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卷二)同生契 BY 暗夜流光
荒(卷二)同生契 BY 暗夜流光  发于:2010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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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刻意凑近对方,手也搭在对方肩上,嘴唇贴着对方的耳朵低低唤道:“千羽……你还记得从前的那些事么?我心中从来没忘记过……”

  y千羽似是被他低沉的声音所迷惑,慢慢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面上也露出略带迷茫的神色来。宁浅舟看得神思不属,伸手轻轻抱住了千羽的腰,嘴唇从对方耳后逐步移向面颊,又轻呵着热气缓缓移向对方丰润的双唇。

  可惜好景不长,一阵冷风蓦地吹了过来,宁千羽身子一震,立刻用力推开了他。眼见一丝恼意闪过千羽微红地脸,宁浅舟兀自不肯放开双臂,只想紧紧抓住眼前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怀中之人从此拥住不放。

  宁千羽轻轻挣动了几下都不得脱身,冷下脸来低喝道:“放手!你定力太过不坚,近期都莫要再来见我!”

  宁浅舟心中难过,手臂紧紧箍住对方,双眼一眨也不眨,直直盯住千羽的脸,“你当真对那些日子半点也不眷恋?你不是凡人,爱得深也放得下,我却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一辈子也忘不了旧情!你如此超脱,旧时情人也可做君子之交,我却是时时想着抱你、亲你,想要与你鸳梦重温!”

  宁千羽听着他这番无礼言语,面色更是红透,气得话也说不畅了,“你……你简直下流之至!你若再不放手,我便施法伤你!”

  宁浅舟心中更伤,竟瞪大眼耍起无赖道:“是!我下流!人间男子个个下流,你那个长生也是一样!他为你死了几回?让你这般感动委身于他?我也能为你而死,你只管打死我好了!我若有躲避便不是男人!”

  宁千羽勃然大怒,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放手!放手!你竟真是这种凡俗肤浅之人!我当初瞎了眼才会与你结契!”

  宁浅舟惨然大笑,又把自己另一边脸凑了过去,“你只管打!反正什么都是我错!你与我结契之时难道不知我只是凡人?你昔日心中所爱地也不是我,而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斯文书生罢!你我彼此彼此,你却恨我怨我,还这般惩罚我数百年!可笑我贱得紧,还宁愿你恨我怨我,也好过如今说什么君子之交!”

  宁千羽怒得胸口不住起伏、气息也十分急促,脸上终于露出一层淡淡地戾气,抬手一掌拍在他胸前,“滚开!”

  宁浅舟登时整个人倒在地上,口中鲜血涌出,仍然勉力抬头激怒对方,“好……好……你干脆杀了我罢!我负过你、伤过你,我娶了别地女子,令你多年痛苦!来把我杀了,我便再不欠你,到下一世也好理直气壮的去寻到你、缠着你!”

  宁千羽气得再次抬掌,身后却有一人猛然伸手抓住他手臂,口中高声劝道:“主人息怒!你向来心绪恬淡,今日怎能为了这个凡人大动肝火!若再造杀孽,你又要自己难过许久!”

  宁千羽这才如梦初醒,怔怔看着自己地手掌半天不得做声。又过了片刻,他才转身黯然对那老妖说道:“你好好照顾他,我……我要出门,不知道何时回来。”

  那老妖与宁浅舟都吃了一惊,待要阻拦时却只觉眼前一晃。不过转瞬之间,千羽身形已杳。

  卷二《同生契》48、罪囚

  宁千羽这一去当真再无音讯,连那老妖也想不出主人去了哪里。

  那日千羽在两人面前消失之后,老妖气得当场揪起宁浅舟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混账!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良心的,怎么就没想到你便是当初那个结契人!主人被你气走了,你很高兴么?若我找不到他,便回来把你碎尸万段!”

  老妖说完便扔下宁浅舟急奔而去,宁浅舟被摔得伤痛更甚,却勉强爬起来高声叫道:“等……等等我!”

  他跟在那老妖身后追了一会,跑出府外之后哪里还看得到人影,无奈中又是自责、又是沮丧,只孤身一人返回国师府内。

  此后他每日都回去府中找寻等待,即使每一次见不到千羽,甚至连那老妖也是迟迟未归,他总要在对方的住处待上几个时辰,心里才稍觉安稳。

  如此熬了十来日,那老妖灰头土脸的回府来寻,没见到主人,只见到这害人精,少不得又对他打骂了一番。

  宁浅舟无心挣扎辩白,只任由对方搓圆捏扁,反而觉得如此自己更好受些。

  他这般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鼻青脸肿也还是老老实实的伸长了脖子。那老妖打得没趣起来,一脚把他踢出几步之远,“真想不通主人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东西!除了一张小白脸长得人模人样,没一处能跟主人那几个朋友相比!”

  宁浅舟勉力坐起身来,忍着周身的疼痛出声问道:“他的朋友……长生?还有哪几个?千羽与他当真只是朋友么?”

  那老妖狠拍一下面前的石桌,用力之大将那桌面都拍裂了几条缝,“若主人肯为其他人动心,老子又何必要把你碎尸万段!你这混账。竟还冤枉主人朝秦暮楚!我们妖跟你们人哪会一样!多半都是铁了心只爱一个!”

  宁浅舟先是心中大喜,转而又苦着脸摇了摇头,“他不与其他人一起。却也不肯再与我一起。他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愿与我再续前缘……我怕他总有日真的去出家!那老妖嘿嘿冷笑道:“你一介凡夫俗子。哪知妖族修炼地艰辛!主人这些年来都是清心寡欲,救人行善,修为才能提高不少。我从心底盼着他可以修补前孽、得道成仙,把人间这些情爱烦恼悉数化得干干净净!”

  宁浅舟心底更是苦涩,茫然问那老妖道:“我若是为了他着想。便也该盼着他有朝一日得道成仙,是不是?”

  那老妖愣了一愣,冲口再骂,“你们凡人真是讨厌!心里明明不这么想,嘴上总要骗人,我们才会一个个的都上了你们的当!你心里不愿意主人成仙,只想跟他再做夫妻,那才把他害得心绪大动,如今却又变了主意?我呸!你为何不早些这般通情达理?”

  宁浅舟被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也不还嘴。只觉对方骂得确实有几分道理。自己一时缠着千羽,一时又意志不坚,委实太过懦弱善变。难怪人妖总是殊途。只因人地顾虑实在太多罢了。

  那老妖看着他就心烦,又是一脚踢在他身上。“滚开。莫要在我眼前唧唧歪歪,主人一日不回。我便一日不想见到你这天杀的混账!”

  宁浅舟呻吟着爬起来慢慢挪步,样貌真是凄惨之极,那老妖冷眼看他走了几步,心中恼怒才渐渐消去。

  可是到得第二日黄昏,宁浅舟又从后门悄悄溜进府里。他先是去千羽房外转了一圈,照旧只有满腹失望,随后死心不惜,蹑手蹑脚地向着前厅处慢行。

  前厅里果然传出两人对话之声,他喜出望外地推门直往里奔,“千羽,你回来了?”厅内背对他的那人猛然转身,一张英俊的面庞上尽是怒意。那面对他的老妖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抬手指着他大声道:“就是他害的,那日与他争吵过后,主人便一去不回!他还有脸每天都来!”

  那年轻男子一语不发,只双目炯炯地盯着他地脸,他背后不由蹿起一阵凉意,却努力把腰杆挺得笔直。若换了他时他地他人之前,他早已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可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输了阵势。

  千羽未必与眼前这人有染,这人却未必对千羽无意。就算对方身为当朝皇帝,但同时也是他的情敌,在情敌面前自然要挺直了腰,不能以小官儿的身份向对方卑躬屈膝。

  那微服在身的年轻皇帝盯了他几眼,竟轻笑着对那老妖启口,“你跟着你家主人多年,他这些年可曾如那日般气急败坏?呵呵……他多日未回,你也急了吧,我这便略失小计令他回京。”

  此言一出,非但那老妖又惊又喜,宁浅舟也上前一步眼巴巴地询问,“不知有何妙计?”

  那皇帝方才对那老妖还亲切和善,听见宁浅舟之言便偏过头斜睨他,面上的脸色已重重沉了下去,“放肆!你对国师无礼在先,对朕无礼在后,这么个不入品的小官儿竟敢冒犯天颜!此罪当诛!”

  宁浅舟当场僵住了身子,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这喜怒无常的皇帝为何能与千羽私交甚好?

  那老妖似乎也很是吃惊,看着皇帝张口预言,对方却再次沉声喝道:“朕今日微服来此,未带侍卫。胡伯,你给朕绑上他!”宁浅舟双脚一软,看来皇帝是真要对自己下手。那老妖也有些无措,但终究还是听从了主人这个最好朋友的话,从掌中化出条绳索,行至宁浅舟身后把他绑好。

  “呃……长生少爷,要把他绑到哪里去?”

  那年轻的帝王眯起眼道:“还有哪里?自然是宫中天牢!朕明日就传下御旨,广发天下,宁浅舟此人冒名参考为官,犯下欺君大罪,十日后斩首于菜市口!”

  宁浅舟这下软得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原来皇帝早已知道自己是个西贝货,只是迟迟没有对自己下手罢了。这欺君之罪乃是正当名分地死罪,任哪一朝都是法令严明、不得赦免,就算对方是为了私愤而想杀人,这理由也是冠冕堂皇。

  他当真无话可辩,只得垂下脑袋安心受死,却突然想起了那同生之契,又抬头大声呼道:“不可!皇上,罪臣自知罪有应得,但我若受那斩首之刑,千羽他……他也感同身受!”

  那皇帝似笑非笑地再他看一眼,“你这是对他有几分情意么?笑话!胡伯,封嘴,莫让他再说出这等虚伪恶心的言语。”

  那老妖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又化出一物紧紧塞进宁浅舟嘴里,宁浅舟这下可叫不出了,只能咿咿呜呜地涨红着脸怒视两人。

  卷二《同生契》49、袭帝

  连着好几日来,宁浅舟可算尝到了这辈子最大的苦头。

  他不但被关在阴森潮湿的天牢之中,还每日里恐惧着会有什么残酷的刑罚,最难熬的正是那不知时辰的漫长等待。

  他根本不知已经过去了几天,只知道总共有人给他送了十来次饭菜。天牢里的饭菜也好不到哪里去,又冷又硬,有的菜还没做熟。他起初几顿都吃不下去,到后来却饿到不得不吃。

  没有亮光也没有嘈杂之声,他独自一人被关在一间极大的囚室,过得许久才会听到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随后又寂静如死,这空旷孤独的监牢简直比那张大人的密室还要可怕。

  他熬得渐渐神思恍惚,只想着再见到千羽一面便好。那时在张大人府中,他正受苦之时,千羽便也因为同生契而受了相同的伤,那才找上门去把自己救出。

  想到了这一节,他心情变得矛盾之极,不禁暗自盼着有人狠狠刑求自己一番才好,却又不忍让千羽以身体的苦楚来感知自己的所在。

  他借着胡思乱想来熬过寂寞,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他只以为这是来提他去刑场斩首的人,苦笑着坐起身来强装硬气,待那些人行到囚室门口,一阵摇曳的火光才让他隐约看见景物,囚室的门也被人拉开后,他听到一个稍稍有些耳熟的声音。

  “你们都退下吧,朕要独审犯人。”

  其他几人应了声,一齐退了出去,那留下的一人手执火把慢慢走近宁浅舟。

  宁浅舟自然早知对方是谁,却并无太多的怨恨之心。只想知晓千羽如今到底是何下落。

  “皇上,罪臣自知将死,也不用再丑态百出地向你求饶。我只想知道你那条妙计有没有找回千羽?”

  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身狼狈之态,语调平稳地回道:“哦?你是安然受死?还是有恃无恐?千羽早与你结下同生契。人间凶器哪里杀得了你。那结契之法还是我给他地,为此我后悔已久。他便是为了你这么个滥情的书生,叛族毁翼,还不惜化身女子,我那时只以为此情如此深厚。郎心如铁也定会融化。”

  宁浅舟听他之言,竟是与千羽早早相识,还知道太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不由得心中又酸又苦,“那你与他……他对你……”

  那人自然能听出他地意思,当即轻声冷笑道:“你这是打翻了醋坛子?看来倒像心中有他,如今可不是太迟了么?他愿意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半点也不懂得珍惜。他从前嘴上不肯怪你,心里却是怨恨地。前些日却说自己当真想通了,你根本没有负他,只是天意莫测、造化弄人。嘿嘿。我看他已对你死了心了。”

  宁浅舟听得胸口发闷,千羽确然是那般说的。再被眼前那人狠狠一说穿。不禁好一阵悲从中来,只不肯当着对方面前露出颓丧之态。兀自硬着头皮辩道:“只要我有心挽回,一切尚不为迟……就算他的心死了,我也能让它再活!”

  那人随口打个哈哈,把火把好好地插在了壁上,又走回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道:“那你便说说,你要如何追回千羽?若你情真意切,我自当助你一臂之力;若你是虚情假意,我便把你在这地牢里关上一生一世,每日吃喝不断,也不会受到什么损伤,如此总能长命百岁,也保得千羽身子无恙。”

  宁浅舟听得毛骨悚然,直瞪着对方嘶声道:“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这不是杀不了你么?呵呵,再过两日,若千羽还不回京现身,我便给你找个替身死囚押至刑场斩首,从此以后,天下间再没你宁浅舟这个人了。”

  宁浅舟忍不住发抖,眼前这人实在太过残酷邪恶,只怕千羽根本不知这人的真面目,才被这人蒙骗多年。他横眉怒视对方,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天大的胆子,竟猛然合身扑了上去。

  那人也大出意料,用力挣扎起来,他只管双腿狠压,双手也死死掐住对方地脖颈。那人呼吸越来越急促,不得已抓住他身上的锁链反缠过去,两人就此近身厮打在一起。

  缠斗了好一阵子,两人都逐渐乏力,这才不约而同软了身子,也放开了彼此紧掐住对方脖颈的手。

  两人对看着不断喘气,那年轻的帝王喘息着开口问他,“你……你好大的胆子!竟要杀我?你难道不知,杀了我也逃不出这里么?”

  宁浅舟也不住喘气,胸间仍是怒气满腔,“我……我是帮千羽杀你!你……你这般恶毒,不是好人!若留在千羽身边,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害他!”

  那人大奇瞪他,沉默片刻才哈哈大笑,“莫名其妙的痴人!你既然这么爱他,当初又为何对他始乱终弃?他为了嫁给你,连身子也变作女人,你竟然就认不出来了!他的脸从来没有变过,你却从来不怀疑那个女子与他本是一人?你也从来没怀疑过他原本是一只妖么?”

  宁浅舟咬牙再打了对方一拳,“住口!我……我知道我傻、我笨!我虽然当初就怀疑过千羽不是凡人,但从没想到过他竟会化身为女子!我与他早已立下爱誓,第一眼见他便是男子之身,他根本用不着以女子身份来嫁入宁府!我曾经为他相思成疾,险些病死,他却迟迟不来!等到他来时,我已娶了妻妾……但他为何不以实情相告?”

  “哦?你心中只不过想当然,他心中也是想当然……若我是他,我自会想着与你堂堂正正的拜天地,做一对真夫妻,而不是抛家叛族之后也只能与你没名没分的姘居。可是千辛万苦地找了去,心上人竟已娶了妻妾,想要断情又断不了,以真实身份相告更是不堪,还不如将错就错,抹去一切颜面嫁与你,糊糊涂涂的守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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