伴。”

  那颗珠子似乎真的能听懂人话,竟然慢慢隐去了浑身的光华,年轻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那我就暂时不扔掉你。”

  收好了那颗珠子,年轻人最后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很认真地说:“别的事我都不介意,只有一点对你们两个很不满。你们搞这个胎记干嘛啊,我自己知道我怎么回事就好,你们非要给我搞个纹身一样的东西!我连一分正经工作都找不到,人家以为我黑社会哦,怎么解释都没用!”

  他一边说一边拉开袖子,怒视自己手臂上那个形状和色彩都堪称艺术品的“纹身胎记”,简单的花纹勾勒出两根缠绕在一起的藤蔓,每根枝条都丝丝相扣,尾部更是完全连成了一体。

  “妈的,看久了还真觉得淫秽,你们很过分耶!这么赤裸裸的交尾……”

  他正说得高兴,头顶突然掠过一道闪电,原本晴朗的天空略过一片黑乎乎的云朵,马上就有夏天的雷阵雨要到来。

  “哇……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跟我玩天打雷劈,不是这么邪吧!我承认,我有你们的记忆……长得也跟你们两个有点像,我都认你们做爹了啊!还不够吗?”

  又是一道惊雷响起,他只好赶紧闭上自己的嘴,快步跑向山下有屋檐的地方,先找到一个能够躲雨的地方再说。

  那个为他办理过手续的管理员正在值班,远远看见他手忙脚乱的跑下山,还主动撑了一把伞向上跑来。

  看着对方努力跑来的身影,被感动到不行的年轻人也有点下意识的敏感----这家伙真是个好人啊!但是……可能……难道……莫非……对方是在表示“那种”好感?

  因为从小就带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一向对“那种爱情”敬而远之,二十多年来从未破功,也永远都不想破功!总的来说,他是对“爱情”这种东西本身敬而远之,不欢迎任何将来可能会伤到自己或者被自己所伤的人来接近!

  但是……可能……难道……莫非……他真的对这个正在傻乎乎跑来的家伙很有好感。

  唉,到底怎么办呢?他在二十五岁的这一年、这一天,终于遭遇到平生最大的难题。

  (终)

  天——荒 卷四 嗜血花

  卷四《嗜血花》1、异果

  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前,须发皆白的老者缩着身子守在门边。大门两旁的护卫目不斜视,全当没看见他一般,也并未出言驱赶。

  老者在寒风中颤抖了老半天,一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扇铜门,他几乎等了半个时辰之久,紧闭的大门终于徐徐打开。

  “王爷有令,请先生随我进去。”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面上带着微笑,对守在门口的老者施以一礼,“请!”

  老者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所盼的事情有了指望,赶紧点头还礼,跟着那中年男子提步而行,“是!多多有劳您了,且不知王爷看了那样东西之后……”

  那中年男子笑着漏了点口风,“王爷虽然没说什么话,面上倒是和颜悦色的。老先生只管放心。”老者心中更稳了些,提起十二分精神挺胸而行。王爷府内自然气派豪华,亭台楼阁精美有致,房屋也是一栋连着一栋,数之不尽。

  他跟着那中年男子七绕八弯,走了老远才到得一个凉亭外面,凉亭左右只有两个轻装武士把守。凉亭里坐着的那人玉面朱唇,年纪轻轻,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淡然的神情姿态之中却自有一股不可逼视的威严之气。

  那老者只偷偷瞄过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敢再直视那年轻人的双眼,弓着身恭恭敬敬的施礼道:“草民拜见王爷!”

  那年轻人身子不动,只抬头低低“嗯”了一声,面上略带笑容,“老先生不必多礼,还请进来说话。”

  老者受宠若惊地走进凉亭。那年轻人又抬高声音对其他三人道:“你们先行退下。”

  那三人齐声应是,一起退远了好些,候在百步开外之处。年轻人这才对那老者再次点头微笑。摊开先前紧握的手掌,掌心里躺着一颗极小的红丸。其物虽小,却隐带温润的光华,且不住跳动旋转,竟似什么活物一般。

  “还请先生赐教,此乃何物?先生高姓大名。来自何方?奉上此物不知有何所求?”

  老者当即面露喜色,双膝跪下对那年轻的王爷细细道来,“煜王爷今日开恩召见草民,草民铭感五内。草民自小跟随师傅四处修道云游,偶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却都不知它地来历。后来查尽古书,才知此物乃是上古奇花之种,服其新鲜果实可令人长生不老!”

  那煜王爷面上神情微变,俯视老者沉声说道:“你所言当真?你可知欺瞒本王是什么下场?”

  老者吓得身子一抖。须臾之后却挺起身来斩钉截铁地回道,“草民绝不敢瞒骗王爷!此物远古之时长于南国,八百年一朝花果。服其新鲜果实当可永葆青春,长生不死!草民虽也有心将之占为己有。却害怕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远不能等到它开花之期便会白白丧命,因此忍痛割爱。斗胆献给王爷。”

  那煜王爷微微皱起双眉,沉吟片刻才挥了挥手,“起来吧,本王暂且信你之言。”

  他口中说着话,双眼却被掌中红丸吸引得离不开视线。随着他掌心温度渐高,那红丸所散发出来的光华愈发耀眼,沿着他的掌纹滴溜溜转个不停。八百年一朝花果……那本王又如何能等得到它开花?八百年……嘿嘿,我坟上地土都不知换了几回。”

  老者站起身来,偷偷看了几眼他英挺的侧面,犹豫着低声说道:“煜王爷……其实此花本有催开之法,只是草民无能,才一直不舍得种下它。”

  “哦?先生请说!”煜王爷平素均以沉稳闻名,此刻却也难免双目放光,脸上略现焦急之情。

  老者思虑再三,咬牙开口,“草民查遍古籍,曾见一处有云,此花若能每日用活人精血喂养,当能以百倍之速生长开花。”

  此言一出,那煜王爷登时沉下脸怒喝道:“大胆!你到底是何居

  那老者“咚”地一声再次跪倒,连连磕头,“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管叫我肠穿肚裂而死!草民实在无能,才把这宝贝献给王爷,若王爷或是皇上服了异果,定能保我朝永兴不亡、千秋万代!”

  煜王爷本已站起身来怒视老者,一只手也抬到了半空,只待叫来护卫把这居心叵测地老者拖下去。但听到对方最后那几个字时,他竟忍不住心头一动,脑中清清楚楚浮现出先皇临终的遗言,“煜儿,你一定要忠心辅佐曜儿,两兄弟齐心合力,保我朝千秋万代。”

  他当时明知那是父皇病入膏肓之时的呓语,却不得不跟皇兄一起跪在父皇榻前点头应承。说什么千秋万代、永兴不亡,像父皇那等出色的帝王也敌不过衰老和病痛,更何况远远不及父皇的他和皇兄?

  “……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你慢慢作答,不得有一丝遗漏。”他抬在半空地手终于放了下去,改为轻轻地一挥袖,“今日你我所谈之事若有第三人知晓,你便寻个清净地自我了断吧。”

  老者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面上只有一片赤诚之色,“草民不敢!草民斗胆求见王爷,只为向王爷献宝效忠,绝无二

  那煜王爷这才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道:“那你还怕什么?起来说话吧。你对本王忠心,本王也自会好好赏赐你,却不知你所需为何?只管提就是了。”

  老者转了转眼珠,十分干脆地点头回道:“草民确是对王爷有所求,不敢欺瞒王爷。草民幼时早早离家,之后又漂泊多年,家中旧时的亲人失散过久,实在是找不回来了。草民年纪已老,只想落叶归根,找到家中亲人安度晚年,若有不争气的小辈,还想为他们谋个出路……”

  煜王爷这便接口道:“嗯,你心中所想乃是人之常情,所求也不算太难,好,这件事就包在本王身上了。”

  老者赶紧再磕了几个头,这次才是出自内心,感谢的话也是发自肺腑,声音中已带上哽咽之意,“多谢王爷!拜谢王爷!草民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煜王爷也站起身来,动手扶起这激动不已的老者,“举手之劳,何必言谢?老先生起来说话,本王还有许多事要问你。”

  “是,是!我高兴得糊涂了,险些怠慢了王爷!王爷有话只管细问,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卷四《嗜血花》2、奇花

  王爷府里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当然是煜王爷本人的居处,但最近不知为何,他将所有护卫遣退到数百步之外,只守在外院门前。

  他的院内本也种着花草,只是全交与下人打理,可这些日来与他稍稍亲近些的人,都发现他竟开始亲自动手。

  他得了那颗上古异种,第二天便亲自种在自己后院,不让任何人接近查探,每日里为它散土浇水。

  过了十来日后,它总算从土里冒出小小的嫩芽,看来与其他普通花草并无二致。此后不出三天,长在它近前的花草悉数枯死,煜王爷心中吃惊,又想起那献宝人所说的话,“若以活人精血喂养,当可以百倍之速开花。”

  长在近前的植物都不得幸免,这等霸道的花儿委实可怕,但若要印证那献宝人到底有没有说谎,只能斗胆一试。

  煜王爷思前想后,终于在某个深夜下了第一次手。他将狱中死囚提了一个出来,亲手推倒于那株幼苗前杀死。

  鲜红的血液慢慢浸入泥土,过得片刻之久,那株幼苗就轻轻摇动起来,本是碧绿的叶片迅速变红,枝干也立时变粗了些。

  站在它面前的煜王爷心头暗骇,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这妖异邪恶的花儿实在令他厌恶,只是记挂着先皇遗言才不得不亲手做出这等事来。

  他本人何须长生不死,真正需要这异果的人乃是皇兄。他们两兄弟虽然并不同母,却从小感情深厚。

  皇兄的母亲乃是当朝皇后,生下皇兄不久便病死,父皇做主让皇兄住进了他和母亲的宫里。两人一起长大。又一起送走父皇,也曾在父皇灵前齐声发誓:一定要振兴朝纲,将父皇的这份基业好好传承。

  皇后本是因为体弱而早死。皇兄也一样先天体弱,登基后不久更是累得心力交瘁。数病缠身。上次去宫里与皇兄私谈之时,对方竟已提到传位于他,说是料得自己命不久长,因此要尽快立下遗诏他当时便湿了眼眶,皇兄才刚过弱冠之年。他也只是刚刚过了十八岁地生辰。父皇驾崩才不到半年,皇兄又要急着立下遗诏,这委实太过令人伤心。

  他走出皇兄的寝宫之后,找了宫里好几个老御医仔细查问,那几人虽然吞吞吐吐,不敢直说皇兄到底病得有多重,他却能从几人惶恐的神色中推敲出实情。纵使身在人间帝王之家,对生老病死仍是无能为力。他回府后因为那件事夜不能寐,日日伤心担忧。却半点主意也想不出来。

  若是皇兄执意要传位于他,他只怕不出几年就要成为亡国之君。父皇昔年早已对他二人做过评价:皇兄虽仁,却无妇人之仁。遇事总能以大局为重;而他这个小王爷虽有些聪明果断,却太过看重儿女私情。总有天会因情失义。一失足成千古之恨。

  他全部听进了心里,对父皇地评语也无任何异议。他自小就是重情轻义。对亲近之人甚为护短,无论对错都帮着对方;若是与他关系疏远之人,根本懒得多说一句话,死活都不关他的事。

  也正因有此自知之明,他才不愿接受皇兄地传位,而是想尽法子为皇兄治病,若那妖花结出的果能保得皇兄长生不死,他也算尽到了兄弟与臣子的情意。

  他思虑既定,有得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短短一月之内,他竟连续每晚带去一人杀死在那株妖花之前。其中有已定了秋后问斩的死囚,也有已然查实败坏朝纲的贪官。

  那妖花每夜都能得活人鲜血地喂养,果然生长得极其迅速,到得第三个月就已高如一人,枝繁叶茂。

  它白日里绿叶苍翠,随风轻摆,看来十分柔弱,到得晚间食了人血,却整个枝干都变作紫红,宽大的叶片上也闪耀深红色的光泽。

  煜王爷就这样每晚为它杀人喂食,也每晚看着它食血生长,无论心中多么厌恶它,手中之刀从不对那些活人留情。

  久而久之,那妖花像是认得了他一般,对他亲近无比。只要一看到他远远走来,枝叶便一阵乱摇,若再隔得近些,就摆动着低一些的枝条轻抚他身上。

  煜王爷最初是皱眉躲开,唯恐被那妖花害了性命,后来实在习惯了,也就懒得再躲,只冷眼查看那妖花是否还在长高长大,有否结出第一个花苞。他的耐心也实在是好,如此不断杀人喂花,竟延续了好几年之久。

  间中他也曾再次找过那个献宝的方士,对方已愈发老朽,一看过他寄去的信,却仍是千里迢迢赶了过来。

  那皱纹满面、连腰也直不起来的老人跪倒在妖花之前,伸出一双枯枝般的手颤抖着抚摸它地枝干。

  “我总算是活着见到它如此茂盛,只不知是否有幸见到它开花的那日……我与师父得到它时,还是我刚过而立的那一年,师父为了抢它想要杀我,反被我一把推下了河。嘿嘿……我如今也要去见师父了,到了黄泉地府,我再去向他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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