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怅然的看着我，低声道：“是么……”

气氛开始尴尬起来，想到不久前我还跟他有说有笑，现在则是无言以对，何其讽刺呵。

“你……”

“我……”

异口同声的开口，我们都楞了一下，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我问道：“你最近怎么样？”◇自◇由◇自◇在◇

范子鹏摇头道：“很不好。自从那天你走了以后我就不断自责自己，也很害怕。”他看着我的眼睛续道：“我怕你将这件事说出去，也怕你从此不见我。很傻是吧……我也是在那天才发现自己是……喜欢男生的……”话音越来越低，我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如果我现在还没想通，是不是就会跟他一样？如果我喜欢的是女生，他喜欢的也是女生，是不是就会不同？起码苦恼的时候，可以找个人来倾诉。但是现在，除了自己想通外，我们还能告诉谁？

我沉声道：“或许我现在说的有些刺耳，但是我还是想问你，这难道不是你自己选择的么？”

他迷惘的看着我，近乎低喃道：“我自己选择的？”

“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一个关于选择的问题。”我一口气的说道：“他说我们一生下来就要进行选择，是勇敢的来到这个世界还是懦弱的回到天堂。然后我们不断的长大，要面对的，要选择的，也变得越来越抽象。我们会想，是选择快乐还是选择痛苦。可是这些看起来抽象的东西，却都比不上你出生时所做的选择。既然你都勇敢的选择来到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敢面对的？”

他的嘴唇无声的翕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我继续道：“其实就在不久前，我也跟你一样痛苦。”

范子鹏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你也……”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坚定道：“我也是。所以当我发现真正的自己后非常痛苦，甚至感觉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但是最后我找到了答案，我不断跟自己说，选择了就别后悔。”

他低下了头，沉默起来。

我知道，他也会跟我一样找到答案的。

“我明白了。”他抬起头看着我，原本黯然的眼睛此刻已经有了光，虽然微弱，但是我相信那光终有一天会驱散黑暗的。

那道光的名字，叫希望。

他由衷道：“韩非，谢谢你。”

我笑着摇了摇头。

他爽朗的笑道：“你知道么，如果今天你不来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可以感觉到，原本的那个范子鹏正逐渐回到他的体内。

他突然说道：“韩非，我喜欢你。”

我楞了楞，然后笑道：“我也喜欢你，可是这种喜欢只是基于朋友的。而且你说喜欢我，也只是因为我在今天告诉了你一些事情所以心存感激而已。”

范子鹏否定道：“不，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我歪着头反问道：“那么你喜欢我什么？我的长相，还是我的身体？”

他严肃的看着我道：“你的全部。”

看着他那严肃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敲了敲他的头道：“别傻了，你只是还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罢了。而且我这个人缺点比优点还多，谁喜欢我谁倒霉。”

范子鹏有些了然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模棱两可道：“或许吧。”心神突然飘到秦鹏飞身上，他喜欢我么？这个答案，我不敢去想。劝人容易，劝自己却很难。

他坚定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你的，一直等下去。”

我哈哈笑道：“等你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你就会后悔的。”

他固执道：“我已经遇到了。”

一时间，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第一次，有个男生跟你说喜欢你，这种感觉其实也算蛮奇妙的。

沉默了半晌，他轻轻道：“你说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么？”

我答道：“只要你将自己心里的那扇门真正打开，你就会发现其实我们的关系一直没变。”

Lord: it is time. The summer was immense.

Let thine shadows upon the sundials fall,

and unleash the winds upon the open fields.

Command the last fruits into fullness;

give them just two more ripe, southern days,

urge them into completion and press

the last bit of sweetness into the heavy wine.

He who has no house now, will no longer build.

He who is alone now, will remain alone,

will awake in the night, read, write long letters,

and will wander restlessly along the avenues,

back and forth, as the leaves begin to blow.

后记◇自◇由◇自◇在◇

在这两篇章节后都放了两首里尔克的诗，十二章后是德文的，本章后则是英文的。至于他们的翻译都曾出现在小说里，不过我稍微修改了一下。呵呵，能对号入座么？下一章揭晓答案。

有些人问我这篇小说会写多久，怎么说好哩，它会在最恰当的时候结束。其实写这部小说蛮累的，念书之余还要抽出时间来完成每天一篇的承诺。当然了，真正累的还是要强迫自己将记忆里那4年发生的点滴翻出来再加工。SO，这是个故事，也不是个故事。

顺便发一下牢骚……终于有一科当掉了，我从小到大保持的全及格神话彻底结束……恨啊。

最后，希望所有看到这部小说的人，都能从中找到生的希望、选择的勇气。

14

这一次我执著面对，任性地沉醉。

我并不在乎，这是错还是对。

就算是深陷，我不顾一切。

就算是执迷，我也执迷不悔。

别说我应该放弃，应该睁开眼。

我用我的心，去看去感觉。

你并不是我，又怎么了解。

就算是执迷，就让我执迷不悔。

真真切切地感受周围，就算痛苦就算是泪，也是属於我的伤悲。

我还能用谁的心去体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周围。

就算疲倦，就算是累，也只能执迷而不悔。

By?执迷不悔◇自◇由◇自◇在◇

………………………………………………………………………………

年三十终于到了，学校里那些没回家的人都自动自发的装扮起校舍来。一时间，原本冷清的校园也活络起来。

我早早的爬起来，遛到秦鹏飞的房间打算吓他一跳，没想到他却起的比我还早。见我大咧咧的进来，他不禁皱眉道：“你就不会敲门么？”

我耸肩道：“我以为你没醒，所以怕吵醒你么。”接着嬉皮笑脸道：“今天去哪里玩？”

他板着脸斥道：“玩、玩、玩，你就知道玩，我今天还有一堆事要做，哪有时间陪你玩。”不过他这表情没维持多久，在看到我一脸的失望后，不禁大笑起来：“我骗你的。”

“喂，你太过分了吧！”不知怎地，在他面前我表现的始终就像一个小孩。不过我很享受这种感觉，不用装作一副要强的模样，偶尔可以撒娇耍赖一下，不是很好嘛。

秦鹏飞笑问道：“今天想去哪里？”

我抓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他故作惊讶道：“这个城市有叫‘不知道’的地方么？”

我呲牙道：“拜托，一点都不好笑。”

笑了两声，就听他续道：“你要是没主意，那就听我的安排喽。”

我答道：“无所谓。”确实无所谓，只要在他身边，去哪里都可以。

今天因为这附近的公交车都暂时停运了，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去市区。跟着他出了校门，我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一片田园，这正是开学时校车路过的地方。那时是夏天，看到的只有绿色。不过现在是冬天，加上前两天刚下的那场大雪，所以眼前是一片雪白。一处景致，两种极端。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比起来，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

秦鹏飞驾轻就熟的带我走在小路上，不消一刻就来到一处农家。

我疑惑的问道：“这里是？”

他神秘的笑了笑，推开木头门，里面栓着的狼狗立刻朝门口飞扑过来。不过因为栓着锁链够不到我们，所以只好嗷嗷叫了起来。

没有提防的，我被这狼狗吓了一跳。然后看到秦鹏飞那一脸诡计得逞的坏笑，恨不得上前咧开他的嘴。他好像总喜欢逗弄我，老是说我没大没小的，我看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到狗叫的声音，院里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在看到秦鹏飞后，大叫大声朝他跑来。

秦鹏飞一把抱住他，将他举过头，让其骑在自己肩膀上。

那小男孩叫道：“奶奶，奶奶，飞哥来啦。”

接着一个柱着拐杖的老婆婆出现在门口，见到秦鹏飞后笑道：“你总算来了，兵兵从昨天就开始念叨你了。”然后看到他身后有点拘谨的我，朝秦鹏飞询问道：“他是？”

秦鹏飞一边逗弄肩上这个叫兵兵的小男孩，一边答道：“我们学校里的学员。”

那老婆婆朝我慈祥的笑道：“这样啊，快进屋吧，别站在外面说话。”

这瓦房非常老旧，家具也是那种一看就知道用了几十年的“老古董”。但是屋里却很暖，暖的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抓了一把糖，塞到我手里，道：“来，吃糖。”◇自◇由◇自◇在◇

我慌忙接住。

秦鹏飞将兵兵放到炕上，朝老人笑道：“本来我早想来的，只是学校最近有些忙。您身体还好吧？”

老人缓缓的坐到凳子上，摇头叹道：“跟以前一样呗。”

秦鹏飞拍了拍兵兵的头道：“你呢，最近乖不乖？”

兵兵充满稚气的笑道：“我当然很乖啦，期末考试还得了双百呢。”

像是想起了什么，秦鹏飞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递给老人道：“对了，这些钱您收下。”

老人忙摇手道：“怎么能老是要你的钱，你每个月也就那么点，还要给我们，这怎么可以啊。”

秦鹏飞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我吃饭、住宿都不花钱，我自己也用不上。而且兵兵还要上学，您就收下吧。”

迟疑了一下，老人有些无奈的将纸袋接了下来。

看着秦鹏飞充满爱怜地刮了下兵兵的鼻子，我突然想起来，他不是说自己没有家么？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兵兵就来缠着我了。看了眼秦鹏飞，我只好无奈的跟这小男孩玩了起来。虽然我很讨厌小孩子，不过这个叫兵兵的小家伙却让我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真的很懂事，在他身上有种超出同龄人的感觉。

晚上吃完了饭，拒绝了老人一再要求我们留下过夜的好意后，我跟秦鹏飞并肩走在田间。

夜晚的气温似乎已经到了零下，我小心翼翼的走在冻得硬梆梆的土地上。

他笑道：“今天闷坏了吧，让你跟我到这个地方来。”

我忙道：“不会啊，我今天过的很高兴。”

“来，带你去一个地方。”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朝前跑去。

他的掌心坚硬而又温暖，我就这么跟着他跑。甚至希望就这么握着他的手，一直跑下去。

跑了不知多久，他停了下来，指着天空道：“你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抬起头，望向那片苍穹。

黑幕般的夜空中点缀着闪亮的如同钻石般的星星，瑰丽的银河近的仿佛触手可及，这景象是何等壮阔呵。

我一时震撼的无法言语。

秦鹏飞很随意的坐在地上，昂望着天空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他们是谁？”

我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他身旁道：“你要想说自然就会说了。”

他转而看着我，笑了起来：“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气横秋。”然后轻叹了口气，续道：“他们是杨涛在这世界上仅有的亲人。”

杨涛，杨涛，这名字为什么如此熟悉？灵光一闪，我恍然道：“是那天你去拜祭的人？”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接着用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道：“也是在我胸口刺了一刀的人。”看着我错愕的神情，他轰笑道：“是不是很像三流电视剧的情节？”

我迟疑的问道：“那他跟你是……”

没有说话，他只是点燃了一只烟，吸了一口，转而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学着他的模样吸了一口。只是这一次有了准备，没有咳出来。

他侧着头看着我，那双眼睛明亮异常。然后唇间绽出一丝笑意，淡淡的说道：“是同学啊。”

赐予一夜，让万物盛开吧，它的芬芳将甚于其他。

让摇曳更甚于风之翼，让欢欣更甚于约纱法。

赐予一个漫长的等待，让他在避风之地可以自由成长。

赐予有如星辰的寂静，让他即使有天容貌冰消雪融，也不会有惊奇的目光将他窥看。

赐予重温过去的机会，让他发现潜意识里的可思议。

然后，重温充满预感的起始岁月里，述说不尽的隐秘。

最后，就这样等待那个时间的来临，等待生之后的死。

那寂静就如一座巨大而辉煌的花园，等待那个即将来临的人。

第十五章

?前奏?

任何一部影视都会有一个剧本，剧本的精彩与否决定了这部影视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那么人生呢，是否也有一个剧本，而我们就照着这个剧本身不由己的扮演注定的角色？

像我们这类人，如果喜欢上了别人，是不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跟对方说我喜欢你，那是不是需要更大的勇气？

………………………………………………………………………………

这段时间我除了跟秦鹏飞呆在一起，有时候也会跟范子鹏见上一面。他看来正逐渐回复着生气，只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照顾我。比如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会很自然的将筷子递给我，过车道的时候会很自然的挡在我身前，他简直将我当成小孩来看待了。我可以在秦鹏飞跟前完全显露我孩子气的一面，但是我却无法忍受别人将我当成孩子来看待。我曾经跟范子鹏抗议过多次，只是这小子每次都是嘿嘿傻笑。按照心理学来说……靠，去他的心理学，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春节过后，寒假也差不多快到尾声了，各路人马开始踏上返校的旅程。

我们寝室最先回来的是韩伟，紧随其后的是赵阳——一个是8点到的，一个是8点半到的，这也太巧合了吧。不过也因为他们两个的原因，原本空荡荡的屋子里终于有了点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