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卜天下————飞檐走壁的奇迹
飞檐走壁的奇迹  发于:2010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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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不不脑袋里灵光一现,一把揪住仇申申,目光灼灼:“嘿,老狐狸,你记不记得有幽灵存在的?”

“幽灵?那个,不是已经灭族了吗?”

“可似乎只有他们是从上古时期就存在的。连现在的神族都太过年轻……”

逸生没头没脑的突然插话:“你的意思是,我和洛苏天都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

“呃……毕竟他说过自己是轩辕剑。那可是最着名的上古神器之一。”

“那个时候没有神仙?何以有幽灵?”

不不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其中缘故,她只是听老辈人说过有一个族类天性单纯,在混沌之初就存在于世,因其纯良,可借助单一元素成就力量,故而强大;也因其纯良,心思童贞,犹如野生动物存于人类社会,除了动物园就找不到可藏身之地,故而灭亡。

这个族,应该是在世界种类还未划分清楚,在神族形成之初,也就是上古神器幻化成神之时,曾经短暂存在过。那之后,逐渐遁了音讯,据说,最后一个幽灵在失意孤独时焚毁了幽灵城国,使得那一族再无后续,时至今日,人们只有在传说神话中,才能觅得他们的踪影。

“幽灵……”逸生直直的盯着床上毫无声息的人,挠了挠头,犹豫了片刻,“现在如果幽灵在,凭借你们所说的他们强大的灵力可以唤回洛苏天的魂魄吗?”

不不攥了小拳头跟他保证:“当然!幽灵是最纯粹的生命,自然拥有最可怕的力量,只要他们能出现,能助你一臂之力,洛苏天一定会活过来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身体,你们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

逸生的眸子亮了亮,随即迅速黯淡下去:“不不,虽然你在骗我,但我很高兴,这是个令人振奋的谎言。”

不不羞赧,红了脸:她就知道逸生没那么好蒙。

断齿突然警惕的竖起耳朵,四处聆听,身体慢慢膨胀成原来型号,差点就把小小卧室挤崩。九尾妖狐挨的它近,此刻来不及躲,只得迅速化回狐狸原形,缩成一团:“该死的断齿,你又听见什么了?”

话音未落,断齿已经开足马力,推倒窗子所在的整面墙,冲出顶楼,风中展开隐藏双胁的巨大翅膀,咆哮着冲着一个光点跑去。远处,云海奔腾,氤氲重叠,刹不住的冲击。

所有人目瞪口呆。

“前世覆盖在女娲石上被我抵消的诅咒会跟着复活,它将对你不利。”洛苏天的叮咛还言犹在耳。

好大一会,还是仇申申蹦出了一句:“其实,还有个办法能知真相,封印诅咒复活的时候,想不知道都难。”

这边,不不是真恨不得缝上九尾妖狐那张烂嘴。

倒是逸生一笑坦然:“也好,朝闻夕死,我们算值了。”抱上不可能应答的轻如鸿毛的竹人身体,逸生毫不迟疑站到了墙壁坍塌,风吹凛冽处,仰首向东。依稀听见满楼的鬼邻都在呜喝、祈祷。

逸生低头看了看怀里‘人’,没有恢复记忆,自己还不算爱着他,但此时此刻的满足时骗不了人的,尤其骗不了自己,前头白活了二十多年,当真没有过这种慨然惬意。

而后面,逸生对自己说,对洛苏天说,不管它即将到来什么,他们都不再是各自孤单的两人。

永远不再是。

即便不能同行。

【廿三 毒观】

远远的天边近了,不是云层迫来,不是烟雾缭绕,不是海市蜃楼,是天边真的临近。

那混沌边际,模糊初蒙,仿佛盘古斧开天辟地时两界斩不断的丝连,仿佛女娲补天时缝隙遮不住的阴霾,层层叠叠,叠叠重重,分不清哪里是形哪里是影,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哪里是终哪里是始。这奇怪景象,不止在眼前,它还从视野擅闯进脑海,在逸生的钻心疼痛的颅骨中刮起暴风骤雨,翻起惊涛骇浪。逼得那疼痛一石击破平静湖水似地迅速波及全身,逼得那神智一会赛一会的清明,不给逸生昏过去的机会。

逸生不得不做自己记忆之海呼啸风中一跃万丈的浪尖上的小渔船,一点一点随疼痛挖掘往事。可这往事为何会雪上加霜,釜底抽薪,让他疼痛翻倍?

这都是些什么往事啊?

除去当初邂逅的甜美,除去相视一笑的默契,只有漫天诅咒突袭而来,逼得他在夜,洛苏天在日,日夜不得相见,日夜苦熬相思。时以千年计的分别,漫长无望的寻找,天各一方的两半身心,由此滋生出的悲哀到只能强大的勇气和汹涌爱意。这些之外,空白一片。

那时,他是轩辕剑,那时,自己是伏羲琴。

那时,天还是蓝的,云还是白的,草还是绿的,情还是纯的。不懂痛苦,不懂绝望,不懂悲伤,也不懂无奈。因为不必。他会在身边一直一直陪伴,驱散黯然,即便他从不许诺沧海桑田。

那时,真的以为可笑,沧海桑田,无论对于擅控时间的魔族还是寿命颇长的神仙神器,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白驹过隙去,距离遗憾遥不可及。

那时,差点被击垮,被突如其来的生离,被随时降至的死别,生分分相隔两地,肝肠寸断。

那时,扬眉举剑,质问苍穹,却独有长长回音响应,徒将质问遍遍重复返回,没有答案。

那时,最心疼心酸,莫过于不知洛苏天心中有多失落,但想一想,猜一猜便会使得自己疯狂。爱人,愿将永恒快乐相赠相守的爱人,而今要承受和自己一样的决绝和无望。

那时,在与诅咒斗智斗勇决战中,洛苏天选择了离开,离开了他们之前无数的期盼和努力,离开了他所最爱的逸生,他说:“如果有一天我选择离开,那绝非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还不够保护你。”

那时,琴状原形的逸生还在被托付的朋友的保护下,对此一无所知,但他笃定:“你那么相信我,相信我所以离开,身为你的我,怎么会叫你失望?”也正是由了这份信任,正是这份笃定,逸生大胆的选择了忘记,和洛苏天一样。他想的是,重新邂逅重新爱过,几生几世都不要紧。

而今翻开回忆,翻开那段缺失自己的对方的空白,逸生方才明白当时,即便洛苏天多么坦荡离开,多么煞费苦心的用离开做别样保护,他心底蕴藏的悲伤,无法言喻的悲伤,无可奈何的悲伤,不肯用醉生梦死冲淡分毫的悲伤,是这样巨大。

他甚至,在临转世的一刻吞下了附带诅咒的女娲石,凭借其灵力折射,压抑诅咒,但也冒险保留了记忆,更因此在阴魂不散的强大的诅咒作用下,灵肉分离,成为缥缈游魂。不得已一再寻找魂飞魄散后遗留的尸体来寄生,直到再次遇见他的逸生。

那时,逸生已经不认识洛苏天。对他而言,这个瘦成一把骨头的‘唐小霸’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所以去动员去调查去逼问,去动用手段撕裂他内心潜藏的伤口。虽然不知者不怪,而今的逸生,说不出这样的借口,他已尝到比当初洛苏天独自承受的更大一千倍的痛楚。好像烟头烫在薄弱心壁,最敏感之处。

与此同时,存在于洛苏天身体内的诅咒,借助轩辕剑和女娲石两样上古神器的作用,破土重生,积聚力量,卷土重来,更有甚者,逆天而行,将实施诅咒之人,也就是它的主子,从上古最后现身的某时某地引至现代。洛苏天留言中,竭力提醒的对逸生不利的诅咒复活一事也正是这一件。

“你这家伙,总是任性,总是未经我允许,擅作主张,”瞬间接踵而至的记忆潮流充斥脑海,逸生,微微俯首,柔情似水的吻上怀中死尸的眉梢,“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旷古烟尘终于扫过,诅咒已然全部苏醒,连带它主子的残魂。

“逸生,好久不见。”

宛如经历一场火焰浩劫之后的焦黑残破房间中,那人玉树临风、无所顾忌挑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满眼邪狞,却是逸生恨不起来的一张面孔——洛苏天。

“哈,好深情的目光呢,也对,这付漂亮身体,你念念不忘有上千年了吧,或者仅仅凭它你就会爱上我呢。”那人居然一再抚摸自己的脸庞,指甲反复划过鼻梁耳垂,“现在这具身体可是有了双重神器的力量呵护呢,与你现在凡夫俗子相比,强弱宛如天上地下,所以我说你还是不要以卵击石的好,自知之明一点,束手就擒吧。爱上这具身体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给洛苏天弥补一些遗憾。还有,先把你手里那个非人非鬼的怪东西放下,抱着他你不觉得恶心吗?”

逸生果然依他言,小心翼翼将竹人放在一边,挺直腰杆直视眼前。这个家伙,他到现在都不知其真实面目,他所了解的只是这人对于自己和洛苏天之间一段深情强烈的嫉妒,强烈到不惜以命封印以咒相搏的程度。

当初他和洛苏天具有的神力灵气,联合起来差不多可说是天下无敌,这个人估计也是忌惮的,故而他才不得不借助女娲石万年蕴藏来对付他们,将他们一隔就是上千年:“你到底想干什么?”

“咦?”那人显然有些惊奇,怎么这个阴阳者,仅仅世间最普通的一个人类,直视他不说,还没有丝毫畏惧胆怯之意,甚至有不输当年伏羲琴初成神器俯瞰天下时的慨然,甚至让自己产生种他并非凡人的错觉?

“呵,洛苏天果然好眼光。我现在终于懂他为何要不惜以薄弱游魂之力来护你,不惜护你到最后一刻,哪怕魂飞魄散!敢对我危阇不敬的你还是头一个。只可惜也是最后一个。逸生,你问我为什么,我便告诉你,让你死的明白。”危阇颔首,眼中全是慑人凶光,“我的确是对洛苏天心存别念的,可惜他宁愿朝思暮想的念你盼你,徒耗千年,干巴巴的等也不愿想想我,哪怕是一时一刻也不愿……”

“若是给了你一时一刻的机会,你确定就不会更贪婪更欲求甚多?就不会要他独属与你?”

危阇挑挑眉毛,千年不见,逸生说话怎么直白到一针见血,与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谈吐绅士的印象,相距甚远:“哼,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存了这样心思。不过,”危阇顿了顿,“他迟早要独属与我,即便隔了几千年,几万年,像现在,你依然没有留他的本事。与其跟着你魂飞魄散,一起毁灭,倒不如从我,还有一线生机……”

嗯?逸生眼睛一眯,悄然掩饰一丝惊喜——危阇不察,照旧继续:“你现在只是凡人,即便恢复记忆,也没那么快恢复灵气神力,连我的咒语都看不穿,更惘论与我争斗。洛苏天是聪明人,他早预料到这一层,所以才不择手段的守护你,企图和我交易,用自己做筹码来换你自由。可惜逆天之举焉能成行?你留不起他,他同样逃不出宿命安排。而我,只有我,才能笑到最后。你可知为了今日,我等了多久恨了多久筹划了多久,又煎熬了多久?!没有理由我不赢,没有力量阻止我赢!!!逸生,你的朋友们明年今日一定会祭拜你的。”危阇袖一扬,将缩在某墙角的惊慌失措的不不小姑娘和九尾妖狐从楼上直直抛下!

紧跟着是两声凄厉的惨叫。逸生拳头一攥,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即便明知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他也要拼上一拼!替自己,替洛苏天,替前生今世里所有无辜被累的朋友!!危阇轻轻一闪,猫抓老鼠游戏似的躲过,手一指,洛苏天原本寄居的竹人身体也跟着倏地飞出去!逸生急忙飞扑去救,岂料又被危阇拖住,眼睁睁望着竹人犹如落叶一般飘零空中,危阇却好像觉得不过瘾,一边拽紧逸生,一边忽然亢奋的大叫起来,叫声刺耳,如同在竹人身上骤加了千斤重量,迫它箭一样坠向地面。

“不!!!”逸生撕心裂肺的呼喝,绝望的响彻四方。

危阇哈哈大笑。等待、煎熬、嫉恨……所有的所有,全敌不过这一瞬复仇的快感,酣畅淋漓。

【廿四 卜擎】

竹人啪的一声砸在楼底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像极了逸生现在的心境。

暗无天日,生不如死。

天日或许还在,可逸生看不到,也不愿看到,没有洛苏天,天日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他太想追随着跳下去,全神贯注的接受毁灭,用几千年几万年的灵力修为换一次干脆利落的死亡,只要和洛苏天躺在一处,没有未来才最开心。

可他不能,他的一只臂膀还被危阇老鹰抓小鸡一样死死扣住,动弹不得。他的耳边还充斥着始作俑者最狂妄的嘲笑声,和胜利者的得意宣言:“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还要榨干你身上的灵力,我还要用你的命增添修为……”

危阇恶狠狠的说着,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很轻微的力道,如微风拂面,但传到逸生感应中却是惊涛骇浪,山重水复。

感谢上苍,他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要我的灵力?你知道怎么拿去?”逸生平静无波的声音,让危阇感到有些诧异,他歪着脑袋盯了逸生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将他丢东西一样丢在墙角,慢慢逼供:“你最好痛痛快快的讲出来,趁我心情还不赖,可以少受些罪。不然……”

逸生的背重重撞上墙壁,疼痛钻心,也许折了几根肋骨。糟糕,这个凡人身体还有大用,至少在灵力恢复之前不能出错。偷偷抹去嘴边一缕血痕,逸生定睛看着危阇:“我也愿意你尽快杀我,最好是现在,最好一刀致命,我还不想洛苏天等太久。”

危阇不屑一顾的一撇嘴:“你以为我会如你愿?你还有选择生死的机会吗?”

“那么,我是一定要先知道了,在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时,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迟早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危阇笑的仿佛得手的贼。

“我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喜欢未卜先知,未雨绸缪,不然这一世选什么不好,偏偏选阴阳者这一行。”逸生口中说着,眼珠不动声色的扫视屋内。他急需要帮助,帮助他与危阇相持直到恢复灵力。刚刚探身下去,只看到竹人粉身碎骨,并没见不不和九尾妖狐的身形,甚至一丝血红都没见到。想必是擅于幻术的妖族用了手段,手法可够高明,居然连危阇都瞒过去了。

如果他俩没事,那么一定躲在屋里某个角落,伺机而动。同样的,逸生也在等,机会稍纵即逝,不复重来。他唯有平心静气,拖到待危阇丧失警惕的一刻,只可能有一刻,全力以赴的拼搏。

“你不是最想看我伤心落寞的神情吗?而今他已坠楼,我生无可恋,你已经没戏可看了。”

“哈哈,逸生,你聪明的过分了,不过我不同意你说的最后一句,伤心落寞从来不止对结局,还有过程,还有起因。让我重头给你说个明白吧。”风卷来一股呛鼻的糊味,似乎来自窗棂,危阇皱了皱眉,“在我解决完这个窃听者之后,我自会详细说给你听。逸生,你可要好好保重,不然听不到故事最初,死都遗憾。”

不等逸生回答,危阇已然冲出房间残缺的一面,眨眼工夫又折回,手里拎着一只黑乎乎的小狗大小的四蹄动物。

“断齿!”逸生掩不住的惊呼,又让危阇笑开:“不错,这就是洛苏天的守护怪,可惜没有头脑,只会蛮干,道行又浅,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倒是难为了他一片护主忠心。也罢,看在洛苏天的面子上,我送你一程。”危阇手掌光晕骤现,七彩琉璃,在逸生不断的反对声中,罩向断齿。可怜断齿被完全罩住时还是一动不动,想必早绝了气息。

大约数秒,但在逸生眼里长达经年,光怪陆离中,断齿终于化为一捧灰烬,随风消弭。危阇偏向逸生,眼里全是挑衅:“看到没?这就是你的下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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