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重生 下————月魔舞
月魔舞  发于:2010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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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几个同情得眼泪汪汪的姑娘们也忽然反应过来,从自己的篮中挑了几个最大的果子递过去。
  爆发的懦弱(下)

  “谢谢……谢谢……”天廉忙抱紧怀中的水果,连声道谢。
  小念怔怔看了他半晌,忽然扑哧笑起来:“很少见到你这样软绵绵的男人了。”
  天廉的脸绿了:“软绵绵……我……”
  “我见过的男人一般这时候都会像这样……”小念按着自己的喉咙,粗声粗气地模仿:“那就多谢了。”
  天廉微微一愣,继而目光缓缓黯淡下来。
  ‘不要老坐着嘛,哥哥,一起去外面玩啊!’
  ‘真没劲……’
  ‘哥哥,他们说只有女孩子才每天呆在屋里呢。’
  小小的天傲一点一点的长大,和其他的弟弟一样,喜欢闹,喜欢玩,喜欢在假山上爬来爬去,喜欢挽起袖子扭打嬉闹,喜欢看那些新奇有趣又刺激的东西,喜欢把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还挑起下巴以此为荣。
  只有他,还每日每日地呆在屋里,一笔一划的写字,一字一句的背书。
  满屋子都是书卷单调的墨香,一点一点的沉淀。
  他只能不停的写,不停的写,手中的笔一停下,脑中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以前那个乖乖坐在他身旁的弟弟,然后那曾经满屋子的暖暖茶香也从记忆里缓缓冒出来,连他的呼吸仿佛也会被那汹涌的思念给腐蚀掉。
  门外灿烂的阳光一晃一晃地戳破窗户。
  他就是这么不适合热闹的人吧?明明是很好的气氛,每次却因为他的加入,让热闹中多了几分拘束和尴尬。
  是啊……他这么古板,这么死心眼,这么软弱,这么慢吞吞的性子……
  ‘四弟,你那大哥每天都窝在屋子里看书写字,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才不像!’
  ‘那你看,他有几次跟我们一起出来玩了?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你才有病呢!’
  明明弟弟在为他挺身而出,他却只能躲在拐角的墙后,吓得手脚冰凉。
  直到那两人被赶来的伴读急急分开,他才敢扑过去一把抱住鼻青脸肿的弟弟,默默地掉眼泪。
  ‘哥哥,别拉着我!他刚才说你有病啊,你难道不生气么?放开我!’
  是啊……他都听到了……可是,他却只能紧紧抱住挣扎的弟弟,一遍一遍的说‘算了吧’。
  他不敢出头,他不敢也没有底气反驳,他更不愿看到自己的弟弟为了他满身是伤。
  即便,他清楚地看到弟弟眼底有什么感情缓缓碎裂,剩下的是满满的失望。
  弟弟一定开始讨厌他了……对有他这样一个懦弱的哥哥而感到耻辱了吧……?
  二弟和弟弟由原本的形影不离因为这次的矛盾而逐渐开始相互仇视,然后到了针锋相对的程度……都是他害的。
  他害怕看到弟弟,害怕看到那眼里充溢的失望和不屑。
  他将自己淹没在那单调的书墨气味中,每日每日闭门不出,即便是思念,也没能战胜这份愧疚和自卑。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现,再也没有人会亲热地叫他哥哥,再也没有人会托着下巴乖乖坐在他的身边即便是呵欠连连,再也没有人会为他暴跳如雷挺身而出,再也不会有人抱着伞候在学堂的门口等着他一起回去……
  再也不会有了……
  如果那时候……他能更坚强一点……能够更理直气壮一些……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如果再给他这样一个机会的话……
  惊慌的尖叫声蓦然响起,他猛地回过神来。
  “哟,卖水果的都长得像你这么水灵?”
  “别这样……”小念满脸慌张地向后退着,却躲不开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手。
  “哟?还害臊了这是?本公子又有钱,又怜香惜玉,你们肯定还巴不得跟我走呢。”那个纨绔子弟满脸的趾高气昂,这是被宠坏了的家伙才能拥有的嚣张跋扈。
  “不要……”小念用力抽手却抽不出,急的眼泪汪汪,求助地看向一旁呆立着的天廉。
  如果给他这样一个机会的话……
  天廉僵在原地,冰凉的手脚无意识地轻轻颤抖起来,牙齿上下碰撞着发出咯咯的声响,为什么……他动不了?
  如果给他这样一个机会的话……
  天廉抱着水果的手僵硬地收紧。
  ‘别愁眉苦脸的啦,只要你打心眼儿里疼他,你们会和好的……’
  ……
  他缓缓闭上眼,声音微弱得仿佛在叹息:“放手……”
  为什么他这么没用……明明是个男人……
  为什么……他什么人都保护不了?
  ‘哼,没用的家伙……你就这点胆量,我去就可以了。’
  这样的无力感……
  在当初一次又一次拒绝的时候,在浑身颤抖地蜷缩在拐角的墙后的时候,在眼睁睁地看着天傲转身冲进树林的时候……
  同样的无力感……
  感觉自己无能为力,感觉自己很没用,很窝囊,根本帮不上忙……
  如果给他这样一个机会的话……
  “姐姐!放开我……姐姐!”
  孩童的尖叫蓦然闯入了记忆,和某一个声音缓缓重合。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瓦解。
  如果给我这样一个机会的话……给我这样一个机会的话……如果……
  “你们给我住手!”
  水果哗啦滚了满地。
  “哟?来了一个出头的小子。”纨绔子弟斜眼瞅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跟班:“你们,给我……”
  啪!
  突如其来的狠狠一拳袭上他的脸颊,他被打得脸一偏,顿时露出满脸的惊愕。
  还没等他再一次开口,带着十足力道的拳头便劈头盖脸而来。
  仿佛要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无力,自己的懦弱,自己的错过,自己的悔恨,积累起来的自责和怨恨狠狠地发泄出来,天廉紧紧揪着那个男人的衣襟,即便是那两个跟班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背上,也阻止不了他疯狂的发泄。
  ‘哼,真是个胆小的家伙……’
  ‘真没劲……’
  ‘廉儿……你要好好照顾傲儿……’
  ‘他刚才说你有病啊,你难道不生气么?’
  如果那时候……他能按天傲所希望的那样……
  如果……
  没有如果……
  眼泪无声地流淌出来,滴答滴答落在手臂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
  就像他的悔,他的恨。
  是哥哥没用……
  天傲……当时是哥哥没用……
  是哥哥懦弱,是哥哥胆小,是哥哥让你失望了,一切都是哥哥的错……
  “其实……你凶起来还挺有男子气概的……”小念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红了脸。
  “是吗……”天廉扯扯嘴角,扯痛了脸颊上的伤口,不由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低头看看满地脏兮兮的水果,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一个一个地拾起来。
  如果要被夸奖的话……他比较希望是……
  “哼,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打的。”
  天廉手一顿,难以置信地抬头,一道背光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让人看不清那脸上的表情。
  “弟……四弟……”
  天傲挑挑眉,嫌恶地看看脏兮兮的地面,再看看天廉满身的狼狈,却不由微微勾起了嘴角,蹲下了身子,伸手捡起一个果子。
  天廉连忙一把抢过那个果子,在衣服上擦了又擦,再伸手递过去。
  “你以为你衣服很干净?”天傲接过那个果子,在手中把玩着。
  “这个……”天廉低头看看脏兮兮的衣服下摆,不由挠挠后脑勺,满脸的尴尬。
  “哼,刚才的凶劲呢?上哪去了?”天傲将果子丢回天廉的怀中,不屑地挑起眉:“打不过还逞强……疼不疼?”
  天廉呆了呆,连忙摇头。
  天傲皱起眉,帮着天廉一个一个地拾着果子。
  “四弟,你在一旁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啰嗦。”
  “……”
  沉默许久,天廉忽然缓缓开口:“弟弟……”
  “恩?”天傲心不在焉。
  见他没有反对自己的称呼,天廉不由心头一喜,继而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当初……我是说如果……我能勇敢地站出来……你会不会……会不会……?”
  “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傲斜眼瞅他一眼,不耐烦地皱起眉:“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是说……”天廉吞吞吐吐。
  “哎,你是他的弟弟吧?”小念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她好奇地瞅瞅天傲,被那凌厉的目光一扫,不由缩了缩脖子,声音也低了几度:“长得还挺像的……不过……”
  不过性格不一样……天廉苦涩地扯扯嘴角,这个小念总是能一言击中他的要害呢。
  “滚开。”天傲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小念却不生气,转头看看天廉,再看看天傲:“你哥哥对你真的很好呢,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天傲将手中的水果一丢,鄙夷地瞅了她一眼:“我和哥哥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嘴。”
  天廉心头猛地一跳,哥哥……
  “喂……你弟弟真的脾气好差……”小念转头抱怨。
  “呵呵呵……”
  “喂,你咋了?”
  “呵呵……”

  回宫之前


  一个苹果咕噜噜滚到了墙角。
  天廉蹲着一边捡着地上散乱的果子一边缓缓挪过去。
  伸手过去要抓起那颗苹果时,他的手忽然顿住了。
  从长袍的下摆隐隐露出布靴映入他的眼帘。
  靴子的样式很普通,是白虎国随处可见的厚底靴,但靴子的边沿密密麻麻地饰着淡淡的黄色虎纹,却是只有京都的朝廷中人才有的标志,那微弱的明黄色撞进视线,他的心忽然猛地一跳。
  昏昏沉沉的天空蓦然一闪,然后是轰隆一声闷响。
  “父……皇?”
  持续的闷雷,缓缓平息下去,终于开始窸窸窣窣地下起小雨来。
  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客栈在此时却紧紧地锁着门,连窗户都用厚厚的布盖得严严实实,将那些本想来避个雨的路人挡在屋檐之下。他们一个个好奇地探着头想透过小小的缝隙往里看,瞅得脖子都酸了,却什么收获也没有,蹲下来和旁边同样躲雨的路人东拉西扯几句后,悻悻地各自回家。
  客栈内。
  “我说过不要弄出大动静。” 虎臻帝天臻低头抿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开口。
  “皇上……”老太监用粗糙的布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露出满脸的惶恐,小心翼翼地瞅瞅皇上,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皇上身后身着青衣短衫的周苏。
  “皇上,此地正处朱雀与白虎的交界,而朱雀历练也在近日,来的皇子王孙难免有几个见过圣上您,怕是……”周苏堆起谄媚的笑,轻车熟路地按捏着皇帝尊贵的后颈。
  “嗯。”天臻淡淡地挑挑眉,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目光转向在围着大圆桌坐了一圈的儿子们。
  即便是与皇帝隔了几个位子坐着,也依旧能感觉到那股慑人的气势,天廉不由抖了抖,更加拘谨地缩起脖子。
  天鸣沉着脸坐在角落,冷冷的目光看着坐在皇帝两侧的天傲和天遥,明明眼底一片阴冷,脸上却平静无波。
  天傲啪嗒啪嗒晃着手中的扇子,看着桌面上不算华丽的碗筷,有些嫌恶地皱起眉,目光扫到桌面上的烤全猪,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脸色又黑了不少。
  天烈坐在天尧的身旁,脸上一片铁青,额头上还有隐隐的青筋冒出,恼怒地瞪着桌面上本该装煎蛋的盘子,但即便是那盛怒的目光几乎将它戳了个洞,也改变不了里面空空如也的事实。
  天尧挑起眉,随意地扯着粘连在衣服上的细小鸡毛,另一只手在桌底下一把抓住身旁天遥的手。
  天遥勾起嘴角,温柔的笑意一直蔓延到弯弯的眼角,雾气迷茫的黑眸泛起暖暖的宠溺,伸手反握住那冰凉的手。
  天烈的额头蓦然冒出两根青筋,却依旧那副暴怒的样子,收回目光,继续狠狠瞪着眼前的盘子。
  天傲的扇子啪嗒合拢,挑眉狐疑地看看那挨得格外近的两人,继而若有所思地皱起眉,露出隐隐的复杂神色,然后刷地展开扇子。
  李骅黯然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碗,半晌,垂下眼帘,轻轻叹了一口气。
  坐在他身旁的天魅斜眼瞅了李骅一眼,忽然低声笑起来,眯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天尧,昏暗的光线在他的眼底折射成诡异的光芒。
  天臻淡淡地看了一眼身旁无所顾忌的两个儿子,沉默半晌,才开口:“开饭。”
  这一顿饭,明明是历练的结束,却偏偏大家都抱着各自的心思,吃起来也食不知味,心不在焉。
  “四弟,这猪蹄挺好的。”天廉看看身边皱着眉不紧不慢地用筷子拨拉着饭粒的天傲,疑惑地挠挠后脑勺,顺手夹了一个猪蹄放到弟弟的碗里。
  看着那油光发亮的猪蹄躺在白软的米饭上,天傲的脸青了。
  “怎么了?”天廉看看他,小心翼翼地笑:“那排骨也炸得不错,你……”
  天傲的脸色由青转黑。
  “怎么了……?”
  “你自己吃自己的,我想吃的话不需要你夹。”天傲啪嗒合起扇子,不悦地敲打着桌子边沿。
  天廉的手一顿,怅怅地将排骨放到自己碗里,再不吭声。
  天傲皱着眉用筷子拨拉碗中圆滚滚的猪蹄,耳边仿佛又充溢着那惊天动地的猪叫声,他撇了天廉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筷子顿了顿,还是低头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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