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罪----deva
  发于:2010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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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妙望著我困惑、难过的神情,也轻叹了一下:“您不能这麽想,虽然在大户人家,女人没有後代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可您在少爷心中并不是这样的存在。少爷爱您想和您在一起可不是因为您能为他生育後代啊……爱上一个人可能没有什麽理由,但只要爱上一个人,就会想和那个人在一起、永远地生活下去,要幸福、要快乐……这些,都是没错的。所以,阿妙从来没觉得您和少爷有什麽错……你们彼此深爱著对方,极力为对方著想著,都想抓住属於自身的幸福,这和寻常的男女有什麽区别。有的人家也会没有後代,但夫妇两人相处融洽,这就足够了……”
  阿妙的劝慰之语总能说到点子上,让我心头的阴霾立刻一扫而清。
  “谢谢你,阿妙嫂……要是没你在身边,我还真不知会胡思乱想些什麽呢。”
  “所以说,您保重身体就是对左近少爷最大的帮助,如果您发生了什麽事,左近少爷一定会痛苦死的……”
  我点著头,记下了她的话。

 


三十四

  只是,人并不那麽容易忘记困难的,特别是我。一旦入夜,独自躺在床铺上时,心底的黑影便又浮现出来。心头盘旋著一种莫名的燥动,让我在深夜醒来,开始有些心烦意乱。
  ──究竟是怎麽了?是因为左近的事吗?还是因为……
  再次睡过去後,我做了梦,梦到了家里的父母、梦到了哥哥雅广,甚至梦到了死去的大哥……在认识左近前的一切,都像走马灯倒转般自我眼前闪过──少年时代的事、孩子时代的事、还有幼儿时代的事……身边的亲人、侍从、还有仅见过几面的剑道老师……醒著的时候都想不起他的名字,却在梦境中清楚地记起了他──奥留老师,记起了他第一次看到我握著刀乱挥一气时的眼神,那闪著光芒的眼神像个黑洞般将我吸了进去,无尽的黑暗隧道、周身的冷风袭袭……
  “啊──”
  我惊叫著从梦中惊醒,外面,左近已经推门而入。
  “怎麽了?”他关切地询问。
  我坐起身,一身的冷汗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只是……做了个恶梦……”
  左近缓缓坐了下来,脸色异常凝重,原本这种时刻,他总会抱住我安慰,但今天,他却有些一反常态。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心头闪过不好的感觉。
  “发生了、什麽?”我不想问的,不想知道外面的一切,但是,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我下意识地开了口。
  左近的眼中闪过凌厉的目光,令我心头一惊。
  “没什麽!”他的回答相当干脆利落,嘴也闭得很紧,我太了解他了,这是明摆著不想告诉我,明摆著的隐瞒,但是,既然那样,又为什麽要让我觉察出他的神情呢,装成平常的样子不就好了。
  我没有追问,起床穿好衣服,而左近今天都在呆在了竹林里。午後,准备离开的阿妙在空地的另一边和左近似乎争执起来,没那麽厉害,但我隐约看到阿妙的脸色很郑重。那是她从未对左近展露过的严肃表情。
  一定有事。
  在我犹豫著要不要继续追问下去时,左近已经回到了屋中,盯著我的同时,紧紧闭上了屋门。
  这回,是我抿住了嘴。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不流动了,沈闷压抑,我屏住了呼吸,等著他开口。在我脑中,已经设定好了所有最坏的情况……
  “你家……”
  他刚说半句不到我就扑了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是我母亲出事了吗?她、她……”
  左近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不是你母亲……”我刚放下心他的话便又让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是你父亲,竹原大人……他好几天没来上朝,听说是生病了,但具体有多严重我也不得而知。我到你家外面打听过,但探听不出消息,不过有名的医生进去好几个,应该不轻吧……”他说完,别过了头。
  听到不是母亲时,我已经没那麽紧张了,虽然和父亲的关系不好,但终归是给了我生命的男人。
  我有些失落的坐了下来,脑中有些混乱。
  “你、你要回去看他吗?”左近的语气很生硬。
  “不知道……”
  就在我迷茫中,被男人一把抱住,然後推倒在床铺上。
  “左近!”我惊讶且慌乱地叫起来。
  “别去……求你别去……我会派人去打探消息甚至是亲自去探望他……只求你别离开这里……”
  男人不顾我的反抗,开始拥抱占有已经烙下他痕迹的身躯。抗拒也只是最初,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再拒绝这个男人任何事,便停了手,任凭他扒下我的衣服,任凭他肆意侵犯我的躯体。用唇堵住我的呻吟,用手玩弄著我的中心,用他的欲望把我弄到神智不清……极尽一切,让我精疲力竭地昏迷过去。
  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浮在云上,眼皮很重几乎睁不开,但是,能感觉男人就在我身边睡下,然後,紧紧地抱住了我……
  左近,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不会因为这个就离开你……不会……
  又是一场奇怪的梦,梦境中出现的人我并不认识,但我就像个旁观者一般,看完了他全部的人生。在梦里的男人,有著富裕的家庭、悠闲的生活、美丽的妻子……但是,他的人生不知为什麽却给我一种非常非常平淡的感觉,淡到就像透明色隐藏在空气里的感觉。那个人,不在乎一切,也不在乎他的亲人,而且,他也没有孩子……直至他死,他都像没有心一般毫无知觉,像一阵风在世上吹过便消失无踪一般。
  梦中的感觉是凄凉的,我想哭,却流不出泪来。就在梦境结束,将醒未醒眼前一片黑暗时,我隐约听到脑海中有个声音:
  “……记住……不能为这个世界所停留……”
  前言不搭後语,还是说,我听漏了一些句子。
  还没明白过来,耳边就是鼎锺齐鸣的刺耳声,又让我惊醒起身。
  左近刚好离开,关上门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醒了。
  他是打算以那麽激烈的方式让我起不了身,那麽自然就不会回家去看父亲了。我拖著沈重的腰身穿好衣服,带上刀,知道这样做他一定会生气,但我绝不是想惹他生气才那麽做的。
  有些事,我想再次当面向父亲确认,否则,我心中总是压著一块无形的大石,就算我能平安无事地在竹林里过一辈子,我也还是会心有阴影的。
  
  冬季,山间的寒风是刺骨的,我行走在熟悉的山路上,不用灯,闭著眼睛也不会摔倒,一路上都在想见到了父亲要说什麽,但直到来到宅院後门都没有想出来。
  後门虚掩著,我进去时居然一个守卫都没有,让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脑中“嗡”的一下,想到父亲是真出事了时,一瞬间什麽也顾不上了,也不管是否有人看见,就飞快地冲向了父亲的房间。
  远远就看见父亲的房间还有灯光,廊下有正在等候的侍女。我冲过来的时候,侍女们都看见了我,一个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连打招呼什麽的全都忘了,就那麽望著我冲到廊上、来到门前。
  我一揭帘子跨进了房间,守在一旁的母亲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我时,什麽都没说,只是开始不停地流泪。
  “妈妈……”我看到她那副样子,禁不住叫出声。
  “你回来了……去看看你的父亲吧……”母亲没有问其他的,就好像我只是出了趟门一样,语气很平静。
  我来到父亲面前,跪坐到他身旁,看著他躺在那儿双目紧闭,人病得都瘦了好几圈,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我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霎时百感交集,低头向他道:“我回来了……父亲,请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没能听您的话……”
  本来还沈睡的父亲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话,醒了过来:“彦十郎──”
  “父亲!”我吃了一惊,看著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不禁急忙握住了,“我在这里,父亲。”
  “你回来就好了……”父亲的声音很虚弱,可是看著我时,眼睛却亮了,“回来就好……”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而且还反拉住了我的手,停了一会儿才道,“什麽都不用说了,我快不行了,所以,以前的事就算了,但我最後的愿望就是希望你来当竹原家的当家,这点如果你答应的话,以前的事我就原谅你……”
  “当家!”我更是大吃一惊,“父亲,您在开玩笑吗?雅广哥哥才是继承人啊,他还在,怎麽都不会轮到我……”
  “不管是雅广也好,还是你死去的大哥也好,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当家的地位传给他们……”
  “什麽!”t
  母亲突然在一旁阻止父亲:“不要说,不是说好了不告诉彦十郎的吗?”
  “你闭嘴!”父亲虽然还在病中,但骂起人来却还是那麽有精神,“彦十郎──”他又转向我,“虽然你从没问过我,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奇怪为什麽你小的时候我那样对你,我好像只关注你的两个哥哥,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你……”
  那正是我心底深埋的芥蒂。
  “还有,关於你学习剑术的事,明明後来没有再给你请过老师,你一直都是在自己练习,我却从没问过你的情况也没见过你练习,但比武的时候却让你上场,你不觉得奇怪吗?”

 


三十五

  别的什麽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我可以忘记,确实,唯独这件事我一直无法理解,明明知道我没有老师,却还把我当成高手一样推上场,简直像一开始就相信我会赢似的,父亲心里到底在想什麽!
  “那是在给你请了第一个老师的时候……”
  “请不要再说下去……”母亲又一次企图阻止父亲,但父亲并没有理睬,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您所指的是奥留老师……”
  父亲笑了:“你还记得啊,当时你只有几岁吧……奥留大师其实是剑道界顶级的高手,要不是我们家前代与他有渊源,就算是将军也是请不动他的……”
  既然有这层关系,为什麽大师只看了看我就那麽干脆地离开,难道是觉得我不配做他的弟子吗?
  我几乎是屏著呼吸在听父亲的叙述。
  “在我拜托大师後,他看到你,说你是个有天份有资质的孩子时,我相当高兴,希望他能把你培养成一代伟大的剑手。但是,大师在看过你握剑挥剑後,回来跟我说……”
  “果然,我是个不成材的人,当不了他的徒弟……”我如是认为著。
  “不是!”父亲咳嗽著坐起身,母亲在身後扶著他,还是不停说著“算了,别说了”,但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
  转向我时,父亲用很少见的慈祥的目光看著我,让我反倒惊讶起来。
  “奥留大师说,一看到你挥刀的样子,就感觉你有绝非一般人所能媲美的气势,简直就像是──‘王者之气’……仿佛是君临天下的战神一般……普通的剑手都不能成为你的老师,所以他离开了;而且还告诉我们,不能让你再和别的人学习,他所知道的当时天下最有名的剑手,没有一个可以当你的老师……因此从那天以後,我再也没给你找过老师,也不让你去外面的道场学习。大师还说,就算你没有老师,你的剑术也会超越常人,因为对你来说,剑术是天生的,就像普通人饿了就会找东西吃一样,你的剑术就是你的本能……”
  我已经开始头晕了:什麽“王者之气”“君临天下”,那些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足以招来灾祸的说法。要是被将军知道了,竹原家就完了。
  “您一定是病得不轻。”我扶他躺好,又在旁边跪坐下,“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但是,父亲竟然又挣扎著起身拉住我,一脸恳求:“彦十郎,你一定要答应我,做下一任的当家……这样,就可以光大我们竹原家……只要是你,就能用竹原这个名字写下历史……”
  瘦得露出青筋的手固然令我心惊,但父亲到死都不肯改变的顽固想法则更让我心寒。
  到头来,他想到的仍然是权力、名誉;到头来,他还是把我当成了竹原家的三儿子──竹原彦十郎,让我永远背负上“竹原”这个姓。
  “您就没有想过,我是您的亲儿子吗?您难道就没有为我的幸福和未来著想过吗?”我垂下了头。
  “你在说什麽……这正是为了你的将来……”父亲不解地望著我,依旧期盼著我的回答。
  多说无益,我已经非常清楚,父亲是不可能改变的了。
  心底多少有些悲哀,原本,我对能得到父母的理解多少还抱有些许期望,但是现在……
  “如果这是您的坚持的话,那我只好回答您:我无法接受。”我挣脱了父亲的手,退後一步,向他叩头致歉,“不管您认不认同,我都不可能接替竹原的当家,就当是我的任性吧,我想要自由、想要属於自己的人生……对不起,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又向著母亲叩拜,“你们就当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就算把我除籍也可以……雅广哥哥才是下一任的继承人,无论如何,请您重新考虑……”
  在母亲的抽泣声中,我站起了身,决然地走出了房间。
  身後,父亲惊愕不解的“为什麽”不断传来,在侍女们进去後,母亲追了出来。
  “彦十郎,你……”她的头发明显变白了,看得我一阵心酸,“你现在过得幸福吗?”後一句,她问得很小声,却很诚恳。
  我一怔:原来那天母亲还是听到了我在廊下说的话了。
  眼中有泪水涌出,我擦了一下,点头:“嗯,很幸福,已经足够了……”
  “那、那就好……”说话间,母亲的目光禁不住放在了我身上普通的棉衣上。
  我不由得笑了:“这个,还是我亲手缝的呢……不错吧……”
  母亲捂著脸痛哭起来。
  “别这样妈妈,我现在可以自我生存了,无论在哪儿都不会有困难的……而且,我身边有一个非常爱我的人,只要和他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我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离开了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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