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末回
末回  发于:2010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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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之前在佟府过夜时与宋止行偷听到的对话,路祁天便告之一二,并把他的疑虑说了出来:“宋止行说他是人,但既是人,又为何能够沈睡百年後再醒来,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是了,当时我师父派我出来时一脸沈重地对我说,主西方的煞星蛰伏近百年之後於近段时间又重新显现,他觉得这或是预示天下大变的凶兆,仔细一算便派我来到此处附近调查一二,後来就查到了这谭阿身上。”

“为何会查到他身上?”路祁天不解。

凌息摸了摸身边的大刀,低声道:“来到此地时我也毫无头绪,在江南此地待了数月之久才遇上一些怪事,我留了心眼便明察暗访,寻了一个月余才查到些线脉。这谭阿化名为佟羡,装成一名商人看似正经做生意,实则却伏下不少人力在江南各地,起初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後来才知晓他是在找某件东西。谭阿不仅自己派人寻,还请了不少赏金猎人帮他寻,我便是在他这些偷偷摸摸的行为中看出端倪的。一开始我只奇怪佟羡一个正经商人为何要这麽做,於是去查他的底细,结果一查,查到不少事情。原来他的真名是谭阿,是某个不名组织的神法祭司,看来,今天这个黑衣人便是这个组织的真正头目了。”

路祁天听了微感疑惑:“竟然是神法祭司,为何今日和你交手时,没有用上丝毫法力?”

凌息也困惑:“我也奇怪,和他交手时一直防他动用法术,但他从头到尾只以短刀相博,实在是令人不解。”

想了想,仍是想不通,凌息便甩甩脑袋不再想,他这人一向如此,不适合多想,一想多了头就疼。

凌息坐於一块石头上,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路祁天,见他脸色沈静,便道:“路兄弟不如和我一道吧,恰巧我也在查谭阿的事情,或许能一并救出你的朋友。”

“有劳了。”

路祁天向他抱拳致谢,胸口却生生接了凌息一拳。

“你再如此客气我可不理你了!”

凌息大笑,看他一贯的豪爽姿态,路祁天了不由笑笑,但一思及某个不知所踪的人,脸色又沈了下来。凌息见了,颇感惊奇,却不知路祁天心中百转千回。

本来希望今日就能找到人,可是中途却起了波折,下次再跟踪谭阿想必更不容易,目前还不知道谭阿手段如何,希望宋止行落入他手里不会有个好歹。

想着想着,一声叹息禁不住逸了出来。

这方路祁天为宋止行担忧不己,另一头宋止行则动弹不得地躺在冷冷地上大骂路祁天。

“都是你不肯帮我偷酒害的!”

宋止行咬牙切齿痛骂出声後,立刻龇牙咧嘴痛呼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某个身上带着淡淡药香的人靠近过来,微冷的声音里伴着几分戏谑:“怎麽,酒瘾犯了?要不要我帮你治治。”

宋止行恨不能立刻封了自己的嘴。

他已经深刻领教了此人眦睚必报的性格和心狠手辣的手段了,他的全身骨头都被这个人生生折开再脆生生地接了回去,过程的痛苦光是回忆就能吓得他牙齿打架,更不消说再重复一次。

当然,他一个大活人怎麽可能任他随手拈来?他当然有企图逃跑!问题是这是地牢不是自家後院,再有问题是这儿一片漆黑他伸手都看不清五指而对方却能看到他,再再问题是他这长年浸酒的瘦身板怎比得过人家长年浸药的结实身躯,於是乎,就这麽轻易地被他抓在手掌心里折腾来折腾去,差点折腾得去见祖师爷。

对於同在一间地牢的某位太上皇,宋止行早做好了识时务的准备,无奈发泄似的一句咒骂又引火上身,怎能让他不哭不悲!

在一只微凉的手摸到自己身上时,宋止行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处境,忍不住低泣般地呜了一声,摸在他身上的手一停,接着黑暗处传来一声轻笑,下一刻,他的小瘦身板被人轻轻拥入怀里。

“这麽胆小,才摸一下就哭了?”

宋止行一惊,艰难抬起骨头被折过又装上的手摸了摸眼角,顿时大叫出来:“我才没哭!”

“是是,你没哭,你只是痛得呻吟罢了。”对方顺着他递过来的梯子爬下,末了又加一句,“不过,那也是你活该。”

“我怎麽活该了?”宋止行不痛快地推开抱住他的人,“明明是你先作弄我好不好,把我的脖子都扎成马蜂窝了!”

“我那是给你治病呢。”停顿了下,才接着道,“治你的酒瘾。”

“有人这麽治病的吗?!”宋止行气得眉倒立,恨不能揭竿而起。

“有啊,我不就是?”没想到这人还挺自得。

“你你你──”你了半天,宋止行突然没气儿了。瘫回地上,觉得跟某个人吵架真是浪费精力。

虽然看不见,但他躺下後,感觉到那人也躺到了他身边,尽管什麽都未做,但紧紧相依,於黑暗中,竟有一丝奇妙的安心。

宋止行有些难捺地翻了几个身後,难不住开口道:“你说,我们什麽时候才能出去?”

“你想出去了?”

宋止行胡乱地应了声。他现在焦躁得紧,之前宣亚同他闹他没时间想,一静下来,酒瘾就上来折磨他了。

“可我突然间就不想出去了。”

“为什麽?”宋止行不解。

黑暗中,那人没有立刻回答,宋止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正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只是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挺好的。”

温润的声音首次不再带着冷意,平静得近似温柔。是黑暗让人产生幻觉,还是幻觉令人怀疑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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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30

地牢里的一切对话外面的人都一一听在心里,通过禀报给谭阿後,谭阿莫名一笑。

看着不远处的黑色身影,谭阿恭敬地立於此人身後,低声道:“主人,属下有一计,或许能让宣亚不得不听命於我们,为主人恢复功力。”

“哦,说来听听。”

谭阿再上前一步,贴近黑衣人後以耳语的声音细声把自己的计策一一道尽。

黑衣人听罢,略一沈思,便轻轻颔首。

黑暗的地牢内,宋止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停地翻来覆去,酒瘾上来,他如万蚁挠心,全身难受得厉害。

离他不远的宣亚默默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中毒了。”

“谁中毒了?”正和酒虫交战的宋止行居然还能听进他的话,且为之一惊。

“你。”

“我?”宋止行立刻摸遍全身,想查找异样,“我中什麽毒了,会不会死?”

“不会死,只会在发作时像只狗一样不停打滚。”

宋止行愣了愣,终於明白某人在拐着弯骂自己,他是想生气来着,无奈现在连发怒的力气都没了。他焉焉地又躺回地上,滚了几圈後,道:“唉,咱们什麽时候能出去啊。”

因为一片漆黑,宋止行没有看到宣亚勾起的一抹神秘的笑容。

“也许很快,也许是一辈子。”

这不是废话嘛!宋止行朝他所在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又难耐地滚了几个圈,宋止行皱着眉说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虽然成长环境让宣亚对异味较为敏感,但却没有宋止行得天独厚的灵敏嗅觉,过了片刻,他才嗅到宋止行所说的香味,停顿片刻,他突然大喝:“该死!”

声音向来平淡的人突然如此暴喝,宋止行着实吓了一跳,正欲问怎麽回事时,宣亚已经扑了过来用手捂住他的口鼻。

“唔唔!”被捂得莫名其妙的宋止行自然努力挣扎,结果在宣亚一句你不想死就不要动的话给制住。

难不成这香味有毒?

宋止行於心底思忖,可他对毒药知之甚少,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却被捂得头晕脑涨,就在他怀疑自己会不会捂死想扯住宣亚的衣服提示一下时,却发觉全身无力。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像一把火在体内焚烧,血液逐渐都在翻滚,为消灭这份燥热,他情不自禁地扭动身体,并发出一声嘤咛。

捂住他的手松开了,被憋得难受的他用力的吸进一口带着香味的空气,然而这空气里伴着油,一吸进去,他烧得连意识都不剩。

宣亚退了几步,眼睛盯着沈浸在黑暗中的那道身影,看着他痛苦地在地面上挣扎滚动,并发出一声声低沈的呻吟。

虽然不常见,但宣亚却很熟悉,这股香味其实是一种药草烧尽後散发出来的味道,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月醉。

传说,月醉是一名专门采阳补身的淫魔化身成为的植物,它只生长在极寒之地世间难寻,若凡人吸进了它烧尽後散发出来的香味,就会变得非常淫乱,且无药可解。若在淫病发作时的半个时辰内不与人交欢,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宋止行吸进了月醉的香味,所以他才会如此难受,而宣亚则因为自小就浸药成长,可谓是百毒不侵,就连这种淫药,也对他产生不了影响。

宣亚看着在地上挣扎滚动的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在宋止行欲要向他这边挪近时,下意识地退开。

吸进月醉,人就会变得非常淫乱,为解体内的欲火,只要是活物,他们都会抵死纠缠。月醉,令人闻之色变的东西,非常的稀罕,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向冷静的宣亚难得的无措,在宋止行又一次向他挪过来时只能闪开。黑暗中,他虽然看不清他的位置,却凭借中了淫药後更为敏锐的感知察觉。只是,已经被淫药控制意识的他一次次扑来又一次次扑空後,发出了尖锐的叫骂声。

“啊!你混蛋!你想我死吗!你这个冷血鬼!”

听着宋止行带着哽咽的骂声,宣亚愣了愣,却是这个空隙,宋止行终於扑到他身上,紧紧纠缠,再分不开。

“宣亚,我好难受,帮帮我,帮帮我。”

宋止行变成了一只小猫,努力地钻进宣亚怀中,扭动,厮磨,并发出一声声嘤泣。

宣亚亟欲扯开他,但这时他的力量却大得惊人,已经被封了武功的他用尽全力都拉不开丝毫。

就在他们的纠缠之间,宋止行突然咬上他的唇,宣亚一怔,随即长臂一挥,重重甩到那人脸上,力道之大,甚至把人给甩到地上。

当身上的重量离开,宣亚心中产生一丝後悔,而地上的人静了片刻之後,突然歇斯底里地哭着大喊道:“你恨我!你恨我!你恨我!”

宣亚似被人重重一拳击在胸口,身体无力地靠在墙上,他在回忆自己是不是恨他,恨这个叫宋止行的人。

可是想来想去,他回忆起的,仅仅是第一次见他时,他睡在雨中却宁静安然的那一张脸。

不知何时,那个中了淫药变得不可理喻的人又缠了上来,他摸上宣亚的裤头用力扯了下来并准确的含上了胯下那软垂的物事。

这一切在须臾之间,宣亚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只能用力扯着他的头发喊道:“你会後悔的,你会後悔的!”

回答是什麽呢?

黑暗的地牢,两声难耐的低吟。

宣亚有洁癖,那是岁月留下的伤疤,幼时家里惨遭横祸父母在自己眼前被车裂,破裂的身体还有洒满一地的鲜血,就如一颗恶瘤永远留在他的心底。

宣亚从未让任何人如此近的接近自己,宋止行是第一个,他以为自己会恶心得想吐,但结果,陌生的炙热很快就占据了他的身体。

罢了罢了。

在意识变得迷茫的那一刻,他放弃内心的坚持,只想就此沈浸。

两人不知何时褪尽了衣物,赤裸的身体紧紧纠缠,宣亚摸尽身下柔顺的身体,心中一片炽烈。

从未有过的强烈,从未有过的渴望,从未有过的甜蜜,从未有过的迷茫。

快些快些。

黑暗中,是谁在催促诱惑,瞬间点烧欲火,再也无路可退。

当完全埋进那份可以焚烧尽一切的火热地方时,宣亚摸上那张发出呻吟的唇,带着无尽柔情,轻轻吻上。

那一刻,抛弃一切,抵死缠绵。

《天下》31

路祁天一夜难眠,第二日清晨正欲起床,窗外传来的声响令他心头一凛,赶紧去查看,果然在窗外看到了一只赤翎鸟。赤翎鸟识人,窗口一开便飞落在路祁天的手中,任他翻过自己的身子取出系在脚上的信筒取信。

赤翎鸟是天机营掌门才有资格训养拥有的传递信件之物,因为数量稀缺,且飞得快又认得主人,赤翎鸟在天机营传递的一般都是十分紧急的信件,因而路祁天在听到赤翎鸟展翅的声音时,才会如此紧张。

看完信件,路祁天头疼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上头只有四个字,要事,速归。

若是平日,得到师父如此紧急的命令,路祁天自当是立刻动身半点不缓,但现在,他却头疼欲裂。

一边是宋止行行踪不明安危难测,一边是师父紧急召回,若不是发生重大事件,师父路之寒不会用这般口气。

路祁天一直在犹豫,直至睡在隔壁的凌息过来敲门。

“路兄弟,你起来了吗?”

收拾好手中的信件,路祁天前去开门,凌息一见他阴沈的脸色不禁疑道:“路兄弟,你怎麽了,脸色这麽难看?”

一夜因担心而睡不安,一大早又接到师父的召回命令,路祁天脸色能好看才奇哉。

略一思忖後,仍不知如何是好的路祁天把事情告知凌息。

凌息听罢,大笑一声拍在他肩上:“路兄弟,你师父紧急召你回去,肯定是天机营里出什麽大事情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忘了这里有我呢,放心,你朋友便是我凌息的朋友,只要能把人找到,凌息万死不辞。”

听他这麽说,路祁天遂安心不少,无计可施之下,也只能同意凌息的安排。

师父口气紧急,路祁天再不容半点拖缓,收拾一些干粮衣服坐上马儿,向凌息道别後,便策马而去。

走到路口时,路祁天回过头看一眼沈浸於晨雾中的木渎镇,微微一声叹息。

地牢已经不再黑暗。

在宣亚把昏迷的人用衣物裹好紧紧拥於怀中时,便有人举着灯火进来,点燃墙壁上的油灯。外面的人似乎洞悉了地牢里的一切,算好时间才进来的。

宣亚抱着宋止行坐於角落,一声不吭地看着把地牢点亮的这两个人。他知道他们只是下人而已,问他们肯定得不到回答,所以没问,纵然心中有无数疑问。

进来的人点亮地牢,把水和食物放在地上才退身离开,随着一声沈重的声响,地牢的大门又被牢牢锁上。

因为有了灯火,宣亚才得以看清那张清瘦的脸,寂静的地牢里,宣亚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眼前的这张脸庞。

只是一张勉强算是清朗的脸而已,对於见过无数俊男美女的宣亚而言,这样的长相完全没有半点可以吸引他的地方。

若要说有什麽在意的,便是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吧。就像坐在林间小溪边,宁静舒服。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平淡而温和,若不是之前的那件事,或许,这一辈子他都未想过去拥有。

怀中的人动了一下,须臾,宋止行一直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先是困惑地眨了两下,再次看向宣亚时,眼底才有几分清明。

“怎麽有火光了?”漫长的缠绵导致现在声音沙哑,仅说了一句话,他便咳了几次。

宣亚稍微松开他,伸长手臂取过水壶小心喂他饮下,过程中另一只手不停的轻抚他的背。

“他们刚刚把灯点上了,也送来水和食物。”还很丰盛,之前只是丢一两个硬了的馒头进来,连水都很少出现。

“咳,他们到底想干嘛。”近半壶水喝下去,宋止行的声音恢复了些,但还是沙哑。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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