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冬(穿越父子)————有时下猪
有时下猪  发于:2010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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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紫色的烟雾有使人暂时失明的作用,杪冬趁乱救出青衣人,架住他的胳膊展开身形逃走。
  下一瞬,冰凉的剑锋抵住他的咽喉。
  “谁?”青衣人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以及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杪冬。”杪冬回答,然后边展开阵法的步形边想着不知大叔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呢。
  好在青衣人是记得的,脖子上的剑不一会儿就移开了。
  杪冬抿抿唇,继续带着青衣人一路飞奔。
  迷烟的药效渐渐消退,杪冬的轮廓一点一点清晰起来。青衣人侧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眸和微微蹙起的眉,不知为何嘴角就勾起点笑意。
  “要带我去哪里?”青衣人凑近了杪冬的耳朵问。
  温热的气息在耳侧辗转,杪冬不适地偏偏头,回答说:“一个安全的地方。”
  “哦?”青衣人不置可否,杪冬回头看了眼他染血的衣袍,又皱了下眉。
  “马上就要到了。”说了这句后,他闭口不言,只是不断地加快飞跃的速度。
  在几乎找不到方向的山林里绕了几个莫名的圈,总算看到那个挂有“枫山”牌匾的小院。杪冬松了口气,把青衣人安顿在床上,然后熟门熟路地翻出药膏和布条,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好。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杪冬垂眸看着还在渗血的伤口,言语里有些担忧。
  青衣人低笑一声,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杪冬看他一眼,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问:“只有大叔一个人吗?未矢呢?”
  “他有其他事要做。”青衣人的语气淡下来,似乎不愿谈,杪冬点点头,也就不再问。
  杪冬不说话,青衣人也不说,却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杪冬被盯得有些不舒服,有些局促地扯开话题说:“刚才,挺危险的……”
  杪冬转头看向窗外,青衣人盯着他细长的脖子,忽然起了逗弄的心。
  “杪冬担心我?”他扬着眉,慵懒的语气里带着些调笑。
  杪冬“啊”了一声,那个声调含糊不清,不是升还是降,是肯定还是否认。
  青衣人就当他是肯定了,开始调动措辞描述那场厮杀。省去了前因后果,轻描淡写里还是透出了险恶的阴谋与入扣的危机,以及青衣人漫不在乎的骄傲与不屑。
  杪冬心不在焉地听着。
  月色很好,他看见盈盈月光顺着窗棂洒进来,暗自沉浮,忽然就笑了起来。
  “有人对我说,无论是谁受伤了,总会有人为他难过。”
  月光如纱雾般,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杪冬恍然间看见那个小小的自己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家,素手忙脚乱地为他上药,一脸心疼。
  她说『无论是谁受了伤,总会有人为他难过』
  『杪冬受了伤,我会难过』
  然后倔强孩子的心防一下子就被打开,他趴在素怀里,头一次为无处诉说的委屈哭得泪流满面。
  那样久远的记忆了,杪冬却觉得仿佛仍在昨日,似乎伸出手,还可以碰触到那时候萦绕在素身边淡淡的香水气息。
  月亮大概是被云遮住了,光线稍稍暗下去些。
  他回过头,正对上青衣人幽深的眼,于是又笑了一下,说:“为了那些会难过的人,大叔还是小心些……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吧。”
  青衣人坐起身,摸了摸杪冬的头。
  他忽然有种冲动问——你会不会为我难过?
  不过却终究没有问。
  这样的问题太突兀,他有种直觉杪冬不会撒谎,而那个答案不会是自己想要听的,所以,还是算了。
  杪冬趴在床沿睡着了。
  他拒绝了青衣人睡到床上去的好意,固执地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姿势趴在床边。
  他说床太小了,会压着大叔伤口的。
  他说我就在这边,大叔疼得难受了就推我一下,我陪你说说话会好一些。
  轻柔的语调,干净的眼眸,那种理所当然毫不造作的体贴,会让人心一点一点变得柔软起来。
  顺帝的手指绕着杪冬的发旋轻轻转了几个圈,然后停下来。
  杪冬没被吵醒,他睡得很沉,呼吸却极浅,给人一种不想再醒过来的感觉。
  顺帝低笑一声,抛开脑海里莫名奇妙的念头,凑过去打量杪冬睡着后特别乖巧的侧脸。
  在数次漫不经心的会面中,顺帝勉强记得甫子阳有一张最多只能算清秀的面孔。他在杪冬的人皮面具接口处慢慢轻拂,手指停顿良久,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真难以想象,这个少年会是朕的儿子。
  顺帝叹口气,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第 7 章

  杪冬醒的时候,青衣人还在睡着。
  他揉揉僵硬的腿,起身走出房门,然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时间还早,天边微微泛了点白,山林里静悄悄的,似乎整个世界都还沉浸在梦乡中。空气里漂浮着朦胧的水雾,闻起来湿嗒嗒的,杪冬踩在林间小道上,深深浅浅地往前走。
  杪冬喜欢这个时刻。
  夜间盛开还未败落的花,雾气中淡淡的清香,安静的篱笆院落,刚刚苏醒的天空,还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滚着露珠的芒草间,只有自己拖着淡得看不出的影子摇摇晃晃地走过。
  好像整个世界,醒过来的只有自己,好像这些新鲜的美好,全部都只属于自己。
  杪冬抬起头,琉璃般的瞳仁里闪动着孩子气的笑。
  就让它们,只属于我一个人吧。
  坐在山顶的大树上,随手摘下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出悠扬的曲调。
  天渐渐亮了,阳光从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间流泻出来,一下子就给整个天空染上温暖明媚的颜色。
  杪冬伸出手,看着指尖在流动的霞光中变得晶莹剔透。
  上一世的梦,这一世的梦,忽然就这样纠缠在一起,虽然隐隐疼痛着,却更有一种微妙的幸福的感觉。
  素,你知道吗?一个人守着回忆过日子,实在是寂寞得快要疯掉呢。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素,母后,来陪陪我好不好?
  有个什么人,来陪陪我好不好?
  “杪冬。”
  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杪冬收回伸展在流光中的五指,低下头的一瞬间表情变得有些茫然。
  他转过身,青衣人站在树下,仰面看着自己。
  金色的光晕在他面上浮动着,树影斑驳,那个人略显冰冷无情的眼睛、鼻梁、嘴唇,都在晨曦中慢慢柔软下来。
  他带着淡淡的笑,像是怕惊吓到坐在枝头的那个少年般轻轻说:“这里的朝阳,倒真是美丽。”
  杪冬盯着青衣人疑惑了好一阵子,然后才从唇角边悄悄绽放出一个笑容。他从高高的树杈上跳下来,歪头笑着说:“是吧?很美丽吧?”
  阳光亮晶晶的,满满盛进他弯起来的眼睛里,青衣人心中一动,伸手揉乱了那一头黑缎般的发。
  杪冬将青衣人带去酒肆,安顿好他后才匆匆赶回宫去。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杪冬终是迟了晨间的课,被大发雷霆的学傅罚着抄写礼仪。
  “二殿下要回来了。”无赦说。
  杪冬垂着眼仔细誊写那些繁多琐碎的礼仪,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送去赈灾物资以后,二殿下没有多留,也没再去北乡,急急忙忙就赶回皇城了……”无赦说了一会儿,发现杪冬并没在听,便顿了顿,问,“殿下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迟?”
  “嗯,”笔尖在砚台上蘸一蘸,浓黑的墨落在白纸上,勾画出一个个娟秀的字,杪冬甩甩酸痛的手,说,“遇见一个认识的人,他受了伤,我照看了一阵子。”
  “那人叫什么名字?”无赦皱眉,“什么来路?”
  杪冬用笔杆抵着下巴想了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
  “殿下!”
  杪冬看着气急的无赦笑了笑,说:“又不是什么非得要知道的东西。”
  无赦盯着他不说话,杪冬苦恼了一会儿,最终叹气道:“大叔救过我的命。”他简单说了一下与青衣人的相遇相识,无赦的脸色随着那些云淡风轻的陈述逐渐阴沉,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杪冬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杪冬低声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惫,“人总是要防的,但是在皇城外面,我不想辛苦地计较那么多……”他停下手中的笔,盯着笔尖上那一滴摇摇欲坠的墨汁忽然陷入沉思。
  无赦转身出去,在无人处一掌击碎摆在廊边的木桌。
  说不出口的话堵在心里,积聚成一丝丝缠绕在眼底的戾气,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出来。
  杪冬掀开酒肆的蓝底白纹布帘,一进去就看见坐在门口面色不善的流筠。
  “怎么啦?”杪冬看着他一张俊脸气嘟嘟的,笑道,“有你这种门神,客人都被吓跑啦。”
  流筠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就你这破地方,根本没客人来好吧。”
  杪冬嘻嘻一笑:“平日里还是有两三个客人的……”他忽然感觉到角落里青衣人缺乏温度的视线,便转过头,在看见那人桌前的酒杯时轻轻皱了下眉,“大叔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被忽视的流筠扑到杪冬背上,不满地哇哇乱叫:“杪冬这次又是在哪里找出来的乞丐啊?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疗伤他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敢给我摆脸色看!气死人了!杪冬把他赶出去啦!”
  青衣人扫过去一眼,冰冷冷的眼神里透着慑人的杀气,不久前还被教训过一顿的流筠也不怕,恶狠狠地瞪回去,再兀自缠着杪冬大吵大闹。
  杪冬看着跳脚的流筠一直笑,他忽然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小声说了句:“乖。”
  吵吵嚷嚷的少年像被人点了穴般一下子安静下来,各种情绪在他眼眸里流转而过,沉默良久,他开口说:“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哦。”杪冬收回手,点点头。
  流筠又说:“虽然你比我大一岁,可是我长得比你高,也比你结实。”
  杪冬笑了,又点点头。
  “我的酒楼可不像你这破酒肆,大半天都没人来,我要回去查帐了,才不在你这里虚度光阴。”
  杪冬也不挽留,只是挥挥手,说:“早点歇息。”
  流筠跑到门口,又折过身说:“记得把他赶走。”他狠狠瞪了青衣人一眼,然后风一般跑出去,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那是我弟弟,”回过身,对上青衣人不悦的目光,杪冬解释道,“很小孩子脾气,大叔不要怪他。”
  “弟弟?”
  “是啊,”杪冬垂下眼帘,笑容里带着些看不清楚的柔情,“虽然长得不像,不过确实是弟弟。”
  杪冬从酒橱里捧了缸青果酒出来,倒在杯子里舔舔,然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青衣人凑过去闻了闻,问:“这是什么酒?怎么一点酒味都没有?”
  “酒肆里的人叫它青果酒,”杪冬晃了晃杯子,浅绿色的液体一圈圈漾开来,流泻出点点鲜果的清香,“因为我容易喝醉,他们就特意给我酿了没什么酒味的青果酒。”
  青衣人抿了一口,评价道:“很甜,还有点酸。”
  “嗯,”杪冬点点头,“如果大叔想喝酒的话就喝青果酒吧,它不伤身。”
  青衣人嗤笑一声,用酒杯敲敲他的额头,说:“这个根本算不上酒。”
  杪冬捂着额头躲到一边,抬眼看回去的时候琉璃色的瞳仁里闪动着的盈盈笑意,像流转的月光一般。
  青衣人微微一滞,脸上闪过抹异样的神色,却又在扇子摇开第二下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要在这里借宿几日。”青衣人看了眼趴在扶栏上自得其乐的杪冬,开口道。
  “可以啊,”杪冬撩开吹到眼前的发丝,回答说,“想住多久都可以。”
  “姓流的说——要把我赶走?”
  “不会的啦……”杪冬转过身,看见青衣人眼里的戏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又趴回扶栏上。
  “以前也有人在酒肆借住过,”他探出身看着挂在树梢的那轮月亮,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有在路上遇到的,也有自己找上门来的,那会儿酒肆着实热闹了一阵子。”
  “后来呢?”
  “后来流筠嫌脏,就把他们赶走了。”淡淡的语气,虽只是略有些遗憾,却并不像流筠说的那样完全无动于衷。
  其实这事青衣人是知道的,因为那个姓流的家伙一开始就拿它来警告自己——不要太嚣张哦,杪冬酒肆里的人,我想叫谁滚蛋谁就得滚蛋——那一脸得意和自以为特别的优越感,看起来真让人不舒服。
  “杪冬把我和乞丐混为一谈吗?”低沉邪魅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杪冬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青衣人不知何时已经贴在身边,两手搭在扶栏上将自己圈了起来。
  他的脸靠得很近,嘴角微微上挑,深不可测的眼眸里似乎忽然闪过些危险的光芒。
  杪冬疑惑了一下他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然后将身体往后倾,稍稍拉开两人间近得不太舒服的距离,他低下头,说:“这与乞丐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在讲借住这件事而已。”
  青衣人看着他垂下去的睫毛,说完话后抿起来的嘴唇,想起刚才杪冬注视着他时干干净净的眼眸,还有往后退时发丝飘动扬起来的淡淡果香,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叹气。
  他收回禁锢着杪冬的双手,转身走进房间。
  清闲了几日,甫子昱终是回到皇城。
  杪冬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城门口迎接那人。皇子之间这些繁琐的规矩颇为麻烦,虽然如此,他还是不想这其中出什么乱子,惹人是非。
  毕竟,甫子昱是个挑剔的人。
  无视屏风上挂的那一大堆华丽衣饰,杪冬捡了件轻便的礼服,收拾好后唤小园子进来给他梳头。
  穿衣洗漱这些事情杪冬从不愿假手他人,只是长发……无论再活多少年,他都拿它们没办法。
  “殿下这件太寒酸了吧,”小园子边给他束上玉冠边嘟嘴抱怨,“会被二殿下比下去的。”
  杪冬笑起来,说:“真要比的话,穿什么也比不过他啊。”
  真要比的话,确实是怎样也比不过的呢。
  杪冬立在城门口,看着远处那个嘴角带着骄傲的笑、在阳光下驾着马恣意奔跑的少年,像是承受不住这样耀眼的光芒般微微眯起眼。
  谁能比得过呢?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年,生下来就像是为了映衬他人的卑微般,拥有让人移不开眼的夺目风采。
  “皇兄——”
  枣红色骏马一路奔驰而来,在健硕的前蹄就要踏到杪冬身上时高大的少年才堪堪拉住缰绳,潇洒地翻身下马,然后稳稳伫立在杪冬面前。
  “吓着皇兄了吗?”甫子昱弯下腰,眼里噙着笑,挑高了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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