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殇 上(兄弟)————极闲攻
极闲攻  发于:2010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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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索尼说的,你可能来了这儿。”亚连环视四周,在我身边落座,“你逃课后都会来这个花房?”

  是我喜欢的牛肉汉堡和热可可,我边吃边点头,“你要代替老爸教训我吗?免了。”

  亚连盯着前方的木架,淡淡说道,“爸爸从没有给你来过电话不是么,你的情况他并不知道。亚拉,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我喝口饮料,垂着头道不再言语。吃完了汉堡我重重舒口气,抹着嘴巴站起来,“我要走了,多谢你给我买的午餐。”

  亚连并未起身,他拉住我的左手,坐在那儿就像小时候一样无辜委屈地挤着眉毛,怯懦地叫一声哥哥。我不断提醒自己别犯傻了亚连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消失迅速的小孩子我也不是曾经能凭个高年纪大就能保护教训他的哥哥了,别被他可怜兮兮的表情给骗昏了头。

  “哥哥,冬假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没有耳鸣,亚连确实又叫我哥哥了。印象里,从小学起他就对我直呼其名,我们之间兄弟的关系和见证被这改变完全抹除了。倒不是我十分介意他不再叫我哥哥,毕竟我们年龄相差不多而且他早就是内定的宗族继承人,大伙包括我在内对他都该礼让三分才对。我只是以为这个称谓曾是我们之间最密切的纽带,一旦失去,我们之间的一切就改变了。

  亚连的手心有微微的汗意而且他的手掌已经比我大了。他的眉眼,神情都有我自己的影子,但没有人会认为我们是兄弟,不光是身材和高度的差异,不光是这样。

  “你在撒娇么?”

  亚连笑眯眯站起身,抱住我,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不是吗?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缠着你去放风筝的事情,你心肠总是很软。我们悄悄跑出门回来后就要罚跪,可你从来不拒绝我。”

  我心底最脆弱的一块地方被触动,那是说不出的痛楚,我任亚连抱着,却不得不出口伤人,“那是以前,我们早就长大了。所以我必须拒绝你。”

  “……”

  我轻轻挣脱快步离开这里,亚连的身影落寞吗?我不知道,只隐约听到他啧了一声而已。今天实在太糟糕了,我觉得自己根本不宜出行还是赶快回宿舍比较安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路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事实证明我的敏感度还是相当高的,若问我什么东西的传播速度最快,答案一定是谣言。

  回宿舍恰好撞到安吉斯在给女朋友莫文微打电话没闲工夫搭理我,也好,省去了解释的麻烦,我端着胳膊洗了把脸后准备睡觉。现在做什么都不利索,我干脆把包扔地上,东西变哗啦啦全数抖出来,然后再一一捡拾放好,工作程序比之前多了不少。安吉斯讲完了电话匆匆来向我了解事实经过,不可否认,经我们那一次“游街示众”加之人们之间口口相传添油加醋不少人已经听闻了监察部这次的行动。安吉斯兴奋地问我那一男一女是不是真的在嘿咻,我想了想,告诉他,从结果看来是这样,但我没亲眼看到。

  “听说监察部跟踪了他们两天,这帮人真闲。”安吉斯打了个口哨,笑道,“西塞尔和他的副手玛嘉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抓了人要么就自己拟定一份文书威胁你干点什么要么直接上告学校下退学通知,谁说情都没用。”

  我仔细回想那个头矮小长相清秀的西塞尔和彪悍的长发女生玛嘉,他们确实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草拟了处罚决定,而且几乎钻了校规的空子,就拿那对男女来说,虽然校规里明令禁止在公共场合过密身体接触,但并没说违规后会遭到什么处罚,监察部便自己做决定,劝退,这样学校理事会也无话可说。再或者他们会以此威胁你来要求点什么,毕竟有些事情他们不宜亲自出面。真是心狠手辣啊,如果你的资料上有国立学院的劝退痕迹,那么很可能这会成为你将来四处碰壁一路坎坷的根源。所以你最好选择被劝退的另外一个选择——成为他们的走狗,但这样一来便无言的承认了自己干过什么坏事儿。想到这儿我感到一阵恶寒,若非我严正为自己辩白,不然真是要很倒霉了。

  “啊,对了,四眼儿今天找你,明天抽个时间去趟办公室吧。”

  啊,人要倒霉简直跟跑肚似的,止都止不住。安吉斯安慰了我几句后便带上门让我休息,我带着极坏的情绪一直睡到了晚上六点多,一睁眼睛,天已黑了个彻底。

  安吉斯不在屋里,但客厅的灯亮着。我倒了一杯热水给自己醒神,一会儿,梅森便来了,他急切地向我了解事情的细节,手舞足蹈的样子笨拙滑稽,他告诉我,艾朵来看我了,就在一楼。其实我很高兴,但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早上的遭遇让我烦恼死了。

  我在二楼便看到一楼会客区的沙发上坐着穿着红色裙子的艾朵,她是第一次来13号楼显得紧张局促,并拢膝盖微垂着眼帘,羞涩的模样引来了来来往往行人的注意,毕竟艾朵的相貌已算是很不错了,如果她再活跃一些定会出名。

  看到我下楼来,艾朵这才呼口气,放心似的拍拍自己的胸脯,但看到我明显异样的右臂时,急促地惊呼一句,“亚拉你的胳膊怎么了!”

  其实实情解释起来并不费劲儿,但重点在于艾朵很不安地告诉我,她们女生谣传我就是几个月前女生内衣失窃案的凶犯,我是个色情狂,偷窥狂,短短一个下午,流言已经飞得漫天都是。我哑然失色,可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解释都乏力。梅森和艾朵都神色严肃地安慰我,可想而知事情有多严重,这下到好,比较无辜的我反倒比那对男女更令人注目。

  见我缄口不语,艾朵慌忙说,“亚拉放心,谣言过几天就自己没了,而且,而且我敢保证你绝对不是那种人!”

  我打起精神对她笑了笑,算了我在这里义愤填膺也丝毫无用,大概快到七点时,大门口传来一连串的招呼声,一句一个“会长辛苦了”,我简直不必回头也不用亲耳听到贝索尼的声音就知道他回来了。梅森和艾朵起身跟他问好,贝索尼颇有风度地微微颔首,笑道,“请坐。艾朵,好些了吗?”

  我一怔,艾朵出了什么事吗?艾朵脸一红,嗫嚅道,“没,没事儿了,谢谢您。”

  梅森这才悄悄告诉我艾朵看到我被人抓起来吓哭了,她慌慌忙忙去找亚连,然后又一起跟去学生会办公室见贝索尼。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善良纯洁的女孩儿让我愧疚。

  “你呢亚拉?”贝索尼转坐到我身旁,眼中的笑意仿佛一直从早晨保持到现在也没有变化,“对了我有话对你说。”

  “那,那我先告辞了。”艾朵知趣地起身鞠躬,又对我说道,“亚拉别太担心好好休息,明天见。”

  梅森心怀不轨送艾朵走后,贝索尼才长叹了一口气,十指交错道,“亚拉,虽然你逃课的事情监察部不追究了但老师方面你得去解释一下,不然这依然会影响你的期末成绩。不过我会帮你去——”

  “不必了。”我打断贝索尼的话,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多谢你今天帮我说情,不然被监察部纠缠会很麻烦。”

  贝索尼掩去了笑意,歪着头极为认真地打量我,半晌他问道,“你认为简简单单多谢两个字就能感谢我了吗?你不会觉得我这个学生会会长的面子这么好兑换吧。”

  我知道自己马上要被宰割了于是乎警戒起来,唯恐贝索尼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躺靠在沙发上,道,“我今天很累了,你来帮我煮咖啡,这点小小的请求不算敲诈吧。”

  09 吃醋了

  贝索尼的工作确实很繁重,况且他今年才三年级而已,来自工作和学业的压力比我们多出了不只一点点,他昨晚忙了一宿熬了个天亮确也是很少人能知道的现状,表面的光鲜背后并不容易,当别人都在注意他人前的威严和气度时又有多少人在乎他为此花费了多少精力。

  我跟在贝索尼身后往一楼走廊末尾走去,他的房间在僻静的角落并且没有室友,据他自己说这个叫做“待遇”。我暂时也不算健全人,煮咖啡这么一个简单的活动被我生出了不少事,贝索尼看样子确实累极了,他眼神有些呆滞地坐在客厅里瞅着我,手里虚握着电视遥控器。

  “亚拉,你看上去很擅长。”

  这绝对是在讽刺我。

  我单手把咖啡给贝索尼端到面前,道,“你经常熬夜?”

  “……你在关心我?”贝索尼呷了一口黑咖啡,惬意地笑道,“经常。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交给别人又不放心,权力可以下放担责任却不行。如果出了纰漏我责怪谁都没有意义了,况且与其那个时候相互推诿埋怨不如凡事做好,你说呢?但很可惜,毕竟我这个凡人的一天也只有24个小时,一分不多。”

  我扫了一眼桌子上扔满的文件,看来他今天还得继续忙下去。

  “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你的待遇不就是这么来的么。”我说道,“不劳而获的事情不多也不会长久。”

  贝索尼若有所思点点头,却不再接话,开始认真喝咖啡,仿佛真是要借这个东西来解乏好接着工作似的。我心想,走也要等到他喝完咖啡再说,我不能那么不给他面子。

  “好了,我们来谈谈别的事情。”

  就在我准备走时,贝索尼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要谈判的模样,我愣了,直到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答复——给我怎样的答复?”我才反应过来他所言何事。

  我哭笑不得,心想他对我表白这件事情突兀可疑,而且太奇怪了。更重要的是我这人对女人都没有吸引力何谈同性?以我平庸低调的行事风格要别人注意简直太难,贝索尼总不能因为我的长相而产生兴趣吧。

  我小心措辞,认真负责是我的优点,无论觉得这事情有多么荒谬我还是应当给贝索尼一个合适的说法。所以我用两分钟组织语言,然后告诉他,“很抱歉。”

  至于理由,不言而明。

  贝索尼也不生气,而是说道,“果然太唐突了。好吧,亚拉,听好,那一封信你可以当作没有,从现在开始我会追求你,你说得没错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不劳而获确实是很差劲的想法,你能原谅我吗?”

  听完贝索尼移花接木引用了我的话后,我唯一的感觉是自己无话可说。

  “我们重新认识一次。”贝索尼无视我无可奈何的表情,伸出手笑眯眯道,“尤塔克·贝索尼,三年级A班,欧里帕索国立学院学生会会长。你好,亚拉。”

  我的左手半天也伸不出去,这情形仔细想想挺可笑,但正儿八经做出来却又如此郑重其事。我当时有种恍惚被迷惑了的错觉,要知道,人或多或少都有虚荣心,如果一个别人眼中极为优秀的人向你示好却丝毫不动容的人很少,所以我犹豫归犹豫,还是伸出了手,“鲁特亚·亚拉,你好。”

  贝索尼握住我的手用力捏了捏,道,“很高兴认识你,请问我是否有那个荣幸请你吃明天的早餐呢,鲁特亚·亚拉?”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宿舍后才发现又有几个亚连给我来的未接电话。这次我记得把书带着去找他,其实家里的书房里什么藏书都有而且个个版本不只一本,《历国释典》是欧里帕索国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部法典,也是我们家族每个人的必读本。这个版本的释典是我在图书馆进行下架清理时买来的,五十多年前的版本,旧也旧了,而且还有一些缺页,但我清晰地记得家里没有这个版本,送给父亲也许是个不错的想法。鉴于我们关系不是太好,送书的目的不在于内容而在于一种姿态:我希望和家里改善关系。仅此而已。如果哪一天也能接到家里希望我回去的电话,哪怕一点隐晦的暗示,我也会高兴的忘乎所以。

  亚连的室友不在,他给我开门的脸色相当差,而且还在对着电话那一端不断训斥什么。多半是家里的谁谁谁。他已经有一些能力处理家族关系和生意上的往来了,爷爷也曾在去年冬天的家族晚宴上明确给了他这个权力,亚连已经开始逐步熟悉治家手腕了。

  我只得先安静地坐一会儿等他办完要紧事儿。过了十来分钟,他才挂了电话转向我,并且一开口,那斥责的口气因为惯性而没有完全消失,“为什么总是不接我电话。”

  我明显愣住了,亚连马上察觉到自己语气太严厉,却没有马上解释,只堵气似的别过脸去。

  我也不好说什么,把释典放在桌子上拐弯抹角提醒道,“这本书有些旧损,麻烦你了。”实则是告诉他,一定一定把书交给爸爸,能改善一点是一点,我能想到的作为也只有这些了。可亚连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他看都不看这书一眼,固执地又次问我为什么没有接电话,但语气软和了下来。

  我于是告诉他刚才不在宿舍,说实话他能想到这个可能性吧。亚连一连发问,“你去哪儿了?”

  在我说到贝索尼时,亚连猛地瞪着我,狠狠道,“我说过不要跟他来往。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恍然间,我仿佛从亚连脸上看到了两年前父亲的表情,那一天,他也是这样凶猛地瞪着我,恨不得对我动粗,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警告我,别再跟她来往,这不是玩笑而是命令!我不计后果反抗了他所换来的是持续到现在的冷战,没有任何生活来源,没有任何关心问候,连去年冬天的家族聚会也是爷爷特许我参加的,说不好听点,我几乎被家族除名了。不听从安排的人没有资格享受家族的尊荣。我用我的冲动所造成的隔阂无法消除,可我从来没有后悔,从来没有。我并不是一个愿意挑战家族权威的人,在它的庇护下我可以不劳而获我可以得到别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东西,可这样的屈服有时却要我付出比自尊更重要的代价,我办不到。

  算了,这些往事随它烂掉风化,多想无益何苦跟自己过不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刻和父亲如此相似的亚连,深深呼吸一下说道,“我先走了。晚安。”

  我能感觉到亚连在看我,直到我走出门。那样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可撼动违抗的处置权,即便我是他哥哥。

  这漫长的一天呐……

  10 祸端

  我和贝索尼一同出现在宿舍早餐厅里本就不是什么自然的事情,这大概是我入校以来第一顿正规丰盛的早餐。由于家里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不得不精打细算节俭度日,虽然偶尔会从远在大赦都国的外公那儿得来一些珍贵的礼物,但又不能变现实在是很苦恼。好吧,我有些占小便宜的心思,不是太严重吧。

  “我昨晚翻看了你上个学期的礼法成绩,交际舞不合格所以诺曼给了你那样的成绩,你有什么打算——关于今天的谈话?”贝索尼一大早就提醒我今天注定是个灾难日,“况且你总是逃他的课……”

  “我没什么打算。”我早上的胃口不是太好,但还是勉强吃了一些,“看他的心情,反正无论他给我什么处分都是我应得的怪不得谁。”

  “不担心你的毕业评价?国立学院的优评代表优秀但同时差评的影响非常大,不过你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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