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春草————悠悠水如天
悠悠水如天  发于:2010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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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去。”
  还走?
  还走!
  
  “我现在好好的在这,你去报哪门子的仇?”
  这死孩子不说话了。阴霾一点点朝他的眉心聚拢,他又开始犯倔了。
  “我都没说要报仇,告诉我,你急什麽?”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不恨谁,真的。我现在就想好好过生活,也是真的。
  陈秦说过,我活著出来,就恩怨两断。再纠缠,对谁都是折磨,谁都别想安生。既然都断了,我又何必自找苦吃?胆小就胆小吧,无所谓。
  “他伤了你,总得付出代价。”阴郁的口气中透著恨意。
  都是一个师傅教的,怎麽就沟通不了了呢?他倔强的地不肯回头,脚步稍停又要继续往外走。
  我被他气到,半夜三更,他穿成这样,是要哪里去?
  “你还非要掺和进朝廷是吧?好,你走,走出这门你就别回来见我了!”我完全没有寄人篱下这是水清浅的地盘的自觉,相当神奇地吼出一句。
  他停滞一下,腿还是往外迈德趋势,“那我把门拆了。”
  拆了就走不出去了?
  我用力掀开被子站起来,“你拆,你拆!你家的门,我也不好拦你。你爱做什麽做什麽,最好把自己身陷险境,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最好逼的陈秦又发一次疯。他总舍不得伤你,我现在这样子,他估计也不会有什麽所谓的同情心,他也总能找到方法让我再死一次。”
  他终於停下,在我说不是第一次的时候,把拿在手上的碗也给摔了。
  “你记起什麽了?”
  声音有些颤抖。他背对著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知道我说话说过重了,那不是他的错,怪不到他头上,却是他一直觉得愧疚的,我一时情急,就口不择言了。
  我想快步走到他身边,不料走太急竟踏错了步子,一头往前栽去。
  他背後竟似长了眼睛,迅速转身扶住了我。我这才看清他脸上一片哀凄的神色。
  我哀叹一声,我说蠢话了。
  “我希望你能过的好一点,可是,我真的做了什麽,却只是促发了你的厄运。我不明白,明明是我的错,为什麽要报复到你身上?陈秦也是,君商也是,我哪里都做的不对。只要一碰到你的事,我就总是错...”
  “所以你不要再任性了,”我打断他,“陈秦就是想著让你不痛快、让你记著他,哪怕是恨著他。我不想把我还年轻的时间花在了想怎麽报仇上,白白让自己不痛快却又未必真能如愿。你再掺和进去,不是多生事端吗?而且,我现在身体也不好,你安心让别人来照顾我吗?”
  “师傅没了,你也想丢下我吗?”
  身体的重量大部分还倚在他身上,我想自己站起来,他却更抱紧了我。“药浴的药材过两天就能到齐。”
  他答应了。
  我想抬头看看他,他只把我的头紧紧压在他的肩颈处,“不要看,很丑。”
  淡淡的眼泪气息。
  我笑,最丑的那个,在你怀里。
  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可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向秉承厚道原则的本人,很少出去吓人。
  除非自己心里极度不爽,那偶尔出去装装鬼吓吓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我这样的,也算遭逢大变,心里稍微扭曲实乃人之长情,无可厚非。
  绝对不是因为无聊。
  人家看我第一眼吃惊的眼神或者实在是没见过长的如此不凡的人而多看几眼,我已经不是很觉得有什麽了。
  怕就怕吧,心里嫌弃你只要不说出来我都当不知道。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而况,我现在能让人参观的时候那是少之又少,加上原先脸皮也不见得薄,慢慢也就觉得无所谓。在意的太多,只是平白让自己不痛快而已。
  心安理得地白吃白喝,我倒真没把自己当残障人士,就是有人顺理成章把我的当成了生活不能自理。
  我当初说“你真安心让别人来照顾我?”也就是顺口一诌,估计著我们好歹十几年师兄弟情分,怎麽著他也不能晾我在一外人手里。
  哪想这小子竟当了真,每日巴巴守在床前,非得看到我吃完饭吃完药无所事事躺到椅子晒太阳为止,搞得我最近天天没事就晒太阳,黑了一圈又一圈。
  怎麽说都是一教之主,为什麽会闲到大半天的时间都在我眼前晃?玄冥教是不是快散了?
  有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算了算了,我也就来白吃白喝的,他爱干嘛干嘛。
  这天,我又被逼到院子里晒太阳。
  完全没什麽预兆,就听一声中气十足嗓音浑厚的大吼,“许玉,老子看你来啦!”
  我差点没从躺椅上滚下来。
  
  我那兄弟无比热情,我一转头就看到他一副要扑过来的架势。
  我立马大喊:“停!停!”
  迅速无比纠结地滚到地上。
  宁非要扑过来,那重量,我还不得散架...就我如今那弱柳扶风(....?)的小身板,实在经不起这麽一扑。
  他反应快,扑到一半被我这麽一叫,动作就卡到一半,跟突然断线的风筝似地掉了下来,轻巧地往地上一翻,轻松地拍拍身上的衣服,抬头看我。
  “你怎麽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
  ...
  你要不要这麽直白啊?
  “我也很想念我以前英俊的相貌。”
  不过,著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许玉!”
  还有一个人。匆匆忙忙就跑进来了。
  “这小孩叫什麽名字来著,长的很眼熟。”我一边傻笑著和他打招呼,一边悄声问宁非。
  我看那小孩一脸黑线。
  耳力还真好,这麽远都能听到。
  “你是颜...皓...然?”
  听说他後来跟著宁非在军营里瞎跑来著。
  已经太久没见,再加上最近事情又多,我都差点忘了他长什麽样了。
  长高不少,整个人跟拉长了似地。
  “我听说你脑袋吃药吃多糊涂了,果然是真的。”
  这个小孩,是跟宁非呆久了就传染上他的没心眼了嘛?
  
  “这麽久不见,也没看你写封信给我!”
  “...我忘记了。”
  宁非插嘴,“你也没给老子写!”
  轮到我黑线了。
  “我的字....你们看的懂吗?”
  
  两个人都没声音了。
  
  没声音就尴尬,尴尬就转移话题。
  
  “你怎麽弄现在这模样?要不是院子里就你一个人,我真认不出你。”
  “哎...往事不堪回首...其实也没什麽事,就是我自己不小心玩火自焚,毁容了。不过没关系,我这气度还是在的。”我非常诚恳地说出这非常不要脸的话。
  “你弄成这个样子,再有气度也是没用的。”宁非明显不能说出如此狠心的话。
  有些人批评你,说你丑,是打心里厌恶,试图因而让你无地自容自惭形愧最好逼的你找个地洞把自个藏起来,恶心你也恶心自己。而遇到像眼前这种的,眼里不带怜悯可惜哀叹鄙夷之类神色的,用一种客观语气说著你的不好的,反而不让人容易接受。
  我想了很久,万一别人嫌我丑我该怎麽回应,终於给我想出来。
  我长的不是丑,是有特色。
  这话在这场合不适合说。
  “恩,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一个很有气度的人。”我相当满意地点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哼!”颜姓小孩转头望天,“丑人多作怪。”
  我没生气,反而还有点臭屁。
  宁非顺手敲了那孩子一记手刀,“小屁孩,再说一次试试!”
  “你又打我头!你自己傻就够了,还想让我和你一块变傻!”
  “老子哪里傻了?你原来就傻,多打一下也傻不到哪里去,说不定打一下还能变聪明。”
  “你才傻呢!”
  “你傻。”
  “你傻!”
  於是,两人争论的中心由对长辈恶语相向的正确性,转移到更深层次的人格问题:是宁非傻还是颜皓然傻。那叫讨论地一个热火朝天,偶尔还会出现肢体交流。
  
  他们吵完了,打累了,我的茶也喝完了,花生也没剩一颗了。
  “许玉!你就在一旁看他一个大个子欺负我?”明显打架处於下风的颜皓然一脸不可置信,语气不善,仿佛我干下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
  他比我印象中开朗不少。
  “不是,以吵架的熟练程度来看,你们绝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你看你现在还好手好脚的,可见宁非是知道分寸的,没下重手。”
  宁非被人表扬,站在一边洋洋自得的样子,“我连两成功力都没用,完全不敢使力。”
  颜皓然看这自己手上的青红,面部开始五颜六色转换。
  “而且,茶快凉了,我得喝完。”
  “这才是真正原因吧!”小小年纪不沈稳,这就开始咬牙切齿了。
  嘿嘿两声,略表我被人揭破应有的羞耻心。
  
  
  “很久没看你这麽高兴了。”
  水清浅无声无息就进来了,为什麽我觉著他说这话有那麽一丝丝的不高兴?
  宁非欢天喜地地去挑房间,严浩然也臭著脸和他走了,屋里就剩我和他。
  “见著兄弟,当然高兴。”虽然有一段日子还不想见他过。
  “你看见我都没怎麽笑过。”
  “不刚好见你的时候我正郁闷著嘛。”郁闷著还得装笑,那笑得多寒掺啊。
  “......”
  他微抿嘴唇,没再说什麽。
  “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看见你面部瘫痪那也是正常的,不是?”我真想揪住他的面皮扯一扯,碍於有损我大师兄的形象,还是算了,“大不了师兄我给你笑一个就是了。”
  我又不是卖笑的。再说,脸上花猫似地,牵牵扯扯又哪里能好看。
  “不要。”
  一般三五岁的小孩,才会因为和自己要好的小朋友和别的小朋友牵了手而不高兴吧?仁兄,你多大了?还会跟我为这种事不悦?
  “这种事有什麽好纠结的?你是不是大丈夫啊?”
  “我不是大丈夫。”
  他转头,不看我。
  还真敢说。
  “难道你是姑娘吗?师傅说了,@#¥%……”
  当我的谆谆教导是耳旁风是吧?
  “好吧,随便你爱怎样怎样。这麽大人了,耍小孩子脾气也不嫌丢人。”
  “对了,不准给你师兄药里多加黄莲,听到没?”
  ....
  
  “我不会。”
  不会就好,要知道黄连是很可怕的。
  “师兄,”
  “干吗?”
  “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我一听这话立刻精神了。
  现在的师弟总算是有点当人家师弟的样子了,我都不记的他曾请教过我问题,以前练功夫经常是我有很多不能理解的,向他问
  
  东问西,倒难得难得他想我请教。我当了这麽多年师兄,还真没觉著自己被当师兄尊重过。毕竟武功平平,才智区区,在我师
  
  傅那,也就轻功能混的上脸。
  我调整坐姿,挺直背部,“什麽问题,说。”
  这个模样正经的...
  “你和我在一处,并不开心,是不是?”
  还以为什麽高深的问题,师弟都不会需要我来解答。
  “你是我师弟,我见到你怎麽会不高兴?”
  “可是你在我面前却不曾像你见到宁非那样时开怀地笑过,从来不曾。从我们第一次分开,短暂相聚,又离开,甚至之後,连
  
  会心的微笑你都不曾给过我。是不是,你在潜意识里对我仍是有著怨恨?是不是,你见到我,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麽高兴?毕
  
  竟,那麽多事,因我而发,你走到今天,有我那麽多的罪在其中。”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虽然我脑袋不清楚,可数数还是会的。
  
  “你是不想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不好回答。不过,我真的没有怨过你。...原来好像潜意识里想避开你,所以才离开无痕居,我记不清楚,不过,即便
  
  原来可能有那麽一点,也是正常的。人都有逃避心理,自己承担不了的责任,转移到别人身上一点也可以理解嘛。现在都已经
  
  这麽长时间了,我们又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不同於别人,那点怨肯定也都消失了。”
  至於笑不笑,怎麽又纠结了?
  “你笑的时候不代表高兴,但你高兴就一定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见到宁非很有趣吗?”
  我点头。
  宁非光站著都有让人想笑的气氛。因为他是八字脚站的,呆呆的表情和粗狂的身形矛盾又和谐地存在著,很有喜剧感。你要说
  
  他那站姿傻,他还会和你顶嘴,“什麽?傻?你才傻,老子这叫八面玲珑八面威风!”
  
  
  “那相比之下,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觉的很无趣?你和我说实话,不要拿话诓我。”
  “呵...呵...这个...不好说....”
  水清浅明显地沮丧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不会这样含蓄委婉。”
  看他那顿时灰沈下去的模样,我就想张口撤销我之前说的了。
  “你不用安慰我。你既然想起了前事,那从前的想法必然也回来了。你想我当你师弟,我就仍是当你师弟吧。”
  “你走什麽呀...等等...”
  说话颠三倒四,我都听不大懂,一副被我怎麽欺负了去的样子,跟女的似地,那小眼睛灰蒙蒙,就差没掉眼泪了。可仍是一脸
  
  义无反顾地走了,还走地飞快,就怕我追上他丝的,至於吗?你不知道你师兄腿脚已经不像以前那麽便利了吗?
  本来还想问他什麽叫以前的想法的,宁非和颜皓然来了。
  “不要脸。”
  发生什麽事了?
  “是我先看中那房间的。”
  “老子先抢到床,管你那麽多!自己轻功赶不上老子就老实认输。”
  颜皓然看宁非的眼神充满愤怒和鄙视。
  “跟小孩子抢地盘,你晚上能睡的踏实?”
  “老子保证我睡得舒舒服服,雷也打不起来!”
  “不要脸!你还往床上吐口水!你怎麽不直接在上面尿一泡算了!”
  “是你非要往床上挤,老子我实属迫不得已。做个记号而已。”
  “不要脸!”
  小孩子定力差,被气红了面颊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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