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罪----deva
  发于:2010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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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什麽?是有工作还是没有工作?”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以前的留言中,我也感到过。
  “当然有工作,不过,一早来的时候,发现你回剑的样子与以往不一样,好像有什麽很重的心事让你的心乱了,所以,总也无法释怀,只想当面和你谈谈……”
  好像有只手揪了一下我的心。这个男人,真是……
  “工作的事,今天就随它去了……”
  “不好吧,那麽重要的工作。”我嘀咕著。
  我虽然没说,但他还是知道了,我是怕他为了我的事没去工作,会受到上级的责怪而不好意思。
  “别在意,其实那个工作有很多人在做,少我一个也没关系。晚一点回去没有什麽大碍,去道个歉就行了。”
  感觉上他是为了安慰我才这麽说的,将军府里的工作,哪有说不去就不去还会没大事的道理,恐怕回去後一定会被斥责的。
  “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别这样说,添麻烦的是我才对……”阪田突然踏前了一步,到了我近前,“从你出招的犹豫来看,我觉得你在考虑还要不要来和我见面。虽然我们两家是对立的,不过,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才对。彦十郎不正是因为这样想才没有切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其实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但还是继续这样往来了几个月,不正说明,家族的对立在我们之间并不那麽重要不是吗?我一直都这样想,而且,我也很清楚,你也一样。我们都不想就此毁了这段情谊,所以还是以以前的方式往来著。我深信你与我有著同样的想法,深信这样的想法不会改变,所以一直这样持续著。可是今天一早,我觉得你的心情有所改变,所以非常担心你会改变主意,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就算是被将军大人责骂,我也要留下来和你当面说清楚……”
  “左近……”
  看著他十分认真的表情,认真的眼神,我觉得眼眶中瞬间涌出了什麽,於是赶忙伸手去擦。真是的,为什麽自从我遇上这个男人後,就变得这麽容易落泪,好像女孩子。
  “你哭了?为什麽?”眼前立刻就慌了手脚的左近突然变得可爱起来,完全没有了武士的感觉,“我说错什麽了吗?还是……”
  我摇摇头,忍不住又笑了:“不,我不是为这个哭,而且,这也不是哭,只是很感动。我并没有打算不再来见你,能遇到你这样的知已是我一生的幸运,也许以後都不会再有和你一样的人了。我们的爱好想法,对彼此的认识感觉都那麽契合,就算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可能也没有我们这样谈得来,所以我非常开心。就算明知道两家对立,我还是无法舍弃你这个朋友。只不过,交往越深,时间越长,我就越有种难过的感觉:为什麽像我们这样合拍的朋友偏偏就是敌人呢?如果早一点认识你,在两家关系没有恶化之前认识你的话,情况也许就不一样了……”
  面前的左近听著我的话,似乎已经愣住了,看起来就像是被雪冻住了一般。
  片刻,他又“活”了过来:“被感动应该是我吧,那天晚上我整晚都睡不著,一想著你一定不会再来见我了,就觉得万念俱灰。可是却还是抱著一丝丝希望上了山,给你留了消息,即便你不会再来看,我也会写。”左近刚毅的脸上此刻显露出的并不是刚毅,而是一种复杂的表情,好象是一种特别的温柔,“在收到你的回信时,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但是你却无视了家族间的矛盾,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看成是比家族还要重要的东西……虽然从以前的信中能感觉出,你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太好,不过,那毕竟是你的哥哥……”
  “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左近的弟弟不也成了那样的人,活著的人可能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吧。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但是,就当是自己自私吧,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无视那样的事实。”
  我淡淡地说道。
  “我又何尝不是呢?回到家总能看见成了那副模样的弟弟,虽然很心疼,可是要我为了他而恨你,我做不到。就算我们并不认识,我也不会对你采取什麽行动,因为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应该可以扯平了。”
  这个人总是会说出让我心宽的话,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无法放手吧。
  “我知道,左近不是那种是非黑白都分不清的人,我们两个都清楚对方的性格,都明白对方的想法,都能为对方著想,这样的两个人就算背景再怎麽对立,彼此也根本不可能站在对立的位置上……”
  “彦十郎──”左近也笑了,刚想说话就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下我才注意到,他的脸已经被冻得通红,也难怪,在我来之前他竟然一直坐在雪地里打盹儿。
  “快别说了,再这样下去会被冻病的。”
  “我知道,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有好多话要说,恨不得今天一天都说完。”
  我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可是现在天寒地冻的,我们两个竟然站在山上的雪地里谈了这麽久,已经可以了。本来想说“我也是”,脑中立刻就能想到接下来左近的行动: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地说“那就这样下去”,而把今天的工作都放弃掉。这样不声不响的,其他官员们肯定会有怨言的,我不希望他因为这个被责骂得很惨,虽然现在赶回去也会被训。
  “以後还有机会,在我看来,左近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我不想这样的左近为了见我被同僚们看成是不负责任的男人,这样对你对我都没好处,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而且,天气这麽冷,坐了一早上,还是赶快回去喝碗热汤,生病的话就糟了……”
  “这算是你对我的关心吗?这些话我可以理解为你非常关心在乎我,可以吗?”
  他又踏前了一步,距我几乎只有半步之远。明明比我年长几岁,肩膀也要比我宽,个头比我也高点儿,怎麽看都觉得像哥哥的他此时却像个孩子般露出兴奋欣喜的表情,那双眼睛望著我时,里面闪耀著光芒。
  我好像也被这种光芒吸引了,点了下头:“可以啊。”
  “太好了!唔?啊!……”他下意识地还要往前靠近,却突然发现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麽距离了,再近恐怕就会贴上我了,於是有些惊慌地後退了一步,然後一边傻笑著一边挠了挠头。
  这就是那个在众多参赛者中叱吒一时的剑手吗?是那个在将军麾下受到重视的优秀武士吗?这还是那个只凭气势就能压倒对手的男人吗?为什麽从我眼中看过去,那只是个外表像大人、内心却如孩童般天真的少年;亏他还出外游历过,怎麽觉得比我还单纯。
  可是,这样的他我也并不讨厌,相反好像又看到了他性格中的另一面,心里反而有点窃喜。
  “那个,我走了……”
  “嗯,小心路滑。”
  “明天我还会来的,你也一定会来,对吧?”
  明明心里很清楚,干吗还要反复确认。
  真是的,认真起来的话,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个十分优秀的男人;可是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却像个毛毛燥燥还不成熟的小孩子。
  望著他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回头向我招手,我也只好向他招了招手,然後转身往回走。
  左近这种情况叫什麽?总觉得自己好像听过一句话,就是用来形容他这种样子,到底是什麽来著?我竟然一下子忘了。
  ──算了,以後想到再说吧。
  雪越下越小,午後几乎就停了。从廊下望著山上,我在想,明天一早会更冷吧,而且山路也不会那麽好走。
  那个男人,阪田左近,该不会生病吧。
  这样一想起来,竟然让我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对他的事,我居然那麽在意,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

 


十二

  第二天一早上山的我,特意加快了脚步,不过化雪的山路非常难走,越想快反而速度越慢,到树林时,时间反倒比平时都晚了。
  真是欲速则不达,恐怕等我到竹林时,左近应该已经离开了。
  想到今天见不到面,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昨天见面之前,多少个月的时间不都那样过来了,可为什麽一见过面之後,就一天都不能忍受?
  有些沮丧地穿过满是积雪的树林,突然前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彦十郎──”
  ──嗯?左近吗?
  我忙抬眼向前方望去,竹林边上,一个男人正用力向我挥著手。
  ──怎麽可能,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离开了呀?难不成?
  我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感觉,於是紧跑了几步,来到他的面前,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了,劈头盖脸地大声道:“难不成今天又旷工了?这样会给大家添多少麻烦啊,我不是说过,不要你为了我做这种事吗?”
  不负责任的男人开始怔了一下,然後笑起来,一种很狡猾的笑容。
  好像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一看到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我错了。可恶,真丢脸,可是又没有地方可以藏。只好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
  “怎麽不说下去了?”左近一脸得意。
  他果然在捉弄我,刚说完我们之间没有立场的矛盾,他就立刻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难道觉得我对人温柔就好欺负吗?
  “我无话可说。”虽然知道他有点捉弄的意味,但我内心中却无法对他生气,我对有这种矛盾感觉的自己反倒挺生气:我真是这样温柔的人吗?温柔到对他人的捉弄都气不出来。那不叫温柔,应该叫软弱吧。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马上换了温柔的语气向我道歉,立刻就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没什麽。”
  “我可没有旷工。只是昨天回去後跟上面说,要把工作都放到午後去,理由是早上我需要练剑。他们没问什麽就答应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以前就这麽做了,这样说不定就能早一些见面了……”男人微笑著。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只是……
  “早见晚见不都一样,有区别吗?”
  “对我当然有,有很大的区别!”左近突然提高了声音,表情又变得十分认真,直直地望著我。
  我不知道他这是怎麽了,或许只要我认真再想想,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过我却没那麽做,马上转了话题。
  “对了,身体状况怎麽样?”
  “哎,没什麽问题啊……为什麽这麽问?”
  “昨天你在雪地里坐了很久,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为此生病,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难怪你今天脸色这麽差,谢谢你的关心。”左近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种光芒,“一直以来,你都那麽温柔地关心我……”
  “我才是,左近总是能说出让我宽慰的话,我的心情因此也变得开朗多了。”那是我一直想当面对他说的话。
  ──真的,我的生活真的是在遇到他之後才有了改观。虽然生活的内容还是一成不变,可是在我心里、在我眼中,看到的事物都有色彩多了,而且那些色彩还越来越浓。
  不过,这样的话我实在对他说不出口。
  “真的非常感谢,一直以来对我的鼓励。总觉得写在纸上不够诚恳,终於能有机会当面对你说出口了。那个……我衷心地谢谢你……”说著,我向他深深地低头致谢。
  可能是突然太郑重了,让他居然叫出声来:“哎?──别这样,快别这样……”他可能是想过来扶我,却又觉得这样做不妥。看著他的双脚在雪地上晃来跳去,我不禁笑了起来。然後听到他沈住气地“嗯”了一声,“请不要这样!”那是阪田左近郑重的声音,我的笑声立刻停止了。
  “如果彦十郎要道谢的话,我也要正式向你道谢。一直以来耐心地指导我的剑术,如果不是那样,在比赛场上我绝对不会有那样的成绩。和你相遇,也是我一生的幸运。即便可能会令自己不容於家族,但还是坚持与我相交,对於彦十郎的这份情意,我从心底里万分感谢。”
  是啊,只有一方道谢的话,就感觉不到我们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了。朋友,不正是这样吗?不是谁高谁低、谁大谁小,不是谁盖过了谁,谁又胜过了谁。彼此都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同一个高度上,互相信赖互相关心又彼此帮助,哪一方也不用感谢哪一方,因为从一开始就是相互的。
  他清楚这一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我再客气的话,就会破坏了这种平衡。
  “好啊,我接受你的道谢,那你也要接受我的道谢。”
  “嗯,当然了。”
  “那以後这样的客套就都免了……”
  “说定了!”
  “哎,说定了。”
  “话说回来……”左近开始活动起身体来,“今天早上还真是冷啊,你都没有感觉吗?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有感觉啊,所以动不了,因为冻僵了──”
  “啊?什麽!”左近好像真的相信了我的话,吓得跳了起来,“那还不快点……”突然又沈默下来,“你在开玩笑……”
  “现在扯平了。”我笑著动了动脚,“算是对你刚才的报复。”
  “噢,这样啊。”他嘀咕著。
  “我小时候就已经常常这样上山了,那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冬天当然也不例外,所以这种寒冷我早就习惯了,倒是你,没这样的经历吧。”
  我们边说边向竹林里走去。
  “雪天上山的确没有过,不过小时候父亲的职位还不高,所以对我管得还不太严,我那时疯玩得很厉害;长大了後又外出游学过好几年,感觉上身体被锻炼得很结实,受伤倒是有过,生病就非常少了,最近几年完全没病过。”
  “看得出来,那是长年修行的身体。”我称赞著。
  “彦十郎也不差呀,虽然看起来好像弱不禁风的小少爷,不过出剑时的气势远远胜过那些身材高大的对手。尤其是那天的前三场比赛,一刀致胜,恐怕多少年都没人那样赢过,实在太精彩了。”左近一脸神往的表情又让我感到好笑。
  “你们都这麽说,我可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赢的,我连对手的脸都没看清……”
  “不会吧──”左近看著我。
  我微微低头边走边看著自己的脚步:“其实那时我一直在想你的事……”
  “嗯?”左近的脚步停住了。
  “看到你的剑法後我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只想著你的身份,想著我们练习的情景,上台都是被下人推上去的,出刀也好像是无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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