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 莫哲篇 第一、二卷————分野
分野  发于:2010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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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却是经历了生死的感觉,莫哲心底一动,眼帘微闭,薄唇已不由自主地倾向毕宿,毕宿马上知道他意思,眼看两人就要当着这许多人拥吻,公孙雄擦一把汗,道:真险!万幸莫公子没事!
  猛然醒悟的两人急切分开,幸好,众人都还在惧怕中,没察觉他们刚刚的些微举动。
  毕宿定了定神,嘱咐道:砍一些桃树枝插在周围,暂且不要动她,谁也别靠近,等午时再来看,另外公孙老爷再准备一间客房,这里可不能住了。
  是是!公孙雄应了,忙着吩咐下去。
  四郎呢?
  毕宿才问出来,莫哲就低叫一声,匆匆奔出门,看到被钉在墙上的姚夫人,脸色顿时惨白。
  毕宿追出来,挡住他视线道:四郎在哪?
  莫哲想了想,往一处去,终于找到被打飞的,昏死在花丛里的四郎。
  他急急蹲下摸了摸四郎脉象,又在四郎身上各处摸了一下,才起身喊人:你们来,抬他的时候慢一点,不要动到他脖子,有骨头裂了,要小心。
  有家仆过来抬了四郎,莫哲又看了几个伤得较严重的家丁其他的要不已经死了,要不就是伤无大碍。
  
动情
  一番忙活,早已过了子时,这一夜辛苦非常,莫哲累得站都站不住,毕宿就拖了他回客房,可是,莫哲不睡。
  我要洗澡,你也要洗!
  毕宿失笑,又叫人备几桶热水和大木桶,还着意要了几片桃树叶子拿来泡。
  怕自己睡着毕宿就躲过不洗,莫哲坚持要毕宿先洗。
  这家伙不爱洗澡,还曾大言不惭地说过星君不用洗澡的狠话。
  明明累得眼皮都在打架,还防着自己不洗澡?毕宿又好笑又心疼,忙听从着泡进水里,然后诱哄:
  一起吧!你睡着的话要怎么洗呢?
  要维持那一点可怜的清醒已经十分困难,莫哲迟钝地点了头,只记得要毕宿洗澡,其他的什么都想不了了,几乎闭着眼睛脱了衣服,然后飘忽忽地,好像被毕宿抱进澡桶,坐在他腿上。
  轻轻给莫哲揉着头发淋水,毕宿原本不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看他困倦成了这样子,心疼之下只好把别的丢开,尽力忽略怀抱的不着寸缕的白皙身体,专心致志洗澡!
  洗澡果然是天下最麻烦最痛苦的事情,尤其这一次!
  等他发现莫哲颈子上那一点触目惊心地血迹时,莫哲已经沉入酣梦中,对着那张全无防备,稚气十足的睡脸,毕宿怎么也不忍心弄醒他质问。
  不是说没受伤吗?这是什么?
  平时所有琐事都有四郎做,毕宿还是第一次,替莫哲擦干头发再换上干净里衣抱上床,一身汗比先前恶斗出得还多,他觉得自己好像个老妈子,照顾起人来了,一边笑,一边把莫哲安置在怀里,又在颈子上那处指甲大的伤口上轻轻一啄,才满意而困顿地睡过去。
  一觉睡到巳时,方醒。
  还没睁开眼睛,毕宿就着意感觉胳膊上有熟悉的份量,怀里也有熟悉的温度。
  手指微动,揉搓到熟悉的滑腻发丝。
  嘴角先翘起来,毕宿才慢慢张开眼睛,随即愣住。
  面前不是莫哲的睡颜,他已经醒了,琥珀色的眼睛大大睁着,满脸好奇地看着他。
  醒了?
  嗯
  怎么没跑出去,还在床上?
  想想看着你。
  为什么?每次先醒,都再也躺不下去,急急忙忙地去书斋坐着,看书也好,发呆也好,从来不愿意在他怀里多躺一会的,今天怎么变了?
  莫哲合拢双手,在胸前抱紧,目光也从他脸上挪开,声音底气不足:如果昨天你晚到一会,或者我提前一会被抓住,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样说法,算不算是表白?
  久久听不到毕宿说话,莫哲心情越发忐忑,刚要抽身后退,毕宿抬手托在他脑后,猛然压了过来。
  莫哲的惊呼声只出来一半,另一半都被毕宿吞了下去。
  炽热的气息顿时包裹住他,不止口腔,仿佛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毕宿含在口里一般,那么刚烈狂猛,让莫哲心跳如鼓,忍不住微微发颤,可是又分外滚烫,每一根指头触摸到的毕宿的皮肤都烫得他想要缩手。
  莫哲张开手,用力地抱住毕宿的头,十指深深插入他头发里。
  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紧到互相都不能呼吸。
  稍微分开一点,急切喘气的莫哲发现毕宿比他好不了多少,一张俊脸赤红如血,呼吸更是沉重可闻。
  感觉得到自己喜怒哀乐的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而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又到底重到了什么程度?
  莫哲忽然翻身,侧压到毕宿身上,将温度不曾稍退的唇又印上了让他心动的地方。
  毕宿大喜,一面诱导着莫哲生涩的小舌进入自己口腔,原本放在莫哲腰上的手也慢慢下滑
  外间忽然响起拍门声。
  毕宿没有理会,牢牢按住莫哲,不让他后退。
  师父!毕宿!大事不好了!
  甘离!
  在毕宿咬牙切齿的当儿,莫哲稳住声音,问道:何事?
  州府来人,把苏鸿离抓走了!甘离的声音焦急万分,显然从家里一路跑来报信。
  啊?莫哲坐了起来,推毕宿:快!不好了!
  怎么不好?跟邹仓说清楚不就行了。
  哪里是跟邹仓说就说得清楚的?想必死牢犯人已死的消息已经传到州府,邹仓解释不清,州府哪里还会听他的?本来的凶手暴死,州府只能找唯一还活着的苏鸿离顶罪,若
  他稍一迟疑,抬头道:案件中匪夷所思之处很多,只怕州府为了避免再出死囚暴死的事情,立即就要斩了他!
  两人速速换了衣服出来,甘离已在屋外听到莫哲说话,叫公孙雄备下了马车,当即不敢再耽误,一车坐着莫哲、毕宿、甘离、公孙雄、姚安龙五人,一车装了姚夫人尸首,匆匆向三台赶去。
  车出郪江,莫哲向表情沮丧的姚安龙道:到了三台,请姚老爷出面说话。
  姚安龙目睹了一切,不知是否刺激过甚,神情有点恍惚,没有直接回答莫哲,而是说:莫公子叫我老爷,我怎么当得起?
  不管他话里是不是有讥刺的苦涩,公孙雄也早有这个意思,连忙附和:
  公子如此称呼我们,真是太生分了,换一换才好!
  莫哲求助地望毕宿,毕宿摊手:那你们要莫哲怎么喊?
  甘离在一边道:你们叫我先生,叫我师父只叫公子,倒显得我比我师父还有面子,这个先生不叫了吧!直接叫名字好了。
  公孙雄想了想,如果叫莫哲先生,只怕更让他别扭,毕竟自己年纪都可以做他父亲了,他一拍腿干脆道:就都直呼名字吧!虽然有点不敬公子,公子直呼我们名字的话,我们却要自在许多,姚兄,你说可好?
  姚安龙随意地点了头,公孙雄就笑道:那以后我也不叫公子了,直呼莫哲。
  莫哲微微一笑,点头算是应了。
  毕宿琢磨着他先前那句话,对姚安龙道:她是你夫人,又曾经是苏鸿离的娘子,到了官府,恐怕只有你出面才好说明。
  姚安龙昨夜吃下药,没过多久连血吐出一条豆子那么大的尸虫来,心里清楚,不管再恩爱,那女子确实是妖物,迟早要害了自己性命,苏鸿离没自己运气,一家子都死光了,如今一定要尽力把他救下来才是,当作报答莫哲救命之恩。
  想定,目光坚定下来,要怎么做,全听莫哲吩咐!
  莫哲看了姚安龙一眼,不免有些佩服这个人,短短时间,竟然能够恢复过来,自己若再介怀生分而迟疑,到显得矫情,便细细说明,也不假借毕宿和甘离之口了。
  
开戏
  一路计议已定,车到三台,外面街道空无一人,莫哲一看就沉眉道:犯人行刑,都是在哪?
  县城以西,早上赶集卖菜的地方。
  想必公孙雄是来看过热闹的,莫哲才问,他就答了出来。
  去那!快!
  众人都已经习惯不再问莫哲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马车跑得很急,不要说莫哲不舒服,就连公孙雄和姚安龙两个经常出门的都被颠得七上八下,难过不已,车厢里五个人,本来就有点挤,这下更是东撞一下,西碰一下,各自叫苦,毕宿虽然不能把莫哲抱在怀里,也用手臂护着他,免得被其他人撞到,他那明显的袒护,让不知就里的公孙雄和姚安龙都隐隐羡慕起莫哲来。
  甘离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也要来护着莫哲,一声声叫得好欢!
  师父小心!
  他一颗大头凑上来,毕宿来不及推开他,莫哲当即跟他的大头来了个响亮接触。
  嗑疼了没?我的脑袋有点硬,谁跟我撞都吃亏。
  小心小心,师父嗳!
  毕宿瞪他,他就吹胡子瞪眼地更加带劲:你我是师徒,我不心疼谁心疼?我不护着谁护着?
  莫哲坐在他们中间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忙什么哪?
  与他推测无二,那急着交差,怕又有变故的州府官员从郪江抓了苏鸿离,随便一审就下令处斩,三台街上无人是因为都跑到这地方来看来了。
  毕宿挑开窗帘,让莫哲看得到临时架起来的刑台,莫哲看着那些熙熙攘攘,从到郪江后很少能见到的热闹人流,忍不住皱了眉。
  人性究竟是恶还是善?一个人就要被冤枉处死,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来观望?
  毕宿见他皱眉,问道:怎么了?
  莫哲摇头,看公孙雄和姚安龙下车,把甘离也追了下去,等车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他伸出手臂,抱在毕宿腰际,自己依偎进了已经向他打开的怀抱。
  把别人的痛苦当作娱乐,这个地方,这个时代,应该说这个世界,好灰暗。
  很无力,无处可逃的感觉,即使中间经历了那么多,逃了那么远,还是有到底也逃脱不了的无措。
  毕宿轻拍了他的背,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莫哲和他姐姐的过去,对他和少雨来说,也还都是迷。
  一个衙役走上刑台大声宣布:午时将过,即将行刑,肃静
  四周安静下来,毕宿用钩子钩住帘子,拥着莫哲,一起向外看。
  一边人群分开,衙役开道,邹仓神情委顿地和一个穿石青色官服的人走了出来,走到刑台上一侧坐定。
  他的近况本来就不好,现在州府如此处置,摆明已经要换掉他这个三台县令,只怕过后还要问罪,如何精神得起来?
  公孙雄和姚安龙带着几个家丁站在人群里,邹仓抬眼看到他们,眼睛亮了一亮,但是在他们周围没找到想找的人,又失望下去。
  邹仓只怕以为你不管他了。
  比起他,我更担心苏鸿离,他手上伤还没好,州府拿人,不会管他受没受伤。
  莫哲轻轻一叹,家破人亡,如今又碰到恶霸一样的官府,要不是有所准备而来,像苏鸿离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没有人惦念。
  很快,衙役押着苏鸿离出现,引起人群一阵骚乱,不出莫哲意料,什么烂菜皮臭番茄,全从人群里飞出来,朝那个脸色枯黄,几乎推一下就会倒地死去的青年丢过去,本来包好的断臂上血已透了出来,还有些地方已经凝结发黑,他脸上有点青紫,脚下也微跛,明明能够稍微躲开一些飞来的东西,可是那双眼睛呆滞异常,已是心如死灰的样子,根本不管砸到身上头上的东西。
  马车旁有人高叫:杀了他!杀了他!
  还有无数应和的声音。
  莫哲差点就冲出去了,毕宿紧紧抱住他问:你不信你自己吗?
  我他们太过分!拳头死死捏紧,莫哲不想看,听也听不下去了。
  有力的手握住他紧到要伤害自己的拳头,毕宿道:他很可怜,虽然还有屋子在三台,可是终日生病,没有什么生计,你今天救了他,改天他还要死在别处,不如
  不如?升起一点希望,莫哲迫切地看着毕宿。
  不如让他到家里来,他只有一只手,干不了什么活,但是在花草里翻翻虫子拿去丢掉这种事情还是做得了的,给他口饭吃,给他个地方住,四郎他们几个老实得很,也不会欺负他。
  莫哲眼睛发酸,松开手反握住毕宿的手,十指交叉,仿佛连心脏都同声跳动。
  毕宿瞧着他的样子,笑道:只要他吃得惯七郎味道多变的饭菜,我没什么意见,反正养家的是你不是我。
  喂!下次换你养家好了!真是的,差点就被感动得哭了,这讨厌的家伙!
  苏鸿离已经被按在了一张木桌上,莫哲一看,就再也不能分神想其他了。
  腰斩吗?幸好
  刽子手在人群的欢呼声里,好像英雄一样趾高气昂地走上刑台阶梯,不料被人拦住。
  有人向衙役说了什么,那个衙役飞跑上台,凑到邹仓耳边,只见邹仓双眼放光,转头对身旁坐着的石青色官服的官员说了几句,两人随即起了争执,然后邹仓愤然站了起来,走到台前对下面道:
  射洪县的姚安龙何在?
  姚安龙拱了拱手,在邹仓示意下走上台去,莫哲捏了毕宿的手一下,被他更用力地握紧好戏,开场了。
  州府官员已经草草定了案,自然不会给邹仓翻供的机会,看姚安龙上去,立即叫人拦住,扬声道:法场重地,岂能随意上下!快给本官下去!
  邹仓忍了一下,远远地向莫哲乘坐的马车看过来,想必,姚安龙已经告诉他莫哲来了。
  想到莫哲正看着自己,豪气顿生,一步上前朗声道:但凡审案,必须要无一处错漏、疑点才能审结,此案本来定案,可是刚刚姚安龙说,他有其他证明,苏家血案不是苏鸿离所犯,既然他说了,这就是疑点,何不等这一点澄清,再论苏鸿离该不该杀,大人觉得邹仓说的对不对?
  他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句句在理,又在百姓之前说出,那官员再焦急也没有办法独断专行,气得坐倒,好!且让他说,他到底有什么证明?要是胡乱生事,正好一并责罚!
  姚安龙心里有底,岂是这样三言两语吓得回去的,缓步走到台前,先问候了一下:
  要说我的证明,请大人先听听我的故事再看。
  本来就是射洪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对台下成百上千双眼睛也凛然不惧,自有一股正气,撒起谎来也从容不迫,不露丝毫破绽。
  反正半真半假,要说撒谎,也不是全部。
  一年前的清明,恰好就是这几天,我出门遇到一个女子,容颜美丽,举止娴静温婉,称与家人失散,不知该去何处,我带她回家,好生相待,过了几月,迎娶进门做了我的夫人,她平时大声说话也不曾,看来真是没有得挑剔的好妻子,可是
  莫哲低声道:他该去说书的,一定精彩!
  毕宿好笑地看他一眼,又去听姚安龙说故事。
  从她到了我家里,家里就时常有人身体不舒服,原因不明,几天前,我带着她来郪江拜访老友,遇到去给他娘子上坟的苏鸿离,不料苏鸿离一口咬定我夫人是他死去一年的娘子!
  那官员斥责了一句,大约是要叫人把姚安龙轰下去,但是被百姓嗡嗡的议论声完全压得听不见。
  姚安龙顾盼自然,说起打好稿子的谎来,真是得心应手。
  我当时生气,可是过后不免怀疑,他苏鸿离好端端一个人,又不疯又不傻,凭什么说我夫人是他娘子,回去后我就问她,为什么?她支支吾吾言语不清,我当然更加怀疑,又从别人口中听说苏家一家惨死,剩了苏鸿离和他妹妹两人,我怕了,不敢再跟她一起睡,还特意叫了人守在门前,果然到半夜就出事了。
  这下,连州府来的官员也听出了明堂,开始正襟危坐,着意细听。
  到夜里,我忽然头痛欲裂,忙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气虚,给开了补气的药,吃下去以后,我吐出来一条透明透亮,豆子那么大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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