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天下 第二卷(穿越时空)————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0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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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燕舞哈的一声哂笑道:“若是我自愿,倒是一种关怀,若是因旁人,还算关怀麽?”他斜挑起眉毛,瞅著槐古龄,见槐古龄皱眉便要反驳,他笑道:“我不说旁人,你叫我陪他,我若是陪了,之後你别发我脾气。”

  槐古龄怒道:“我几时发你脾气?”沈燕舞道:“那你跑出来做什麽?”见槐古龄张嘴欲辩,又道:“你跑出来还跑到这里,分明是等我来寻。”

  槐古龄被对方言中,心中气闷,抓起手边的石子,扔入水中,怒道:“谁也没叫你跟来。”沈燕舞撇了撇嘴,换了个位置,不再说话,任由身旁的人发著脾气。

  片刻後,他才靠近槐古龄,见对方有些失神的坐在河边,他才慢慢叹了口气,说道:“似你这般将他护在身後,他岂不是永远都长不大,这般无用?”

  槐古龄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沈燕舞撇了撇嘴,以手撑在脑後,平躺下来,看著天上流云,道:“我也曾经有个弟弟。”槐古龄低声道:“我听你讲起过。”

  沈燕舞“唔”了一声,接著道:“起初我以为你同我一般,但是现在看来,却不相同。”他见槐古龄露出疑惑的神色,俯瞰自己,笑道:“我也愿将世间美好呈现在他面前,给他所有的美好,但是,”他微微一顿,脸上表情严肃,接著道:“这世间终究残酷,我愿他万事如意,更愿他成长独立。”

  沈燕舞见槐古龄身躯一震,心知对方明了,这份浅显的道理,以槐古龄的聪明向来便明了,只不过在乎他自己愿不愿意承认而已。

  沈燕舞轻轻一叹,接著道:“我将自己可以做的,能够做的,都做了,但是到了最後,我才知道我给的,从来不是他想要的。”幽幽叹息,沈燕舞记得沈燕声想要的,不是在自己控制下的生活,而是完完全全属於他自己的生活。沈燕声想要的,是与沈燕舞作为两个独立的人各自生活,而并非如过往一般,沈燕舞,沈燕声扮演著同样的角色。

  槐古龄深深的低下头,道:“我……明白。”

  沈燕舞道:“你怒我骗他,更怒我要朝阳一同骗他,但是你可知道?我骗得光明正大,朝阳骗的人尽皆知,他却不知道,不明白,这全是因为你。”槐古龄眉头紧蹙,却不在说话。

  沈燕舞又道:“你以兄长之姿,宠他爱他,并没有错,但是……你该明白,有些事情你不能代替他。”

  槐古龄道:“这个我明白,我也没有想过要代替他。”他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注视著沈燕舞,眼底有著无限的委屈,咬住了牙关,似有千言万语,却不愿吐露。

  沈燕舞见著心疼,从地上坐起,无从安慰。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你是你,他是他,你……”话未说完,只听见“啪”的一声,沈燕舞落在槐古龄肩上的手,被对方狠狠拍开,只见对方湿了双眸,泣道:“我没有要代替他,更没有想过要做族长。”

  大声一吼,两人同时惊呆。

  沈燕舞不知道对方有著这样的委屈,槐古龄也不知道自己纵然受尽了天下人的误解,却不愿让眼前这个人误会。

  一时无语,两人皆是尴尬。

  最终,是沈燕舞打破了沈默,摸著被对方打红的手背,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槐古龄也自愧疚,摇头道:“我也不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沈燕舞道:“我没想过你脾气这麽大。”看到槐古龄露出苦笑,沈燕舞又道:“不过这样才像真的你。”

  槐古龄挑了挑眉,道:“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麽样子麽?”沈燕舞摇摇头,道:“槐公子人前笑脸不断,人後腹议不停,我自然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麽样子的。”见对方又竖了眉毛,沈燕舞摆手笑道:“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说出心里话总是好的。我总觉得你太过压抑。”

  槐古龄听了一愣,抿了抿唇,转开了头看著湖面,忽然问道:“适才,泗亭和你说了些什麽?”沈燕舞凑近他脸庞,笑道:“你不猜猜看?”

  槐古龄眉头微蹙,眼底余光扫到沈燕舞近在咫尺的脸颊,登时觉得心脏一阵噗通乱跳,脸上一热,不找痕迹的错开了身子,看著湖面想了一下,幽幽道:“他喜欢你。”

  沈燕舞不由得笑道:“你怎麽知道?”

  槐古龄道:“明眼人都看得到。”他嗔怪的白了眼沈燕舞,气对方明知故问。沈燕舞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不喜欢他。”

  槐古龄眉头耸动,道:“我知道,你喜欢朝阳麽。”

  沈燕舞虽然觉得情爱之事,无可介怀,可是此时从槐古龄口中听到,著实让他脸上一红,干笑两声,他转过了头,不在言语。槐古龄见了,哼了一声,道:“你莫当全天下的人都是聋子……”他说著,似想起什麽,住了嘴,却红了脸。

  沈燕舞挑起了眉,料想那一日自己同朝阳晨间颠鸾倒凤,恐怕叫这人听去了。他自觉无碍,撇著嘴道:“你竟然喜欢偷听……”

  槐古龄怒道:“谁偷听了?你们那麽大声……还怕别人不知道麽?”他想到那一日迷迷糊糊间醒来的声音,又想到前一夜被沈燕舞上药时,挑起的情欲,自是觉得难堪至极,又觉得委屈万般,登时说不下去,反倒红了眼眶。

  沈燕舞见了,吓了一跳,急忙凑过去,问道:“你怎麽了?”他见槐古龄落泪,虽不明原因,却心中难过,一把将对方拉扯到自己怀里,道:“你别哭,有什麽不开心和我说说?”槐古龄一把推开沈燕舞,叫道:“我不开心,也不关你的事。”

  沈燕舞皱眉道:“我不过是关心你。”槐古龄道:“你去关心朝阳就好……”话一出口,他急忙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之後又是一脸的慷慨神色。

  沈燕舞聪慧无比,听了这句又怎麽不晓得对方心思。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朝阳是朝阳,你是你,如今有事的是你,我关心他?他又不需要。”他看著槐古龄,又道:“现在倒是你的事情,我比较在意。”他话语暧昧,槐古龄听得脸上一红。随即他安慰自己道:“恐怕沈燕舞对人人皆是如此……”又念及自己所见,槐古龄问道:“你同泗亭……”

  沈燕舞眉头微皱,打断槐古龄道:“我不喜欢他。”槐古龄道:“你未曾试过,怎知你不喜欢他?”沈燕舞“哈”的一声笑道:“我喜欢谁,不喜欢谁,便同你一般,心中明了。”他凑近槐古龄,气息喷在对方脸上,灼烧出一片红晕,衬得苍白面颊多了几分春色。

  沈燕舞舔了舔嘴唇,见对方眼睛盯著自己唇畔,他微微邪笑,却退开了身子,在一旁坐好。眼底分明看到槐古龄似惋惜,又似松气的表情,他也不点破,开口说道:“我和龙泗亭之间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倒是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槐古龄听他严肃语气,也端正了面容,问道:“什麽事?”

  沈燕舞道:“你还记得当日是任芳前来抓你的?”槐古龄点头,沈燕舞接著道:“这件事只有四长老和你知道,对吧?”

  槐古龄点头道:“是,你怀疑当中有人捣鬼……只不过却没有证据。”

  沈燕舞皱了皱眉头,忽然道:“我现在却认为不一定是长老在捣鬼了。”槐古龄问道:“为什麽?”

  沈燕舞道:“这种事情几位长老极可能告诉身旁亲密之人,比如子女……”槐古龄思索了一下,接著道:“所以说,任芳前来极可能并非长老授意,而是她自己要……来的?”沈燕舞点点头,道:“他们几人一起长大,龙泗亭又和你这麽要好,你自己说,她们对你有什麽看法?”

  槐古龄苦笑道:“还能有什麽看法?自然是讨厌至极。”

  沈燕舞道:“怎麽个讨厌法?”槐古龄抿了抿嘴,说道:“任婷和泗亭自小就有婚约……”他说完,瞟了一眼沈燕舞,见对方面无表情,不由得低声问道:“你当真半分不喜欢他?”沈燕舞笑道:“若是当作弟弟,我自然可以疼爱,若说喜欢,倒不如说是爱屋及乌,来的贴切。”他看著槐古龄,眼带深意。

  槐古龄抿著嘴巴,让开身子,不理对方,接著道:“任婷和任芳最是要好,任芳任性,最是见不得泗亭和我来往,几次从中作梗,我见她年纪小,也不过是教训过几次……却不想,”沈燕舞接道:“却不想她倒是会记仇?”

  槐古龄抿著嘴巴,半晌才闷闷的“嗯”了一声,沈燕舞道:“所以我才说小孩子宠不得,若是不能让他全心喜爱你,便要让他真心服你,让他不敢造次。”

  槐古龄见沈燕舞说的狠毒,忍不住问道:“你待你弟弟也是如此?”

  沈燕舞一愣,摇头笑道:“我弟弟同旁人不同的。”槐古龄听了撇嘴,沈燕舞便道:“我和我弟弟是同命不同名,自然同旁人不同。”

  槐古龄道:“同命不同名?”沈燕舞“唔”了一声,眺望湖面,似想起了沈燕声……

  槐古龄问道:“你们是谁的命,谁的名?”沈燕舞没想到槐古龄会这样提问,微一沈吟,却已经答道:“命是他的,名也是他的。是在我的命上刻入了他的名字。”槐古龄皱眉道:“这般,岂不是没了自我?”

  沈燕舞苦笑道:“所以落得现在这幅样子……”他见槐古龄不解的看著自己,摊开手道:“我和他曾经同命不同名,如今却是彻底的背道而驰……他在我的过去,但是他的未来却没有我……”

  暗淡下了眼瞳,带著伤感怀念。

  槐古龄看著,竟似也沾染了这份伤怀,他靠近沈燕舞,伸手揽住了对方,轻声道:“所以你才唱得出那般凄凉的歌曲……”

  沈燕舞一愣,问道:“什麽歌?”

  槐古龄舔了下嘴唇,遂将之前沈燕舞高热时唱歌一事说了出来。沈燕舞听了,道:“你说我自己站在地上唱歌?”槐古龄点点头,沈燕舞又道:“我看起来很清醒?”槐古龄顿了一下,似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沈燕舞抿起了嘴巴,陷入了沈思。

  沈燕舞以为一切都是幻魔从中鬼祟,但是此时听来却好似并非如此。说不上缘由,他隐约觉得这件事同幻魔没有关系……

  想到幻魔,他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那个丛非,後来可有在找过你?”槐古龄摇摇头,道:“我很感激他,也想他能来找我。”沈燕舞撇嘴道:“你想他?你怎麽不想想他也许将你送来是有原因的。”

  槐古龄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沈燕舞会如此激动,他说道:“就算他有什麽原因,毕竟他在那段日子一直养育我,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已死了。”

  沈燕舞眉峰立起,但转念一想,又压下满心怨气,只是说道:“我觉得没有人会平白对你好的,你还是小心些好。”

  槐古龄知道沈燕舞是关心自己,抿嘴一笑,道:“他要是算计些什麽,早就算计了。更何况我又有什麽好算计的?”他见沈燕舞不赞同的皱著眉头,抿嘴道:“我自会小心的。”沈燕舞这才低低的“唔”了一声,槐古龄又道:“不过我想你若是见了他,也一定觉得他是好人。”

  沈燕舞哼了一声,不想说自己早就见过了,压下不满,他说道:“再说吧。”他本想询问丛非是否会是那引导任芳之人,但见对方对丛非推崇,便不好开口,若是说出来,免不了又是一番争执。

  又坐了片刻,沈燕舞站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槐古龄“唔”了一声,从地上撑起了身子,将外袍脱下交给沈燕舞。沈燕舞眼皮一跳,说道:“你披著吧。”槐古龄没有说话,向前走了两步,一瘸一拐的。他来时跑的极了,不免有些磕绊,此时走起路来,觉得有些疼痛。

  沈燕舞见他走路摇摇晃晃的,眉头一耸,两步走到对方面前,微曲下身子,道:“上来吧。”

  槐古龄皱眉道:“我不用。”说著,他推著沈燕舞。

  沈燕舞被他推的只好站起身子,转身道:“我没说你用,只不过你这般走回去,要好半天,我背著你也走的快些。”见槐古龄眉眼晃动,他又说道:“我们出来这麽半天,我怕朝阳担心。”

  槐古龄听了,嘴巴一抿,眼底闪烁,却不在推辞。他见沈燕舞重新站在他面前,手臂微一用力,便伏在了对方背上,腿窝处一紧,已是被对方背在了背上。

  槐古龄在沈燕舞背上,一颠一颠,他自知自己体格不算瘦小,分量也同成年男子一般,走了两步,便见到沈燕舞额头渗出汗水,时不时的,还要将自己向上拖一拖,他心中感动,也不忍对方疲累,便说道:“你放我下来吧,我很重。”

  沈燕舞挎著他的双腿膝窝,向上一拖,喘了口气,道:“你是挺重的。”说著,他自己笑了一下,道:“不过也还好,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背不动你麽?”槐古龄皱眉道:“我也是男人。”沈燕舞道:“这个我知道,看都看清楚了,那天验明了正身,如假包换的男人。”

  槐古龄听他调笑,抬起手在对方头顶敲了一下,道:“胡说什麽。”沈燕舞大喊冤枉,道:“我胡说什麽了?难道你不是男人?”

  槐古龄在他背後瞪了他一眼,又听沈燕舞道:“你别瞪我,我说可都是实话。”槐古龄失笑道:“某非你脑後生目,看得到我瞪你?”

  沈燕舞笑道:“想也知道。”

  槐古龄听了,不在说话。沈燕舞一句“想也知道”让他从心底暖了起来,从不曾有人了解他,龙族之中也都视他为异端,在沈燕舞面前,他无须隐藏脾气,无须刻意伪装,他活的潇洒,活的开心。

  识得动心之时,却是锺情已久。

  槐古龄不由得搂紧了沈燕舞的脖颈,将脸颊贴在对方衣领处。

  如此平静的一刻,他只求可以在长久一些……

  沈燕舞感到背後靠近的气息,低声笑道:“你放松些,我又不会跑……”槐古龄闻言,只是安然的低声“唔”了一声,便全然在沈燕舞背後放松了身体……

  一路背著槐古龄回到住所,身上那人早已睡熟。

  朝阳见了,急忙上前接过槐古龄。两人将槐古龄放到了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沈燕舞看著槐古龄安然的睡容,低声笑道:“我不曾见他如此安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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