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爸爸，谢谢你！”

　　女孩走出办公室，外面是一个已经空荡荡的大厅，她穿过大厅走向电梯，在电梯间一面大镜子前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她的卷发。这个女子有一副纯真美丽的面容，正是白微微。

　　白微微坐电梯下了楼，走出这栋高级写字楼，待到了宽敞的大街上时，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沉静地说：“阿虎，我终于要去做那件事。”

　　“恭喜小姐。”电话中的声音冷漠平板。

　　“你去找一个会用刀的杀手，最后，我要他刺中心脏而死。”白微微吩咐着，秀美的脸被复仇的火焰映衬得扭曲了。

　　“小姐，这样会降低成功率，而且容易暴露杀手的身份，能不能考虑远程狙杀？”即使在讨论这样的问题，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无比冷静。

　　“不，阿虎，按我说的做。我一定要让他感受到被刺穿一般的痛苦，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人，也不要放过。”

　　“明白了，小姐，我安排妥当，请小姐明天和老爷上飞机。”

　　“千万不要失手，完事了马上告诉我。真是不甘心，竟然不能亲眼看到他们死……”白微微咬着牙说完，挂断了电话。

　　第四十四章

　　海日在三月初有盛大的学园庆，每五年举办一次，模仿日本和西方高校的做法，让学生在庆典期间自由的设立自己的展区进行活动。这个庆典深得学生的欢迎，毕竟，在海日读书期间只能遇上一次。

　　莫羽被许多展区争抢去做钢琴演奏，对于这样的邀请，他总是不太会拒绝，于是就一家一家的做下去。陆永邦依然忙公司的事，反而是顾枫，因为苏鹿对这个庆典好奇的不得了，还想做一个专栏文章，所以跟着莫羽在校园的展区间转来转去。

　　晚上回到公寓，三个人都累坏了。莫羽也懒得做饭，在餐厅叫了外卖，三个人一起吃完晚饭，顾枫和苏鹿稍微坐了一会，就告辞回去了。

　　莫羽收拾完东西洗完澡，看看表才八点多钟，陆永邦起码还要两个钟头才能回来，于是就想继续做毕业论文。莫羽的毕业论文已经接近尾声，比海日大多数毕业生的进度都快，但是他还是想尽早完成，有更多的时间进行修改。

　　正准备上楼，沙发上想起手机的铃声，莫羽走过去，发现在响的是苏鹿的手机，号码显示的是顾枫。莫羽接起来，笑着说：“喂，手机丢在这里了？”

　　“嗯，在你家就没关系，别丢在别的地方就好。”苏鹿答道。

　　“那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们自己开车回来拿快一点？”

　　“算了，懒得回去了，少接几个电话也不会怎么样。就丢在你那里吧，我明天顺道拿走就是。”

　　“行，那晚安。”莫羽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就到书房去了。

　　莫羽做起功课了一向是不管时间，再回过神来看表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伸了个懒腰，刚想到陆永邦应该快回来了，楼下的电话就响了，这次是公寓的电话响。

　　莫羽接起来，是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自称是陆氏的司机，那人告诉莫羽说陆董事长吩咐今天有要庆祝的事情，请莫羽去XX餐厅等他，已经派车来接，十分钟后就到达公寓门口。

　　莫羽心想，今天不是什么纪念日啊，而且，貌似也没有什么要庆祝的事情吧，但是还是答应了，挂了电话，上楼换了衣服，刚准备妥当，就听见了敲门声。走出去之前莫羽犹豫了一下，把顾枫的手机带在了身上，陆永邦和顾枫现在几乎每天早上都见面，刚好可以让陆永邦把手机还给顾枫，不用等他们晚上来拿。苏鹿这家伙白天总在外面跑来跑去，手机是很重要的东西。

　　出了门，外面一辆林肯车停在对面，敲门的男人恭敬地请莫羽上车，莫羽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

　　刚弯下腰准备上车，一双手从后面勒住了莫羽的脖子，莫羽来不及出一声，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甜味，眼前一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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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枫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今天晚上处理完了这几天的事情，周末可以休息两天，他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和莫羽好好温存，心中蓦地一紧，突然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公寓，见到那个在等着他的人。

　　刚到公司楼下，陆永邦收到一条手机短信，显示的是苏鹿的号码，打开来一看，陆永邦的眉头皱紧了，短息的内容是：永邦，今天是纪念日，到游乐场后面的仓库来，我要给你一个惊喜。落款是莫羽！

　　陆永邦又把信息读了一遍，意识到出事了。莫羽根本就没有手机，自己多次说给他配个手机他都说不需要。而且这个时间，他绝对不可能还和苏鹿在一起，更不可能用苏鹿的手机发这种短信给他。陆永邦立刻发动车子往公寓赶，一边不停地打公寓的电话，都没有人接。陆永邦心里发慌了，打电话给陆氏座下的保镖，吩咐他们一路去海日的公寓查看情况，另一路立刻到游乐场后面的仓库去。挂上电话，陆永邦猛地调转方向，向游乐场飞驰而去。

　　莫羽被扔在林肯车的后座上，行驶了一阵，被一个人扛着走下了车，接着被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这一摔，意识反而更清醒了，只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知道自己貌似被绑架了，莫羽也就老实的躺在地上装尸体，心里想着绝对不要是冲着陆永邦来的。

　　大概是因为觉得莫羽已经吸了足够量的迷药，带走他的人并没有把他绑起来。其实，从闻到那股气味的瞬间，莫羽就立即屏住了呼吸，所以虽然还是吸入了迷药，但是药量并不大。在孤儿院的时候迷药是莫羽常常领教的东西，他知道怎样在这种情况下尽量地保持清醒。

　　身上还是没有力气，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听见有人在身边悉悉索索地做什么，听声音只有一个人。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莫羽感觉到那人用他身上苏鹿的手机给陆永邦发了信息，会发什么内容莫羽大概也能想到，无非就是把陆永邦骗到这里来。莫羽祈祷着陆永邦能察觉到异样，然后报警，只是千万不要傻头傻脑的跑来啊！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莫羽这边还没想完，就听见车轮声从远处迅速靠近，在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下来的人脚步声出奇的熟悉。

　　不要……

　　第四十五章

　　莫羽在心中拼命的呐喊，可惜陆永邦的脚步声还是一点一点的近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昏黄灯光下一块肮脏的地面，而陆永邦的声音恰好在此时想起来了：

　　“莫羽——你没事吧！”

　　莫羽听见陆永邦在向他跑过来，然后是碰的一声，接着，莫羽看见陆永邦在自己十几步远的地方倒下来，似乎是昏了过去。

　　他想尖叫，但是身上没有力气，而且这个时候那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清醒，他不能自己送上门去。莫羽奋力地、缓慢地挣扎，想把力气灌到四肢里去，如果行动能力恢复，自己才能想想办法带着陆永邦逃跑。

　　然而那个绑匪似乎不准备给莫羽更多的时间，在陆永邦倒地之后，那人干脆利落地拧脱了陆永邦的胳膊！

　　有人小的时候经常脱臼，只要安回去就没有什么大碍，但陆永邦已经24岁，强行拧脱的关节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陆永邦惨叫一声，醒了过来。

　　莫羽躺在侧面，不能出声，眼泪却汹涌而出，他明明知道陆永邦在商场上一定有树敌，如果自己再小心一点的话，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心里一痛，身体反而能动了，莫羽尝试着活动关节，脑子里闪电般划过一个一个的方案，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两个人脱险？

　　这时，那个绑匪已经将痛得大汗淋漓不停喘息的陆永邦双脚也绑了起来，转身向莫羽走过来，莫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那人将他拎起来走了几步，又扔在地上，莫羽强忍着没出声，悄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扔在了陆永邦的旁边。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得到的命令是，在这个人的面前杀了你。”那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显然是在和陆永邦说话，他一边说着，竟然真的抽出匕首，走到了陆永邦身边。

　　陆永邦躺在地上，手脚都没法动弹，那人居高临下地站着，反握着匕首，已经摆好了姿势：“命令要他清醒着看你死，但是我不想听他哭闹，反正你死了，他也会死，雇主不会知道。”

　　“你的雇主是谁？”陆永邦喘息着问。

　　“你没有时间了。”冷酷的声音想起，莫羽看到那一束寒光。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但是陆永邦不能死！

　　莫羽猛地跳起来，扑过去，双手抓住了那柄往下刺的利刃。

　　匕首楔进十指的皮肤，和指骨摩擦出吱吱嘎嘎的声响，血顺着手腕流进了袖子里。莫羽仰起头，背光下他看到那人蒙了面，但是露出的眼睛里有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醒着？”他冷酷的问。莫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他发不出一个字。他脑子里所有的意识都只让他专注与一件事，握紧那把匕首。

　　他和那个男人僵持着，一秒，两秒，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陆永邦在身后。

　　那男人听觉敏锐地扑捉到大队汽车驶过来的声音，他叹一口气，松开匕首，后退一步说道：“任务失败。”接着转身迅速离开了。

　　“叮”的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莫羽欣慰地想到事情圆满结束了，看了一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心满意足地倒了下去。

　　他终于听见了陆永邦撕心裂肺地呼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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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羽像是在水里，他看到自己，穿着白色的燕尾服，脸也是苍白的，柔软的黑色头发在水中摇荡。他伸出手，放在自己眼前仔细打量，这双手修长而精致，骨节很纤细，指尖有一点点薄茧。

　　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然而，他突然看到手心冒出浓稠的血，呼呼地冒，手掌无力的垂下来。他惊恐万状，不知道把这双手在哪里擦干净。然后，他的手从手腕处齐齐地断了，向身后飞走！

　　他想哭喊，他想转过身去追他的手，然而在这一瞬间陆永邦出现在前方。陆永邦看上去受了伤，他皱着眉头，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到他身边去。莫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样选择。

　　一边是他的手，他用来弹琴的手。

　　一边是陆永邦，他最爱的人。

　　他终于向陆永邦走过去，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拥有那双徜徉在键盘上的手了。

　　他心里狠狠地疼着，尖叫着醒了过来。

　　第四十六章

　　“莫羽！莫羽……”

　　睁眼的时候只觉得耀眼的白，像是在天堂里一样，莫羽傻笑着，心想如果真是在天堂里就好了。再癔症一会，看到陆永邦的脸，一会清楚一会模糊，但是真是英俊啊，眼是眼口是口的，就是心里想象的样子，有他的地方都是天堂。然后，看到了陆永邦眼中不停涌出来的泪水，人就突然清醒了。

　　“不要哭……”莫羽想抬手去擦他的眼泪，觉得手有千斤重。为什么要哭呢，我们两个还是可以在一起，互相看得到彼此，为什么要哭呢？陆永邦一定不知道，曾经有那么一刻，他相信可以见到他的日子到此为止了。

　　“陆永邦，你怎么了，这是在哪里？”莫羽问，隐隐约约有一丝异样爬上心头。

　　“医院，你受了伤。”陆永邦轻声回答，眼泪已经止住了。

　　莫羽回忆起那个仓库里发生的事情，是了，有人要杀他们，几乎就要得手了……莫羽突然瞪大眼睛叫道：“陆永邦！你没事吧，你的胳膊接上了没！”这一番挣扎，莫羽蓦地感到两只手钻心的疼，嘶了一口气，咽下了后面的话。

　　“我没事了。”陆永邦摁住他，眼睛又红了。

　　“莫羽，谢谢你救了我……那个人的来历还没有查清楚，但是是冲着我来的，连累到你了。”

　　但是莫羽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像是陷入了沉思，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陆永邦嘴唇颤抖着，知道他反应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莫羽轻轻说：“永邦，我的手好疼。”

　　陆永邦忙说：“你直接去握匕首，伤口非常深，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外科大夫给你治疗，一定可以治好的。”

　　莫羽没回答，继续问：“那永邦，我可以参加四月的钢琴比赛吗？”

　　陆永邦别过头，一会儿，转身微笑和莫羽说：“到四月份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如果你好好配合复腱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但是这一个月你会很辛苦，复腱很疼的，怕不怕？”

　　莫羽摇摇头，很乖巧的样子，也笑了，说：“还可以弹琴就行，一个月而已，没问题。”

　　陆永邦揉揉莫羽的头发，说：“现在是不是很疼，麻药的药效刚过，要不要我叫医生？”莫羽摇头，犹豫了一会，问道：“永邦，你说我的手还有机会参加比赛，但是为什么现在除了痛，我的手指一点都动不了？”

　　陆永邦的眼神闪烁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啊，麻醉的缘故吧……”停了一下，陆永邦又说：“不过，莫羽，你知道你的伤，那么严重，要是四月份不能完全恢复怎么办啊？弹钢琴的话，如果手指还是疼就没办法吧？”

　　莫羽半晌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裹着厚厚的纱布的手一个劲的看，最后他说：“没关系。永邦，我知道你怕我万一影响比赛会不开心，但是失去了一次比赛的机会，我却可以救你的命，相比而言，我真是赚到了，你不用担心我。”

　　陆永邦看着莫羽轻轻垂下的眼睑，丧失了语言，说了一句：“你再睡一下，我去给你买吃的”便逃一般地离开了病房。

　　转过一个拐角，陆永邦几乎脱力，他实在没有勇气在那个人的身边再多呆一秒。他越是善解人意越是云淡风轻，自己就越是揪心。当莫羽对他说出：“你不要担心我”的时候，陆永邦怎么告诉他，他其实，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参加钢琴比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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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羽听着陆永邦走远，按铃叫来了医生。当那位脸色阴森的大夫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莫羽扬起一张纯真无害又微微有点沮丧的脸，问道：“医生，我知道我的手不可能再比赛了，但是平时弹琴行不行，就弹弹流行歌什么的……”

　　那医生别有深意地看了莫羽一眼，说：“你知道了？”

　　莫羽点头，说：“不是很详细，医生你都告诉我好不好，除了不能再比赛，其他的事情我是不是还能做？”

　　医生叹了口气，脸色和缓下来，慢慢说道：“你握住的那把匕首开的是双刃，加上你那么用力，手指的肌腱彻底断裂了，指骨也有一定的损伤。我可以帮你把肌腱接上，骨头也可以自行愈合，但是以后你手指的灵活度不可避免的要降低。日常生活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如果只是自娱式的弹琴我相信你还是可以很出色，但是如果是国际大赛，你的手指的灵活度是不可能胜任的了。而且，两只手的完整复腱起码需要九个月。”

　　莫羽平静地听他说完，点头道谢，然后很有礼貌地说自己想休息了，把医生和护士都请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