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西风之穆茗 上(穿越空)+番外————丹鸟氏
丹鸟氏  发于:2010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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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少昊与欧阳沫的命运,结缘于父亲的这个随意的决定。

  “今天先到这吧。”欧阳沫收起手里的刀,吩咐道。

  “多谢师父教诲。”杜少昊抱拳行了个礼。

  作为学生来说,杜少昊是个很勤奋好学的学生,所教授的内容,总能准确又快速地掌握。但如果作为一个年方十二的孩子,他的冷漠与沉静带着与年龄的巨大差异。教导了三个月,欧阳沫觉得这孩子与自己所遇到的所有孩子都非常不同。

  正欲转身赶赴儒学师父的书房,却被欧阳沫唤住了。

  “这个给你。”递到手里的,是一个刻着奇怪面容的木雕。

  他难道认为我是玩这样东西的孩童么?

  虽然心里非常不快,但他冰冷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太多的色彩。

  欧阳沫却眼尖地捕捉到了他微小的皱眉。

  “这是一位朋友给我的匈奴木雕,我见着精致,想着你可能会喜欢。”笑容依旧是和蔼可亲。

  精致?喜欢?

  “多谢师父。”肚子里虽然已经想着把这玩意扔到哪个角落去,但面上却仍是礼仪到位,恭敬有佳。

  欧阳沫点点头,放他去上课。

  这个随意的举动,杜少昊过一天就忘了,那个玩意也早不知道扔到了何处。却没想到,从那以后,每月他回来上课的第一天,总会给他带来一些小玩意,全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感兴趣的东西。

  杜少昊一开始并不介意,连续被送了十件后,他有些受不了了。

  “师父,徒儿早已不是玩弄这些东西的年龄了。”忍住要爆的青筋,杜少昊说道。

  欧阳沫闻言,开始哈哈大笑。

  “不知师父为何发笑?”

  “昊儿觉得自己不是玩耍的年纪,那你认为自己的年纪该做什么?”欧阳沫擦着眼角的泪,问道。

  “读书,学商。”

  这个已及自己肩膀的孩子,眼里却透着大人才有的坚毅的眼神。

  欧阳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有这样的认知很好,但也要记得享受自己的年龄。”

  杜少昊很讨厌被人象小孩子一样地摸着脑袋,眉毛皱到一块,很不爽地甩开头。

  欧阳沫却因为他第一次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而笑出来。

  杜少昊瞪着大眼睛,不满地盯着他。

  “喏,象这样,就好多了。”

  且!

  杜少昊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回到房间,找到一口箱子,把之前欧阳沫送的东西一个一个用尽全力地扔到里面,然后重重地盖上盖子。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杜少昊在心里认定欧阳沫在某方面与自己对上了。

  下个月的第一天,学完新的一套刀法。以为上次的交涉后,欧阳沫不会再给自己一些奇怪的东西,谁知道,刚行完礼,手上又多了一个设计精巧的木格子。

  杜少昊咬了咬牙,欧阳沫也没有说话,只是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

  “徒儿告退!”很不满的一声咆哮。

  甩袖而走的杜少昊,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后,是欧阳沫充满慈爱的眼神。

  日子就这样过去,每个月,他还是会收到欧阳沫不知道去哪得到的小玩意。一开始的生气,也慢慢变成了习惯。

  到十三岁时,欧阳沫递给了他一只纸鸢。

  杜少昊沉默地收下,打算走开时却被欧阳沫抓住了,“纸鸢是要放的,不是放进箱子里去的。”

  他怎么知道我扔箱子里了?

  “走,我们现在就放走它。”

  “可余师父还在等着……”

  欧阳沫敲了他的额头一下,说道:“昊儿,偶尔要学着不乖,人才完整。”

  杜少昊张了张嘴,啊?他说的是什么歪理。

  欧阳沫可不管他的想法,拉着他就直奔大门。

  那一天,杜少昊当了一次坏学生。回到家,杜父很生气地训斥了他,欧阳沫在旁帮着说情。

  他偷偷抬起眼,望见欧阳沫对他笑了笑。突然觉得,偶尔这样卤莽也很有意思。

  直到现在,杜少昊想起来,仍觉得这次是个转折。从那之后,他对欧阳沫的感觉有了变化,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师父,没有哪个师父会鼓动学生去逃课。他更象是个激发他认识自己另一面的引路人,也象一个同性的好友。他让一直处于循规蹈矩的自己知道,自己也有叛逆与冲动的一面。他会愤怒,会郁闷,会笑,会喜悦。

  教导的第二年,杜少昊十四,欧阳沫三十四。

  欧阳沫突然向杜父辞行,杜父自然答应,杜少昊却觉得心里好象少了些什么。

  “师父走后,你也要记得勤练,莫耽误了功课。”这次,他倒是装得象师父的样子了。

  杜少昊点点头。

  没有想象里的难舍难分,杜少昊是看着他跳上马,绝尘而去的。

  有些失神地回到了房间,鬼使神差地打开装满他这2年送的礼物,除了一开始那个样子难看的木雕,其他的都在。

  杜少昊突然站了起来,疯狂地搜寻屋子里每个角落,但那个木雕却还是怎么也找不到。早知道当初就不随便乱扔了……

  十五岁,他依旧努力学功课,到点就练刀法。生活的外表,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不同。那口装着礼物的箱子,也好好地放在屋子显眼的角落,上面带上了一把锁。

  那天,父亲带着他查看了店面,让他尽快熟悉业务,一天下来,消耗的体力自然比往常多。虽然想早早歇息,但他还是要把功课完成。

  此时已经是夏末,夜风也都有了凉意。窗外漆黑一片,静悄悄。

  “唉,你这孩子,果然还是老样子。”

  如梦魇一样的声音,在这静夜非常刺耳。

  一抬头,靠着窗看进来的正是欧阳沫。

  “你,你怎么在这?”真的没想到会在见到他,杜少昊惊讶得站了起来。

  “不错,有大人样了。”欧阳沫笑了笑,看着眼前已经长得挺拔的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壶“那就陪我喝一盅吧。”

  杜少昊先是再次惊讶地瞪着眼睛,而后有些被他打败地轻笑了声,“你还是没变。”

  欧阳沫不理会他,径直登上了屋顶,杜少昊在他身边坐下。借着月光,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上有血色,衣服也被划出了道口子。

  “这是怎么了?”杜少昊皱着眉头,问道。

  欧阳沫瞥了一眼,“江湖常事,没什么。来,喝一口。”

  杜少昊迟疑了一下,利落地接过那酒壶,拔开盖子,很豪迈地吞了一口。

  杜家经营酒业,但杜父从不让他沾酒,原因当然是觉得他还小。虽然自己私下曾尝过几口,但这样豪饮,还是第一次。刺激的酒精划着喉咙,呛鼻的气味直冲脑门,酒果然不是好喝的东西。

  杜少昊牛饮了一阵,才把壶还给他,粗鲁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巴。

  欧阳沫接过酒壶,直摇头,“哪有你这样喝的,好酒都被当成水了。”

  杜少昊的脸黑了黑。

  “但第一次喝酒却如此豪爽,孺子可教也。”

  杜少昊的脸色这才好看了。

  半圆的月亮挂在星空,在漆黑一片的夜幕下,两个人再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很默契地喝着酒,看着没有尽头的黑夜。

  一壶终了,欧阳沫晃了晃,笑道,“喝完了,我也该走了。”

  杜少昊看着他起身,想问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问起。

  轻盈的身姿利落地跃下屋顶,只一眨眼,人已经没了踪影。杜少昊只来得及伸出手,想拉住他,手里却只有一阵风。

  “你明天还过来吗?”

  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问话,消散在风里。

  十八岁时,杜父突染恶疾,仙逝。

  杜少昊一边接手家里的生意,一边安葬父亲,家里如此变故,自然是劳累许多。也正借着这次的变故,他开始调整生意的方向,大刀阔斧地进行整顿。杜少昊无疑是个商业奇才,短短一年,杜家已经是酒业的大亨。全国一半的酒业生意进了他的帐下,家里的产业也在扩充。

  家富殷实,自然有许多媒人上门说亲。杜少昊也都一一挡掉,虽然自己嘴上的理由是立业为先,心里却隐隐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八岁的秋棠也在这个时候从道观接了回来。

  二十岁时,他决定举家搬到汴梁。

  杜家这个时候已经不只是经营酒业,衣食全都有涉猎,他的事业平步青云。

  欧阳沫的出现总是和他的人一样,带给人意外。

  杜少昊那天推开供拜着父亲牌位的佛堂,竟然就看到他跪在地上。

  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这几年从未出现的温柔,轻迈着步伐,跪在他的身边。

  他还是没怎么变,似乎岁月从来就不忍心打扰他,依旧那么年轻,那么精神。

  欧阳沫没被他的到来打扰,举着香,拜了拜,起身,敬上香。

  表情肃穆地完成这一切,才看着他说道:“我得到消息时,已经太晚。希望杜大哥不会怪我。”

  杜少昊摇摇头。

  “杭州的墓我去过了,但还是要到他的灵位前拜拜才心安。”

  杜少昊看着他,只淡淡的笑。

  两人不再说什么,一起走出那间房间。

  看了一眼现在的杜宅,欧阳沫说道,“昊儿建个堡吧,你需要。”

  杜少昊微微惊异。

  要修建一个城堡,这在他的心底一直有,但总定不下心来。毕竟,这是个大工程,也需要强大的经济支持,前提就是必须要创造更多的财富。他不确定自己能办到。

  未等他回应,欧阳沫又扔出一颗炸弹,“为师要结婚了。”

  “什么?为什么?”

  欧阳沫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说道,“为师已经四十了,未婚才是奇怪的事情。你师母是师父一直寻找的想与之偕老的人。”

  杜少昊突然觉得他谈到所谓的“师母”时的笑容非常碍眼。

  “师父只请了少数几个人,杜大哥已仙去,昊儿可愿前往?”

  父亲不在了,我是替补么?

  “我最近忙于家业,恐怕……”

  欧阳沫扬起手,制止了他,“为师明白了。”

  “那昊儿忙去吧。”欧阳沫扯了个笑脸,拂手而去。

  杜少昊一怔,想挽回他时,人已经没有了影子。

  他要结婚了……

  那个总是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笑的人,要结婚了。

  “师母”叫什么?在哪结婚?什么时候结婚?

  这些,他统统不知,只知道,他结婚了。

  忙于拓展家业的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三字经都未背流利的秋棠突然成了个大姑娘,化着漂亮的彩妆,穿着最美丽的衣裳,一下子成了他的帮手。

  他想要的城堡也修起来了,名为“漠鹫”。冷漠的漠,与沫无关,与沫同音。

  八年间,他们从未联系,就好象他们从未相识。

  直到一天,他突然接到他的飞鸽。

  信上说他时日无多,他说他收养了一个天外来客的儿子,他把他的义子托付给他。

  脑子只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时日无多”?意思就是他不会再象以前一样,惊喜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他逃课?带着他喝酒?

  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迟迟不肯结婚。他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一份感情,那份萌芽时已经被自己漠视掉的感情。

  他马不停蹄地赶去看他,只要见到他,一切似乎都会有个了结。

  但他终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他埋在地底,与那个他所爱的女人一起。

  他对着墓碑,泪水第一次在眼眶里打转。

  他第一份爱随着他的逝去被尘封在这个墓里。

  他站起身,回到他曾住过的这个竹屋,每一根桩木都仿佛带着他的气息。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他最后的托付,面容稚嫩,年轻,却意外地没有朝气。

  这才想起,刚刚其实已经见过他,只是急着去见那人,没有注意。

  年轻人端起茶杯,递过来:“先喝口茶,稍作休息,我们饭后再动身,可好?”眉眼里是带着笑的。

  浅茗一口,这是那人最喜欢的茶“苍山雪绿”,没想到还能再次喝到。连味道都带着那人的感觉,仿佛他就在这屋子里。

  他的心在那一刻暖了些许。

  他暗道,回到堡里后,把那箱玩意埋葬起来,就像埋掉他的第一份爱一样。永远,就让它陪伴着他。

  19.普洱绝对

  秋天是吃橘子的大好时候,穆茗喜欢吃橘子,经常一个人能吃完一斤。知道他好这口,杜少昊特意让秋棠给他带了新鲜的来。现在他在马车里吃着橘子,好不得意。

  小小的车厢里,飘满了淡淡的橘子清香。

  橘子刨开,皮上的水雾喷了一手,杜少昊帮用手绢擦了擦。穆茗把大的那半递给了杜少昊,他却摇摇头。穆茗想了想,掰下一片,放到了他唇上,这下你该吃了吧。

  杜少昊无奈地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穆茗,就着他的手把那片含了进去。带了些酸味,他不由地皱了下好看的眉,他喜欢吃这样不全是甜的?

  穆茗这才发现刚刚的举动太过孩子气,也不合时宜,脸上微微一红。停在杜少昊面前的手也讪讪然地收了回来,不自然地低着头吃起自己的橘子来。

  走得匆忙,身上就带了两个橘子。留下一个,打算回程再吃。

  最近因为无意识的告白事件后,两人单处时,总是有点不好意思。但看杜少昊没什么波动,是自己想太多了么?

  等橘子一片片吃完时,王府到了。其实,大家都住在凤凰山上,离得并不远。远远地看到侍者在门前等候,见他们到了,便迎了上来,将他们带进屋。

  不华贵的府邸,古朴的陈设,自然的山石,随意的植物,却让人体会出了属于雅士的品位。

  往里走,从花园里传出来谈笑声。

  杜少昊上前去与主人打招呼。

  “王大人。”

  “杜堡主。”王大人留着一把漂亮的胡子,穿着闲适的常服,面容和蔼温和,“旁边这位公子是?”

  “穆公子现在做客鄙人家中。”

  “原来如此。”

  穆茗忙做了个揖。

  接下来,跟着杜少昊又和几位有身份地位的人见了面,在主人的一声示意后,斗茶开始了。

  说是斗茶,其实更像是品茗。大家两两相对,各自身边也都有打下手的侍者。彼时的茶并不是像21世纪一样,直接拿水倒进去,而是“煮”,水温和时辰非常重要。

  穆茗和杜少昊站在王大人的阵势前,有侍者用瓶煎着水,王大人开始调膏,只见他用勺挑上一定量的的茶末放入茶盏,再注入瓶中的沸水,调和茶末如浓膏油,以粘稠为度。而在他调膏之前,侍者已经帮他温好了盏。他抚起衣袖,注入沸水。

  众人通过对阵双方的茶色等来集体品评,以俱备上乘者为胜。穆茗虽然喜欢茶,但到底不是行家,对于如何评定一头雾水。杜少昊稍低下身子,侧在他耳边,轻声给他解释:“你先看茶面汤花色泽,鲜白为上,青白胜黄白。二看盏的内沿与汤花相接处有无水痕,先出水痕者为负。茶汤香醇度,茶具的优劣,煮水火候的缓急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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