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春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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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摸.呵,找到了.玉色晶莹,碧血如丝,上好的佳玉.
转身将离,却猛然对上一双睁大的饱含怒意的双眸.我习惯性地招呼:”你好.”表情柔和,堪称温文有礼.只是那双眼睛的主人不大配合,目露凶光,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抽筋拆骨.我没干什麽十恶不赦杀人放火的大事吧?就偷了你身上几万两吗,不至於吧?不是还给你留了一百两吗?
”呵呵”我干笑两声,心里嘀咕,师傅,你又吹牛,说什麽崩管是人是鬼是高手是白丁在”沈香”下至少得睡足一个时辰.那现在拿眼瞪我的是谁?不过,看他的样子好象也只有眼睛能动.放心不少,”兄台,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必看太重.”
我怕他想不开,决定还是开导他一下.”千金散尽还复来,但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不是?”
这麽好看的人为什麽老皱眉呢?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呀.我轻抚他的眉头,想舒缓他的情绪. 有种和他似曾相识的错觉.不是我好色,见到漂亮点的的都这麽说,是真的,莫名其妙觉的想亲近.所以,我特自然而然的在他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很纯粹的一个吻.”看开点吧,兄台.”然後从窗口逃开.
说来惭愧,除了这轻功,师傅教的功夫我一样没学清楚.不过，就这轻功加上师傅琳琅满目的药放也够用了,实在都不过，咱就跑呗.
决定往慕容家方向走的时候我是抱著侥幸心理的 .那个被我光顾了的美人应该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但我总认为,人山人海的,我没呢麽倒霉会被他揪出来才是.而况,我还换了张人皮面具.
看到一个小孩,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特安静地坐在墙角边.瘦弱地好象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我拿了几两银字放在他面前 ,.转身准备上马的时候却被人拉住了手.那个小孩将那几两银子原原本本放回了我手中.说了句:”我不是乞丐.”有坐回原处.我诧异了一下，随即了然.
我蹲下,说:”小孩,那你要不要做我的书童?我会付你工钱的.”他抬头,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好.”他说.仅有的一丝惊喜迅速没入清明的眼中.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有著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我满意地笑笑.话说,我好象一本书都没有也,那书童就兼职当打杂的吧. 没问他,直接将他抱起放在马上,其实他只是看著瘦了点,重量还是有的.我说:”你坐著就好,别乱动.我们先去找家客栈洗个澡吃个饭.”
洗过後,找小二要了件小号的衣服给他换上,小孩看上去立刻就精神了许多.说实话,这小孩长的眉目俊朗,倒是比我有男子气概多了.我问:”小孩,你叫什麽?””颜皓然.”挺正气的一名字,跟他那板著的不苟言笑的脸有些像.”我叫许玉”师傅起的名字,非说叫玉有刚强又英俊又有气势,我自己怎麽听怎麽念都觉的还是很娘.师傅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没什麽关系,就糊过了我要换名字的问题.
”你可以叫我许大哥.”我笑著看他,”你怎麽不吃啊?”
”我一个月工钱多少?”
”五两,包吃住.”
”一般人三两已经很多了.”他皱眉.
”那就三两好了.”我很大方的.
”这桌菜花了多少?”
”二两多吧.不用你花钱的.”
”就算你觉得我营养不良,也不要一下子叫这麽多吧.”
他怎麽知道?我尴尬地笑两声,低头装作认真地吃饭.
他叹了口气,坐下来和我一块吃.
恰如春草(二）
我只订了一间房.武林大会期间房价都涨了.两人一间房 ,够了.
我跟姓颜的小孩 说我喜欢睡地铺,就占著地铺一副怕别人抢了似的表情,赶那小孩到床上睡去了.小孩古怪地看我一眼,也没再说什麽.
半夜闻到迷香的时候我想:不长眼的小贼,怎麽偷到我头上了.我明明秉承了中华民族节俭朴素的美德,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有钱了?虽然我确实身怀巨款,但也不是为了给你偷的呀.就算给你偷,也拜托你用高级点的迷香好不?再听.情况不的对劲,来人绝不止一个,还都训练有素.
转念之间,我已抱著姓颜的小孩滚了几圈匐到了窗下.我拍拍他的脸,”醒醒.你会轻功吗?”我小声询问,他点头.”那好，我数一二三,你跟我一起跳窗,跳了赶紧跟我跑,知道吗?”他点头.”一,二,三--跳!”破窗之声响起,我头也不回刷刷跑了几里,溜得脚底抹油,顺风顺水,比那打败兔子的乌龟不知快了多少.不对,好象少了什麽?我回头张望.夜已更深,街上不见几个人影.空荡荡的街风吹得我的心阵阵发凉.姓颜的小孩没跟上来.我叹口气,心说:果然,天下又有谁能有我如此绝世的轻功.(啊呸,逃跑跑得快也好骄傲?)
没有办法,我只好原路返回.
挂在窗户的时候,听到有个还略显青涩的声音说:”你们别指望了,他哪是平白对我好,我怕不过是他拣来的替死鬼.他既跑了,就不会为个不相干的人再回来.”我心里颇有些愤愤,姓颜的小孩依次也没跟我说过这麽长的句子.
呱地一声,我华丽破窗登场.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包括姓颜的那小孩也定定地望著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大家好.”我笑得纯洁无辜有礼大方.这种时候还没忘记礼貌,师傅啊,你怎麽能教出一个像我如此优秀的徒弟呢?中间桌 旁一人坐著,其他人站著,姓颜的小孩直接被绑了丢地上.”大家要不要坐下喝个茶?”大半夜不睡觉还喝茶,有毛病.他们没毛病,所以他们不喝茶,但他们很热情地招呼我坐下了,不过是绑著坐地上.”这位兄台,我想问一下我们有什麽仇吗?”以至与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还让一堆人带著刀穿得正经八百跟审犯人似的来吓小孩(我不是说我自己,是姓颜的小孩).
”没仇.”为首的锦衣男子开口了.
没仇?没仇你抓我干吗?有坑.我刚想说,没仇好办啊,你要钱不是,我都给你呀,(反正不是我的钱,偷来的咱不心疼啊).
”不过,跟我家主人有仇.”
呃.这,这个,我偷东西是不问人姓名的,得罪的是谁我也不知道啊.
”交出来.”他伸手向我.
”什麽呀?”
”一碧倾城.”哦,是找那块血玉来的啊.
我摇头,一脸诚实.”不知道.”
”不要装傻.” 他凌厉的目光像到一样射过来.
我继续摇头,”我真不知道.你要说清楚它到底长什麽样重几两什麽形状值多少钱,我倒可以帮你找找.”
”来人,把貂鼠拿来.”有人将一只棕米色的状似小型鼠类的动物放在了他手上.”咻”的一声,那老鼠蹿到了我脚上.
”一碧倾城的天然异香貂鼠十里之内都闻的到,你还要狡辩.”这哪是老鼠啊,分明是狗嘛.
他脱下我的鞋一抖,血玉稳稳落入了他手中.我的心那个疼啊,我的玉啊......不过,他确定那块玉现在还是香的吗?他不觉的我脚臭吗?庆幸的是,他没说那些银票也有什麽天然异香.
”君家堡主的传家之玉你也敢偷,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他用力踹了我一脚,疼得我眉毛都竖起来了.
”兄台,这实在不能怪我.他又没在脖子上挂块写著:我是君家堡主别惹我的牌子,我哪能知道他是谁啊?”当初看他孤身一人又长得柔弱俊美,最重要的是还穿得很纨！子弟,不偷他偷谁?哪里又能把他和那个威名远播连师傅都不打主意(嫌事後收拾残局麻烦)的君家堡主联系在一起呢?
”无知小贼,你这回一时贪心惹下大祸,按褒主发怒的情形来看,你有好果子吃了.”
”你们还要带我回去给他审?”我极力做出吃惊害怕的模样,旁边好久没吭声的颜皓然也明显全身紧了一下.”做人要厚道啊.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兄台,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吧.你放了我和这小孩,我......”
我话没说完他就打断,义正严词:”不可能!”周围也没人求求情什麽的.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我特伤心地摇头,”那我自己走好了.”
”什麽?!”他只来得及惊叹一下,啪啪啪,多米诺骨牌似的,刚才还威风无比的一群全倒了.
恰如春草（三）
一群老实人.这麽明显的没话找话拖时间都看不出来.而且哪有这麽自觉伸手让你们绑还不耍小心思的犯人啊?
姓颜的小孩用过解药清醒过来.我替他松绑.他一动不动,沈默好久才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然後就呆呆望著我.
”哪能.你还在他们手里呢.”安慰地冲他笑笑,轻拍他的脸:”振作些,我们得走了.马也不能要了,留下来赔窗子钱吧.”那什麽”一碧倾城”也不能拿了,跟追魂香似的,拿了还有命跑?指不定哪天被人灭了.
姓颜的小孩身上脱力,不得已,我只好背著他走.他搂上我的脖子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银票都在身上吧.”我以为他担心钱,”恩”了一声 ,”一直在身上呢.”然後他又问了句:”你的职业是小偷吧?”
我没吱声.
行了一段时间,估摸著他们应该追不上来了,我才找了块空地放下这小孩.我的眼睛对著他的眼睛,难得用一次认真郑重的口吻对他说:”是,我是小偷.虽然我不偷穷人家,但我确确实实是个小偷.如果你嫌我污了你颜面,你不一定非要跟著我.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去找个正经人家......”话没说完 ,那小孩的脸就突然扑到了我的脸上.他,他,他知道他自己在干什麽吗?趁我发愣出神时微张著嘴的空隙,他的舌头就那样钻了进来,还津津有味的吮吸,跟吃糖似的.等我反应过来推开他的时候,便宜早已被占光.这,这,这一什麽小孩啊?谁教的他这些?他说:”我没嫌你.”情绪没有激动,声音没有起伏,还特镇定的在那含蓄的笑.虽然他笑起来还蛮好看,但看得我非常有冲动想把他拖出去暴打一顿.
我说:”小然啊,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麽吗?”孩子还小,被带坏了也还有机会弥补.
”我知道.你离我那麽近,还用那种眼神看我,一时忍不住吻你一下也很正常.”拜托你说话也像个小孩好不好?”我用什麽眼神看你了?小孩,你想歪了吧?”
”我十四了.”十四?我眨眼,”胡说的吧.你就这麽丁点儿大还能十四?”
他索性别过头去不理我. 哇,这孩子才跟我几天,脾气就这麽牛了?好吧,他一开始就牛的很.
”怎麽看都不像十四岁的样子啊.”我喃喃自语.
他转过头,一脸鄙夷地看著我:”就你这样子,怕是分不出九岁和十四岁的区别吧?”
不带你这麽小看人的--话说,九岁和十四也没差吧?
”不讨论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早晚有一天被你气死.”
是你先讨论的吧?我被你气死差不多.
”行,行.”这哪是一孩子啊,分明是一千年人精.我忽然觉的,把他放在我身边会不会是个错误?
”走吧.”他就势攀上我的肩,搂住了我脖子,头还特自然地贴在我脸边.
我心里嘀咕:都这麽久了，药效也该过了吧.还要我背著你哪?
天早大亮,我们落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脚刚著地,叮叮当当的铃声迅速响起.不得不感慨一下:这欢迎仪式热烈的. 冷不防,一个黑影两下朝我扑来.
我吓得赶紧退开几步.
背上还有人呢!你这麽扑过来我不被压成了夹心肉饼啊?
那健壮的汉子见一扑不成还想再来一扑,我忙制止:”宁非,别来了.我背上还有一孩子呢?,别吓著孩子了.”
宁非终於停下,双手交叉,虎目圆睁:”这你儿子?”
我苦笑:”如果他是我儿子,我五岁就得生他了.”
姓颜的小孩抬头了.我小心将他放下.他是舒服了,一路上跟老太爷似的闭目养神,却累的我手疼脖子酸.
气氛不对,这两人练眉来眼去剑呢?
”你们这是做什麽?”
”许玉,你哪拣的这麽一破孩子呢?”
”什麽?”
”你看他看我那什麽眼神?看得老子想冲过去扁他一顿?”
”小然啊,你别这样.来,笑一个.”我捏捏他的脸.
他毫不客气地打掉了我作恶的爪子.
我也想扁他一顿了.
”别和一孩子计较啊.”我打圆场,”吃饭吃饭,我早饭还没吃呢.”
”现在可以吃午饭了.”姓颜的小孩,我在帮你呢知不知道?宁非也是个牛脾气,两只牛凑一起,我还想过安生日子?
”早给你备著了,走.”
还是宁非有气量.也不知道姓颜的小孩干吗突然使小性子.
”一小毛孩子,没事别那麽拽.”宁非,你做什麽还回头加这一句呢?刚还夸你来著.
果然,姓颜的小孩毛了,臭著一张脸,赖门口不进去了.我生拉硬拽好话说尽总算把他给拖进去了.
有些消化不良地吃完饭,安置好姓颜的小孩.我跑去开导宁非.我说:”这麽大个人了还和一小孩子较真,你也真是...”
”他不小了.”不小也还是比你小啊.
”就算他还小,有你这麽带孩子的吗?迟早有天给你宠坏.”他使劲按我的脑袋,”你都不觉的他就是一刺蝟吗?见谁都刺?老子是谁?不是看你面上老子能受这份闲气?”
我停住他的手,”我知道,但我还要把他给你带几天呢.我有正事要办.你就顺便再看我的份上待他好点吧.这孩子恐怕是没别的亲人了.”
”他还真是你捡来的啊?”
我点头,”对他好点.”
”知道了.你对他那麽好,敢情是同病相怜吧.真是麻烦.”他挠头,一副日後不得安宁的样子.他问我:”你还打那玉的主意啊?”
我只是笑.
他暴躁起来:”你个子不大,胆子不小嘛!到时候怎麽死的你都不知道!”
”反正有你给我收尸,我也安心了.”
”见鬼!你这什麽冥顽不灵的鬼脾气!”
我依旧只是笑.
”得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非弄到手你才甘心是吧?”
”是.”我把银票都交到他手上,”帮我照顾好他.”
恰如春草(四)
”他的底子不错，教他些功夫防防身也好。至於那些玉，是留是卖，都随你。这趟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有去无回，我....”
”你烦不烦啊，跟立遗嘱似的.”
”你不知道,好人不长久.尤其像我这样心地善良,道德高尚,品行...”
话说一半,他就迫不及待地插话:”行啦行啦，都说祸害遗千年，就你这害人天天担心的祸害还能短命？”
他老是打断我的思路，但他毛躁的自我安慰中却透出掩藏不住的焦虑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