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逸事 下(穿越时空)+番外————逸人
逸人  发于:2010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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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触手是一片冰凉。

  “冰言,听见我说话了吗?我们要闭气一段时间潜出去,千万要忍住,听见的话就眨眨眼睛。”

  他的睫毛颤了颤,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托着他的手明显感到一些温热的液体,正缓缓扩散开来。喉咙里有些哽咽,无助的感觉在心底缓缓滋生。已经到了这里,说什么也不能放弃。人声渐渐传了过来,有人绕过了房子,一只只火把正往这里来。

  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堵住他的嘴唇,另一手捏住他的鼻尖,两人再潜入水下。他轻轻挣了一挣,就没了动静。

  漆黑的水底,感觉也差了很多。摸索着游了一阵,就感到力不从心了。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忽然搭上了我的手臂,接着后颈上一片温暖。吊着的心终于沉了下来,任由球球衔着我的衣领,余下的力气就用来紧紧抱着冰言。

  并不算长的水下甬道,于我而言却十分难熬。看不见冰言的情况,胸口又是一阵阵刺痛。不仅是红尘,缺氧也使得肺部像有一团火在烧。

  连我都要撑不下去,更何况重伤的冰言。只觉得与我密密贴着的嘴唇渐渐冰冷僵硬,若不是我强按着他的后脑勺,两人早已经松开。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哗啦”一下钻出水面,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直到这时我才有空细看他的情况,背上一支箭射得很深,我不敢动,只是把箭身折断。其他的箭枝虽然已经掉了,却留下好些可怖的伤口,一个个血洞里,殷红的血还在不断渗出。球球背着冰言,两人一虎带着一身滴答滴答的水躲进湖边一个小小的林子里。

  顾不上还没脱离险境,光是他青白的脸色,几近消失的呼吸,我就知道不能再拖了。等把他放下来,手探到他的鼻端,我却再也寻不到一丝气息。

  不能紧张,还有救!不要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急救而已,急救!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手上却一刻不停,疯了似的用尽一切方法,不管是前世惯用的急救措施,还是半生不熟的真气治疗,只要想到就统统用上。直到他有了微弱的呼吸,我又转手替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包扎。

  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喘息,唰地转过头,红着眼瞪球球。它瑟缩了一下,看来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摇了摇尾巴,视线越过我望向林子外。

  这么快就追出来了?楚晟收拢的果然都是些厉害人物。

  用眼神示意球球引开追兵,它有些不愿似的停在原地。我一急,扬手示意要打,它才委委屈屈地低下脑袋,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不久就听见一阵乱糟糟的声音,球球果然有一套。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切收拾停顿,吐出一口长气,软倒在一边,什么叫虚脱,我总算见识到了。可是还不能停下来,他们总会发现蹊跷,继而返回来的。在这之前,一定要逃回显儿那里去,冰言的伤也拖不了太久。

  想到就做。狠狠咬了咬嘴唇,疼痛果然能够让人意识清醒。摇摇晃晃起身,背起冰言,踉跄着往太子府走去。

  入秋的夜风轻轻吹拂,冰言的脑袋垂在我肩头,原先冰凉的皮肤已添了些暖意,借着两人蹭在一起的脸颊传递过来。心中不禁庆幸,还好皇亲贵胄都住在皇城不远,从这里走过去,我一定撑得住的。

  太子府的后门遥遥在望,再一点就到了,可是烦人的脚步声却不合时宜地在身后响起。这么快就被赶上了?再不快点,一定会被发现的。

  紧赶两步冲上前,却不敢敲得太响,只是轻声低喃着:“开门,快开门!求求你们快一点……”

  门终于打开,来人看着面前两个形迹可疑的不速之客,只是客气地问道:“两位有事吗?”

  “我、我要见显儿……不是,要见太子,请先放我们进去……”

  那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道:“太子今夜有要事,不便见客,何况已经这么晚了……”

  没想到太子府这么难进,如果被楚晟的人在这里发现我们,免不了要和显儿一场大战,到时闹到皇帝那里,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还没等显儿出来,我已经被楚晟的人拖走了。

  “请放我进去,我再解释,求求你……”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忍不住出声请求。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忽然道:“太子吩咐,今夜只有持着信物的人才可以进来,不知你有没有?”

  “信物?什么信物?”

  “虽然你有点像上头说的那个人,但是连信物都不知道的话,那应该就不是了。对不起,为了殿下的安危,我职责所在,是不会放你进去的。”

  他说着就要关门,情急之下,我踏前一步,硬闯了进去。耳边风声疾响,没想到门边竟然埋伏有人。

  那人一掌拍在我肩头,一股巨力随之涌入,奇怪的是身体忽然变得极轻,带着冰言飞了起来,下一秒又重重摔到地上,嘴里尽是腥甜的味道,再也没有半丝力气。

  冰言倒在我身侧,还好刚才他趴在我背上,否则这一摔就真要闹出人命了。

  就听之前的那人说道:“这两个人怎么处置?竟敢硬闯太子府。”

  “说是刺客,又不太像,先关起来吧。太子不是吩咐了,今夜除了那持着信物的人,不管有再大的事都不可打扰他。我看还是明日再禀告吧。”

  那人上前拉起冰言,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中一急,喉间涌出的血呛住气管,咳了几声就昏了过去。

  可惜的是,我没能看见从冰言怀里忽然落下的东西,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在漆黑的夜晚还泛着莹白的光泽。

  那两人的眼睛瞬间睁大,盯着地上的事物,傻在了当场……

  第86章

  我这是在床上?

  确认了三遍,我终于肯定身下软软的确实是床铺。怀着满心的期待睁开眼睛,果然是我曾经住过的屋子,太子府的西院。

  总算逃出来了……

  晕晕乎乎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肩膀还能感到疼痛,除了有些乏力,似乎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房里没人,窗户开了一小扇,些微的凉风吹了进来。我低头找了一会,也不知是谁那么粗心大意,床下干干净净,一只鞋都没有。

  心里着急,只好赤着脚下地。摇摇晃晃挪到门口,前路忽然被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了。

  “要去哪里?”熟悉的温和的问话。

  明明才几天不见,总觉得过了很久的时间,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眉梢眼角却是止不住的温柔。

  “涟,我回来了。”忽然玩心一起,伸手一个熊抱。唔,果真瘦了一圈,不过淡淡的草药味还在。他呆呆立着,好一会才清醒过来,红着脸清咳了两声,将我从身上扒开。

  “我出去一下,冰言在哪个房间?还有球球回来了吗?”

  “他们都回来了,你……”他忽然停下,皱起眉,视线缓缓下移到我的脚上。

  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缩了缩,“怎、怎么了?”

  他上前一步,轻易就把我拦腰抱起,朝着床走过去,一边说道:“虽然现在是初秋的天气,你也不能光着脚就下地了。”

  “那你替我找双鞋吧。”

  他没搭理我,自顾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薄被,沿着床边坐了下来。

  “我想去看看冰言,他昨晚的样子把我吓坏了,不看一眼,我不会放心。”

  “昨晚?”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不过我也没在意,随手拉开被子,哪知又被他拦住。

  “他还没醒,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还没醒吗?”一丝担忧又浮了上来,“我只要看他一眼,知道他平平安安的就好,涟,你带我去。”

  “你安心歇着,等他醒了我就告诉你。”

  “我要自己去。”我固执地坚持着,挣开他的手,他越是阻止,我越不安心。

  “不许去!”

  我扯着被子的手僵在了半空,抬头看他。这是第一次,他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话一出口,他也觉察语气太重,放缓了道:“你以为你睡了几天?才醒过来就想着到处走。乖乖的躺着,等你好些,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冰言……”

  “不用担心他,他的情况比起你来,还要好些。”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极力掩饰,语气里却还是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我都醒了,他为什么还没醒?是不是……冰言他……”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际,我不敢去想,可是红尘却诚实地提醒了我。

  刚发现我的脸色变了,涟的手臂已经伸了过来,一手抵着我后心输入真气,另一手掰开我紧攥在一起的手指。

  “他真的没事,你连我的医术都信不过吗?不要握这么紧,会伤了自己……”

  勉强睁开眼,他眼中的疼惜与无奈清晰地映入眼帘。

  “我……我信……”

  他不会骗我,冰言还在。这么想着,胸口的疼痛不一会就退了下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握住了涟的手腕,五条红痕宛然,些微的肿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劲,捧起他的手腕轻轻吹了吹,心中满是歉意。

  他亲亲我的额头,见我还是显得坐立不安,又道:“冰言只是些皮外伤,最多就是箭头上擦了点毒粉。去了毒,上些止血的膏药,补一补,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可是你,本来底子就差,又乱输真气。你与他内力相差这么多,要救他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万一反噬,你想过没有?伤了元气,还背着人走了这么长段路,之后又不明不白挨了一掌……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让你现在看起来好好的,能说会动。我辛苦所得,你不仅不在乎,还要糟蹋一番……”

  他说道这里,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我忙抬手发誓:“以后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终于露出了些笑容。

  没想到这么一番折腾,刚才还觉得生龙活虎,现在连提起手臂的力气也缺缺,涟说的没错,我这个样子也不过是个假象而已,撑不了很久。

  眼见我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涟体贴的服侍我躺好:“再睡一会,过会吃饭了我再叫你。”

  迷迷糊糊地问道:“还有显儿……他不在吗?”

  “他有事进宫,应该快回来了。”

  只记得自己“嗯”了一声,然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华灯初上,我以为涟会陪着我,结果却没看见他的身影。后来又想,大家各自都有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只有我目前是闲人一个。自己既然不能做什么,总不好也连累涟放下手里的工作。

  坐在床上等了一会,终于看见一个侍卫经过,忙请他找了一双鞋,又问明了冰言的住处,就跑了出去。

  涟,不是我不听话,只是醒来又觉得自己达到你的要求了,所以出去跑跑。范围仅限这座府邸,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一边替自己找着借口,一边又有些忐忑。瞒着涟出来已经是对不起他,还要害他担心的话,就真的过分了。最好偷偷看冰言一眼,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回去。

  走到那屋子的外围,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心中一喜,难道是冰言醒了?

  再走近几步,这才发现声音的主人竟是显儿。他好像十分的生气,正在斥责着谁。被他训斥的人一点声音也没有,似乎颇为甘愿。

  “这种节骨眼上,你为什么抛下他去做别的事?我给你的夜光佩,为什么不交给他?”

  “拈酸吃醋是这样的吃法么?做事不分轻重,还有比把他安全带出来更重要的事吗?”

  “枉你如此身手,还要他拖着那破落身子救你……”

  “姓侍的,你怎么不去死呢!”

  “这都要怪你!你这个废……”

  闪电般的一掌打断了显儿的话,清脆的声响还回荡在耳边,不重,却也不轻。我怔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有些难以置信,那一瞬的冲动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打了他……

  显儿好像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眼底咋见的惊喜还没退去,眼圈就有些淡淡的红了。震惊,不甘,委屈……

  他咬着唇瓣定在原地,那倔强的眼神就像小时候一样。两眼死死地盯着我,只看一眼我就知道,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在等我的原因。

  视线刚与他接触,就滑向了另一侧。好在冰言除了看起来比较虚弱,并没什么异样。

  他原先半靠着床柱,闷不吭声地听着显儿的斥责,可身上还是散发着不安的情绪。直到这时才抬起头,亦是一脸的惊讶。在看见我后,又低下头去,眼底是一片黯然。

  我该……怎么办?

  才经历过那样的惊吓,我现在对“死”这个字眼分外的敏感。所以在显儿说出那样的话时,我会受不了。可不管怎样,出手就是不对,何况他的身份又是……

  一声吸鼻子的声音,细小到即便他就在我身边,也听不清楚。心底的某根短弦就此崩断,等我抬起头,却只看见显儿一个人离去的背影。

  抬脚跟出一步,忽然想起背后那个躲起来的人,又硬生生停下脚步,转回床边。

  伸手抚平他乱乱的头发,又蹭了蹭颌下新冒出的青髭,故意道:“有点扎手呢,要不要我替你刮一刮?”

  “他说的没错。”

  “嗯?不要我刮,那我替你把头发盘起来好了。”我作势把他扶好,起身去拿梳子,却被他一把拦住。

  嘴张开又闭上好几次,他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还是去……找他好了。”话断断续续讲完了,艰涩的语气却暴露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会明白的,我也不会走。”说完这句,明显感觉身边的人松了口气。只是,就算这样的松口气,也极力的掩饰了起来,不敢让我知道。

  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我会觉得他是个脆弱的男人,可是心底涌起的怜惜又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发现,冰言总是一如既往的站在我身边,从来不敢奢望什么,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意愿,也从来没有……试着索取什么。我坦然地接受他给予的一切,也会想他,会担心他,可除了那次离别的亲吻,我好像从没有给过他任何保证,所以他总是显得那么小心翼翼。在别人眼中他是强悍的,随手就可以取了他人的性命,可在我身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又是最彷徨的。就因为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最久,所以被我忽略的次数也最多……

  “冰言。”

  “嗯。”他呆呆地回应。

  “谢谢你。”

  某人惊慌失措的抬头,果然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头抬得太急,眼泪终于没能止住,骨碌碌滚了下来,不过他也已经顾不上去掩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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