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璟之治 下————虞南
虞南  发于:2010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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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泽的脸色也连带着铁青。苏文璟看在眼里,心里担心织阳的状况,急匆匆的跟着苏文泽往织阳住的地方走。

到了门口,苏文泽当先进了门。织飞却一把拉住苏文璟的衣袖。

“什么?”

苏文璟回过头看他,不明所以的问他:“织阳状况很不好么?”

“你和他在一起了?”

苏文璟愣了愣,才堪堪反应过来。讪笑道:“宫里的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

织飞冷着脸,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表情竟然有些微的龟裂。抬起眼看他:“文璟好厉害,我下午才拜托的事情,晚上就做到了。不愧曾经是美名远扬的七皇子,风流无限,迷惑起人来也是个中好手!”

“什么?”苏文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织飞?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织飞冷哼一声,冷峻的目光直视向他:“我说你风流成性,怎么现在才施展出来?是因为我拜托了你?还是早就计划好了?”

“你放肆!”苏文璟后退一步,他怎么可以这么诬蔑自己?织飞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两个人互相看着,谁也不退让。半天织飞才冷笑道:“织飞一时迷糊,以为皇后心神纯净,现在才明白,你也无非是个奸佞之人。你下午刚走,皇上就捉到了这次下毒幕后之人,他已经供认是受你指示,怎么?你还不知道?怪不得还有闲情和你的皇上翻云覆雨。”

“幕后之人?!”苏文璟有些吃惊,“是谁?”

织飞勃然变色,冷冷的看他,声音冰凉低沉,“你何必装出这幅嘴脸?皇上偏向于已经下令明日就处决那人,如今你无忧无虑,还装什么无辜?”

苏文璟只是不解,踏上一步追问:“那人是谁?”

“哼,还能有谁?”织飞抬眼看他,“洛妃海清——不知皇后记起来没有?”

海清?

苏文璟怔忡片刻,是海清?这完全说不通……为什么是她?不管怎样,她也算的是苏文泽的结发妻子,一直以来虽然被削了皇后的封号,在宫中却安静老实,完全看不出来会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情。

“想起来了?”织飞见苏文璟闪神,更加信以为真。扯扯嘴角哼了一声,再不理他,抬脚进了屋门。

苏文璟定了定神,无力再去想海清的事情,也进了房里,入眼就是苏文泽握着织阳的手,一脸温柔的看着他入睡的样子。

旁边小侍见苏文璟进来了,忙着奉座,一边半是说给他听似的带着炫耀:“织阳公子一直发烧,嘴里喊着皇上皇上的,皇上来了才勉强的好了些。”

苏文泽一直半靠着床坐着,听见说话才意识到苏文璟进来了,忙冲苏文璟轻轻笑了笑,想要抽回手,织阳却突然惊醒,皱着眉毛握着苏文泽的手的看着他,苏文泽无奈,又坐了回去,织阳才又重新闭上眼睛。

织飞站在一边,连身影都带着冷峭。苏文璟知道这件事情暂时还解释不清,只得微微凑近了苏文泽,侧着头征询他的意见。

“罢了……文璟你先回去。刚才太医来瞧,喝了些汤药。我今晚守在这里,你不必再担心。”

“皇上……”苏文璟皱了皱眉,“皇上万金之体,一晚上不睡……”

“微臣谢主隆恩。”苏文璟回头,看见织飞一脸挑衅的表情,无奈的咽下嘴里的话。慢慢后退两步,苏文璟看着苏文泽冲他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摸织阳的额头,示意小侍换一块手帕在头上。

满屋子里都是憋闷的空气。瞬间竟然再也呼吸不得似的,僵了一会儿,才出了房门。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却像是完全变成了一个外人。

小孟在外面等着他。看见苏文璟出来,忙上前两步,一脸担心的看他:“主子,外面风大,还是快些回去好了。”

“等等。”天色已然暗了下去,风也毫不留情的刮着。苏文璟揉揉被风吹痛的眼睛:“小孟,你知不知道洛妃被关在哪里?”

37.海清

洛妃端坐在她的宫中。

苏文璟进了屋,她甚至还慰藉的笑了一下,像是一点都不对他的到来感到吃惊。

“你来了。”

苏文璟愣愣的看她,一肚子的话都被憋回肚子里,呆呆的答应了一声。

“我等了你很久。”海清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又扶了扶头发,半倾着头看他站在月晕里,俊美的容颜一如往日,她从嫁轿里看到的那个少年。

他没有变,她却变了。这么多日子,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他多说过几句话。

“皇后在想我为什么要下药毒织阳公子?”

“嗯……啊,是,是的。”

海清眨了眨眼,俏皮的笑笑,“当然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反正又毒不死他,不过皇帝反应也太过了一些,那点小药,顶多吐点血罢了。”

“可他确实差点魂归天外。”苏文璟低垂着眼皮,想着现在织阳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就觉得这女人有些太不知轻重。

“那是因为药又被人换了。”

“唉?”

苏文璟瞪大了眼睛,“被谁?”

“我怎么知道。”海清摊摊手,“我就是让人下点小药,谁知道被人利用了。这下子可好,连累的我也没了命。”海清说着,又故意瘪了嘴,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却似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苏文璟手扶在椅背上靠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看她的样子,却不似骗人。

已经要死的人,这么说来救自己,何不干干脆脆的撇清,比起这样无力的解释,那样说才是替自己开脱的唯一出路。

“你,又是何苦?”

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苏文璟觉得自己不该来,不来,就永远看不清真相。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正好。

他没有力量救她,而她偏偏又是无辜的。

“海清已经认命。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自然要一条路走到黑。”海清还是那副笑脸,半哀不凄的语调,配上那样的表情就显得诡异。

可诡异也是让人难过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半晌,海清握握手里的一个香囊,慢慢递上去,“这个是我做了很久的东西,一直想送给你。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我要走了,你好歹接下来,以后扔了也好,随便放在哪里也罢,总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

不诧异是不可能的。苏文璟还记得那个时侯自己被身为皇后的海清带到宫中要大刑伺候。

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带着假面,而今斗转星移,他成了皇后,海清变成待罪之身。

人和人的命运交错,竟然只是那么短短的一段轮回。

海清的手擎在那里,良久,苏文璟伸过手,接了那个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小包。

小孟想拦住他,毕竟海清是个外人,又怎么能轻易碰她给的东西。

苏文璟却不在意,拦住小孟,把那香囊举到鼻子前轻轻晃晃,“好香……是安神香?”

海清的眼睛笑得像个月牙,半带了些欣喜的点头,“听说你总是睡不好。”

“绣的也挺精致。”

“那当然,我费了好多天晚上绣成的。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喜欢弄这些小玩意儿,如今进了宫,许久没动,手都生了。”

“依我看已经是巧夺天工。”苏文璟偏偏头,打量了那香囊一会儿,把它拴在腰带上,“挺配我的,谢谢。”

“……不用谢。”

脸上带着缥缈的表情,海清笑得很幸福。苏文璟被这样的她打动了,她在这一刻美得令人心悸,像是妹妹,像是亲人,像是朋友。他们明明这才是第一次正式的说话,却好像已经了解颇深一样,连目光里带着的心情都可以一览无遗。

爱而不得。海清对他,他对苏文泽。

苏文璟看了垂下头的海清一眼,嘴角流下的血迹并没有动摇她的美貌丝毫。她死了,自己却还好好活着。

进来的小侍尖叫着,看到苏文璟的时候又立马噤声。表情变幻的堪称经典,苏文璟看着,却笑不出来。

他还没有告诉她,她没有必要这么早就放弃,他可以为她求求情,求情不成,怎么也能找个相似的人来代替她,偷偷送她出宫。

不过,像海清这样的人,出去了,又能做些什么呢?

苏文璟举起自己的双手放在月光底下,柔软无力的手臂,练剑的茧子早已经被养掉,他虽然是男人,和海清却明明是同一种人。

终生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鸟,得不到主人的爱,被饿死,或者心痛死。

海清输了,他却还活着。燕子双双飞,鸳鸯交颈缠,自古多情空余恨。明白很容易,放弃,却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站了许久,腰有些酸。苏文璟看着宫中的人来了把海清的尸体裹好,抬到不知道哪里去。他们叫他出去,说是晦气。

晦气?苏文璟不知道哪里来了怒意,把劝他出去的人狠狠骂了一顿,又嘱咐好好安葬。为首的太监抬头看他一眼,半是恭谨半是犀利:“主子,葬在哪里都要照着规矩办事,如今天干夜凉,主子身体不好,老奴刚才派人去回了皇上,主子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又让皇上担心。”

那老太监说完,径自请了安,就领着一堆人抬了海清出去。

苏文璟留在那院子里,满园清辉,浮光掠影仍在,谁知伊人已逝。

还是小孟一直劝他回去,他才堪堪挪了脚步,一步一顿的出了院子,什么时候坐上的轿子什么时候回的寝宫怎么脱了鞋怎么躺倒在床上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痛,也喘不上气,小孟见他脸色不好,一直说要叫太医,却让他执意回绝了。

心痛死了还不也是一样,苏文泽留在织阳那里,并没有在自己身边。

苏文璟咬了咬牙,冷汗透衣,把头埋在枕头里反复的磨蹭也缓不下来,嘴唇都被咬出血了,也不想让任何人听见他的痛苦。

他心痛的毛病小时候就犯过,养了这么久,以为早就好了,只是前几年生活实在是不安定,竟然又开始屡屡的发作。

不过自进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再疼的他都经受过,何况这点小事情。

织阳睡不着,苏文泽陪着。他疼,有自己就够了。

第二天一睁开眼就意识到旁边躺了一个人,自己的手被那人握着。苏文璟发了会儿呆,把手轻轻抽了出来,抬起身子打量那人的脸。白玉似的脸上因为熬夜在眼圈下印了些黑印。这么看着明明是无害的一个人,睁开眼的时候就变得严肃犀利。有着天生的帝王的气势。

苏文璟把头倚在床头上,狠狠的叹气,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这种人。

那人睡得挺香。可纵是再不忍心叫他,苏文璟还是伸出手,“起来了,上早朝,上早朝了!”

苏文泽翻了个身,咕哝两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慢慢张开。眼里茫茫然一片刚醒的稚嫩,过了一会儿就完全反应了过来,回复成以往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看见苏文璟在身边,竟然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翻身下床。

一边张开手臂任由一大群人围着他帮他穿衣服,一边微闭着眼睛,一副什么都懒得说的样子,偶尔看向苏文璟的眼神也是淡淡的。

苏文璟倚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儿,也跟着起了床。

早饭还算清淡,热腾腾的,正合苏文璟的口味。一边吹着热烫的清粥一边扫苏文泽几眼,看他连眉毛都僵着,完全不看自己,就知道大概又是自己什么地方惹了他不满。

把昨天的事情从头想到尾,也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苏文泽离开时的关门声大的惊人,吓了他一跳,连手里的热粥碗都没握住,就这么砸到自己的脚,苏文璟哎呦叫了一声,侧耳听了听,外面的脚步声像是停了一下,片刻又动了,苏文泽带着他那张冰冻脸进了门,扫了他一眼:“叫御医来,给皇后看看。”

“不过是砸了一下,哪里有什么。”苏文璟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这么动作实在是艰辛,可苏文泽却没有走过来的意向。

苏文璟叹了口气,索性站在原处,“李贵,告诉他们不用宣御医了。”

“朕说宣就宣!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

“……”这次连苏文璟也变了脸色,腔子里砰砰的跳,苏文泽射过来的眼神足以冻住任何人的心脏。

“我不想看。”苏文璟僵着脸回嘴。看苏文泽的脸色瞬间变青,一副临近爆发的边缘表情。

“……不看就不看,朕想起来今日是应该拜祭祖庙的,皇后既然没什么事,就替朕去一趟好了。”

说完就带着李贵摔门出去,苏文璟一脸苦闷的看可怜的大门。拜祭祖庙?他大婚的时候试过一次。亏苏文泽想的出来,就算他没砸到脚,去那里走一圈也要累死人,何况那碗还真的不轻,附送不知道被没被热粥烫起来的水泡。

“主子……”小孟一脸为难的看他,“皇上看来是生气了,奴才替您去请个不是,去拜祭祖庙往后面挪挪也可以的。”

“哪里有什么拜祭祖庙……”苏文璟摸摸小孟的头发,冲他苦笑:“他想让我服软,我偏不服。不就是去拜个祖庙么,走路也走不死人的。”

“主子……”

小孟还想再劝,看苏文璟一脸坚决,皱着眉头退下来,扶着苏文璟坐下脱了鞋子,看见上面一大片的红痕,幸好没有起泡。小孟伸手在上面按了一下,苏文璟皱了皱眉头,挺疼的,不过想来不是很严重。他一个大男人,吃得苦中苦,要是连这点小伤都扛不下来,岂不是要被苏文泽笑话死?

“主子,您要换上衣裳。”苏文璟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捧来厚重的衣服头冠,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在乎自己会不会走路累死,却忘了还会被衣服压死。

如今也由不得他。换上衣裳,苏文璟先去看了看织阳。织飞在门口就拦住了他,正眼都不给一个:“皇后,我弟弟才睡着,他如今身子还好,皇上说下了早朝就来看他,您就不必担心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解不开误会。苏文璟挺无奈的,领着小孟无精打采的坐上轿子出宫,祖庙离得不远,一路上也清幽,修好的官道上盘查重重。苏文璟一路无阻,坐在轿子上看着祖庙的庙尖越来越近,在心里叹的气就越来越大声。

“主子,到了。”

小孟的声音变成催命符,苏文璟不情愿的从轿子上挪下来,看见自己面前长长的那条路和不知道有多少级的台阶,重重的叹出一口气来。

38.殇离

楼梯太多。道路太长。苏文璟越走腰越弯,走了不到二分之一就想不顾众随从的目光趴在地上。

大冷天里一身的汗,一边在心里痛骂着苏文泽,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抬脚爬楼梯。

他算是练过武功的人,可惜荒废了太久,而且全都是些花把势。用轻功跳是不可能的,肯定会把大家吓死,而且传到苏文泽的耳朵里……汗水顺着鬓边流下来,苏文璟恨恨的咬牙,好哇,这身衣服全都湿透了,累死那帮洗衣的宫女。

谁要她们非要做出这种衣服出来……

“皇后,您歇一歇吧。”小孟出来劝他。苏文璟看了看周围,跟着自己爬的人都没什么表情,完全一派轻松的样子。他难道就比他们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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