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念真情(出书版)BY 子浮
  发于:2010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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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一笑,文殊菩萨道。「自是西天极乐?」「西天极乐?」也是一声冷笑,阿苏道。「众生皆苦,若是无苦又何知乐?」菩萨无言,那佛光在半空烈如骄阳,生生逼得人睁不开眼,阿苏不顾,只张大了眼,与那佛光对视,仰天狂笑逐颜开。「痛快......痛快......」

  「唉......」菩萨叹息,催起坐骑,收得那一天佛光从云中退去。「因果轮回,自有业报。」

  更是狂笑,阿苏只觉自己五脏六腑,三魂六魄都要被这笑声震碎一般,笑毕,才惊觉满脸泪痕。无生,无相,无人,无我,却为何如斯泪水竟如此通心冰凉。

  收起泪水,阿苏仍是痴坐山头,看那昼夜轮转......又过得一日,天边惊雷乍起,又不知是那路神僊前来寻他。

  只说他这妖孽,为祸人间要捉他前去伏法。阿苏冷笑,便看这金甲霹雳威风凛凛。也不辩驳,也不讨饶,拋得法理直将而起,与那神佛斗在空中。不刻,难敌劲敌,只破了五百年修行,被打下地地,正好依附在程家宅后的柳树,这才将原神保住。

  事后,那天界之僊看他,道行不高,不过是个小小狐妖,兴不起什么风浪,也不将其放在心上,但鸣锣收兵只回天庭复命。如此幸甚,阿苏才得保全一命。然此,又经大劫,这东浮村方圆三百里,逢得百年不见的大干旱。

  阿苏既经恶战,又破修行,本就气息奄奄,又再逢得干旱之灾,真是九死一生。但也是奇,这幂幂之中,也不知是前生因缘还是今生命数,竟再次被癞子所救,那杯水之恩,使得阿苏死里逃生,从此便附身柳树,吸得日月精华,饮得人间怨气,为妖成魔了。

  浮生漫漫,世事轮转......

  只待再次幻化人形之时不过回首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脱却一身素白,换得一身妖红。便为怨所化,为恨所生,直若那彼岸之花,红怨极天......

  前生后事,弹指剎那,不过眼前了。痴痴一笑,阿苏回首望向癞子。

  「你猜得无差,我便是那为祸的红狐,我只为蔓珠报仇只为自己消恨。我恨这众生无情,恨这神佛误人。」

  寥寥数语,惊得癞子心底发寒,饶他早是明了了阿苏的身份,可听他亲口道来仍是他痛楚莫名。痛,人生何痛?不知是痛阿苏骗了自己还是痛惜自己错信了阿苏。茫茫渺渺,寻不因果,也思不出为何,只觉这世间真若大梦一场,梦醒之后只见荒唐......呆呆出神但看那一盏烛火,寒夜瑟缩......

  「那一日里,我见你下山,便知你是那程子非的小儿子。只是可笑,这一场轮回,你又是那捉妖之人。」

  曼声细语,阿苏也是看了那烛火出神,火光映照,寒夜生辉,也衬得他神色凄迷,哀婉动人。仍不答话,又听阿苏自语。「我见了你下山,但化做卖字画的穷秀才与你百般亲近。你也是好骗,竟看不出我是妖。也是我这十年来都为树形,又只是吸风饮露,身上原有的狐妖之看又轻又淡,若是道行不高,根本看不出。我装做那小秀才,随你回村,兜兜转转却不曾想又得见当日那山下讲道的高僧。」

  「那人可是至心?」听到这里,癞子大明,痛彻心扉又似瞬间顿悟。「如此说来,我将至心误认为妖,便是你施的把戏?」怒极而问,阿苏也不答话,微微一笑,仍是自语。

  「我见得他,转世为人,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知的稚子,此番得见竟又是操起前世的营生。出家为僧了。

  哈哈......他一心向佛志比金坚。可他却哪里得知,这一世轮回劫数不过都是那神佛安排,只为了度他前世所犯的孽缘。 见他执迷,又是好笑又是可叹,只想起当日,他对和曼珠之言。

  说这世间有情,说这众生有爱,若是一心向佛,一心向善必修正果。哈哈......这不正是诳语?」笑问癞子,也不等癞子做答但仰首饮尽杯中酒。

  「我见他红尘苦度,执迷不悟,便也想度他一度。他不是说这世间有情,众生有爱么?我便叫他真真切切识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他不是说一心向佛,一心为善么?我也叫他知道怎么向佛怎么为善。」又是饮尽一杯,阿苏将烛火挑得更明,火光之中,二人神情迥异,心思各异。

  「人心难测,谁人究竟识得什么是妖什么是佛,又知什么善恶。我只以你们所念为引,稍为迷惑,但把他这佛光普照度成妖气冲天了。哈哈......可笑啊可笑,你们道是妖魔,他所向之正果,竟是这般的荒唐。」

  抚掌大笑,阿苏笑声难止,顷刻间竟笑得泪流满面,惘然无语,癞子只是叹息,他已不明,这因这果,熙熙攘攘度得浮生,左右不过一个痴字?呆看不语,扬手轻拭阿苏颊上泪痕......

  惊异莫名,阿苏渐歇,也看了眼前人发呆。忽然忆起,那日山下的集市初见。

  青衣道袍,罗袜生尘,这般的清俊可人,这般的风流年少......人生如若初见。那一抹柔肠寸心,缠绕生念,顿化做泪如雨下复哀孑不止。

  痴痴呆呆,伸手抚去,顶上一方道髻早换做了俗世欲念,再往下看,布衣布衫哪里还得见当初那风化正茂的小道士?一些儿惘然,一些儿伤怀,低声就里,张口唤了一声大哥。

  听得斯言,也如那夜懵懂。不由情动,癞子将他拥入怀中......想这红尘浮生,来来去去,所牵所挂不过一人,终是怜他,哪管得什么万劫不复,又岂悔什么堕入轮常,只悄声问得一句?

  「阿苏,你可有情?」

  木然不语,阿苏展颜,色若春花。仰首吻却了癞子唇齿。

  「佛说因果,你救我两次,可是因果,可是缘分,又可是造化?我不怕因果,却惧缘分,如此,你我缘尽吧。」

  话语未尽,泪下,灯灭。但夜如死寂,人如草枯,声没渐静。

  起身而立,阿苏远眺,苍茫间晨星寥落,清河寂寞......轻声一叹,推得门去,已是晨光微白。庭院寂寥,村野冷落,尸横遍地,另是一番光景。

  踏碎落花,信步出门,见得天边朝阳初升。也是惘然,阿苏痴看那朝晖万千,默不得语。天际,几声鸦啼,声声碎碎......

  「鸦影」

  招手挥之,那乌鸦振翅而落,停在阿苏肩头。自是一笑,笑自凄凉,满目仓夷却无处可话。「鸦影,我们走吧。」

  轻声起行,那乌鸦又是一声啼叫,腾空而起,盘旋于飞,却是去路不知。又是痴看,阿苏复笑,空山笑语,惆怅满山......

  来时路短,归时却失,想这浮生,岁月蹉跎,只道自己是寻得去路,却原来仍是不知归路。回首万千,弹指剎那......那旧时宅中,癞子仿似入睡。

  「阿苏,你可有情?」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变无怖。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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