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职场————云深
云深  发于:2010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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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稿我不会撤。”任洪坚决地面对着王编如是说。

      而王编则为难地看向我。原本稿件冲突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两个编辑用了同一个人不同的稿子,便由审稿的副总编来协调,让其中一人换稿;原本我退一步也是无所谓的,但这次情形不同,这位齐老师算是教育界的专家了,而且这是最新约到的他的采访稿,这期不刊恐怕便会让别家杂志得了先机,且对齐老师也是无法交待的,而任洪的是齐老师前些日子写的一篇论文,虽然配合了他这次栏目的主题来作,但撤下终究不会影响太大。


      这些我知道,王编知道,任洪也该知道。但他却是一反常态的根本不容讨论的拒绝换稿,我想或是跟那天餐厅的事情有关吧。

      “这篇稿子,我也不能撤,采访稿是有时限性的,而论文性的稿子没有,这就是我的理由。”我坚持着,不肯退让。

      王编犹豫着,显而易见她不想得罪任洪,但我说的又合情合理,一时无法决断,“这样吧,我再考虑一下,尽快给你们答案。”

      出门后,我沉默着便想回到座位,任洪叫住了我,“小文啊,刚才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这可全是为了工作,也是就事论事啊。”

      习惯地微笑,心里却愈发的不屑,是不是为工作我们都心知肚明,何必欲盖弥彰,“我明白任老师的意思,我也一样,对事不对人。”重重地说出最后五个字,我不愿再敷衍,极快的离去。


      吃饭的时候,王冬的话让我知道,原来我与任洪的争执已经杂志社内皆知了。冷笑一声,继续吃饭,当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必有倍加关注的人,倘若人们都把此心力投在工作上,我看这个国家必要让全世界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可惜了这些无缝不钻的金头脑。


      王冬有些担心,“没事吧,文哥,你还是第一次跟人起磨擦,想不到一向好脾气的你也有这么拗的时候。”

      “不是拗不拗的,只是对作者负责任,也对我自己的栏目和杂志负责任。”

      “王编应该不会撤你的稿吧?”

      “应该不会,如果真是从工作的角度想。”

      说这话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想到与如果相背的是什么,因为心里笃定王编是个负责的人,不会作出错误的判断。只是我还是料错了,毕竟负责只是在人负得起的时候才会如此。


      “抱歉,成煜,这次要撤你的稿。”王编平静地说。

      我有些不能掩饰自己的惊讶,“为什么?我想不能撤的理由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而且齐老师那边也很说不过去的,虽然那篇稿也是他的,可毕竟不如这篇份量足。”

      “我明白,齐老师那边还是你去解释一下,就说我们改期会作一个他的专栏,应该没问题的。”

      我有些急躁,“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难道撤稿不该给我个正当的可以信服的理由吗?”

      “有,先说官面理由,就是访谈里你有些问题提得过于尖锐,而齐老师回答的也过于坦率,与我们媒体应该保持中立的立场不符。”

      “哈,原来如此,还有呢?”

      王编压低的嗓音,“别说我推卸责任,不过这确实是老黄的意思,我也争取过了,不过他坚持如此,私下理由是我个人的揣测,不过八九不理十,任洪的哥哥曾是老黄的老师,而且现在还是XX高校的教授,在教育界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你明白了?他不会为一篇稿子得罪任洪的。”


      我一怔,缓缓低下头来,又是如此么?这哪里像工作来着,简直是一场无聊透顶的玩笑。

      “算了,我不过是个小编缉,大不了换篇稿罢了。谢谢王编,我出去看稿了。”带着无谓的表情我出了王编的办公室,心里却一阵阵的失望。

      我也知道自己一向的信仰和固守的原则在这个社会或许是脱节的,但仍是无法说服自己轻易去随波逐流。在这样水色混黄的岸头,我虽力求站稳,却还是被那浊色轻易盖过了喉咙,难以喘息。


      办公室的人差不多已是走光了,我仍坐在电脑前整理着稿子,这篇新换的稿子我不想留到明天做。

      “给,这是我们这个栏目已经通过审核的稿子,略微有些改动,你看下,没问题我明天就送美编了。”边云说着将一叠稿子递给了我。

      “嗯,谢了。还没走?”

      “是啊,要不要去天台抽支烟再做?”

      “也好,休息一下。”

      站在天台上,我们默默的抽着烟。

      “撤篇稿子而已,不用这么不开心吧?”

      “不是稿子的问题。而是……”

      “而是因为任洪他爸是黄编得罪不起的人,所以才会牺牲小你。上次为了作栏目的事,任洪已经很不满了,但那次对手是我,所以他也没办法,这次换了你就不同了,是么?”


      看向他,我微有些惊讶,随即了然,这些他自然是明白的。

      “是呀,我很失望。”

      “成煜,虽然你很有能力,但于职场上,你究竟还是太幼稚了些。”

      我笑起来,“怎么,现在轮到你给我上课了么?”

      他缓缓吐出口烟,也笑了,“其实我说错了,你不是幼稚,而是清高。你并不是像王冬一样很多东西不明白,可以教的可以学的,你是明白,但你不屑去做。所以,更难办了。你处在这样的环境,却不想屈从,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吐了。”


      “哈哈,有那么严重么?”

      他颇为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其实没有,呵呵,因你没有野心,所以不会太难过。”

      换了个眼光看他,我工作中这点心思倒叫他看得通透,但并无压力的感觉,反而是被人了解的畅快。心里嘀咕着,大概是好久不跟人谈心的缘故。

      “被我说中心思了?”他促狭的笑了笑。

      叹息着,远处的高楼慢慢的掩入了黑幕中,天台也变得昏暗起来,烟味混杂着人的气息丝丝地吸自鼻腔,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比往日亲近了许多。“是啊,被你说中了,我大概即是如此,不过没办法,这种性子怕是改不了了。”


      他忽地向我走进了一步,严肃的眼神让人无法忽视,“其实,根本不用改,你这样,很好。努力做事却不会不择手段,敢于为自己认定正确的事情去争取,无论结果如何,敢于这样做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了,至少我不能,所以我很欣赏。”


      不自在与人这样近的距离,我向后微微一退,笑说,“没有这样夸张吧,说得我好象正义使者,其实不过是为自己不平罢了。”

      他一笑,目光却有些深邃,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转而便轻松起来,“行了,谈心时间结束,该继续工作了,否则你今晚不知道几点回去了。”

      我点点头,不再探究他的表情,随他一起下了楼,继续我的工作。

 

 

 

 

 

 

 

 

 

 

 

 

 

 

 

 

 

 

      7

      “成煜,你这些日子上班怎么样?”

      我夹了些菜在碗里,奇怪地看了看杨南,“什么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说,呃,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高兴的,或者是……不高兴的?”他故作漫不经心,却还是让我发觉了措辞的小心翼翼。

      “你听说了什么吗?”心里疑惑,难道说关于我的什么事情真能传到发行部那边吗?

      “是有点啦,不过先说明不是我故意去打听的,是别人‘非’要说给我听,我才知道的。就是,那个你跟一个姓任的闹了矛盾,好象还吵到了你们总编那儿,反正,听说,好象很严重,所以我忍不住想问问。”


      “扑”我差一点将嘴里的东西喷出来,赶忙跑到洗手间。吓得杨南也立刻跟过来,“你,你没事吧?你是笑得还是气得,怎么这种表情?”

      “哈哈哈……”清理完毕,我笑得差点跌在地上。

      杨南哭笑不得的把我扶在椅子上,“别笑了,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

      慢慢才敛了笑,我故作正经地说,“难道他们没说,我们还大打出手了吗?办公室里东西都摔了一地。”

      杨南蓦地沉了脸,“他打你了?”

      他危险的语气反让我一怔了,忘记事关我,这人是开不得玩笑的,忙说,“怎么可能,我开玩笑的。”

      他吁了口气,“别开这种玩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没事,不过是为篇稿子起了点儿争执,后来我撤了稿就没事了。”知道他保护欲惊人,我不愈多说。可他偏不肯放过,一直地追问,为什么是要我撤稿,而不是对方。


      我苦笑着,“谁知道,大概是我的稿子太尖锐了。你知道的,教育界也很敏感。”

      他哼一声,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解释,不过也不再说什么,我以为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可不料之后发生的事却让我大吃一惊。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紧张,黄编黑着脸说,“昨天,我去了发行部一趟,本来是为了谈些发行的事情,可是却有了意外的收获,就是你们面前摆着的资料。你们先看,看完我再说。”


      和其他同事一样,我也带着一脸的疑惑翻开了那份资料,并不厚,只三页而已,却让在座的诸位人人惊心,因全是发行部反馈回来的读者对杂志内容的意见,每个栏目都有,说是批评也不为过,措词十分的直白,直看得人面红耳赤。


      最初的惭愧过去后,我又仔细的翻了翻这份资料,赫然发现只是任洪栏目的意见便达到一页半以上,且其措词均是暗寓编辑选题和选稿的失误,而关于其他栏目的意见都零零碎碎的,且一看便非是专业人士的话。我心里有些嘀咕,读者自然不会针对哪个编辑而有意见,但这未免也太过巧合,虽说任洪的栏目做得未见得多么好,但一下子有这么多意见,而且帽子扣得又沉又让他摘不得,怎么说也是奇怪得很……


      “看完了?想必你们也可以想象我昨天看完后的心情了?真是又羞又愧啊,我们在这儿妄自尊大,其实原来都是闭门造车。我反复跟你们讲要走出去,到读者中间去,到老师中间去,可是结果呢?……


      当然,读者有意见是正常的,众口难调嘛,可是如果是因为我们自己的能力问题或者是工作态度问题,那么就值得商榷了……”

      这话…怎样听都是暗有含意的,我瞟了眼任洪,他的脸色又青又白的,显是十分的难堪。黄编不会为一篇稿子去得罪任洪,却也不会为了任洪而去得罪读者,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任洪的日子怕会不大好过了。


      “以后,我们要多跟发行部加强联系,他们毕竟跟读者接触的多,嗯,过些日子,我会专门安排一个聚会,两个部的同事好好聊聊。行了,今天就到这儿,散会吧,任洪,你留一下。”


      大家陆续出了会议室,身后的一个同事小声对旁边的人说,“任洪这回惨了,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明白是有人跟他过不去嘛,不过,也怪他自己平时作栏目不经心,让人抓这么多把柄。”


      话传入耳里,我猛的有些醒悟,不会是…….

      “想什么呢?站在这儿发呆。”边云拍了拍我。

      “哦,没事。”

      “晚上有空吗?去喝一杯?”

      “可能不行,我晚上还有点事。改天吧。”

      边云点了点头,我回去了座位,思量片刻便可断定这件事必是杨南的杰作,且不是无意。我支着额头倚在桌上,全身都被无力感充斥。这样的“帮助”和“保护”,让我怎么消受得起。算我不识好歹吧,算我亲疏不分吧,但可不可以不要来管我,我自己的工作可不可以由我自己来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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