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念真情(出书版)BY 子浮
  发于:2010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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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一楞,癞子忙道。「什么话,妹子只须说来便是。」

  「嗯......」沉吟片刻,彩霞红了脸,咬了咬嘴唇方才正色道。「我知你心里没我,也知你志向高远,这缘分二字素来强求不得,你只须对我说个不字,向我阿爹退了婚就成。我心里决不嫉恨你。你若要走,我也不拦你,至于程大叔,你且放心,我自会与阿爹照顾他。只是望你莫要这么拖着不做声,倒更叫人心里难受。」

  「妹子。」这一番话诉来,癞子又羞又愧。垂了头,竟不得语,又复抬头看,彩霞含笑望他,目光中隐含泪意。不由情动,也顾不得许多,当下握了彩霞的手道。

  「妹子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对我这一番情谊,我......我岂能辜负。莫说你要我走,就是你撵我走我也是不走,今天夜里我就向你爹提亲,只望妹子莫记着我的不是,多挂着我的好处。从今以后,我只待你好。」

  「大哥......」彩霞一笑,哭出了声扑进了癞子怀里。拥她入怀,癞子轻轻吻向她耳际秀发,却下不得这满心的惆怅。

  阿苏......

  心里一声低吟,看那远山斜阳......远山如梦,梦里隐有歌声传来,正是那程子非闭目而唱。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再把泥儿打破,用水调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第七章

  「嗯......」沉吟片刻,彩霞红了脸,咬了咬嘴唇方才正色道。「我知你心里没我,也知你志向高远,这缘分二字素来强求不得,你只须对我说个不字,向我阿爹退了婚就成。我心里决不嫉恨你。你若要走,我也不拦你,至于程大叔,你且放心,我自会与阿爹照顾他。只是望你莫要这么拖着不做声,倒更叫人心里难受。」

  「妹子。」这一番话诉来,癞子又羞又愧。垂了头,竟不得语,又复抬头看去,彩霞含笑望他,目光中隐含泪意。想来,这彩霞对他算得是情深意重,他对彩霞虽无男女之情,可感激之意仍有。

  原本就已经有负于她,现下,却叫他怎生开口与她解除婚约。不由情动,也顾不得许多,当下握了彩霞的手道。

  「妹子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对我这一番情谊,我......我岂能辜负。我纵使冥顽,也知这世上的道理。妹子且放心,今天夜里我就向你爹提亲,只望妹子莫记着我的不是,多挂着我的好处。从今以后,我只待你好。」

  这话却不是违心之言,想他已陷红尘,又岂能挣脱得这网罗,浮生漫漫,但求一人与他晨昏共度,共消岁月也好,只是心头难下惆怅。默默无语,彩霞却哭着扑进了他怀里。

  拥她入怀,癞子轻轻吻向她耳际秀发,看那远山斜阳......远山如梦,梦里隐有歌声传来,正是那程子非闭目而唱。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再把泥儿打破,用水调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阿苏......

  唤得汝名,心里一声低徊,从此便是天上人间了吧......

  当天夜里,癞子果然登门求亲。张屠户是喜不自胜连夜请了村里各人来家吃酒。酒席之上,村长便做了主,直说择日不如撞日,就近捡一天黄道吉日让他二人完婚,也好借喜冲冲村里怨极升天的唳气。张屠户连连称好,一番合计就将二人的婚事定下了。

  彩霞,自不必说,满心的欢喜,满心的企盼,在那酒席之上,看也不敢看癞子一眼。癞子倒是一言不发,不住的闷头吃酒,片刻未到人就已经酩酊大醉了。几个后生抬了他回家,待到夜半三更,癞子从梦中醒来,才是放声大哭。

  二日伊始,村里就忙活起来了。都为了他二人的婚事准备打点。婚前习俗,未婚男女,不便见面,彩霞虽自小在山间长大,可这世间规矩却也要如常遵守,因此,她也不再见癞子面,每日里闭门,只缝衣做鞋全是女儿家出阁的焦虑。

  不过几日,两人婚期渐近,耐不住村里几个婆子阿婶的邀请,彩霞这才出了门随得他们去赶集。

  正是初三,这集市每逢三六九赶一回。这初三,便是月初的头一回赶集,是以集市上热闹非常。卖书卖画的,卖肉卖面的,卖衣卖花的是应有尽有。随了人群来去,彩霞竟是看花了眼,看那衣服鞋袜,样样都好,只是不知那件癞子穿著好看。买了一堆,又瞧得那些烧酒野肉,也是极好,又是买了一堆,渐行渐看,不觉竟与村里同来的婆子阿婶们走散了。也不着急,彩霞只随了他们去,一人又从这集市从头晃到尾。

  便停在了一个胭脂水粉的摊子前。

  那是打从城里来的货色,胭脂水粉的颜色比往日里集上所卖的明艳得多。买了一些彩霞心里欢喜,再细细挑去,却见那珠宝首饰的摊子上,一朵红绸珠串的牡丹花,犹卧正酣。更是欢喜,彩霞拾了那花细细打量,只见得绢质轻盈,俏丽可爱。试着戴去,竟按捺不住满心的窃喜。也不讨价,彩霞便向老板买了这花。

  东西毕齐,这才想起归家。背了背篼,提了包裹,彩霞就一人回村了。

  又是午后,慢慢行来,天色也是渐晚,那一轮红日却从西斜,刚好,端端的挂在西山顶上。哼着小曲,彩霞下了坡穿了林便到了东浮桥。有些口渴也有些倦乏,彩霞便在那桥头稍做休息。

  斜阳更昏,路上行人几无,一声鸦啼,使得人莫名心惊。暗自里害怕,彩霞看了看天。却是如常一般的颜色,暗笑自己胆小,彩霞下了河,捧了些水解渴又泼了些水洗脸,待波光散去,那河底映出了一个娇娇悄悄的女儿家。

  满面春光,满面桃花,只拿了眼,喜盈盈的瞧着自己。噗嗤一笑,彩霞坐了下来,伸手去打那水中的倒影,波光一散那影儿又复了原位。

  「羞也不羞。」刮了脸笑骂,彩霞只看着那影儿发笑。好一个不知羞耻暗底怀春的女儿家。失了笑,彩霞开了包裹,一番巡视自己今日所买之物。衣服鞋袜,新亮齐整,烧酒野味,飘香四溢,唯有那朵牡丹花颤颤微微,悄悄吐蕊,又是一笑,彩霞拿了花,对着水影歪歪戴去。

  靠右,不好,竟见得轻佻,居中,也不好,傻不拉叽,正似那村姑一个,嗯,方向些左,斜插在发间,才得见这妩媚妖娆。对影理妆,彩霞羞笑,那水中影也是笑做一团,你看罢我,我看罢你,让人愈看愈好看。但笑但喜,那水中影儿竟微微变色。

  不由一惊,仔细看去,那水中影儿已不知何时换做了花轿一座,滴儿啦,啦儿滴,吹吹打打由路头到路尾真是好不热闹。忙揉了揉了眼,彩霞又是看去,却见那花轿落下,桥帘一挑从里曼不抽一的度出一个新娘子来,大红盖头,彩凤裙,连翘一点,描金绣凤,喜气冲天。进了屋过了堂,便扶着喜娘的手儿跨火盆。火盆那头,端端立着一个少年郎,也是披红带花,眉眼清俊,不是那程家阿哥却是谁。

  蓦然一惊,彩霞忙再揉了揉眼,心道,莫不是自己日思夜想,这青天白日里也幻了影。抬头望天,西山上的红日更近西沉,再复看下,水中男女,已交拜了天地。洞房花烛,浓情密意,恩爱非常。心里欢喜,就见得时光如梭,那初初进门的小媳妇却成了大肚婆。又是消得些虚度光景,便是儿女绕膝了。

  人妻人母,忙前忙后,幸甚自己夫君体心,虽是清寒度日却也蜜里调油。不多时,水中影儿飞化变换,年华梦度,几个孩子便长大成人了。大儿子高考中了状元,荣耀乡里,二儿子习得武艺,驰骋沙场,封侯拜将。一家人,门楣光耀,同庆同喜。

  看得这里,彩霞按捺不住面露喜色,只为那幻化继续所迷。

  也是至奇,那水中幻影竟似照得前生,通晓后事。再次时光岁岁,几个孩子也是膝下成群了。癞子老去,先彩霞一步归西,哀哀切切彩霞也随他病倒。倒是子贤孙孝,忙前忙后的精心照料,可这病却不见好转。

  转眼间,那归路黄泉近在眼前。一行而思,这一生相夫教子,所求所得俱是圆满。却为何,心里竟悲凉难耐,莫不是好梦云云,哪得愿醒,不过三更夜起,对镜自照,见得自己满头华发,触目惊心。呀!却原来,年华若水一去不回。闭目长叹,闭目长逝,一捧黄土掩尽生前事。

  呆呆傻傻,彩霞恍若梦中醒来,只看那坟头惘然。这一水幻影,不正是自己所愿么?却为何,这匆匆一梦竟让人遐思无限,似悲似喜更似迷......看了水影发呆,那水中影也是渺渺茫茫间露出浮桥一座,桥上只写着奈何二字。桥尾烟雾凄迷却是看不甚清,一丝疑惑,那桥尾却有人声传来。

  「呔,你这孤魂,还发什么呆,快些儿走,莫误了投胎时辰。」

  骇得一惊,彩霞跌退了半步,也不敢在看那水影,只不住在原地发抖,又怕又惊也顾不得包裹就想往回走,奈何,脚下虚浮,却是半步都挪不动。正此时,那水中又有人声传来。

  「痴儿......痴儿......都道是人生如梦,梦如一空,却不知这三界轮回只为了叫你世世做梦,囚在梦中不得而出。」

  大为惊诧,彩霞只听得了呆了,似有所明又不甚明,便再偏过头去看,那一弯溪水中,哪里还得见什么浮华烟云,仍是一个满面春色的女儿家。

  吁了一口气,彩霞这才缓过神来,恼怒的打了打水面,理了理红花,那水面波纹散去,影儿再次现出,却不是方才那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只得见一具骷髅斜插红花龇牙大笑......

  直惊而起,彩霞忙向后奔去,那一弯溪水却浪若滔天,卷了呼号凄厉,连天而袭。逃不得,呼不得,彩霞只看了身后那一方水帐便在顷刻间被卷进了波涛浪涌中。

  次日,癞子在村头观望。彩霞一夜未归,他心里很是着急,连问了几个同去的婆婆阿婶都说不知踪迹。张屠户疼惜女儿,连夜就出村去寻,到现下,晌午十分仍未见转还,更是着急,便直奔了村头张望。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村头的大路上依稀归来一行人。

  「张大叔。」癞子高呼,从那土坡上奔下飞跑了过去。

  正是张屠户一行,却不得见彩霞,只见张屠户神情惨然,面目哀泣又恍恍惚惚。「彩霞呢?」癞子忙问,那同行的几个后生均是默默不语,朝后指了指。

  这才看去,那人群后原来还跟着一辆牛车,车上一巾白布却似裹着一个人,陡然心惊。癞子站立不稳,竟不敢去看那白布下究是为何。

  喘了长气,强压下心头惊惧,方才度到那车前,掀了一角而看。那车上躺着的豁然是彩霞。但见得她面色惨白,通体浮肿,竟似不得一丝人气。惊了心又起了怒,癞子直逼众人喝问。「这是何人所为?」

  无人答话,人群中张屠户却是一声呼号。「我的女儿啊,你死得好惨。」众人惨然,无不落泪,那彩霞的面容之上,竟也似应了这声呼号,从那七窍各处留出些血来。不忍再看,癞子仍将白布盖好,又才逼问。「这是何人所为?怎的没个说法。」

  「还会是谁,除了那只天杀的狐狸精,还会有谁?」人群里,一个后生咬牙切齿道。癞子不解,向他看去,那后生又道。

  「今儿早上,几个过路的猎户在东浮桥头见着了彩霞妹子的尸首,便报了官。镇上的仵作验后却说不像是给人害,那尸首上没伤没疤,也不似河水淹的。满肚里找不出一滴水,倒是身上的血液精气一点全无,你说这不是那狐妖所为还会是谁。」

  「该死的妖孽,已经被我们擒了却还要出来作乱,程大哥,这下怕是留他不得了吧。」人群里又一人言道,咄咄逼人,芒尖芒刺。癞子避无可避,又辩解不得,只好言劝慰。「这些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把彩霞妹子的后事办了要紧。」

  「小公子」其待再说,张屠户却是一声暴喝,红了眼站至癞子面前。「老夫我在这世间上没什么亲人,除却这个闺女,今日里我闺女惨死,我也不指望别的,只是要为她讨一个公道。

  现下,当着众位乡亲的面,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头却当彩霞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么?若是,那你也该为她报仇雪恨,这后事不急,我只要杀了那狐狸祭我闺女,想她才能安息。如若不然,那狐妖一日不除,我闺女就一日不进村。」这话表完,张屠户便拽了牛车,向那大路行去,直在村头的一棵老槐树下方才停住。

  橕起了白帆一片,张屠户竟真的在村头为彩霞摆了过路灵堂。见他如此,癞子也不好再劝,几个村人便七嘴八舌的吼闹起来。「彩霞不能死得这么冤。」

  「老张头可怜啊,若不杀那狐狸我们也不能安生。倒不如除了他就个稳妥。」

  「死了者百口人,不杀他怎能平民愤。」这一番议论,癞子却是听见,他心里清楚,这村里之人早将至心恨之入骨,几欲杀之后快。往日里全是因着师傅他们对自己才有三分忌惮,所以才算保得至心一时平安,可现下,彩霞一死,这怨恨又生,只怕至心是凶多吉少。沉吟不语,待那些人话音落下,癞子才道。「这不定就是那狐妖所为,不若请了我师傅来再看看吧。」

  「还看什么?」人群中又有一人一声怒吼将癞子的话头打断。「我们知道程公子是书香之后,祖上又与那狐妖又颇有些渊源,你下不得手我们也是不怪,可如今那狐妖为害人间,你却还要袒护,那于理是大大的说不过去了。往日你,你不是常说除魔卫道,怎的,今日一脱道袍就反行了起来。也罢,我看这修道却是假,不若我们自家除了那狐妖也好保得平安。」

  他这话说来,癞子哑口无言,众人却纷纷叫好,只不住闹嚷着要杀了狐妖。

  暗叹一气,癞子知道自己如今是多说无益。只由了他们闹去,抬脚返回村中。回得村里,见过了村长,向他将情形讲明。村长是明理之人,也知癞子所说的为之行方为正,可到底,这狐妖积怨已深,也就顾不得这善与不善了。只劝了癞子好生料理彩霞的后事,而其余却不愿多做松动。

  见此地也是无望,癞子只得告了辞,便去看那至心。

  祠堂里,湿气无边,至心仍在那铁笼之中昏睡,将他唤醒,至心见了癞子却是不喜。恨了眼将他打量。「你又来做甚?莫不是想看看我是何样的下场?」听得此言。癞子心中一酸,也不与他计较,只打了碗水递于至心。「何苦来载,今日里我也不过是想问你些话。」

  「还有什么话要问,你不都说我就是那狐妖了么?怎的又来问我。」至心奇到,径自将癞子手里的水碗打破,便转头,对他瞧也不瞧。癞子也不动怒,对着他的背影幽幽一叹。想他素日,对这妖魔孽障最为恼恨,得知至心就是那狐妖之时,也是疾恶如仇。可今日里却不知怎的,竟是是非惘然,邪善难明,他只道,这世间万千,不过左右迂回,哪里寻得什么界限分明。你道他是善,却偏偏又从不得善,你道他是恶,却又是恶自因果。不过黑黑白白,颠颠倒倒,难觅究竟。

  且罢......癞子摇头,便向至心轻轻开口。

  「彩霞死了。」

  至心一动,背影瑟瑟发抖,仍不转身,癞子又道。「我只问你一句,彩霞是不是被你所害?」

  「哈哈哈......」这一句问出,至心倒是转过身来,却看着癞子不住的发笑。「何须问我?我不就是那狐妖么?她不是被我所害却又是被谁所害?可笑,你还巴巴的跑来问我。去吧,去吧。我不光要害死彩霞,还要害死你,害死这村子里的人,害死这天下人。哈哈哈......」

  且笑且答,癞子气得跺脚。「如此看来,我却是救你不得。」一言而毕,便拂袖而去。见了他的背影,至心笑声顿住,换了声声呜咽,泪水由眼中滑下,任它横流却拭也不拭......

  次日天未大亮,不过麻黑,村长就四处召唤了各人去那宗庙之前,推托不得,癞子也只随了众人前去。

  待得天明之时,就见得四个大汉,绑了至心而来。

  癞子远远望去,见至心面容惨白,神色凄厉,心知他已是明了了自己的下场。不由感慨只从人堆里隐去,不愿与他照面,可谁知至心竟瞧见了他。一见得他,至心就泪如雨下。大为不忍,癞子上得前去,轻轻儿为他整了整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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