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桃花,满眼绮色 前传+上部+番外——投木桃的芝芝
投木桃的芝芝  发于:2010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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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傻子一样被沈素衣耍了!

“你的事,我不管!”

他愤怒地拂袖离开,身后传来沈素衣的一声低唤,带着迫切的期待以及欲说还休的羞耻,“康王——”

那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萧英祈的胸口起伏,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转过了身。

“张公子,人你不能带走。”

“为什么?”

萧英祈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沈素衣是瞎了眼,居然会招惹这个蠢得像猪一样,毫无半点眼色的笨蛋上床。而他更蠢,因为他一声哀怜的呼唤,竟然就停下了脚步来管他的烂事。

“没有理由,当今天子的四王叔就是我不同意,可不可以?”

张紫恒不愿意放手,萧英祈的耐性磨光,考虑着要不要自己动手把沈素衣抢过来了事。青葶正在后面的厢房替他付赏钱,否则以他的身手,勾勾手指头就能把这个一身土气的乡下人打得满地找牙。

门外匆匆的奔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拦下萧英祈说:“康王,稍安勿躁,让我来跟我堂哥说。”

这个长相俊秀满身贵气的少年,是张国丈的独子张紫越。别人上小倌楼都是抱美人去的,但他被堂兄拉着来小倌楼,忙的却是别的事情。浮云楼的老板一见他,立即便搬出文房四宝请他留字。清流公子的才名誉满京城,能得到他的墨宝,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张紫越的年纪虽轻,但沉稳中隐隐透出值得信赖的气度。他为人处事,没有半点乃父之风,所以连只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的萧英祈也不得不赞叹,专权霸道的张国丈,倒是生了个无可挑剔的好儿子。

(这两章出现的新人物挺多的,清流公子张紫越,是我除了小皇帝萧容之外最喜欢的人物了,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不忍心让他做受,他跟小皇帝萧容一样都是攻哦。《世说新语》中记述:孝武将讲《孝经》,谢公兄弟与诸人私庭讲习。车武子难苦问谢,谓袁羊曰:“不问则德音有遗,多问则重劳二谢。”袁曰:“必无此嫌。”车曰:“何以知尔?”袁曰:“何尝见明镜疲于屡照,清流惮于惠风。”——清流公子之名得源于此。)

张紫越扭头看着堂兄,声音虽轻却坚定,“把人放了吧。”

张紫恒心里是不情愿的,但堂弟清澈的眸光一直注视着他,不容抗拒,他只好讪讪地放开了沈素衣。萧英祈甩袖离开,沈素衣连忙跟了上去,怀文怀武走在最后,一行人走出了浮云楼。

他们原本是同坐一辆马车来的,走到外面,青葶已经驾着车等候,萧英祈踢了怀武一脚说:“你们自己想办法回去!”然后冷冷地对沈素衣说:“你跟我一起!”

马车顺着长街一路驶回武王府。

晃动的光线从车窗中透进来,斑驳地落在沈素衣的身上,他上车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占在一角,仿若不存在。

萧英祈的怒火渐渐平息,开口问:“以前是他强迫你的吗?”

沈素衣愕了一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摇头道:“是我自愿的。”

“难道你曾经看上那个男人?”

沈素衣肯定的答案,惹得萧英祈的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他越想越怄气,那个姓张的,替他挽鞋他都嫌寒碜,沈素衣居然跟了他一年,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这一点让他高傲的自尊心没有办法接受。

“不是,”沈素衣缓缓地摇头,有口难开地说:“……是为了生活,那时候我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你就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他真的看错了沈素衣,萧英祈气得想杀人。

沈素衣低声道:“我没有别的选择。”

萧英祈的怒火被他悲怆的语气浇灭了下去,他闭上嘴不再说话。他对沈素衣是彻底失望了,以后都不想再理会这个人。

长街寂寂,马车压过青石板,发出轱辘、轱辘的响声。沈素衣打破沉默,语带请求地说:“今天的事,可以请王爷不要告诉武王吗?”

萧英祈瞪他一眼,“给我个理由!”

沈素衣不承认在打他三哥的主意,但隐瞒这件事,就能维持兄长对他的好感吗?他是眼睛糊了泥巴才没有看清他的为人,但以兄长的英明,不管沈素衣怎样假扮,都不可能瞒过他的双眼。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兄长才不会要他这种满身秽垢的人。

“私德对朝廷的官员很重要,我并不想做官,但是凤歧对我的寄望很大,若我被武王削职,他会很伤心。让我留下来把这次赈灾的账目做完,我有能力做好,而且我保证会竭尽全力,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会自己向他请辞。”

萧英祈没有料到他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沈素衣诚挚地再次请求,“可以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萧英祈反问,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了这么久还平息不了怒火。

沈素衣涩然道:“王爷不肯就算了。”

“算了算了——”萧英祈语气不善地打断他,明明是很看不起这个人,但拒绝他的请求却觉得自己是罪大恶极,“你还要保证,以后离我三哥远远的,不可以对他有半分逾矩!”

“我跟武王真的没有王爷说的那种关系。”

萧英祈撇了撇嘴,原本是一个很美妙的夜晚,心情像是徜徉在爱河中冒着甜蜜的泡泡,现在全教这个披着美人外衣的家伙破坏了。被人耍得团团转,到最后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他越想越气愤,胸怀中积聚的一股郁卒之气无处可泄!

008-夜难忘

马车在武王府门前停下,萧英祈把沈素衣赶下车,然后调转车头回自己的王府。浓浓的夜色中,马车渐行渐远,悬挂在门楣下的灯笼随风摇摆,沈素衣觉得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被人鄙弃的滋味并不好受,如果可以他也想象萧英祈一样,生来锦衣玉食,事事顺遂。但命运皆天定,半点不由人,身处劣境中他也无可奈何。那时候他的娘亲豪赌成性,欠下一身巨债,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他相抵。

一边是恶狠狠的债主,一边是拿着刀以死相逼的娘亲,如果他不依傍上张紫恒这座靠山,只能接受更加凄惨的沦为小倌的命运。没有办法抵抗,他只能选择最少的伤害。

跟着张紫恒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对他还算不错,替他娘亲还清了全部的欠债,也没有怎样打骂过他。那段日子,他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如何,或许一辈子就那样了。但薛凤歧找到了他,不惜代价与张紫恒交换,把他接回了自己的身边。

薛凤歧是真心对他好的,倾尽所学用心教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在他身边他没有受过半点委屈。虽然没有在人前叫过他一声大哥,但是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给了他新生的希望,他不可以让他失望。

清早在廊下被萧英祈偷吻,黄昏时他坐在窗台上吊晃着双腿看他,英气俊朗的笑容,只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他才十八岁,一直被众人捧在天上,霸道率直,喜憎分明,原本跟他就是分隔云泥的两个人。

“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的人,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扫落感伤的情绪,沈素衣转身走进王府。已近午夜,王府中的人都已经熟睡,但书房中仍然透出灯光。他放轻脚步,不想惊扰了还在里面批阅文书的萧英齐。

“素衣,进来吧。”

这个人长的是千里眼顺风耳吗?他已经作贼一样轻手轻脚,但还是被发现了,既然萧英齐已经开口,他就不能装作不见了,只好踏进门去。

“已经很晚了,王爷还不睡吗?”

萧英齐把面前的文书推开,烦躁地说:“烦心的事情一大堆,我倒是很想睡,但能睡得着吗?”

在王府中数日,沈素衣每日都见到萧英齐从早忙到晚,庞杂的国事,他的确是半点不得空闲。身为东云国的摄政王爷,他也有难以表述的辛苦。但他今晚的情绪显然特别烦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他无法取舍?

沈素衣垂着眼,对面的萧英齐忽然说:“素衣,过来帮我揉揉额角吧。”

大概是批阅了一晚的文书头昏脑胀,他难受地用手臂支起了头。沈素衣想拒绝,他进王府是管账,不是服侍王爷起居的。但萧英齐扶着额角沉静下来的侧影,透出浓浓的疲累,他最后还是移步了过去。

轻轻地替他揉按太阳穴,萧英齐闭上眼,仰面把头枕在椅背上,灯光下英俊的五官沉凝如水。他和萧英祈的长相颇为相似,但多了一份成熟沉稳,少了几分洒脱张扬。

沈素衣略带失神地看着那张英俊的脸。

萧英齐不说话,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他取过搭在椅背上的紫貂披风,披在他的身上转身想离开,手腕却突然被捉住。

“要走了吗?”

沈素衣很是尴尬,“素衣以为王爷睡着了。”

萧英齐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跟我到外面散一下步吧。”

半夜三更,在自己的王府里,有什么好散步的?这个王爷的脾气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沈素衣跟在他后面,在王府里缓缓地走动。

“沐阳说英祈带你和怀文怀武去浮云楼饮酒,玩得怎样?”

“还好。”

萧英齐的嘴角勾起一丝似有非无的笑意,“若不是宠弟成癖,许怀安倒是个人才。”

沈素衣失笑,这个王爷真是英明到无所不知,许怀安那点小心眼一下子就被他看穿。想到他出于好意替许怀安管教一对孪生弟弟,却被怀文怀武在背后咒骂,他说:“王爷的心意太高深,不是人人都能领会的。”

萧英齐淡淡地说:“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沈素衣看他一眼,“王爷对康王也是极好的。”

萧英齐摇头,“英祈跟怀文怀武不一样,他有自己的责任,如果我像许怀安一样只会害了他。”

他的语气低沉,沈素衣理解不了他话中隐藏的情绪。他今夜心浮气躁,是因为萧英祈吗?他跟平常真的有些不一样,没有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如果两个人一直谈天散步下去,他们之间说不定可以互诉心事。

“素衣,你曾经经历过什么?”

萧英齐的话,突然把沈素衣从幻想中拉回现实。萧英齐再怎样放低身份,还是东云国的摄政王爷,又怎会是互诉心事的朋友?他这样问,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不堪的过往始终还是瞒不过他,对吗?

萧英齐缓缓地开口,“那夜你站在长桥上看烟花,一身的清冷寂寞,让我忽然之间很想了解你。那种感觉很特别,除了与国事有关的之外,我一向感兴趣的人不多。”

幽深的目光投视过来,与沈素衣的在空中对碰。一如早上他替他拭脸的时候一样,面红心跳的感觉袭来,沈素衣的目光便再也没有办法移走。萧英齐是在向他表述什么吗?还没有办法理解透彻他话中的含意,温暖的大手已经抚上了他光洁的脸,“素衣,你很怕我是不是?”

这种情形很危险,沈素衣记得自己答应过萧英祈什么,已经被他这样鄙弃,如果他还要违背自己说过的话,萧英祈一定会让他难堪至死。沈素衣退后了两步,颤声道:“王爷,很晚了,素衣想回房休息了。”

萧英齐没有阻拦,只是淡淡地说:“你先回去吧。”

他负着手站在月色下没有动,沈素衣走出很远还能看见春夜清冷的月色,在地上拖出他长长的影子。英姿奇伟,如青松屹立,他的确是值得倾心爱慕的对象。如果他早一点遇到他,或许会因他动心,可惜,世事没有如果,他也没有回头的路。

沐阳办事利落,次日便帮沈素衣取回了户部的籍册。

“怎么是拓本?”沈素衣翻看着籍册,有一丝疑惑。

沐阳笑着说:“户部的籍册一向是不外借的,沈管事不知道吗?即使是王爷的谕令也不能破坏这个规矩,能把拓本借出来,已经是户部的杜侍郎给王爷天大的面子了。”

(在这里再掉掉书袋。古代人口普查三年一团貌,团貌时县官要亲自参加,经过团貌,造成计帐;依据计帐,编成手实,手实即为户籍的底稿;再根据计帐手实,造成户籍。户籍一式三份,分别盖上州县大印,然后一份留县,一份送州,一份送交中央户部。沐阳借出来的是拓本,沈素衣差一点就把自己的命赔了进去。……罪过罪过,无良作者又在剧透凑字数,不要扁我啊,光速闪。)

籍册不外借,但他可以去户部查阅。山不来就,他去就山好了,但沐阳一片好意帮他把籍册的拓本全部搬了回来,沈素衣也不好再说什么,说过感激的话之后,埋首在账册中专心核对数目。

花了两三天的功夫,终于从头到尾核对了一遍,他把有问题的挑出来去找萧英齐,走近书房,却听到里面传出萧氏兄弟争持的声音。

“你在京城也浪荡够了,是该做些正经事了。”

“我哪里不做正经事了?”

“四弟,你这样是蛮不讲理!”

“事情已经决定,什么都安排好了,你才来通知,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你有没有顾及我的想法?你真的当我是你的弟弟吗?”

摔门声响起,萧英祈怒气冲冲地从书房里奔出来,几乎把沈素衣怀中的账册撞飞。他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转身回去,还是继续走向书房。

萧英齐的声音在里面传出,“素衣,进来吧。”

沈素衣走进书房把账册放下,“王爷如果不方便,我晚一点再来。”

“素衣,别走开陪我一会。”

手腕被捉住,但萧英齐绵远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反而是一直看着书房外面,萧英祈摔门而去,外面空空如也,早就没有了他的身影。沈素衣无法脱身,他不清楚他们兄弟为何争吵,那夜在月色下,萧英齐心浮气躁,似乎被某件与萧英祈有关的事情困扰,从现在的结果看来,他是做出决定了。

一股莫名的心绪升起,忽然间替他不值。身处高位,但萧英齐身边连一个透露心声的人也没有。

“我把英祈送走,是不是太狠心了?”

沈素衣愕然地看着他,萧英齐苦笑了一下,“南昭的国主无德被臣民所杀,我让他去做封疆的藩王,是不是不应该?”

与东云国接壤的国家有三个,分别是北夜、西紫和南昭。南昭的国力最弱,早就臣属于东云,所以国主被杀,后继无人,由东云派出藩王管治很正常。但是南昭的地理气候与东云迥异,国境内大片的森林沼泽,瘴气很重,而且叛乱初平,把养尊处优的萧英祈派到南昭去,虽然是一方国主,但日子一定不会过得逍遥。

难怪萧英齐这么艰难才下了决定。

“王爷说的是国事,素衣不便插嘴。”

感到萧英齐松开了他的手,沈素衣知道自己的回答会让他大所失望,他想听到的一定不是这样的话,但他答应过萧英祈,做完账目之后就自动请辞的,这里的一切,原本就与他无关,以后也是一样。所以,他能够说的,做的,只是置身事外。

萧英齐扶着额角,挥了挥手说:“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想一下。”

009-绮色乱

悠扬的笛声散落在桃花林里,沈素衣坐在武王府后院的一株桃树上吹笛。每当他心情烦闷或是有些什么事情想不通的时候,他就会找棵树坐上去,然后一支接一支地吹奏笛曲。

……至于为什么是找棵树坐上去,不要问原因,只是他的习惯而已。

正吹得忘我,眼前突然冒出鬼魅一样的身影,吓得他几乎从树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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