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罪----deva
  发于:2010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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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这样的话了,说爱我的是左近你啊,强硬又不肯放弃地得到了我,现在要是再说这样的话,那我算什麽……”我伸手抚摸著他的头和脸,没有说出口却在心中反复念叨著“可爱可爱”。
  ──唉,本来就是我先坠入情网的。不过,我不会告诉他……
  “赛场上也好工作上也好,左近都像个大人,稳重有气魄;和我一起的时候,就像个少年,而且还是会撒娇的孩子……被你家里人和同僚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吓死的……”
  “彦十郎才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精湛绝伦的剑法,我真以为自己遇到山中高人,一定是个头发全白胡子一大把的老爷爷;之後听你说自己年纪并不大,我想至少是个身材魁梧、高大威猛的壮汉,结果……”
  我笑了:果然就和我那时猜的一样,他还真是这麽想的啊。
  “真是浪费了你的想像,结果既不是老爷爷也不是大叔,而且也不高也不壮……”我又笑了起来。
  左近的唇又堵住了我的嘴,然後轻声道:“但却是如此地让我著迷……”
  ──我呢?
  靠在左近胸膛上的我开始迷糊了:虽然我一开始就想像到了你的一切,甚至能想像出相貌,但是,却没想到自己,没想到自己被你深深吸引,为你著迷,最後则为你沈沦……
  突然睁开眼时,庙外风雨皆停,阳光撒满了山林。
  “啊!早上了吗?”我直起身,发现自己身上披著已经被烤干的衣服,但依旧被左近搂著,而他就那麽坐著闭著眼,好像也睡著了。
  我挣脱他的怀抱时,他也醒了过来:“醒了啊,早上好……”
  从衣服干的时间来看,他应该是刚睡过去没多久。
  “你一晚上都那麽抱著我没睡吗?这样坐著身体会僵的……”
  左近活动了一下身体,微笑著:“没关系,以前在外时常这样,差不多习惯了。彦十郎才是,应该从来没在这样的地方过过夜吧,而且连床铺都没有,就这麽坐著睡,肯定不舒服……至少让你稍微好受一点,我只是这样想……”
  我的心又剧烈跳了一下,我知道,那绝不是简单的感动。
  “谢谢……”我低头不语,也不敢去看他的脸,生怕自己会先忍不住。
  “这应该是我说的吧,虽然已经说好了彼此之间不要那麽客气,不过昨晚让你那麽辛苦,总觉得不说点什麽不行,所以……”那双手臂又伸过来搂住了我,“谢谢你,彦十郎,我爱你……”
  耳边的细语又差点儿让我难以自持,但他接下去的话却让我一下子惊跳起来。
  “昨天夜里那麽辛苦,身体还会不会痛?要不要我背你、啊,抱你下山,就这样决定了……”他的表情还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瞬间就觉得脸烧了起来,连头发根都像在燃烧著:“开什麽玩笑!”我打了他的头一下,从他的怀抱中跳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跑出了破庙。
  左近也收拾停当,走了出来:“我送你到竹林那里总可以了吧,这边的路你可能不熟……”
  我无语地点点头,和他肩并肩地向竹林方向走去。才走了几步,一只手就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而我也没有拒绝,还是无言地一直走到了竹林。
  “你失踪了好多天,家里还有将军府那边都很著急,恐怕今天回去就会天下大乱了……”我想起这件事,有点担心,“我只能从父亲和哥哥那边知道你在朝中的事,除此之外,我无法得到任何消息……”
  “别为我担心,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左近将我轻轻拉入怀中,然後吻著我的额头,“你也要小心,因为也得不到关於你的任何一点儿消息,如果你有事的话,我……”
  他突然停住了,紧紧搂住了我。
  我清楚他的意思,安慰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出事的。我能保护自己,这点你还不相信吗?”
  男人点了点头:“那麽,明天开始,我们还可以在竹林里……”
  不等他说完我就用力地点了下头:“嗯,当然了,我一定会来的。”
  左近顿时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眼神,我想我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不然过一会儿,恐怕我们两个谁都无法再从这个竹林中走出去了。
  “那麽,明天见。”我掉头就走,快步穿过竹林,不敢有丝毫犹豫。
  ♂
  穿过竹林经过我们经常呆的“老地方”时,我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在练习用的竹子圈旁站了一会儿,才坐到挂有竹筒的竹子下,那是左近经常坐的地方。好像每次他等我,都会坐在同一地方。
  刚才是为了左近我才走得那麽快,虽然醒来时身体并没觉得有什麽不妥,可一走快了才感觉的确和以往有些许不同,腿没有昨晚那般无力,基本上都恢复了,可是腰还是有点酸。一回想起昨晚的种种,我就又羞愧地脸红心跳,抱住头靠在竹子上,现在左近不在身边,我可以尽情的害羞了。
  其实也没什麽不好意思的了,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而且我并没有一点儿後悔的意思,只是在担心,我们俩的这条路,到底能够走多远?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真到有一天事情暴露时,我该怎麽办?左近又会如何?
  现在的我,眼前什麽也看不见。
  我拿起身边放著的漆盒,因为长时间不用,本来盒面上还积有一层灰,但经过昨夜雨水的冲刷,盒子又变得干净光滑,只是时过一年,又总放在外面风吹日晒,盒外那层漆已经开始褪色了,不过依旧色彩豔丽。  
  打开盒子,盒内的纸和墨虽然都有些泛潮,但还可以用。我拿出一张纸笺,用雨水润了墨,提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麽:应该可以每天见面了吧,留言这种事早已成为过去,但是,一旦回想起那段时日,胸口就会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现在想起来,那些短短的句子就是拉我坠入情网的“魔手”。
  想说的话见面就可以互相倾吐了,还需要再用这种方式吗?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控制自己的意识,在告诉自己,应该写些什麽。奇怪。
  如果哪一天不能见面了,那时这种方式还是有效的吧。
  不知道左近会不会看到,但不管怎样,我还是留下了我想对他说的话,然後等墨迹干了後,折起来放入了竹筒,然後又把竹筒挂在了更高的地方。
  现在的左近,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个东西了吧。
  雨後的山路非常滑,加上身体的问题,我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才回到家。好在因为下雨,没人注意到我是什麽时候离开的,侍女们还以为我一大早就出去练剑了呢。因为这段时间为了躲左近都没出去过,母亲以为我的身体出了什麽问题,还特意问过。
  现在的我算是恢复了常态,所以家里人反倒觉得很正常。

 


二十三

  换过衣服吃过饭,我去母亲的房间问候她。比起之前,母亲的精神好了许多,但明显比以前瘦了、也苍老了。
  “母亲,今天身体怎麽样?”
  我坐到她面前,不敢去看她的脸:母亲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
  “彦十郎,有件事要跟你说……”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高兴,虽然表情没什麽改变。
  “什麽事?”我望向她。
  “春姬的事……已经过去了,没办法了,虽然我那麽喜欢她,希望她能成为我们家的媳妇……”母亲沈默了一会儿,“昨天你的父亲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准备再为你找一家合适的小姐。去年你在比赛中那麽露脸,一听说你要择亲,好多官员家都来说亲呢!”
  母亲脸上有了些笑容。
  什麽?又是订婚……我该想到的……最近我一直生活在梦中啊。
  “没有特别喜欢的吗?”母亲试探著问。
  “嗯?特别喜欢的?”
  “春姬不来了,不过我觉得你并不难过,看来你对春姬果然只是兄妹之情……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相中了别家的小姐……或者听说过……”母亲淡淡地道,“春姬的事也许是我太心急了,虽然她很喜欢你,可你却并不爱她,对她来说,真是太不公平了……”
  “是我不好。”我又低下了头。
  “不是你的错,彦十郎……这次来提亲的人家很多,所以我想,至少让你自己选选,如果听说哪家的小姐合适或是在哪儿见过喜欢上了的话,我会帮你的,让你父亲也同意……”
  “谢谢母亲,三兄弟里,母亲最疼的还是我……”
  母亲伸手过来抚摸著我的头,温柔地看著我:“说什麽傻话,你是最小的,而且还是个最不喜欢长大的孩子。你的两个哥哥比你现在的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每天想著如何出人头递、如何进入仕途往上爬了。做母亲的应该高兴,儿子们那麽有上进心,不过也很寂寞。总想著有一天彦十郎也会变成那样,可是等了这麽多年,彦十郎还是没什麽改变,对哥哥们最想得到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每天只是专注於对剑的修练……”
  “我让母亲失望了,真对不起。”
  “虽然以你的才智对仕途没兴趣的话,你的父亲就伤脑筋了,但对妈妈来说,有一个能一直呆在身边的儿子并不觉得难过和失望啊。彦十郎只是对那些不感兴趣罢了,但却是相当聪明能干的孩子……”
  “什麽聪明能干,我和雅广哥哥比差远了……”
  “你啊,总是这麽谦虚。雅广虽然也很有才干,但是他做事太不冷静,你的父亲对他这点也不太满意……”
  什麽?父亲不满意雅广哥哥?虽然去世的大哥更能干些,但雅广哥哥也不差啊,而且又很精明,父亲不满意他?怎麽会?
  “你不要以为你父亲不重视你,其实他可是相当看重你的,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母亲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唉了口气,“算了,你不知道也好,实际上我也不想让你背负这种压力……”
  母亲微笑的表情後面,我却看到了一双悲伤的眼睛。
  “那个,订婚的事可不可以不那麽著急……”我知道即便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母亲也不可能帮我。
  “因为还要集中精神应付今年的比赛吗?”
  “啊?比赛?”我忽然愣住了: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竟然把最重要的事忘记了。
  看著我惊讶的表情,母亲奇怪地道:“怎麽?彦十郎每天都努力地修练不是为了秋季的比赛吗?”
  “啊,嗯,是这样的……”我的大脑像在瞬间停止了工作一般。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看来彦十郎要应付的对手应该很厉害吧。”母亲以为我是因为这个才发呆的。“时间好快啊,都过去两年了,有时候我还在想,那也许是个梦,你大哥不过是出去办事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啊,都这把年纪了,明明已经清楚了事实,却还在做著不可能的梦……”母亲又苦笑起来。
  我突然有种倒吸了一口冷气的感觉,身上一下子凉了下来,四肢也有点僵硬:母亲和两个哥哥的感情并不算很深,但他们也是母亲生的孩子啊,大哥虽说是重伤不治而死,可也还是和阪田家有关……
  “母亲,您恨那个杀了大哥的人吗?虽然没有当场杀死,可也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
  “彦十郎,从小我就教导你做人的道理,我也知道那是一场悲剧,双方都得到了痛苦的後果……可是,面对那个刺伤你大哥的人,做为一个母亲、一个女人,再善良也很难原谅吧……”母亲的眼里蕴含著泪水,但终究没有落下来。
  “我明白,所以父亲和阪田家的仇……”
  “有仇家不是什麽好事,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你父亲和雅广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今年的比赛你一定……”
  母亲的话又嘎然而止,但我已经清楚她几乎脱口而出的是什麽样的话,可温柔的母亲最终还是没那样要求我。
  “母亲,如果我赢了比赛情况就会好转吗?这场仇恨争斗就会停止吗?还是说,我一定要取了对方的性命,父亲和哥哥才会高兴吗?”我禁不住激动起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母亲……”
  母亲瘦弱的手又抚上我的脸,柔声道:“我是竹原家的女人,你父亲的妻子,你哥哥的母亲,能让他们高兴的事,我当然也会高兴;可是,如果为此让彦十郎难过的话,妈妈也会不高兴的。彦十郎是个太温柔善良的孩子,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你应该是个纯粹的剑手,而不是用剑来杀人的杀手……双手沾满别人的鲜血时,再多的胜利和荣誉你会觉得有意义吗?”
  “妈妈……”我呆住了。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彦十郎高兴的话、幸福的话,妈妈也会从心底为你高兴为你祝福的……原谅我彦十郎,我这个妈妈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只有这些了……”
  “母亲……谢谢你……”我抱住母亲,不住地说著“谢谢”,而母亲没再说什麽,只是一直抚著我的头。

 


二十四

  第二天清晨,下了好几天的雨终於彻底停了,山林被雨水冲洗了几天後,一放晴,便觉得色彩异常明丽。
  我很早就离开了家,在山路上向远山望时,不知为什麽,连山间那常年迷漫著的雾气都消失了,将远山的姿态清清楚楚地现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心不再犹豫了,所以眼睛看到的东西也更清楚了吧。
  我这样想著,脚步不停地向竹林走去。
  总想试著能赶在那个人的前面到达,但无论怎麽和自己比,都早不过那个精力旺盛的家夥。
  “早啊。”不知什麽时候就开始在竹林里等的男人一见我就从竹子下跳起来,跑上前──不如说是扑上来,然後紧紧抱住我,“好想你啊!彦十郎为什麽一副悠闲的表情,难道不想我吗?”
  这是已经出来做事的男人该说的话吗?这是有官职的男人该有的态度吗?这是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还该留存的想法吗?
  还是说男人坠入爱河後都会变成这样?那我呢?我不是男人吗?
  “一个晚上不见真是想死你了”,这样的话我可说不出口,虽然心里有那麽点意思。
  “嗯──”我犹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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