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云真派，最让他揪心的就是玉麟。

不管他在寒麟教内扮演什麽样的角色，寒麟教主遇害，必定会牵连到身为教众之一的他。

但是，那样他就该把本派最大的机密告诉玉麟吗？

不行啊，不管怎样说，寒麟教目前还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他不能！……

痛苦地一敲击水面，秋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矛盾挣扎。就连玉麟已经步入岩洞了，他几乎还没察觉出来！

看见他的身影，玉麟就由衷地产生一股爱怜之情，尤其是在他苦恼的时候。他移步过去，轻轻揽著少年的後背，问：「怎麽了？」

闻到爱人身上的馨香，秋水稍微安心，他靠往背後宽阔的胸膛，用脸颊摩挲著爱人的脸，说：「你最近很忙。」肯定句，因为自上次以後他们已经隔了很就没见面了。

「嗯，是遇到了一些麻烦。」玉麟以为他只是见不到自己感到寂寞，把他搂得更紧，诱哄道，「但以後我会多一点来陪你的，真的。」说著，在他额头上温柔地印下数个吻。

秋水转过身，回抱住爱人，狂肆地掠夺过这一个吻，与之唇舌交缠，让爱人不禁嘤咛连连。

「嗯……」享受他的回吻，玉麟在吻的间隙中笑道，「坏小子，没见多天你勾引人的技术与高了一筹，偷偷练的？」

秋水撇撇嘴，咕哝著说：「也不知是谁把我教坏的……」

心爱的人就在身旁，两人依偎缠绵，已不再需要多说什麽。良辰美景、花月佳人，最难抗拒是销魂……

一番云雨过後，秋水搂住躺在自己怀里的爱人，一下一下地拨弄著他的长长青丝，悄然陷入沈思。

怀里的这个人，他用尽自己所有力气去爱他、去保护他还嫌不够，岂能眼看著他遭遇险境？

但是，为了爱人，难道就要他背叛师门、陷师父和云真派於不义吗？

他做不到，做不到啊！……

「宝贝，你在想什麽？」看出他在忧虑，玉麟不禁柔声问道，「告诉我吧，我会帮你的，即使不能，说出来也会舒服点吧？」

「玉麟……」看著爱人关切的眼伸，秋水深感负罪！

他怎麽能忍心看著玉麟陷入不幸之中呢？他根本连疼他、保护他还来不及啊！

秋水把寒麟教主将被暗算的事情告诉玉麟，当然，他把云真派的名字敛去了，只暗示玉麟要自己小心、多加防范。

其实，即使是这样他已经等於是在背叛师门了！

只是他不知道，其实寒麟教主就是他抱在怀里的玉麟。

听了他的暗嘱，玉麟也心里有数了。其实在此之前他也收到风声，知道有人已经潜入教内侍机要害他。不过现在经由秋水的嘴说出来，他自然也就知道幕後策划者就是云真派了！

「宝贝，你能告知我这一点真是太好了……」他捧著秋水的脸颊，温柔献吻。

「嗯……」沈醉在他的柔情之中，秋水更加不知所措，感觉自己根本就像个沈迷豔色、见色忘义的混蛋。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玉麟低声哄道。

但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对云真派动了杀机！

只要待把秋水诱哄过来，云真派，你的末日就到了，我不会再有任何理由姑息你！

搂抱著秋水，他此刻流露出的残忍一笑是爱人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第四章

「教主，寒英斗胆请教主下达命令，集合本教在云真山附近早已埋下的人马兵力，一举消灭云真派！」

听了教主对云真派一事的陈述以後，寒英非常震惊，马上做出的反应就是这个。

教主闻言，只是轻轻笑了一笑，继续悠闲地品他手中的良茗。「把云真派剿灭了，各大门派派过来潜伏在我教的眼线也不会立刻消失。相反，打草惊蛇，惊动了那些鼠辈，对我教百害而无一利。」他说。

「那教主您的意下如何？总不能任由那些人潜进来肆意破坏，甚至危及教主你的安全啊！」

寒英的忧虑是有道理的。但是事况已经愈发不妙了，为什麽教主还能显得那样气定神闲，好像一点问题都没发生过呢？

「云真派……它还有利用的价值。」教主把玩著手中的精致的茶杯子，悠然自得地说，「与其没看清楚情况就把它毁灭掉，不如留著它，透过它洞察个大门派的行动。轻易杀掉一只小老鼠算不了什麽，我要的是把所有的毒蛇都引出洞，将之一网打尽！」话落，手中的杯子应声被捏成了粉末！

要牵制甚至利用云真派，秋水是个必不可少的棋子。

然而，基於教主与夏秋水之间的感情羁绊，教主并不想欺骗和利用秋水──非必要时刻时。

虽然也担心云真派与寒麟教的摩擦会一发不可收拾，但秋水对於师父的决定却也束手无策。如果战斗不可避免要爆发的话，他该如何做才能保护玉麟呢？

在这个时候，他会格外痛恨自己功力甚浅、力量微薄，什麽也帮不上。

如果他拥有力量，拥有可以在武林中呼风唤雨的力量就好了！如果能强大到可以保护玉麟、停止不必要的干戈就好了！

「宝贝，干吗愁眉苦脸的？」轻抚著他皱著的眉头，玉麟温柔慰解道。

拿著爱人的手，把它拿在嘴边轻吻，然後抬起头，认真而凝重地看著玉麟，说道：「我想变强。」

清澈透底的牟利眼神，诉说著少年的坚定决心与欲望。

玉麟看著他良久，问：「跟我去一趟寒麟教，如何？」

越过重重屏障和迷阵，玉麟把秋水带入了神秘的寒麟教领地。

初见寒麟宫，秋水只有目瞪口呆可形容。不出井底不知天下之大，没见过真正的风云教派，他实在想不出原来真的有一个派系比云真派大上不止十倍！

大，还仅仅是它的表面面貌而已，它给人的印象除了这个，还有深。

幽深──隐藏在深山沟壑中，常年白雾遮盖、老树参天，尽管占地如此之大，可寒麟教仍然不容易被发现；阴森──大概是由於地势所至，几乎不见天日的寒麟教给人的感觉十分阴寒，领地之内，风声鹤唳此起彼伏，秃鹰黑鸦不住在上空盘旋，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仿佛走进阴曹地府……

避开众人耳目，玉麟把秋水直接带入自己的寝宫中，款款情深，用意不言而喻。

「来，到这边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上，玉麟示意秋水过来。

秋水走到他身边，把他搂近一点，叹了口气说道：「你在教内的地位肯定不低。」要不然的话怎麽会拥有这麽大的领地、这麽守卫森严的寝宫？

轻轻地笑了笑，玉麟并没有揭开谜底，「高又如何，低又如何呢？我要的不过是一块跟自己喜欢的人静静相处的地方罢了。」说著，他把头靠在少年的颈窝里，呼吸著他的气味，问，「如果，有一天我们俩真的能在一起生活，你觉得好不好？」

「这还要问？」秋水笑了，用手轻轻一梳他的头发，说，「我做梦都想著天天跟你朝夕想对啊！」不过，那样的生活离他们还是有点遥远吧。像现在这样，好像也蛮不错的。

是的，其实他们的要求都很简单，只是为了能好好地在一起而已。

然而，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当各大帮派围攻上来的时候，他们还能保有现在的宁静生活吗？身处在那样的位置，秋水那个时候还能这麽怡然地靠在他身边，轻手梳弄他的头发吗？

为了保住他们的宁静，为了保住他们的爱，身为寒麟教主，玉麟必须要有所行动了。哪怕结果会让秋水伤心欲绝，甚至怨恨他！

花好月圆，正是燕尔呢喃时，玉麟却被教众叫走了。他让秋水先待在这里等等，并把一个麒麟玉佩亲自配在他的腰带上，那是教主亲友身份的标饰。拿著它，即使秋水被其他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什麽危险。

闲著无聊，秋水随便看看放在书桌上的几本典籍，又看了看自己腰带上的玉佩，不仅陷入沈思。

玉麟的身份不简单，他在寒麟宫中的地位远比想象中的要高。

但是，即使是那样又如何呢？他与玉麟身份、资历、功力等各方面都存在著悬殊的差距，这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他自嘲地想著。

尽管他也想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尽管他也想尽快变得强大……

胡思乱想是没用的，趁这空隙，秋水回到玉麟的石床上静坐著，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内功。

玉麟的这寝宫并不简单，它简直可以说是专为修炼而建造的。

处於比平地要低上不少的地下室，尽管通风良好，可阴气浓重，与世隔绝。静坐著不动，会感觉到自身的体温不知不觉地被寒气吸走，要维持体温，就非得不住运功发力不可，潜移默化之中这会变成一个习惯，身体会自然而然地随时保持著修炼的状态。坐在这里，外面有任何响动都不会感觉得到，除非已经练就非凡的功力，好像玉麟那样，隔著一坐山都可以清晰听见里头的温声细语。

可秋水跟玉麟比起来毕竟还是相差太远了，不久他即感觉到真气严重散失，身体渐虚，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走到房间外头透透气。

阵阵阴风吹过幽静的山谷，让秋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惬意。突然感觉到，也许最适合自己的，正是这样的环境也说不定。

正在周围漫步的他顾著观赏周围风景，没感觉到身後有一双眼睛已经盯著他许久了。

「唰──」一声暗响，攻击随即而来！幸好秋水适时做出反应，抓住从背後穿心而来的毒镖，闪过紧接而来的攻击，跳到一边大喝道：「谁？」

环望周围却不见人影！

卑鄙小人！只敢暗算，不敢出来正面交锋！秋水暗骂了一声，低头一看自己的掌心，忧心渐起──触碰过飞镖的手心逐渐发黑了，那是中毒的表现！

究竟是谁在暗算他？他对寒麟教一点也不熟悉，不可能有他的敌人在这里头。不过素闻寒麟教是以制毒和打造暗器见长的，那玉麟对这些毒物肯定也十分熟悉，应该可以帮他解毒。怕就怕这毒会不会在他没等到玉麟来到时就要了他的命！

正想著，他的整只手已经麻痹了，头脑也逐渐混沌不清，脚步开始飘摇了。干脆坐到一旁，先镇静下来，慢慢地凭借内力看能不能稍微将毒克制一阵子。

就在他正想运气行功的时候，却被人疾步掠过，执住他的衣领如老鹰抓雏鸡般飞走了！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山洞中，秋水的第一反应就是全身戒备！

环视周围，虽然整个寒麟宫他基本上还是很陌生，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是被带到远离玉麟寝宫的秘密山洞中去了，至於原因，还不得而知！

「你醒来了？」

当他的眼睛终於适应了山洞里的阴暗，可以勉强看见点东西以後，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一黑袍汉子！

逆著洞口唯一的光源，男人高大的身影更加显得英俊挺拔。虽然可能年纪不轻了，但仍可见形容飘逸，风流尔雅。

「你是谁？把我捉到这里来有什麽企图？」知道忧心也没有用，秋水干脆冷静下来，问对方道。

「不错，还挺大胆的嘛。」黑袍人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子，笑了笑说，「不过礼貌有待加强，你的亲人肯定没有好好管教过你吧？」

看这男人的年岁也不小了，明显是为老不尊的类型。轻佻的态度让秋水有点不悦，他沈下脸问：「这与阁下好像并没有什麽关系吧？」

「之前是没有，可现在有了。」男人拨了拨下巴稀松的胡子，笑著说，「我救了你的小命，自然有资格管教你了。」

秋水一听，顿时才觉得自己身上的毒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被化解了，身上的麻痹赶消失，只剩下一点点眩晕而已。

可他对这男人还是无法信任：「谁晓得是不是你自己对我下的毒，而後又故意把我救活了，想邀功索利的？」

「哎，你这小鬼说话怎麽这麽讨人厌？」男人对他的说辞明显十分不满，驳斥道，「我若是想杀你，用得著下毒这种下三滥的工夫？而且尽管你是玉麟的新宠物，可说利用你来邀功，还是嫌浅薄了点呵！」

秋水凝视著这男人，越发觉得他不简单。不管是不是他给自己下的毒，但排解自己的毒是他应该错不了，说明此人有著极为浑厚的内功，恐怕不会输给玉麟；而且他知道自己跟玉麟的关系，说明他盯著玉麟已经很久了！

仔细一看，这男人跟玉麟还真有几分相似！除了岁数看上去大了点，胡子跟两鬓都有点斑白以外，这人跟玉麟还真没什麽两样！但他没有玉麟那种逼人的锐气，也没有让人为之屏息的俊丽容颜。

「你究竟是谁？如果真是你救我的话，又为什麽要这样做？」他盯著男人，问。

年纪不大，气势可不小！男人看著他认真而严厉的样子，不禁仰头大笑！「真是个有趣的小鬼，才捡回一条命的人，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就一点都没想过我有可能一个手指头就能截死你？」

「我当然敢。」秋水不以为然，「你既然会救我，说明我对你有利用价值，自然不会轻易杀我。」

惊叹於他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泰然自若，男人也不再打趣他了，走了两步到他身旁，拍了拍地面就一屁股坐下。

秋水这才发现，这男人的一条腿是瘸的！

「你可以放松一点了，小鬼，我对要你的命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是太想利用你要挟玉麟──如果你希望我这麽做，那我倒可以试试看，毕竟把玉麟激怒是我一生的梦想啊！」

这男人坐在身边，秋水有一种奇特的压迫感！虽然跟玉麟比起来，他已经算亲切和蔼多了！

其实说来也是呀，说到底，玉麟等都是武林中屈指可数的高手，虽然跟玉麟关系特殊，以至於不会感觉到他的可怕，但身边的男人就不一样了！他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他还真的动一根指头就能把自己致死！

「你到底是谁？」望著男人跟有点玉麟相似的侧脸，秋水问。

「看著我的脸，还联想不出来吗？」男人笑了，说，「我是他的孪生哥哥。」

什麽？孪生？「胡说，你跟他的年纪明明差了一大截！」秋水不可思议地呼叫。

「别自欺欺人了，小鬼，想必你也知道了，玉麟只是外表年轻，可实际的年纪已经足可以当你爹了！」男人不以为然地嘲笑道。

说的也是啊，秋水一想到这里，脸就不禁有点微红。「……但是，你为什麽……」

「我为什麽会这麽老是吧？」男人有点自嘲地解释了他的疑问，说，「是的，我没他厉害，也没他狠毒，为了夺权，为求绝世武功可以连自己的亲爹亲兄弟都陷害！所以我没能得到他的一身绝学，也没能攀上他的高位！」说到这里，男人的眼中微微露出阴寒的光芒，但他很快就将之敛去了，继续带上浅笑的假面具，对秋水说，「而且我也没他漂亮，对不？」

「哼！」看著他，秋水没好气地嗤笑了一下，「我对你们家过去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兴趣。」

够冷漠，「哪怕对你心爱的玉麟有著密切的联系？」

「对。」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无论玉麟曾经做过什麽天理难容的事情，那都已经是昨日黄花，於今天的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喜欢的只是现在的玉麟！而且有他在，他有把握可以劝告玉麟，不让他再犯跟过去同样的错！

好个无情无义的小鬼，确实像是玉麟会喜欢上的那种人！

男人重新站了起来，瘸著脚踱了几步，站到靠近洞外的地方，说，「如果不是生长在明门正派，你可能又是另外一个玉麟了。而我如果不是生长在寒麟教，或许会成为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大侠也说不定。」自嘲地嗤了一下，男人的目光自洞外回到秋水身上，「你不用那麽戒备我，我没有陷害你跟玉麟的意思。如果我想做的话，早在十几年前已经做了。事隔多年，过去的事情我几乎已经全都放下了，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这点秋水相信，不凭什麽，就凭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