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舞————出流
出流  发于:2010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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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一天起,龙就发觉自己害怕凤的眼神。他方才看也没看凤一眼,那是自己想也没想到的直觉反应。现在想来仍觉得稍稍松了口气。

        没错,自那天後,看到凤对自己憎恨的眼神後,他只知道觉时自己的心是疼痛难当,连走路的力气也都快从体内抽离。他不知道为什麽凤的一个眼神会对自己造成这麽大的影响…此後於是乎,他索性避免与凤的视线交会,因为他不想再面对刺骨之痛。


        以往的自己总是以他所想要的方式生活,不理会身旁的人对自己的恶意攻击,虽说也没有什麽是足以堪称为人身攻击的事。只因太在意的话,那他似乎没什麽好日子过了。


        只是现在…他却很在乎凤一个细微的脸部表情…。那是种饱含怨气的目光,总觉得再这麽看下去的话…自己会被他的恨意所吞灭。可想而知的是…他也将因此而难过…。


        龙带著混乱的思绪来到了医院,脑中所想的竟然不是方才神秘莫名、连脸都没入黑暗中而没见著真面目的「爸爸」,而是与自己冲突频起的弟弟国分寺凤…。

        「院长?院长?你怎麽了?」

        一经落合的叫唤,龙这才拉回心思。当下印入眼的,便是落合放大了数倍的脸孔。原来自己已经在办公室站了许久而未有动静…难怪落合要觉得奇怪了。

        「没什麽…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乱舞-49

        此时的凤人虽在公司中,但心神早已不知跑向何方。手边不停挥舞著笔杆为一份份文件签下姓名,但是那纯属於无意识状态了。

      突然放下笔,凤看似甚烦的表情说明著他已厌倦了他现在的状况。此时的他所需要的是冲出公司这个大鸟笼,去呼吸一下所谓的新鲜空气…。

        只是,他是刚出呼吸了新鲜空气没多久,没料到回来之後竟然更加烦躁,这对急欲平覆思绪的他似乎只有反效果。

        这究竟是为了什麽?没错,他不久前离开了公司,但却没知觉地往医院跑。身体好好的他当然并非生了病,而是下意识地想见一个人。不用说,那人就是身为院长的龙。


        正因这几天,他觉得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吧。虽然他知道龙还是在国分寺这个家,但总觉得他在有技巧地回避自己。不管在什麽事情上都一样。

        没有以往的争吵,有的只是连一句话的交流也不存在的相敬如冰。而他的技巧也真了得,真的是可谓完全不著痕迹。现在想想…自己当初会总是无故挑起战火,似乎只是心中想要与外界有所交流,由其是对他…如此来确定自己的存在并非只是父亲计划中的一个棋子…


        他的做法是错了吗?以现在的情形看来…龙只会离自己愈来愈远。而自己并不意外地感到难过,他根本无法预想…龙真的放弃自己、连冷眼也不看向自己的时候…。


        就在他挥开这些思绪而驱车前往医院时,他有种方才想法即将成真的恐惧…。因为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他,但身边却也多出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远远望去,他知道那是医院里的护士,而护士与医生间在医院里本来就理应互动频频,但自己却难掩心中满腔的怒气。不仅如此,这火气还愈烧愈旺,想上前分开两人的举动不停地在脑中盘旋著。他觉得自己就快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在他看到两人以极近的距离相视而笑时,自己火气上升的情况更甚。


        为了怕自己做出什麽惊为天人的事情来,他身子一转,当下跑了开。其间,自己意外地思索起方才自身的怪异的举止,他发现…那叫做忌妒…。方才的自己,活像看到妻子与外人私通似的光火,醋意满腔。


        他忌妒那女人,为什麽接受他那阳光般笑容的人不是自己?而只是一个一起工作的女人?因为…他们目前的关系吗?即使如此,在他不知道自己心思的同时,为什麽连一个笑容也吝於给予…?


        现在的自己就是在那种情况之下回到公司的。当然,以他目前这种心不在公事上的状况,光是坐在办公室中几个小时就已了得,不过这可想而知是撑出来的。

        再次放下笔,拿起挂在椅上的大衣走出办公室。而在他一开门时,不意外地当下见到了门口外的两人──早乙女及甲斐。

        一想到还得为自己的行踪提出解释,凤的心中就感到些许不耐,本想刻意不去理他们,只是有人不许他这麽做。

        「总经理,请速去速回,等一下还有会议要开。」会以这麽严肃正经的态度说话的人,当然就是甲斐。

        「全部取消。」凤想也不想地一道。

        「老板…又要取消会议啊?常常缺席不太好吧?这样我又得当某些人的炮灰了耶…。」早乙女语气轻浮地说著,脸上还是挂满他独有的笑容。

        「你们自己看著办。」凤不想再吐一个字,快步离开这里,进入电梯中。

        他们两人没有因为凤的事先离开而离开,反而还进行一些让人不甚了解的对话。

        「老板这几天在反常你很高兴吧?有机可趁了是吧?」

        「我心情好不好没必要向你报告。」

        早乙女轻声一笑,「我在说什麽你我心知肚明。」

      乱舞-50

        理所当然,龙是没看到方才怒气冲冲而离开的凤,只是忙著医院的事。几场手术下来,龙显得有些疲累。虽然他强打起精神来,但是还是被眼尖的人所看穿,就例如眼前的人。


        「医生啊,你看起来很累嗳。」

        「呃?有吗?」龙一听到前来看诊的病人这麽一说,不太好意思地一笑。

        她是个操著关西口音的慈祥老太太,看来六十多岁,在这里算是他较熟的病人。她有轻微的胃病,所以正在以药物做调养。只要吃完了药就会前来复诊,以防病情严重。毕竟老人家的身体是比年轻人更该特别去注意的。


        「有啦有啦!医生你虽然年轻,但是身体也是要顾啊!不要到了我这把年纪了才再後悔哦。」

        「知道了。」龙对於目前医生与病人的角色似乎一下子间对调了过来感到好玩,但也不忘他今天的工作。「药有按时吃吧?情况有没有好转?」

        「有啦!有好多了啦!」

        两人聊聊关於病情也关於自身的心情,当然自己只限於当个听众的角色。虽然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了,而他自己也因此而觉得心里舒坦些,但这次在心中竟然又兴起了另一种难解的心情。


        如果…在那个家里也能像现在一样…充满温暖就好了。真是讽剌,在这种冷冰的医院中,竟然远比那个家更能感受到温暖。若是真要从「那人」身上得到这种感觉…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幻想。


        他被突然间闪进脑海中的想法与「那人」鲜明的红色影像感到些许吃惊。自己怎麽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他呢…温暖…和他扯不上任何关系吧。由其是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他。都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的人,怎麽可能会给自己什麽温暖呢?果然是痴心妄想。


        「院长?」

        这回换落合的叫唤,但是龙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恢复,反而停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又失神了。」

        真惨,他向来不会这样的,由其是在工作的时候,自己是怎麽搞的…。

        就在龙正为自己不甚专心的行为懊恼时,自己的手突地被一阵冰凉所覆盖。龙带著些许的疑问扬首,才发现那阵冰凉的来源正是此时他身旁唯一的人──落合。

        「院长的手…和他一样,修长又漂亮。他说过…外科医生的手是全医院最漂亮的。」

        对於落合听似自言自语般的话,龙不禁又心生疑问,但他并没有无礼地抽回手,只是就这麽让落合握著。

        「你说的『他』…」

        「是我哥,我去世的哥哥。」落合没平常的迷糊样,反而有种异常正经的神情。

        「去世的…哥哥?」

        「嗯。」落合点点头。「第一次看到院长的时候,我就觉得是哥哥来对我加油了,所以我一直努力到今天…要是平常的我,早就不知换了几个工作了…」

        「他对你的影响很大。」为喜欢的人而努力,那是件很美好的事。

        「嗯…是他让我坚持下去的,院长也是一样…就像我哥一样。」落合瞬间停止了她正色的面容,下一秒便笑了出来,「对不起啦,随便认亲人…院长不要见怪啦。」


        龙摇摇头,「不…能成为一个人坚持下去的力量…我很高兴。」

        「谢谢院长…院长也要和我一起坚持下去哦!这是约定!」

        「嗯…约定。」

      乱舞-51

        回到了家,即使再怎麽累还是得做家事,就像在天原家一样。两者都有个共通点,便是不管在哪一个家,他似乎都只是个外人。在天原家是名份上的外人,在这里则是实质上的外人──尽管有血缘上的证明却也无法拉近自己与国分寺家的关系。


        龙一面脱下外套,一面随手就拿起围裙套在身上,从外人眼中大集团的继承人瞬间化为一个供人使唤的佣人。

        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吗…他自己竟也对此没什麽感觉了。想想,他当初到这个家里的原根本不是因为继承事业而来,只是替亮介完成一个享有亲情的梦想罢了。虽然这个目的到现在看来仍是难如登天的事。


        而近来早退次数频繁的凤在楼下一传出门声时,他马上微微一开房门一探,果然是龙回来了。而凰最近回到家的时间晚,所以现在应该还在公司里…

        不知是何动力趋使著凤,他脑中一个想法闪过後,门一开,马上冲下楼去。待自己意识到其身处於何地时,已是龙一脸疑问看著自己的时候了。

        凤在心中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这麽仔细地看著他了…穿著围裙的样子…自己第一次看到…。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思被视破,凤刻意扳起了脸孔,「煮好拿到楼上来。」

        他一出口就是习惯性的命令句,而不被龙所知道的是,这只是自己的伪装道具之一罢了。

        闻言,龙在下一秒便把头给一偏,不去看他。还真的是佣人做的工作啊…就差是否有支薪罢了。

        凤没注意到龙的反应就上楼去了,只是觉得心中有著莫名的兴奋。前些日子,凰在家时,总是把煮好好的饭菜全给倒了,自己想当然尔没有再吃过一次。而今天…凤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竟微微地笑了──那是自己从来没有展现的温柔与些许的稚气。当然,自己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


        不久,龙端了煮好的晚饭上了楼,敲了敲凤的房门。而凤在门板被敲响的那一瞬便又赶紧摆出正经的面孔,把自己心中的兴奋给遮掩於无形。

        「放著吧。」凤假装埋首於成堆的公务中,也没抬头看一眼。虽然他从头到尾一直用著不著痕迹的眼角馀光打探著。

        龙不作声,把手中的托盘置於桌上,目光始终没有放在凤的身上。然而他本来想要放好後便马上离开,但在看到置於桌上最上头的那份文件後便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看似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觉察到龙的身影静止时,凤亦在当下心生疑问。他小心地循著龙的目光一望後,心中大叹大事不妙。那是…

        「…这是什麽意思?」龙毫无起伏地声音传了出口。

        没错,那映入眼的东西正是某个人的调查文件。而那文件的主角,则是医院中自己唯一的朋友──落合芳江。

        看著龙微愠的面色,而且正是为了这女人,自己的心情登时从方才的云端坠落至地底深层。可以预想的是,一场风暴又即将降临。

      乱舞-52

        凤此时正在暗自为方才美好时光的消逝而叹息著,但是与生俱来的隐忍个性不准许自己在他人面前视弱,既使眼前这个人是个和自己有著血缘关系的人。虽然其中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对这个哥哥的感觉变质而不愿承认彼此的亲属关系。


        调整好坐姿才强打起精神来,先暂时不再为快乐气氛逝去而感到可叹,虽说这一切只有自己知道…。

        「…你可以走了吧?」凤眯著一双明眸,道出了一句口是心非的话。这当然只是自己的伪装工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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