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职场————云深
云深  发于:2010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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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下了。我已经买了票了,马上就去车站。顺利的话一两天就回来,不顺利的话可能要一直呆到开会了。烦啊,如果那样的话,就不能和你一起了…….”

      “咳,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想这个,先把事情处理了再说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唔……会议结束了,可以请两天假…….”

      “你说的啊,为了这个,我也要让它一切顺利。”

      “呵呵,好好,行了,快去吧。”

      放下电话犹自不放心,欲要立时打电话四处去探问一下,伸出手腕才看到表上显示已是晚上这个时间了。怏怏的只能放下话筒。

      晚上,睡不著,一面记挂著边云那边的情况,一面又想起白天的事情,两件事回回转转的在脑袋里折腾,间或又有杨南穿插其中,到了早晨,才自觉面目无光,神思恍惚。


      用冷水洗了脸,班总是要上的,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打电话,边云也是该到了的,现下不是休息就是在与那边的宾馆谈判,在他有结果前,我这边总要有些进展才好,不然真正到一拍两散,再来找,不说个人的心理压力,便是杂志那边想必也催得人要上火的。


      那些人我总算相处得久矣,现在知道了消息的必是围在一起作事後诸葛,虽然黄编的眼药未必有人敢上多少,但私下里闲言闲语,黄编也是少不得要受的,别人说他,他自然要拿话压边云,事情做坏了总是做的人不好,这,是至理。


      一个个的电话打过去,人人都客气,拿钱送上门去谁不开心,可惜能帮上忙的没有,我也知道事情棘手,现在是旺季,除了神仙哪有人可一下变得出这麽多空房,何况还条件多多,房间等级要分,会议室要有,餐厅要够大……


      不知多少次的拿起电话,心里念叨,安慰自己更想安慰边云,千万要冷静,沈住气才好,这件事再难也是要做的,不但要做,还要做好,做得漂亮。

      一整天的时间,除了处理必要的工作,都用来打电话了,眼见到了下班时间,才多少有了些眉目,地点是恰恰好的在原定宾馆的附近,离海边不远,虽然房间不够多,但总有一百个床位靠上,想来想去,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电话过去,是边云疲惫的声音,很是让人心疼,压下心里的燥急换了和缓声音。

      “吃饭了没有?”

      “还没,整整跟他们讲了一天,总算是定了下来。”

      “结果如何?”

      “二百五十个床,不能再多了,倒不是他们故意刁难,他们原是邮电系统的疗养院,系统里临时安排了一批人来渡假,他们想赚外块,但也不能不顾上面的压力,所幸人不算太多,所以又硬挤了五十张床给我们。”


      “哦,你也不用急了,我刚刚打了电话,正好XX宾馆有一百多张床可以用来应急,我就先应承下来了,说好了到时按人头算帐,地点也离那儿不远,如果人数不多也就算了,多的话就分两批。你看这样行不行?”


      “真的?那太好了,我还正说不行的话就去找那个教委的主任给想想办法呢,成煜啊成煜,你真是我的及时雨。”

      听到这话,我整天担忧的心也算落到了实处。虽然碍於地点不能说什麽更贴心的话,但两人在电话两端这样遥遥的会心一笑,便觉得是伸手都可触摸到彼此的了。

      放下电话,我仍含笑,他那样的欣喜和不自觉的亲昵,让我觉得分外的踏实,此刻漾在心田的便都是他的笑声了。

      “成煜,你傻笑什麽呢?我有事找你说。”

      抬眼严羿正在奇怪的看著我,我随即换了公式化的笑脸,愈问她什麽事,手机却响了起来。

      陌生的号码……“喂,哪位?”

      “请问是文成煜吗?”一个略有些怯怯的女声。

      “我是,请问是哪位?”

      “成煜哥,我是赵时玉的表妹赵倩影,你……还记得吗?”

      脑中嗡嗡作响,瞬时感到僵硬起来,“倩影……当然记得,你怎麽突然打电话来,是不是时玉他……还是你…..”

      话说出去,我都不知在说些什麽,只是在想,为什麽她会突然打这个电话,是时玉让她打的?那时玉为什麽又自己不打过来?

      来不及想更多,倩影强自抑制的呜咽便传来,虽是夏天,我却觉背後有丝丝凉气冒出来……“你,你不要哭,到底…是….怎麽回事?”

      “成煜哥,你能不能过来XX医院,我哥他……病了……现在,我不知道找谁,我爸妈他们根本不理,只我一个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成煜哥……”

      “我马上过来,你告诉我在哪个科,病房号,快点。”

      心里默默记下地址,拨开我面前的严羿,便飞奔著下了楼,拦车向医院而去。

      坐在车里,我觉得心慌得厉害,张大了嘴喘著气,呼出呼进的都是恐惧。手脚象没有知觉般的搁在那里,我狠狠握著拳头,指甲明明戳进了肉里去,却没有丝毫疼痛。

      到底是怎麽了?时玉竟然病到住院,还让倩影说不知该怎麽办?什麽病,到底是什麽病可以让人不知该怎麽办?她为什麽要哭,难道难道……不是不是不是,时玉只33岁而已,何况他身体一向没什麽宿疾,一定,一定不是什麽大病,只是倩影还小又是个女孩子,所以才会这麽不知所措,不然为何她父母不理,不管当年再怎样,如果时玉真的病得厉害,他们也断然不能不管不顾的,由此看来,不会是什麽大病。或许……是了,时玉抽烟抽得极凶的,多半是气管不好,对,对,一定是这样。


      一路上,我这样在心里自言自语,却仍是握著手……无法松开,凉意遍袭了身体,却有些水珠一滴一滴地滴在了衣服上,伸手去抹,才发现是汗…….

      为什麽,这麽热……又这麽冷……

 

      “成煜哥……”在医院门口等著我的倩影一见我便扑了上来,伏在我胸前,她抽搐著,湿热的泪水很快浸透了我的衬衫。

      我僵硬著,不敢问什麽,可是又不能不问什麽,深深吸了口气,我一字一字的问,“时玉到底怎麽了?”

      她抬起头,犹挂著泪痕的脸青青白白的,眼睛遍布了红丝,肿得厉害,“哥……他……得了……肺癌,医生说至多也就三个月了,少了,少了,恐怕……随时……都……”


      怔怔地看著她,我有些不能反应,她到底在说什麽?她嘴里的那个人是时玉吗?时玉,时玉,怎麽可能是时玉,我机械地反驳,“说什麽呢,你…….”

      声音轻飘而虚弱,我木然地在想,这个声音,是我的吗?

      倩影拉著我离开门口,到了楼侧的僻静外,我站定,却觉腿脚软得不能撑住自己身体的份量,倚著墙壁,看著倩影,我张了张嘴,喉咙一下子变得干涩吐不出一个字。

      反而是倩影擦干眼泪,用与她的眼睛不相称的冷静语调说,“成煜哥,你镇定点儿,听我说,一年前,我哥检查出来得了肺癌,已经是晚期了,一直住院治疗,前几个月病情还算稳定,可是最近他突然昏倒了好几次,最後这一次,医生检查了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肝了,恐怕……是不行了。


      本来我是想早点儿打电话给你的,可我哥不让,他说已经这样了,告诉你也只是多了个难过的人,又何必。可是昨天晚上,我……我看到他偷偷拿了你们的照片在看,我心里……心里难受的很。你们的事我是一直看在眼里的,虽然哥什麽都不跟我说,可我知道他一直都是很想你,可又不敢见你,只是自己这麽苦著。


      现在这样…….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再瞒你,我想哪怕在他临走的时候再见见你,他心里多少也能好过些。别怪我自私,哥他这几年一个人走过来,真的很难……就连生病了,都不肯告诉我,还是我打电话找他找不到人,心里一急来了北京,问他房东这才知道的,我到医院的时候,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偶尔同事过去照顾一下,总算那时他还能够自理,不然……”


      说著,倩影的泪淌了下来,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在喀喀作响,仍是一个字都不能够说出来。

      “成煜哥,我先上去给我哥买饭,你一会儿上来吧,好吗?”不等我说什麽,她急著进了楼里。

      我缓缓滑落在地上,无力的将头垂在腿间,手覆上脸,一串串的水蛇纷涌著爬上了脸和手。

      “一年前……肺癌…已经是晚期了……”

      “扩散到肝了,恐怕……是不行了……”

      “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总算那时他还能够自理,不然……”

      “……我哥不让……告诉你也只是多了个难过的人,又何必……他偷偷拿了你们的照片在看…….”

      ……

      时玉……时玉……为什麽要这样,这样的时候却不肯让我知道,宁愿自己承担著一切却不要我伤心,却不知,你这样,我更要如何以对……

      时玉…...一年前……你在白色病房里忍受著病痛的折磨,亲人的疏离,异乡的寂寞时,我……却又在做著什麽……在忙著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在忙著……忘记你……


      时玉……你说过让我珍惜生命,你说无论未来怎样,活著才能有机会精彩,你说过的,可是你现在……却反悔……

 

      “先生,你,没事吧?”

      有人在拽我的手臂,茫然的抬起头,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面前。

      “你还好吧?别太伤心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想开些……”

      “呵呵……一个会跑会跳会说会笑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让我眼睁睁的看著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你说,我要怎麽想才能想开?你知道消失意味著什麽吗?一个有温度的身体一下子就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盒子一把飞灰一张照片一个你永远也摸不著碰不到再也听不到你说任何话的鬼魂。你知道鬼魂是什麽吗?是他们拿来自我安慰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於这个世界的冥想!就这样,他就要变成这样了……让我怎麽……想得开……”


      “唉……至少现在还没去,最後这点儿时间,好好陪陪她吧,你看你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让她女人家要怎麽办,难不成还要她安慰你吗?”

      最後的时间……是了,时玉就在楼上,哪里有让我在这里发混的时间,我要去陪他,每一分每一秒,陪在他身边,一刻不离。

      洗手间,洗手间在哪?我奔跑在楼里找著洗手间,要洗干净,把泪水,心痛,悲伤……所有的所有都洗去,留下的,只能是重逢的喜悦。眼睛还是红红的,没关系,没关系……他会当我是喜极而泣,是啊,分开这样久的时间,能再见他,在我以为不可能的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那个我曾深切爱恋的男人,怎麽会不开心,怎麽可以不红了眼睛?


      轻手轻脚的,我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小小方窗,四顾。

      只一瞥便看到了倩影,只是,她在喂著什麽饭食的男人,真的,是时玉麽……

      我瞪大了眼睛向里看著,是了,是时玉,然而……这是怎样的时玉啊!

      脸颊瘦削的已见了骨,仿佛只余层皮附著在上面,呈现著不正常的腊黄色,眼睛显得大而突出,却毫无神采,他似乎没什麽力气的靠在床上,那身形竟是单薄的不比床突出多少……


      他摇了摇头,阻止了倩影举著勺子伸到嘴边的手,他眉头只微锁著,但我却知他此时身体的某个地方一定是极不舒服的,他是个很能忍耐的人,尤其是疼痛,不到痛得不可以忍,他都不会露出微恙……


      我的眼睛又热辣起来,这样的你,该是受了多少的苦,煎熬了多少的疼痛,却仍是努力的活著,我错了,当真是错了,从来,你都不曾食言,不曾忘记你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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