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没之明———— chansaowan
chansaowan  发于:2010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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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地,就算风并没有碰触到他,惠帝却感到像被紧紧抱住般安心与温暖,
令他有种不再孤单的感觉,自从小海离开之後。
叩叩!兀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满屋子的静谧与安详,惠帝帐然若失地问有什麽事。
「禀告皇上,厨房刚炖好了参汤要给皇上喝。」
惠帝轻叹,道:「端进来吧。」
「是!」一名宫女必恭必敬地端进一盅参汤搁在桌上,然後惠帝挥手示意,宫女颔首退出。  「风,你要不要喝一点?」惠帝掀开盖子,转头问道。
风摇摇头,他向来不吃非必要的食物--包括药物,只是现在碍於身处宫中,所以才不得不每天喝那些『苦口良药』。
「其实朕也不喜欢喝这种东西。」惠帝孩子气地扁扁嘴,惹出了风的一抹笑意。
轻轻地用汤匙扚了一口,惠帝不太情愿地慢慢往嘴里送。
当啷一声,汤匙应声坠地而碎!
惠帝浑身一颤,咳出一滩鲜血。风闪电般地跃下接住了他下滑的身躯。 [墨]

 

 

 

 

 

 

 

8
「快来人啊!」风疯狂地大吼著,却听不见外面有任何的声响,事有蹊跷!
他果断地扶惠帝上床,扯开他的龙袍,露出了雪白的肩。
风失神了一秒,随即以双手贴上他的背,内伤未愈的他要以内力迫出惠帝的毒让他倍感吃力。忍著胸口阵阵的抽痛,风将全部的气缓缓送入他的体内……
『小海,朕来陪你了!朕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带我走!小海……
惠帝盲目地追逐著小海发光的身影,在他伸出手想抓住小海之际,一只强壮的手拦腰截住惠帝,将其带入一具温暖的胸膛。
不要走!
温柔的低沉嗓音自惠帝的头顶响起,惠帝抬起头,看到的却只有一片黑暗--然而,那股黑暗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平静……惠帝看著发光的身影渐行渐远,终於消失在无限的尽头。』终於在惠帝吐出最後一滩黑血後,风虚弱地松了口气。

伸手探了探惠帝的鼻息,失血过多的他气若浮丝,风的心一惊,随即想起那颗回魂丹。从怀中取出回魂丹,他将其塞进惠帝的口中。
拿起放在床边的茶,慢慢地灌进惠帝的嘴里,但昏迷的他只是让茶从嘴角溢出,毫无作用。风稍一犹豫之後,脱下了面罩,将一口茶含在嘴里,然後抬高他的下颚,将茶以口相传,同时用舌把药丸推至喉咙,和著茶吞下。

回魂丹迅速地在他的体内起了作用,惠帝全身像著火似地发烫,使得他不适地扭动著纤细的身躯。风担心地拥住他,自己昏眩的头脑更令他徘徊在昏迷边缘。
在一阵烫热过後,待之而起的是舒畅的清凉,惠帝悠悠睁眼双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他认得的只有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他脱下面罩了?
一看到惠帝醒後,风便立刻失去了意识。
「风?」惠帝轻喊,接著发现了洒在自己身上与地上的血迹,对了,刚才那杯参汤!
 朕被人下毒了吗?为什麽这种事总是对他纠缠不断呢?
 「你真傻!为什麽要救朕呢?」纵使刚才惠帝的意识模糊,他还是知道风救他的事,知道他运气帮他迫出毒液。
抚上风无血色的脸,惠帝的脸突然染上一抹嫣红。他从没想过风长得这样好看,跟他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浓淡适中的剑眉,刚毅挺直的鼻子,还有那应该总是沉默的迷人薄唇。  

「快点!皇上被毒杀了!」门外响起喧哗不已的吵杂声,然後是破门而入的巨响。
真笨!门根本就没锁!
惠帝以身体挡住风的真面目之後以冷眼看著涌进来的一大群人,只见他们惊恐地匍匐在地,嘴里喊著:「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是谁说朕被毒杀了?」惠帝奇怪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小海死後,每次的刺杀事件过後他都没什麽感觉,只当自己幸运得以苟活。但这次,竟让风也受到牵累……
「朕记得出事的时候并没有人进来查看,又怎麽知道朕中毒了?」
「……」大家面面相觑,然後开始互相指责,推卸责任起来。
「对呀,是谁说皇上中毒的?」
「刚才不是有人说皇上吩咐不准进去吗?」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敢进去的!」
「要是皇上一辈子不出来,你们都不进去查看吗?」
「保护皇上可是你们的责任耶!我们只是负责照顾皇上起居而已!」
「就是你们不慎重才会让皇上中毒的!」
惠帝按了按太阳穴,他们吵得他头好痛!
「你们都退出去!」惠帝也怕他们吵得风不能好好休息。
「那皇上是要回寝宫休息吧!」
「朕要留在这,这次多亏风救了朕一命,所以朕要陪著他。你们快退下吧!」
「遵命!」众人应道,鱼贯地离开房间,在外面待命。
惠帝低头审视血迹斑斑的衣衫,接著把衣服都褪去,只剩下一件亵衣。放下了帷幕,防止别人看到风的样子,做好这一切之後,惠帝才安心地为风盖好棉被,而自己则躺在他的身边。

他棉被下的手碰到风冰冷的手时不觉一惊,惠帝立刻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企图将温暖传递给他。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麽安心的感觉了。
然而在他的心底始终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麽风要如此拼命地救他。他没有理由这麽做的,不是吗?
凝视著风的侧面,惠帝心满意足地笑著入睡。 [墨]

 

 

 

 

 

 

 

9
燕王府内
「王爷!宫里有消息传来,说……」属下刘传里堆起满脸笑容,肥肉抖得像快要掉下来似的。「福来公公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了,只等王爷的指示。」
燕王朱棣听到这个好消息并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仅有一丝志在必得闪过他强硬的脸。
「听说昨日有人在皇上的汤里下毒?」尽管消息遭到封锁,但对於在皇宫中布下了大量探子的朱棣来说,这种事是瞒不到他的。下毒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麽,令他在意的是这样的行为代表有人跟他一样想要窥伺皇位!到底是谁?

除此之外,那个建议削藩的齐泰也值得注意,在如今诸王蠢蠢欲动的时刻,却提出了这样刺激性的手段,看来他也是另有所图……
总之,大家都应该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吧!可是皇位只是一个,而能坐上去的就只有我而已!「王爷,要采取行动了吗?」刘传里面目猥亵地不停搓著两只油腻的肥手,眼巴巴地问道。

朱棣摇摇头,「还不到时候,现在皇上身边的警备正是最森严的时候。而且,就让其他人先争个头破血流吧,我们只要暂时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王爷英明!」
「帮我传话给福来,叫他稍安勿躁。」
「小的立刻去办!」
朱棣目送著刘传里扭动著肥胖的身躯离去後,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这种见钱眼开的人最好控制了,不过,等到他掌握天下之後,这种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没用的棋子就得当机立断地处理掉,不然会把整个棋局都搞垮的。
*   *   *
感到失去的体温逐渐再次凝聚,彷佛被一大片温暖的阳光所包围著--风猛地睁开眼。
有异於平常独眠的感觉,他转头发现了那『多出来的东西』。
他--怎麽会在这里!
一刹那的震撼之後,他探了探他的脉息,确定已恢复正常後才放下心。接著他的眼光不能自制地流连在他的毫无防备的脸上。这样肆无忌惮地细细审视,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一种奢侈,因此他份外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地瞧个够。

之前见面都只是匆匆地一瞥,就算是在对话中(或者说是惠帝自己一个人在说话),他都不敢将视线恣意停留,生怕暴露了自己几欲流泻的悸动。
但现在,他终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直视他姣好的脸庞,这令他梦回神牵的人。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地慢慢靠近,彷佛一不小心就会破碎的他此刻正安稳地呼吸著,风不得不次惊叹於他的精致、他的美丽。修长的眉毛下是两扇微翘的睫毛,纤小的鼻子,然後是那总是让他失神的红唇……其扬起的一颦一笑无不轻易地攻陷风艰苦筑起的城墙。

他喜欢他笑的模样,风想。他稍稍能了解中国人所谓的一笑倾城的意思了,每当惠帝泛起一微笑,他便像被施了咒般地不能动弹,只能沉醉在那片他带来的目眩神迷之中。
风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他所能地保护惠帝,以及他的笑容。即使那笑容不属於他。
枕边的面罩突然映入眼廉,风伸手拿起,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为了救他而脱下了……他竟脱下了!在别人面前!
那……他看见我的真面目了?风将目光调回惠帝的身上,心里涌上了後悔、还有……松一口气的感觉?难道这才是他的希望?就算会惹来杀身之祸?
「嗯?」惠帝睡眼半睁,哝咕了一句。
此刻的惠帝带著一种朦胧的柔媚,看得风呆了。
「你醒了?」刚睡醒的声音听起来更稚气可爱,让风一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点点头。
惠帝翻身看看窗外黑压压的天空,揉了揉眼睛,然後回头面对著还是呆若木鸡的风,笑道:「太好了!朕本来还想彻夜照顾你的,没想到却自己先睡著了!」他吐一吐舌头,有点难为情的。

「你真的都不爱说话耶!」两次被救的惠帝对风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信赖与亲切,所以在对待风时都毫不矫饰自己的感受。
风困窘地头一偏,难道要他说他是因为看呆了所以说不出话吗?更何况,他现在脑中根本就是一片空白!还有他的不善言辞……他还能说什麽!
「对了,是什麽原因让你终於肯脱下面罩的?」惠帝好奇的大眼眨得闪闪发亮,之前还一直那麽坚持的他为什麽……
这个无心的问题却勾起了风稍早的回忆,还有与他双唇相叠时的温暖触感……风生平第一次--脸红了!
「欸?你哪里不舒服了吗?脸好红哦!」惠帝冷不防以手按在风的额上,这突兀的举动更增高了他的温度。
「咦,没有发烧呀……」惠帝自言自语的,边将手移到发烫的脸上。
「……」风再也受不了地抓下他的手,在看到他眼中疑惑後,才呐呐道:「不用。」
「啊,这样啊。」惠帝讪讪地受回手,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呃。」风见状紧张地想解释,却难以启齿。「我……」
惠帝帮他拉好棉被,轻声说:「你再睡一会吧,天还未亮呢。」
「谢……谢。」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一句话的风转身挡住自己涨红的脸,惠帝却因此狂喜不已。原来,风只是在不好意思嘛!嘿!
惠帝笑著往风的身边靠去,将自己的体温与之分享。风则早已僵直了身躯,却再也不敢推开他,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这种甜蜜的煎熬…… [墨]

 

 

 

 

 

 

 

10
三个月後
「御医,你不是说三个月就能痊愈吗?」惠帝面有愠色地指责道,虽然风已可以下床走动,身体却仍然很虚弱,这……跟之前说的根本不一样啊!
「皇、皇上,之前风大爷因为运气为您驱毒,损耗真气过多,所以……」御医边说边谨慎地观察皇上的脸色,生怕他一个大怒就将他拖出去斩了。
「是……朕的关系?」惠帝恍然大悟,自责更添一层。
「属下不敢、不敢!」以为皇上在责怪他,御医张口结舌地否认。
「别担心,御医。」看到御医的样子实在让他觉得有点可笑,他有那麽可怕吗?「朕并不是在怪你,这是朕的过错啊!」
「谢皇上!」御医松了一口气,收拾收拾便告退了。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每看到惠帝对待臣下的态度都还是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如此的宽大与真诚,却出现在一位不被别人肯定的君主身上……还是这世界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君主呢?

人类是种嗜血的动物,无时无刻不想去满足自己战斗的本能,在追捕的过程中寻求快感……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所以,一旦出现不合这个生存法则的人时,就会受到排挤,无论其本身具有什麽样的才能,都注定会被埋没。

他突然为惠帝就这样地被埋没觉得好不甘心!
「在想什麽?」不知何时已坐在他旁边的惠帝才一开口就吓倒了想得出了神的风。
摇了摇头,风选择沉默。这并不是他能管的事,尽管後世的人将『懦弱』之名冠在惠帝的身上,只要他本身不在意,他就没有插手的馀地。
「唉。」惠帝突然叹起气来,引起了风的侧目。
什麽也不问,惠帝却感受到他关切的注视,这种无言的沟通似乎成了他们一贯的模式,只需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便能知晓对方的心意。
不过,如果惠帝说出来的话风一定会觉得难以置信吧!因为到目前为止,风都觉得自己的感情是不会外泄的,他一直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内心的感觉以一种只有惠帝才懂的形式呈现在眼中,甚至比语言更直接!这是风还没察觉到的事实。

「你的伤什麽时侯才会好呢?」这句从惠帝口中无意说出的话却聚成了风心中的一团阴影,难道惠帝不想他留在这里?伤一好,就是离别之时了不是吗?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愿意吗?」突然灵光一闪的惠帝没多作考虑就脱口而出,而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并没有遭到拒绝,风只是云淡风轻地颔首同意。
「走!」惠帝轻轻地为风披上一件外袍,风受宠若惊地往後一缩,以疑惧的眼神注视著满脸热诚的惠帝,眉头轻蹙地表示不解。
「你的身体还没痊愈,得注意点。」惠帝坚持为他披上,然後接著他出去,像极了未长大的孩子。
*   *   *
随著惠帝轻快的步子而行的风隐约知道他要带他去什麽地方,因为--那是他之前每晚守侯惠帝出现的地方。
白天的御花园别有一番韵味,和煦的日光洒在大树上,筛下了斑驳树影,也为两人挡去了刺眼的阳光,更添一阵清凉。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本来两人的相处就只有惠帝在说话而已,而现在惠帝似乎也沉醉在午后的清风里而默然,因此一路上就只剩沙沙的脚步声与鸟鸣声,但彼此之间却彷佛更贴近,更加的自然舒适。

终於来到那像是象徵两人邂逅的墓前,惠帝双手合十地喃喃自语一会儿後,转向风说道:
「他就是小海。」惠帝对於自己内心的平静也感到匪夷所思,以前一踏进这里,就会有一种无尽的悲哀挤进内心,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甚至小海为他所流的血都彷佛如在眼前地烫著他的肌肤……

为什麽如今的他能如此的心境平和地站在这里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答案。因为小海永远是小海。
「想听我们的故事吗?」再一次地被自己的声音吓倒,惠帝困惑地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心情特别平静吧,平常的惠帝是绝不愿提起过去的事的,只因--那会勾起太多悲伤的甜蜜……

风的眼神闪了闪,不可否认的他很想知道,於是他坦诚地点头。
「小海是朕的青梅竹马,虽然他是个太监,但朕始终视其为亲兄弟一样。四年前,朕的父亲猝死,先帝顿失他精心栽培的继承人--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继承人!朕有时会想,难道当上了皇帝的人都必须舍弃感情吗?」惠帝说到此处时便显得有点激动,他舒了一口气,接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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